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之妹(穿書) — 第 48 章
蘇欽許不愧是逍遙谷中天分最高的神醫, 傅卿吃了他給的藥丸子後,風寒就明顯大好了。
據雪瑩提醒,傅卿才知道, 雖然是冬天,但原主這個月的初五都會到遙山祭拜她的母親。
雖然現在原主已經死了, 但傅卿還是決定延續她的這個習慣。
小雪紛飛,路上行走略有不便。
不過遙山一直乃大燕有名的景致, 它南邊種植了桃杏, 北面卻只中了成片的臘梅。
春日一到,南面的桃杏迎風而笑, 滿山芳菲鮮妍,灼灼耀華,夏秋則看葉茂長果。
冬日一到,北面滿山的臘梅盡數開放,其香氣清幽沁脾, 鵝黃清香的臘梅伴着晶瑩的白雪默默含芬吐芳。
所以就算是冬日,也有癡人來踏雪尋梅的。
因山路被人走得多了, 路也就不太難走了。
山間寒冷, 傅卿一向怕冷。
她穿着厚厚的大氅,傅柏舟一手拉着她, 一手打着油紙傘,慢慢朝山間走去。
青衣的死侍,提着祭拜的物品,閑閑的跟在他們後面。
瓊花一樣的細雪飛到傅柏舟肩頭, 他側目看着小臉紅撲撲的傅卿,溫聲問:“就快到了,你冷嗎?”
他的手很暖,傅卿搖搖頭:“不冷。”
深入到臘梅林間,層層臘梅掩映中,墳墓慢慢浮現,但隐隐約約的,傅卿竟然瞧見一個身着石青色大氅的男子,正孤零零站在墓旁。
奇怪,這樣大冷的天,竟然也會有人來祭拜原主的母妃嗎?
剛往前走兩步,傅卿和傅柏舟就突然被幾個身形魁梧的男人擋住。
“且留步!你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青衣死侍擋在傅卿和傅柏舟身前,手中的刀.劍已經出鞘。
這裏的争端讓墓前正在祭拜的男人走了過來,他軀幹清瘦,兩鬓微微斑白,但雙目湛然有神,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這不是北戎的秦栩嗎?他怎麽還在大燕?
傅卿不敢置信的驚呼:“秦先生怎麽在此?您不是回去了嗎?”
傅柏舟掃過秦栩有些蒼涼的眼神,唇角微微上挑起微冷的弧度:“先生竟然沒有随賀将軍回北戎,反而是滞留在了我大燕,這是為何?”
作為賀長淵身邊最重要的謀士,秦栩身份實在特殊,他沒有回北戎,反而留在了大燕,這事本就不同尋常。
“冒犯大燕陛下和公主了。”
秦栩朝他們一拜,苦笑道:“我滞留于此,只是為了祭拜一故人而已。大燕陛下放心,待祭拜完後我便立即離去。”
傅卿嗅到了秦栩身上的酒味,她不由好奇道:“先生竟同我母妃相識?”
雖然秦栩掩飾得很好,但她還是察覺到了他情緒的低落。
傅卿對原主的母妃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個浣紗女。因她容貌嬌豔,讓剛巧路過的傅決一眼便驚為天人,所以他把她帶進宮中,恩寵了很長一段時間。
可惜她生下傅卿不久後,就因病去世了。
腦海裏浮現一人的音容笑貌,秦栩點頭喃喃:“自然相識,自然相識……”
他神色只有一瞬的恍惚,随即又恢複了往日的從容自若:“陛下同公主即是來祭拜,便過去吧。”
于是幾人一同到了墓前祭拜,雪花紛落,臘梅香氣愈清。
傅卿傾杯往地上倒了一杯酒後,就呆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原主對母妃的記憶幾乎沒有,傅卿這個半途穿來的人,就更沒有一點感情了。
秦栩今日的話尤其多,傅卿一言不發,他便忍不住道:“公主不對你母妃說點什麽嗎?”
“先生有所不知。”
傅卿苦笑,“母親逝去太早,本宮那時太小不記事,所以都不知道母親長什麽樣。雖然本宮心裏有很多話,但此時卻是說不出口的。”
“既然說不出口,便喝口酒吧。”傅柏舟把小酒壇子遞給傅卿,同她碰了下壇壁。
“卿卿的母妃定希望你能過得好,所以朕會照顧好你的。”
他含笑的注視着傅卿,淡金色的眼中卻一片認真。
傅卿只笑着喝了一口酒,酒入喉中,便帶來一股熱氣。
那酒是果酒,酸酸甜甜的,傅卿沒注意就多喝了些。
身子徹底暖了起來,敏感的察覺到秦栩眼中的哀傷,傅卿酒氣醺然。
“臘梅掩映處有個木屋,據說是我母妃在世時所建,天氣寒冷,先生可要随我們去歇歇再走。”
秦栩本來想離開了,但是他又受不住誘惑,只好點頭:“那再好不過了。”
擺完了祭品,傅卿就道:“那就走吧。”
因為天氣太冷了,傅卿沒有讓雪瑩和月明那兩個丫頭跟來,她是全憑着原主的記憶,往那處小屋行走。
雪又突然變大了,傅卿腳下一滑,快要摔倒時,卻被傅柏舟一把拉進了懷裏。
“小心些。”
傅柏舟摸了摸她喝了酒後有些暈紅的臉,然後姿态自然地蹲了下來。
“你這樣走,一定會摔倒的,還是我來背你好了。”
平日裏傅柏舟抱她、背她已經是輕車熟練了,傅卿有些酒氣醺然,加上路滑不好走,她就習慣的趴到了傅柏舟背上。
傅柏舟背着她走得很穩,傅卿酒意上頭,就撓了撓了他的頭發,湊在他耳邊笑嘻嘻的說:“你成了我的馬兒了,駕!快跑呀,駕!”
