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黑風

濃濃的夜色似乎是從深林中滲透出來的。忽一陣莫名的清風吹過，黑暗中的挺立的花苞像是得到訊息般開始搖擺自己的腰肢，幾片堅硬的深綠色花瓣被撐開，露出中間白玉光潔的花苞，花苞随風搖曳，慢慢發出光亮，推開夜色，随後呼朋引伴，在草地上亮起一條熒光長龍。

四人沿着熒光照亮的路行走，不多時便見到漫天“星鬥”！

“我們到了。”雅晴小聲地說道，靠在她懷裏的葉绫羅不知什麽時候已疲憊地睡去，“那些是熒光蟲，不是星星哦，怎麽樣？漂亮吧！”

冷羽落和莫尼若悟靜靜觀賞着這林中奇景，倘若那些“星鬥”是熒光蟲，那麽，這個空間将大得可怕！

熒光蟲發出的光亮顯然照不到邊際，若是用閃光魔法，也許能看看這奇妙的地方。莫尼若悟心想着，但看不遠處雅晴已安排着葉绫羅休息了，也便作罷，待明日放晴自然明了。

四人便枕着濃濃的夜色靜谧地睡去。

熒光蟲在空中廣大的空間飛舞，跳着只有它們自己才能欣賞的舞蹈，兩三作伴，三五成群，像星星般閃爍，卻比星子更加充滿生機活力。似乎是它們的舞蹈驚擾了夜，夜色開始慢慢退回森林深處。

“哇！”

四人一鹿被這一聲清亮的感嘆喚醒。

濃密的樹林，光線執着地在葉片與枝幹間反複跳躍終于落到了葉绫羅的眼睛裏，閃動得就像夜空中的星子。葉绫羅背靠着一棵巨樹，估量了一下，約莫二十人才能将其環抱，地面至樹上最近的一層樹葉都有近三十米高！巨木枝幹粗壯，綿延不知幾十米，且枝幹上又連結着一棵棵拔地而起的樹幹，像是為了支撐起這長長粗大的枝幹所用的鬼斧神工的設計！但這連結的樹幹自己又能生長出一叢叢的枝葉，便又成了一棵棵大樹。

如此奇景便呈現在衆人眼前。

“這就是獨木成林。”雅晴伸着懶腰，不加修飾的聲音依舊清亮悅耳。

一旁剛醒來的仙鹿伸着濡濕的舌頭輕舔着雅晴伸展的手掌癢得她不住呵笑。

雅晴帶着一行人來到獨木林的邊緣。一條小溪躲過幾棵樹木，饒有興致地蜿蜒流淌。透亮的溪流卻沒躲過一雙嫩白的手，被輕輕地掬起，然後撞在光潔富有彈性的臉頰上，碎成顆顆晶瑩的水珠，又凝聚回溪流，還有的掙紮着攀附在皮膚上，可最後還是簇擁着彙成水滴落回溪流。

“雅晴姐，昨晚上發生的事不會連累到你吧。”葉绫羅怯生生的問道。

雅晴轉頭看向葉绫羅。葉绫羅因焦慮而皺起的眉頭上攀附着兩顆水珠。雅晴飛快地從溪水裏舀起一手溪水，揚到葉绫羅臉上。葉绫羅“呀呀”叫着躲避，一邊把手趁機放溪水裏蓄勢反攻。

兩人的嬉笑聲傳回獨木林中，久久回蕩着。

“我說過，有我在，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你，更何況是在這蔥茏綠林之中。”雅晴輕撩着葉绫羅被沾濕的頭發，眼神中流露出慈愛，“更何況，就憑他們幾個‘兩腳貓’也完全打不過我呀。”雅晴揚起一抹絕對自信的笑。

看着雅晴的笑，葉绫羅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種難以名狀的、久違的、內心生發而出極度渴望的安全感。葉绫羅的心在此刻得到的寧靜是從那一天被迫出逃之始，從未有過的。直到雅晴溫熱的雙手觸碰到葉绫羅的臉頰，葉绫羅才回過神來。

“怎麽？想什麽想出神了？”雅晴揉捏着葉绫羅的臉蛋，兩拇指從葉绫羅嘴唇中間向兩邊劃開直至嘴角，稍稍向上一提，在葉绫羅臉上捏出一個微笑，“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要努力讓自己開心呀！”

