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句話，讓吳蔚下了決心。

到底是一家人，心有靈犀，她猜測弟弟如果會表達，和她的想法應該一樣。

第二天上午九點，吳飓的手術如期進行。

吳蔚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坐立難安，她懷裏抱着大黃蜂。

“主人，勇敢一點。”大黃蜂似乎能感受到她的緊張和不安，語氣沉穩，不再聒噪。

原定五小時的手術時間，過去了一半。

吳蔚的心情越來越焦灼，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吳蔚！”走廊盡頭傳來一聲小小的呼喚，但吳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絲毫沒聽到。

直到莫檸來到她面前時，她才回神。

“吳蔚。”和莫檸一起到的，還有肖明涵。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和我說？要不是看到你落在桌上的手術通知單，我……”

莫檸一臉責備的關切。

“沒事的，我不想讓你擔心。學長，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本來想在北言走的那天趕回來，但突發暴風雨，航班延誤了。”

肖明涵出身寒門，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升任跨國公司區域總監，今時不同往日，西裝革履的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子了。

吳蔚看到肖明涵的變化，很為莫檸開心。

當初肖明涵雖然品學兼優，但礙于家庭條件一般，莫檸的父母并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但在學校裏，卻有許多女生不在乎門第，視他為男神。他最後選擇了莫檸，也讓莫檸為此受了些排擠和流言。

“只要你回來就好，你們這對兒璧人總算苦盡甘來了。”

因為莫檸和肖明涵的到來，吳蔚覺得時間好像過得快了一點。

“吳飓的手術還有多久結束？”肖明涵關心地問。

吳蔚看了下表：“還有一個半小時。”

“坐下慢慢等吧，不要擔心，相信醫生，相信吳飓。”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蘭德醫生走了出來，因為帶着口罩，吳蔚只能看到他平靜的眼神。

“吳小姐，病人遇到了大出血，請你在這份文件上簽一下字。這是流程，你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度過難關。”

蘭德醫生語氣平靜，對醫生而言，這不值得大驚小怪。

但這番話卻在吳蔚的心中扔進了炸彈。

她極力撫平自己的情緒：“怎麽會突然大出血？”

“病人腦中的瘤體在術中突然破裂。這種情況是意料之中，我們有應對措施，但是需要家屬簽字。”

“好，我簽。”

吳蔚接過筆，看到文件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可能性後果，指尖冰涼僵硬，顫抖的手愣是寫不下一個字。

肖明涵扶住她的肩膀，語氣溫和：“吳蔚，別怕。”

就在這一瞬間，似乎有一股冷氣從走廊入口處傳來。

除了吳蔚，另外三個人都感受到了那壓制性的氣場，扭頭望去。

戰亦霆身上帶着風塵仆仆的氣息，似乎剛剛趕回來，連軍裝都沒來得及換，他平日裏是着常服的。姜天澤跟在他身後，一臉焦急，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子。

肖明涵第一次見到戰亦霆，他渾身上下散發的氣場讓肖明涵一個男人自愧不如。

“吳蔚。”莫檸小聲提醒吳蔚，扯了扯她的衣角。

與此同時，戰亦霆已經來到吳蔚身邊，他凜冽的目光掃視過肖明涵的臉，和搭在吳蔚肩膀上的手，伸手将吳蔚摟入懷中。

肖明涵尴尬地放下雙手：“這位是？”

“吳蔚的蓋世英雄。”莫檸悄聲說，戰亦霆也聽到了。

吳蔚擡頭看到那張堅毅的臉和深邃的雙眸時，一顆懸着的心瞬間落回地面。

戰亦霆沒說話，握着她的右手，在文件上簽好名字，遞給蘭德醫生。

“務必盡全力。”

“一定！”蘭德醫生雖然沒見過戰亦霆，但他的氣勢和這一句話帶出的分量，讓他的責任感瞬間膨脹。

就像臨危受命的士兵親自被将軍接見。

如果戰亦霆晚來一步，吳蔚心裏那根緊繃的弦可能就斷了。

她安靜地趴在他懷裏，無比安心。

“感謝你們對少夫人的關心，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二位請回吧。”姜天澤客氣的說。

莫檸自然是放心了，但肖明涵眼底的波瀾卻被戰亦霆看得清清楚楚。

“少夫人？吳蔚結婚了嗎？”出了醫院，肖明涵裝作不經意地問。

“沒有，但是她很愛她男朋友，我想她的男朋友也很愛她，不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趕回來。”

“看她男朋友軍銜不低，這麽有權有勢的人，吳蔚別再被他玩弄了。”

莫檸不解地看着肖明涵：“我們作為好朋友，不是應該祝福她嗎？你怎麽這麽……”

肖明涵立刻摟住莫檸的腰，溫柔地說：“你們女孩子，不了解男人的想法。”

莫檸臉一紅：“可我覺得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好，你說是就是，你說的都對。”

“那我們先去看場電影再去吃飯吧。”

……

手術室的門外。

如雕塑般，吳蔚一直靠在戰亦霆的胸口，默默不語，兩人就這樣站了一個多小時。

姜天澤的眼神越來越焦灼，緊張地觀察着戰亦霆的表情。

戰亦霆的額頭和鼻尖開始沁出細密的汗珠，唇色也有些發白。

吳蔚突然覺得臉龐有些涼，接着好像有水濕了耳邊的衣裳，濃濃的血腥味鑽進鼻尖。

她猛地離開戰亦霆胸前，只見鐵灰色的軍裝上浸出一片“墨漬”。

一摸自己的臉頰，掌心一片血紅。

“戰少！”姜天澤也看到了，大驚失色。

與此同時，手術室上方的紅燈熄滅，蘭德醫生第一個走出來，摘掉口罩的嘴角露出笑意。

“吳小姐，令弟的手術非常成功！現在……”

後面的話吳蔚沒有聽到，只看到姜天澤一個箭步沖過來，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戰亦霆。

“快，趕緊止血！”

反應迅速的醫生護士和姜天澤一起把戰亦霆擡上病床，七手八腳解開他的上衣。

鮮血先是染透了包紮着傷口的紗布和襯衣，最後從外套滲了出來。

那傷口，離心髒很近。

吳蔚被眼前的一切弄懵了，一切都極不真實。

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她心中神一樣的存在，也有凡人的脆弱。

鋼鐵之軀，也一樣會受傷。

腦袋清醒過來時，走廊上只有她和姜天澤兩個人。

戰亦霆被送進了手術室。 吳飓轉入了特護病房，三天後才能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