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之妹(穿書) — 第 49 章
秦栩深吸了一口氣, 走向了那個刻着司南的櫃子。他伸手拉開櫃門,意料之內的在櫃中看到了一個機巧木.玩。
它表面平平無奇,看上去不過就是一尋常的長塊狀木頭, 但是扭動木玩之時,就會分出好多木柱, 需要人進行拼接。
這和他十多年前送給雲迩的那個木玩,一模一樣。
秦栩伸手拿過木玩, 他忘了坐下, 只站着就開始拼接着。
他腦海裏卻浮現了昔日的記憶。
十多年過去了,時光愈合不了傷口, 他現在依舊不能釋懷。
秦栩的手指依舊靈活,他上下翻飛,約莫一頓飯的功夫,那木玩便呈現出一個盒狀,盒子中央有一個卡槽。
秦栩動作一頓, 他瞧着手中的木片“鑰匙”,猶豫了一下, 然後堅定地把木片放進了凹槽裏, 輕輕轉動了一下。
盒子打開了。
秦栩屏住了呼吸。
在軟榻上同傅卿玩鬧的傅柏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他半攬着傅卿, 金色的眼睛靜靜地看着秦栩接下來的動作。
小盒子裏只有巴掌大的幾小張香箋。
秦栩拿起香箋,女子圓潤活潑的字跡甫一映入眼簾,就讓他眼眶發紅。
舍不得一下把信看完,秦栩便一個字一個字讀了起來。
片刻後, 他極度緩慢的扭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趴在傅柏舟腿上淺眠的傅卿,心裏湧起一陣驚濤駭浪來。
原來那是雲迩和他的孩子呀!
巨大的喜意和悲傷夾雜,秦栩心裏一時間百味參雜。
雲迩在信箋中只記了與他的最後一次見面,和一首小詩。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大燕皇宮裏,秦栩靠着些關系,讓皇室一個子弟帶他進宮,見了心上人一面。
冬日之末,雲迩纏着秦栩一同共赴了巫.山.雲.雨,而後秦栩投北戎,發誓要向傅決讨回他們所受的那些不公。
只是他仇還未報,雲迩卻已死了。
秦栩現在才知道,她有了他們的孩子。
信末的小詩上似乎沾了幾點胭脂,仿佛是血淚一般,秦栩在心裏一個字一個字的默念: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
小詩之後只留了一個小小的,不相幹的“翎”字。
秦栩撫着那字卻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翎”字是他父親剛剛給他起的字,因他那時尚未辦及冠禮,所以這個字,只有幾個親近的人才知曉。
而這詩是暮春時候寫的,那時雲迩剛剛查出了身孕,她以詩寫心願,可惜到她死,秦栩也無法完成她的心願。
他投身軍營,成為名滿天下的謀士,成為賀長淵的左膀右臂。
如今大權在握,可是他想要保護的人卻已早早死了,想要複仇的傅決也死了。
秦栩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秦栩怔怔的瞧着傅卿,目光空茫。
傅柏舟正襟危坐,冷眼看秦栩,手卻溫柔的拍着傅卿的脊背。
“那信裏說的應該是關于朕皇妹的事,不知先生可否拿過來給朕一觀?”
秦栩為人一向缜密,在人前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無措脆弱過。
傅柏舟有些好奇,那小箋上到底是寫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才讓秦栩如此失态。
傅柏舟和傅卿動作親昵,看上去他是極疼寵這個皇妹的。
秦栩心裏閃過許多念頭,但他知道,傅卿的身世絕對不能夠現在就暴露。
他鎮定的将信箋收入袖中,笑道:“不過些許小事,陛下看不看也無所謂吧?”
“只要事關朕的皇妹,那什麽事都是大事。”
傅柏舟面色不變,琥珀色的眼睛越發顯得淡漠:“只是朕沒想到,先生竟然和我皇妹的母妃是故人,看樣子你們還關系不淺啊?不過,先生今日一定要把信箋給我看的,不然你就回不去北戎了。”
這話語間的威脅讓秦栩笑容微僵,他感覺自己進了兩難的境地。
秦栩不說話,傅柏舟就有些失了耐心,他劍眉微蹙,周身氣息都冷了下來。
睡在他腿上的傅卿如有所感地杏眼半睜,迷瞪瞪的瞧着他:“什麽信箋呀?”
她眼睛水潤,似含着霧氣一樣,看上去困得不行了。
傅柏舟心生憐愛,便低頭笑說:“沒什麽,卿卿乖乖睡,等回宮我在與你說好不好?”