被捏住臉的葉绫羅開心地從嘴角發出“嗯嗯”的聲音。

四人一鹿離了獨木林，雅晴帶着葉绫羅一前一後坐在仙鹿背上。

冷羽落和莫尼若悟則照常跟在後面。

仙鹿平穩緩緩地走着。雅晴環抱着葉绫羅握住葉绫羅的手教她感知木屬性靈力的力量，感知身下這一大片生機勃勃的力量。漸漸地，兩人逐漸進入了“入定”的狀态。

時至正午，雖然入定的兩人不需要給肚子補充些什麽，仙鹿也只需要沿途挑食一些野果野花草，但冷羽落和莫尼若悟兩人卻是實打實需要補充一些食物。

艱難地讓仙鹿會意後，仙鹿停下腳步暫做歇息。兩人便在周圍的林子裏尋覓些食物。

經仙鹿的允許後，冷羽落、莫尼若悟兩人在距離仙鹿不遠處燃起一小堆篝火烤以制他們弄來的食物。

“這樣走下去會不會太慢了？”冷羽落專心地撥弄着柴火，火星子還沒觸碰到火焰上的食物就耗盡了能量。

“但現如今，我們根本不能給葉绫羅這麽好的保護。”莫尼若悟說道。

“但這是暫時的，我們遲早要走出這片森林，如果我們再這般慢慢走下去，到時，南帝做好部署，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所節省的時間，還有，葉绫羅父母的犧牲就……”

“我反倒有些希望葉绫羅就這樣留在這裏。”莫尼若悟用輕快的語調打斷了冷羽落。

“什麽意思？”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南帝已經再南南之境的諸多城鎮做好了部署，甚至再林子外面都做好了部署，那麽我會希望葉绫羅就永遠留在這綠光森林裏。”

“為什麽？”冷羽落放下撩撥柴火的棍子，火星子蹦的老高。

莫尼若悟轉了轉手上的肉簽子，看向冷羽落道：“因為葉绫羅只有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這也是你們出逃的目的，也是她父母所希望的所尋求的。”

“……”冷羽落沉默着，眉頭下的目光依舊堅定地看着莫尼若悟。

“不知道這世界上除了葉绫羅還有沒有其他的葉家族人，我不希望葉绫羅就那麽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還要時時刻刻警惕可能受到的生命威脅。若是留在這綠光森林，有召喚師大人護着她，她能被精靈族接納并且在這裏愉快的生活。這，不也是你希望的麽？”

“但她想回家。”

“人在才有家。”

冷羽落不再盯着莫尼若悟，他拾起木棍，繼續撥弄着将熄的柴堆。

“說說你吧，你有什麽打算呢，若是葉绫羅留在這綠光森林中生活，亦或是我們順利的把她送回葉王城舊址，你又去哪？我聽葉绫羅說你是個孤兒。”

“葉……”冷羽落看着莫尼若悟，欲言又止，目光又慢慢溜回火堆上，“回家。”

莫尼若悟見狀也沒有過多的追問，反是扯到其他話題。

“你背後背着的這個東西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對。”

“我有些好奇。”

“秘密。”

“嗯……”

“你呢？”

莫尼若悟一怔，沒想到冷羽落冷不丁地回問，便應道：“我比你們都幸運些，我還有我的家人和族人，屆時我會給家族裏發消息，他們會來接我。”

柴堆上地火焰晃動了一下身形，火星子也随着躁動起來。

是風，起風了？冷羽落和莫尼若悟都感到一種莫名的違和感，在這密林叢深之處竟乍起微風！兩人相視片刻，站起身環視四周。

在這森林之中，仙靈花鹿的感知能力佼佼，碩大的鹿角斜向後傾，目光直視西方遠端的樹梢。

“我綠光森林還真是不太平，亦或是绫羅妹妹你們的人氣太高，到處都有你們的追随者。”

仙鹿背上，雅晴和葉绫羅恰好結束了入定，靈力收聚，清風乍起，火星飛揚。雅晴拉着葉绫羅跳下仙鹿，擡手一招。沿仙靈花鹿所望方向的樹木竟收攏枝桠讓出一條陽光的通路，而通路的盡頭，遠端的樹梢之上站着一個漆黑的身影。

