安司明為了唐小米不顧生命，即使要墜樓，也不願意放手。他看唐小米時眼中的心疼和寵溺，好像是另一個人，那個人她範佳敏不認識，也沒有機會認識。可是，他對自己解釋了，那樣的鄭重，那樣的…狠心。安司明，你為什麽不願意早些對我說出這些話？

呵，都怪我自己，為什麽不敢早些向安司明表明心跡？為什麽要唐小米出現？

文叔說，故意殺人未遂，只影響量刑，不影響定罪。文叔說，像小米這般被救下的情況叫做對象不能犯，并不影響量刑，也的确構成罪名。文叔說，你已經錯了一次，不能接着錯下去了。她知道，她怎麽會不知道呢？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她很清楚。

如今，就連文叔也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了吧。

也是，是我活該。

或許上蒼總是喜歡和人們開玩笑，只是它從不顧及你的心情，從不問你能否接受，因此，它才創造了一個詞叫意料之外。

安司明看着窗外一動不動，想着這僅僅兩天發生的事，或者說，這一個星期發生的事。

“哎呀，現在的人啊，總是這樣不知道節約啊，這麽好的鞋，巴巴的給扔了做什麽？”老奶奶尖銳的嗓音打斷了安司明的思緒，安司明朝老奶奶看過去。那個老奶奶精神矍铄，身上的衣服有些泛白，胳膊上挎着一個大的布包，正在翻着垃圾桶，嘴上念念有詞。安司明下車走過去，“大娘，你這是在做什麽呀？”臉上挂着微笑，眼裏翻湧着心疼。

他們身為警察這樣辛苦，到底是為了什麽？

“哎呀，好俊俏的小夥子。大娘撿一些飲料瓶子收起來去賣。”老奶奶雖然很老了，但是臉上仍然挂着明媚的笑容，“看看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有多浪費，這麽好端端的鞋說扔就扔了，怪可惜的。”

安司明拿出錢包，給老奶奶拿出二百元錢，遞過去，老奶奶卻是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你這小夥子怎麽侮辱人呢？我要你的錢做什麽？”說着就要走，鞋也不要了，打開垃圾桶的蓋子就扔了進去。安司明還來不及開口解釋，那老奶奶就把剛撿的鞋在他面前扔了進去。

白色的，帆布鞋。

安司明愣住了，白色的帆布鞋，當真有這麽巧的嗎？

安司明返回車裏拿出手套，再打開垃圾桶撿起那雙鞋，避免沾上指紋。放回了車裏，卻沒有回警局去驗證，而是轉身上了樓。

噔噔噔

安司明輕輕叩響範佳敏的門。範佳敏趕忙擦掉眼淚，跑出來，從貓眼裏看到來人果真是安司明，心裏更加揪痛。打開門，安司明的身影完整的出現在範佳敏眼前，白襯衣黑褲子，衣服上都鮮少有花紋，明明正當年輕卻穿些老氣的衣服。現在，安司明的眼底有些烏青，興許是這兩天太累有沒有睡好，整個人有些憔悴。範佳敏看着安司明苦笑，倒也不老氣，穩重，挺好的。

“進來吧。”範佳敏轉身進去給安司明倒水，安司明也跟進來，倒也不客氣，走過去就坐在了沙發上，也沒有拒絕範佳敏拿來的水，像往常一樣，只是是熟稔的老朋友來家做客一般。

之後範佳敏也坐下來看着安司明。

“佳敏，你應該知道我是來做什麽的。”安司明心中堅定，直奔主題。

“我不知道。”範佳敏苦笑，“我憑什麽該知道？”

“兇手是你，殺小米的兇手是你。”這是個陳述句，并非在詢問範佳敏.

“司明，怎麽懷疑到我身上來了？”範佳敏撩了撩頭發，眼底，臉上都滿是笑容，可是眼中的淚水卻控制不住的往外跑，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多好聽的笑話，笑出了眼裏的淚水。“我怎麽會殺人呢？”

安司明忍不住憤恨：“是啊，你怎麽會殺人呢？這個問題，我也很奇怪啊。佳敏，怎麽會是你啊？我費勁心力要找的兇手竟然是我的隊友，我一直以來信任不已的朋友。”

範佳敏也怔住了，她當然知道安司明會來找她，會來勸她，可她從來沒有想過，是這樣的場面。安司明從沒有這樣厲聲責問她。

安司明深呼吸幾次，平靜下來，“之前的事溫良已經告訴我了，這是我的錯，我不知道這該如何補償你，也不知道我怎麽樣做你才會…雖然道歉很無力，但我真的對不起你。”範佳敏聽着這話早已經淚流滿面，卻不知如何回答，那天的事，又怎麽能歸罪他一人呢？範佳敏不知該說什麽，只是一味的搖着頭。

“可是佳敏，小米她是無辜的。她不該死，你更不該用這樣的方式去處理這件事。佳敏，去自首吧。錯了就該認，逃避不是辦法。”

範佳敏聽着這話，猛然站起來，到現在安司明還在盡力的維護着唐小米，唐小米對于安司明就這麽重要嗎？自己就什麽都不是嗎？

“她無辜？她無辜難道我就不無辜嗎？是，她不該死但她也不該出現。如果不是她，那我們，我們還會像以前一樣，現在我只是…她本身就是多餘的，我做錯了什麽？！我…”安司明猛地打斷她，

“你是警察！你問問你自己，你在做什麽？範佳敏，你是警察，你是白光組的成員，現在你對的起這個名字嗎？”安司明不曾站起身，只是挺着腰板，注視着範佳敏，不肯放過範佳敏臉上任何一寸表情，卻字字誅心。

我是警察？對啊，我是警察。別人将希望放在我們的身上，我卻辜負了。現在，我還如何配得上警察這兩個字。範佳敏慢慢坐下來，擦了擦眼淚之後挺直腰雙手交疊放在腿上，似乎這樣就還是以前那個有着鐵腕手段，冷豔的範佳敏。

“呵，錯了？錯就錯吧，這本身就是一條不歸路，回不了頭了。”範佳敏站起身走到玄關處，打開門，“安司明，你走吧。如今你懷疑的人我，去找證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