“好。”
他嗓音溫柔寵溺,聽在耳朵裏就跟催眠曲一樣,傅卿睡意上頭,就乖乖點頭睡了過去。
“真乖呢。”傅柏舟指尖親昵地點了點她的瓊鼻,又不滿足的摸了下她纖長的睫毛。
秦栩把傅柏舟對傅卿的舉動看在眼裏,只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只是到底哪裏不對,他暫時也說不清楚。
直到傅柏舟的手暧昧又隐晦地揉了揉傅卿唇瓣時,秦栩才猛然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他忍着心裏閃過的念頭,仔細去分辨傅柏舟的眼神。
雖然傅柏舟掩飾得好,但秦栩細細查看後就發現傅柏舟看傅卿的眼神,根本不是什麽兄長看幼妹的眼神!
他分明是在看他喜歡的女子!
簡直荒謬!
這下秦栩連表面上的平靜都徹底維持不住了。
他面沉如水,清瘦的身軀越發單薄,看向傅柏舟的眼中卻燃燒着怒意。
這怎麽可以呢?!
就算傅柏舟和傅卿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此前,他們可一直是兄妹關系。
傅柏舟現在,是在亂.倫啊!
秦栩心痛地看着枕在傅柏舟膝頭酣睡的傅卿,一時心塞無比。
他本以為傅柏舟對傅卿十分疼愛,便打算隐瞞下她的身世,讓她一直做大燕公主,一直被嬌養下去。
但是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卻全然行不通。
他不太了解傅柏舟,但他知道,像傅柏舟這樣執拗的人,他若是真心想要什麽,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命,他也會去争取的。
就像傅卿是他的皇妹,他也會想辦法得償所願。
秦栩透透徹徹分析了一遍傅卿的處境,只覺得自己像掉進了冰窟窿裏一樣,冷得他牙齒打顫。
傅柏舟看戲似的把秦栩的表現收入眼中,他一點也不收斂,反而恣意笑了起來。
“秦先生善察人心,所以你一定是發現什麽了吧?不過秦先生既然看到了,那我就更不能讓你走了。”
他口中輕嘯了幾聲,不過幾息,門被輕輕推開後,又被人輕輕關上。
奪嫡那日,震蕩了大燕王宮的青衣死侍,像幽靈一樣走進了屋中。
他們朝傅柏舟行禮,刻意壓低的嗓音裏依舊有殺氣溢出:“禀陛下,遙山背面臘梅林已經被我等重重封鎖,北戎的可疑人員已就地格殺!”
可疑人員裏也包括了秦栩的侍衛。
傅柏舟過于雷厲風行的手段讓秦栩微微一怔。
“識時務者為俊傑,秦先生若是還想回北戎,你就把信箋拿來了給朕一觀。”
傅柏舟輕輕捂住傅卿的耳朵,徹底冷了臉色:“否則秦先生就別怪我青衣衛刀劍無情,等先生去了,朕自看信箋也可。”
秦栩不動聲色地打量傅柏舟,只覺得他在傅卿身上真的是繞指柔一般。
分明他口中所說的皆是殺人的冷煞之語,但他卻能細心地捂住傅卿的雙耳,盡量讓這些事不擾她的好眠。
這樣冷血又深情矛盾,在他身上體現得很明顯。
秦栩心知自己并無選擇,他有心試探傅柏舟,便故意冷嘲熱諷。
“竟沒想到大燕的君主,竟對自己皇妹懷有這種感情,陛下難道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朕自然能讓他們笑不出來。”
傅柏舟目光銳利的瞧着秦栩:“沒想到秦先生死到臨頭,竟然還敢故意激怒朕!”
他心中不耐煩了,便看向一旁的兩個青衣死侍,示意他們動手。
秦栩壓着聲音道:“且慢!我願将信箋給陛下,但此前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陛下。”
“秦先生問罷。”傅柏舟微微擡手,青衣死侍便靜靜侍立在一旁。
秦栩把收好的信箋拿了出來,緊緊盯着傅柏舟金色的眼睛:“我想問,陛下是可任意妄為,但您可否想過,公主可能會因此背上萬民指責的罵名,她一嬌女兒,如何能承受得住?”
這勸說的話,該是長輩來勸。秦栩一個北戎的人,既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同傅柏舟說這些話的。
傅柏舟看在他同傅卿母妃是故人的份上,回答他:“朕自然不會讓她背負罵名。”
他只是淡淡一句話,便重逾千金。
秦栩信了,于是他主動把信箋呈上。
傅柏舟拿過信箋,細細讀了起來,越讀他臉上喜氣越重!
傅卿竟是秦栩和雲迩的女兒!
這樣天大的好事,竟然就降到了自己身上。
讀完了一遍,傅柏舟心裏還是驚喜得不敢相信,于是他又仔細的看了一遍信箋,才激動地勾了勾唇。
“看來老天亦在助我,沒想到卿卿竟然是你的孩子!”
秦栩苦笑:“我亦沒想到。”
雲迩為了隐瞞孩子的月份,便買通了禦醫做手腳,這事他也沒想到,他天性純真的心上人,竟也在深宮裏學會了謀算。
傅柏舟狂喜的瞧着纖羽微顫,眼珠動了動,卻依舊閉着眼睛的傅卿,語氣無比灼熱。
“所以,你合該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