那人輕點腳下纖細的枝桠，沿雅晴打開的通路慢慢飄飛而來，似沒有重量，最後止步在雅晴不遠處的一棵樹梢，輕點着一張葉片，四周陣風撫來。

“黑風！”莫尼若悟脫口而出。

冷羽落看向莫尼若悟。

站在雅晴身後的葉绫羅也疑惑的眼神抛向莫尼若悟。

“軒轅帝都‘風火山林’四大鎮守之一的‘風’，黑風！”莫尼若悟忽然冷冷地笑了兩聲，“我之前就是被他打傷的！”

雅晴主動走到最前，仙鹿側着身将葉绫羅完全擋在身後。

“既見本尊，還不報上姓名行禮？”雅晴聲越林間，盡顯威嚴，四圍風勢驟減，仿佛被這威嚴壓服。

“我當是誰，原來是一個不會穿鞋的野娃娃和她的小寵物，竟把我的十條狗吓得屁滾尿流，夾着尾巴回家。”那人一襲黑布裹身，渾身裸露的地方僅有十個指尖和那雙一樣漆黑的雙眼，散在身外的布條随風飄擺，聲音從他頭上裹着厚厚的黑布中飄出，如幽靈般彌漫在風中。

“狂妄！”雅晴回看莫尼若悟和冷羽落，揮手示意他們後撤。

仙靈花鹿用身軀将葉绫羅向後推，碩大的鹿角警示着莫尼若悟和冷羽落，随後自己闊步走道雅晴身邊。

“不想百年間，人族已有如此狂妄宵小之徒！許是本尊一領召喚獸界隐世已久，世人漸忘。”

雅晴雙手将金色長發向耳後撩起，雙手中變化出鮮花發圈，将金色長瀑束成馬尾，雙眸中金光流轉，額頭微微亮起紋印，目光随手所向，直指黑風。

“本尊看在盤王臉面之上，許你一次機會！離開或是永遠地留下！”

“野娃娃，休逞口舌之利，帶着你的小寵物回家抱媽媽去吧！”黑風雙手打開，手上黑氣顯出風型纏繞其上，随即驟風乍起攜着黑氣向雅晴襲去！

雅晴單腳向前一步，只手遮風。夾雜着黑氣的風盡在雅晴的手掌前方被劈開！

風的餘威向兩邊破開，摧枯拉朽般将這片密林劈出一個“人”字形！草地植被被盡數摧毀，風刮過的地方留下焦黑色腐蝕過的痕跡，冒起絲絲黑氣。

“死氣！”莫尼若悟看着被風摧毀的痕跡暗自感嘆。

“若悟，你說什麽？”葉绫羅着急地問道。

“黑風所修練的氣是死氣，死氣對有生氣的東西具有極強的殺傷性和腐蝕性，他用氣刮起來的風帶着死氣，非常棘手！”莫尼若悟匆匆解釋道。

“那雅晴姐會不會有危險？”葉绫羅抓住莫尼若悟的袖子焦急地問道。

“放心，召喚師大人的力量和仙靈花鹿的力量都具有極強的生氣，生死之氣相互克制，不會有絕對的上風！更何況，她可是我們的召喚師大人，實力完全不是黑風所能企及的！”莫尼若悟給葉绫羅抛去一個堅定的眼神。

“不錯嘛，竟能單手抗下我的腐朽之風，有點想稍微認真一些陪你玩了。”黑風幽幽地說道。

他突然身形一晃化作黑色旋風向雅晴襲來。

雅晴雙手立掌交叉放在胸前，頂出一個半圓形碧色護盾。

黑風并沒有如雅晴預想着那樣讓兩股能量猛烈地對撞。風在撞向護盾時，或者說是碰上護盾前就化成兩道風繞到雅晴身後！黑風在她身後重新凝聚！

不好！雅晴心中一緊，單手破風，一手回指黑風。

“啊花，護住她們！疾風勁草！”