“好呀!竟敢把我當成馬,你不怕我罰你嗎? ”
傅卿一口咬在傅柏舟的頸邊,威脅道:“快跑,不然咬你哦。”
傅柏舟笑出聲了。此時剛好到了平底,他突然就跑了起來。
“哈哈哈,馬兒跑起來了!好快呀!”
傅卿趴在傅柏舟的肩頭,她含着軟侬甜意的嗓音,在梅林間回響。
傅柏舟故意逗她,時不時就會突然加快速度。
兩人抛下了身份,孩子一般玩耍起來。
秦栩怔怔地瞧着前方迎合着傅卿玩鬧的傅柏舟,只覺得這些日子聽聞的,那位鐵血年少的帝王,和如今這個背着傅卿的少年,不是同一個人。
傅柏舟跑了一會兒,單手背着傅卿,停下來折了一枝臘梅遞給她:“給卿卿聞香。”
傅卿懵懵地接過了那支香香的花,胡亂地在傅柏舟頭發上比劃,好像在想應該插在哪裏好看。
傅柏舟趁着傅卿乖巧,便把她放下,取了她荷包裏的鑰匙後,遞給秦栩。
“秦先生,屋子到了,勞煩你去開個門罷。”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就讓秦栩心裏波濤翻湧,他臉色平靜的拿過鑰匙,走到木屋前開鎖時,手卻有些發顫。
秦栩猛然閉了閉眼,轉動門鎖後,他睜眼打開了門,眼角突然紅了。
傅柏舟見秦栩呆立在原地,不由怪異道:“外邊風雪甚大,秦先生快進門罷。”
秦栩回神,嗓子微啞:“是。”
他匆匆走進了門,打量這簡潔卻熟悉的布置,這讓他放于身側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木屋從外面看,就是一間普通的木屋而已。但是開了門後,這裏面的桌椅放置、書本的位置,甚至連茶盞、紗絹做的桃花,都和十多年前擺放得一模一樣。
這是傅卿母妃還未進宮時住的屋子,秦栩進過幾次,所以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太熟悉了。
就好像一切都還在昨日一般。
這屋子傅卿雖然每年只來一次,但是卻有專門的人打掃,而且打掃過後,屋子一直保持着原來的模樣。
不過傅卿每次都是冬日來,所以屋中準備了易燃的炭火和火折子。
秦栩陷在記憶裏一時出不來,傅柏舟卻已經生了炭火,把傅卿放在一旁的軟榻上烤火。
傅卿坐在軟榻上,因為微微醉着,她臉頰生暈,眼神放空,只是抿着嘴淺笑,也不說話吵也不吵鬧。
傅柏舟覺得她這小模樣實在可愛,等把手烤得溫熱,就不顧傅卿的掙紮,去捂她的小臉。
兩人在榻上笑鬧,傅卿因醉忘了秦栩,傅柏舟又滿眼都是她,自然顧不得秦栩是難過還是開心。
秦栩慢慢在屋中踱步,他掃過桌上放着的一本《詩經》,那些回憶就如同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傅卿的母親喚作雲迩,十多年前雲迩和秦栩都還在百裏村。
雲迩本是出自大戶人家,只是家境中落,她年紀尚小的時候,便與她母親安家在了百裏村。
秦栩與她是領居,亦是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馬。可是就在他們兩家都要議親之時,雲迩有一日出門浣紗,剛巧就被偶然經過百裏村的傅決給看到了。
活潑明媚的少女,歌聲清越地在河邊浣紗,菡萏都不及她容色鮮妍。
這樣天性自然純真的少女,宮中尚未有過。
傅決不顧雲迩拒絕,強勢收人入宮。
那時雲迩的母親本就重病在床,她經歷過後院争鬥,自知女兒生性單純,入宮之後定是不好生存,于是她日日憂心,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後來傅決後宮之中争鬥得厲害,便有嫔妃把他和雲迩的情意向傅決道破。
雲迩一直對傅決不冷不熱,得知此原因後,傅決惱羞成怒。
為帝者自然不用親自動手,就有無數人替他跑腿。
秦栩捏緊了《詩經》的書脊,眼神含了濃重的恨意。
若非傅決,雲迩早成了他的妻,若非傅決,他家中也不會只剩下他一人。
捏緊書脊時,指尖卻突然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秦栩回神,他下意識翻開書頁,卻見書頁中夾了一小塊薄薄的木片,木片上刻了一個司南的圖案。
旁人不知是什麽,秦栩卻知道。
他年少時,曾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愛木制機.關類型的玩意,像是魯班鎖、米字球之類的機巧玩意。
因為實在是太喜歡了,後來他還自己自創了一種簡易小巧的機關鎖,送給了雲迩。
經過層層解鎖之後,鎖最後是一個挖空的盒狀,這時只要把最關鍵的鑰匙放在其中,盒子就會被打開。
他送雲迩的是一對珍珠耳環。
雲迩很喜歡這個驚喜,也很喜歡那個小機關,她玩了那個機關鎖很久後,機關鎖也漸漸壞了。
秦栩瞧着自己手中的“鑰匙”,心裏隐隐閃過一司很古怪的感覺。
他下意識朝南邊看去,便只看到一個小小的櫃子,上面也刻了一個司南。
種種暗示,仿佛是有什麽秘密一樣。
秦栩屏住呼吸,心跳不自覺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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