仙鹿調轉碩大地鹿角，鹿角上閃過一道綠光，前蹄猛踩地面。蹄下的叢草瞬間瘋長，像海潮般翻湧，在葉绫羅三人所處形成綠色的潮旋并飛快覆蓋住他們，原本柔弱的纖纖細草驟然間呈現出金屬的光澤。

“黑風，你乃軒轅帝都四大鎮守之一，氣近九階，與本尊對戰竟需要對小輩出手，是否還要些臉面？”雅晴怒斥道。

“哼！我本就是執行王命将這三小兒帶走，不想與你交戰，既然你如此糾纏，爺爺我便認真陪你玩玩！”黑風話語剛落，身形再散幻化成風。

黑色的風在四圍刮起，黑色的氣逐漸濃烈，遮蔽陽光！黑色的旋風将雅晴等人包圍，急速飛旋的黑風被拉成風刃，團成氣團向雅晴襲去！

“啊花，荊棘亂舞！”

仙靈花鹿站定昂首，前胸召喚印微茫，蹄下突起數條腕粗荊棘藤和空中的風刃、風球相碰，盡碎裂！然而荊棘迅速再生，愈發狂亂地與黑風攪動在一起。

“哼哼呵呵呵，別費勁了，你們根本就碰不到我，我即是風，無處不在，死亡如影，迅捷如風！”

“狂妄。”雅晴和仙靈花鹿背對相靠。

黑色的風無處不在，荊棘不斷地再生和看似無窮無盡的風刃不斷碰撞，炸開一陣陣氣團！是消耗，還是拖延時間？哪一方的力量先枯竭，哪一方便注定落敗。

黑風之中，一道深邃漆黑的風刃斬向仙靈花鹿的身側！

“啊花小心！”雅晴只手聚能成盾擋下了那致命的襲擊，“啊花！不要光用眼睛看，要感受，感受他的能量波動！”

黑風見一擊不中，身形又融入黑色旋風之中伺機再發動致命一擊，卻不知雅晴和仙鹿已經捕捉到了他的能量波動。

“啊花，你的右上！”雅晴和仙靈花鹿幾乎同時看破了黑風。

“荊棘鎖鏈！”仙靈花鹿随着雅晴的命令出招，右方的土地下爆出一團荊棘向黑風中突刺。突刺而出的荊棘纏繞住那看似漆黑的虛無。

“可惡！”黑風強忍荊棘的倒刺，周身乍起氣旋将荊棘叢割裂，身上的布條飄飛融入旋風之中，“爺不玩了！”黑風飄到風牆之外，雙手黑氣彙聚成槍！風牆風勢驟減，風中黑氣亦凝聚成長槍。

“死亡信标——黑風之刺！”

黑風叫嚣着，凝聚而成上百的黑色風槍如驟雨般射向雅晴！空中揮舞的荊棘絲毫動搖不了這風槍，觸之即摧！槍落如雨，避無可避！

“綠光之誓——神靈庇護！”

雅晴雙手在胸前迅速劃印，成印後雙手向天開掌，一道碧綠色的大門淩空出現，門上勾勒的紋樣精妙細微，仿佛一件碧玉雕琢的器品，無聲無息地消去了驟雨般的風槍。雅晴金色的雙眸看向空中漂浮的黑風，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

黑風雙手上擡，四周的風牆消失，風力完全彙聚到黑風雙手之上！他将雙手高舉過頭頂，旋風逐漸擴大，風速驟增，擾動了高天上的雲層！

天空降下陰暗。

雅晴臉上的笑意散去，手捂着心口，胸腔開始明顯地起伏。

“盤王，咱們的條約寫得可清楚，我不得幹涉人族事務，更不能擅自傷害你們族類，除非，當我受到相當的威脅。這……你應該能看的到了吧，可不是我欺負他啊！”

雅晴一招手，覆蓋住葉绫羅三人的草盾退去。

三人看到周遭的狼藉，陰暗的天空，還有空中呼嘯着的巨大黑色旋風。

“你們快過來！”雅晴招呼着他們三人。

葉绫羅率先跑過去抱住雅晴。

“雅晴姐，你沒事吧？現在怎麽？”

“放心，姐姐沒事。”雅晴安撫完葉绫羅，旋即看向莫尼若悟和冷羽落兩人，“待會你們用氣，用靈魔力護住自己的心脈，不要被能量餘威震到！姐姐現在還能抗的下這一擊，但不能同時護住你們。”

“放心！我們不會給召喚師大人您拖後腿的！”莫尼若悟拉過葉绫羅肯定道。

雅晴淡然一笑，回頭看向天空正在彙聚的黑色旋風。

“雅，唔……”葉绫羅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莫尼若悟捂住嘴。

“別打擾召喚師大人，我來教你護住心脈的方法。現在我們只要不拖累她就是我們對她最大的幫助。知道嗎！”

“唔……”葉绫羅點點頭。

黑風頭頂的旋風開始向中心壓縮，虛無的風染着黑氣竟開始實質化。

“野娃娃，你和你牽的畜牲若是能接下我這一擊，黑風甘拜下風！”站在旋風之下的黑風吼道。

雅晴的身子突然一震！

“風戟——死亡陣殺！”

微微泛白的天空與黑色的風猶如筆墨倒轉着從紙張上脫離，厚重的墨跡漸變濃稠，凝出一支墨蘊鋒藏的筆尖！霎時間，如山傾之勢的風壓襲來！

用全部靈力護住心脈的葉绫羅仍能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的壓迫感，幾乎令人窒息！與此同時，以雅晴為原點驟然間爆發出強大的氣場，衆人感到壓力驟減。

“不是說沒辦法護住我們麽，難道？”莫尼若悟心想。

“啊花，我改主意了！荊棘樹。”雅晴低着頭，壓根沒望向那要将她撕裂的飓風長戟。雅晴脖子上、手上、腳上佩戴的環飾微微浮動，中間镂空漂浮的寶石發出陣陣光亮。

仙靈花鹿得到雅晴的命令，前蹄踩出，數條幾倍于腕粗的荊棘藤從四周破土而出将衆人圍住，并迅速盤曲向上生長！

雅晴在荊棘樹的環圍中輕輕一躍，随着荊條生長向上！

漆黑的尖鋒從回旋的黑色風中探出，兩側月牙形利刃的尾端向後延伸的黑氣狀如雉雞翎，長向高天！下一刻，漆黑風戟如流星墜隕勢不可擋！

粗壯交疊的荊棘樹竟如同紙一般被撕扯成無數碎片，消散在風中！卻又聽一聲巨響，青芒一現，風戟應聲寸斷，化作風團在空中爆開！

林海翻騰，有避而不及的飛禽走獸被吹飛至空中，無數樹木被攔腰折斷，枝葉飛旋，卷起一陣青綠色的風暴！而風暴中心依稀可見一個渺小的身影，金黃色長發在身後微微随風飄擺，一身青色鱗甲在陽光下閃動着無比奪目的光澤。

“召喚師的力量是協同召喚獸的力量，啊花不是戰鬥型的神獸。本尊本不想視你為敵，奈何，你觸碰了本尊的底——線！”

黑風也漂浮在空中，身上些許黑布因為劇烈的罡風被撕裂成碎塊，露出黝黑的皮膚。鱗甲的青光射入他的眼內，填塞進驚駭還有恐懼！

“野娃娃……”黑風将手上的布條勒緊纏繞，用嘴咬成繩結。

雅晴目光如水，擡頭向天，雙手舒展，覆蓋在身上的青色鱗甲化作片片青麟飛向天空。

“想見見它的主人嗎？小輩！”

話音剛落，空氣又開始躁動起來。

雅晴雙手結印，嘴裏念念有詞，額頭上的紋印同所佩戴的環飾一同發出光亮。數秒後，念畢，雅晴在空中虛踏一步。

“腳踏四方請君臨！”

以雅晴為中心，雅晴踩出四圈四色法陣！東青西白，南紅北藍，四色正中有獸形紋樣，東似龍形，南有羽翼，西顯利爪，北呈磐石！四象勾連，環環相扣，光能流轉，交彙陣中。雅晴為陣眼，身為四象之樞，周身起流光溢彩！

“四方樞！神明獸！”葉绫羅、冷羽落、莫尼若悟身處大陣之下，看得真，見得切，莫尼若悟學者之眼洞開，不禁感嘆！

“東宮——青龍！”

雅晴擡手成印，只見四方陣中，東向青色法陣暴起沖天青光！天色應此動而驟變，頃刻烏雲密布，紫色的電蛇在濃雲中穿梭！雷光之中忽見一巨龍游動，身長不見，利爪如月，聲聲沉吟引動天雷！

威壓！方圓百裏，獸吼聲，鳥鳴聲，蟲噪聲頃絕于世！

葉绫羅、莫尼若悟、冷羽落三人無法保持住站立的姿勢，只得跪扶在地面上，用四肢強撐着軀體不想與這大地更進一步地親密接觸！

一旁的仙靈花鹿曲下前腿，托着碩大的鹿角向天空跪拜！

停留在空中，距離雷雲更近的黑風更是承受着更強大的威壓，他甚至幾乎快無法穩定住自己的滞空停留！黑風強頂着威壓，目光依舊直視雅晴，但他的內心出現了動搖。“逃”這個想法在他心中催促！但他幾乎已無法禦風，這空中的烈風早已不屬于他！

“逃！”他必須逃，黑風的每一根神經和每一個細胞都在催促着他，他轉過身，正欲奔逃！雷雲中，忽現兩團紫色光芒如當空皓月。黑風感到自己的身體被禁锢！

“晴兒，吾并未感受到有強大的氣息存在，為何呼喚吾名？”

雷聲陣陣，天雷滾滾。

“不為它故，只因他一人！”雅晴指向不遠處正欲逃跑的黑風，“此人目無尊卑，狂妄自大，以粗鄙之語污我喚獸一脈。我幾次三番忍耐于他，不想此人竟觸及我底線！污我喚獸萬千生靈為……”雅晴最後的兩聲話音隐入沉沉雷鳴聲中。

頓時雷聲大作！

兩道紫色的光芒穿透雲層照在黑風身上。黑風驟感血液遲滞，胸腔無法起伏，身周氣溫驟降，脖子以下知覺盡失！

“萬物生靈，囊括七族衆生，皆生于天地，就生而言，并無貴賤。六族帝王立功于世，受世所尊崇！然吾獸界，喚獸一脈，出于亂世，隐于和平。自聖靈之首歸于喚界，獸族之中再無可顯赫者……隐世幾百年，落得世人皆忘。”青龍聲如鳴雷，震懾荒野，但雷聲之後卻感寂靜、悄怆。

“然更可悲之事——人族百年，竟堕落至此，胡口小兒竟能對吾當面叫嚣！”

驚雷炸響，天空像是被撕裂般，電光霎時布滿天空！地面三人艱難翹首仰望，幸而得見青龍全貌！

“別……別咋呼爺了！爺……爺不是吓大的！你不敢動我！我乃南帝座下鎮……守！你敢動我就視為與我王作對，與人族開……戰！”黑風将胸中最後一點氣擠出，幾近癫狂地叫喊！

“呱噪！”

雷聲震響，一道碩大黑影在雲層中劃出一巨型弧線，掀起雲濤翻湧，驟風烈烈！只見一道雷光随巨型龍尾所至，一個毫不起眼的黑影被毫無阻礙地擊打而出，突破音障，直線射入遠方山巒！龍尾下甩，數道雷霆傾瀉，盡落那山巒之中！

南境，軒轅帝都，王座殿上，正廳堂四塊玉牌其中之一驟然崩裂！

北境古帝城，一負劍人對坐王椅上人作揖道：“陛下，南境森林有異。”

高坐王椅之人擺手道：“不必驚慌，你且往南南境一遭，以防萬一。”

“是。”

南南之境，森林深處，濃雲百裏不散。

“吾等退隐于召喚界久矣，但！也許不再用多久，這世間會再現吾等雄風。”

“那個預感麽？”

“嗯。”碩大的龍頭在空中攪動着雲層，“晴兒，吾去也！”

雷聲将息，濃雲漸淡，天空逐漸放晴。

仙靈花鹿施展回春法術讓破損的土地恢複綠色生機。

葉绫羅、冷羽落、莫尼若悟三人舒了一口氣，終于還是趴在了地上和大地緊緊相擁在一起。

雅晴依舊停留在空中，任清風吹弄她的長發，輕舞她的裙擺，天空之下猶如仙子，雙目直視遠方天際，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