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低不可聞，如果不是這個時候沒有其他人說話，很可能就被埋沒了。

卿雲歌偏頭望了過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性人魚。

她仔細瞧了瞧，發現正是伊芙的貼身侍女。

伊芙帶她去寶庫的時候，也只有這個侍女跟在身邊。

愛族長也看向了這個侍女，示意她再把當初的情景說一遍。

“當時公主和卿姑娘分開之後，就回到了宮殿。”人魚侍女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情，慢慢地說，“然後我聽到公主在哪裏嘟囔，說要找什麽天冰寶璃。”

天冰寶璃？

除了愛族長，其他人魚也是第一次聽這些完整的細節。

他們面面相觑了一會兒，才有個人魚公主不确定地開口了：“天冰寶璃是一種藥材吧？”

“是藥材。”愛族長點頭，“不過很罕見，家族之內也沒有收藏。”

“小芙找天冰寶璃做什麽？”洛德有些不解，“天冰寶璃是修補經脈的靈藥，難道小芙受傷了？”

說到最後，神色不由緊張了幾分。

“不、不是公主殿下要找。”人魚侍女有些懼怕，“是卿姑娘給公主說，她想要天冰寶璃。”

“！”

全場寂靜。

“唰——”的一聲，所有目光在這一刻都彙聚在了紅裙少女的身上。

有驚愕，有了然，還有着厭惡。

然而，卿雲歌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波瀾，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再然後呢？”洛德冷冷地看了一眼紅裙少女，聲線沉了下來。

“再然後，公主為了去查什麽事天冰寶璃，就去藏書樓了。”人魚侍女戰戰兢兢地看着洛德，聲若蚊蠅，“後來後廚做了一些點心，是公主平日愛吃的，我就拿了給公主送了過去，結果……”

她忽然哽咽了起來，泣不成聲：“結果等我去藏書樓找公主的時候，發現、發現……”

不用侍女說完，衆人魚也知道了結果。

“好了。”愛族長揮了揮手，讓其他侍女把她帶了下去。

大殿內這才又恢複了平靜。

但這一次，他們更加認為兇手就是卿雲歌了。

以伊芙的性子，不要說去藏書樓，就算是多看一眼書，都是會死的那種。

倘若不是為了這個人類要去找什麽天冰寶璃，怎麽可能會去藏書樓？

而且，藏書樓地徑偏遠。

每個月都會閉樓一天，為了整理書籍。

這個月，恰巧就是今天。

但當然，就算是閉樓，伊芙只要一聲令下，就得開門。

又因為閉樓，根本沒有其他人魚去藏書樓。

倘若不是伊芙的貼身侍女恰巧去給她松點心，恐怕到了第二天屍體才會被發現。

“人類，你還準備狡辯什麽？”洛德氣得身子都顫抖了起來，“你以天冰寶璃作為誘餌，讓小芙去了藏書樓。”

卿雲歌背着雙手，目光淡淡。

“你知道藏書樓今日沒人，好暗下殺手。”洛德直接抽出了自己的佩劍，指着紅裙少女的眉心，“你真是好狠的心！”

“你可以去死了嗎？！”

然而下一秒，令所有人震驚的是——

洛德手中的劍忽然斷裂了，噼裏啪啦的碎了一地。

金屬落在了玉石地面上，發出“哐當”的響聲。

看到這一幕，洛德也愕然無比。

他無法理解這是怎麽回事，他的劍怎麽會碎掉？

洛德的佩劍是精靈族鑄造的，其品階為中品聖靈器，堅硬程度自然不用多說。

而如今居然碎掉了，而且還是莫名其妙？

這一異常，讓其他人魚都變了臉色。

又是“锵、锵”的幾聲響，那些人魚騎士也抽出了長劍，齊齊地都指向了紅裙少女。

然而——

無數金屬落地的聲音在大殿裏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沒有任何的節奏感，仿佛狂亂的鼓點。

人魚騎士們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光禿禿的劍鞘，不約而同地傻眼了。

一柄劍碎掉可以說是意外，十幾柄呢？

大殿裏靜得可怕，一些女性人魚差到就驚叫出聲了。

她們懼怕地看着站在金屬碎片中央的紅裙少女，一時失語。

“我好心給諸位一個提醒。”這時，卿雲歌勾了勾唇，發出了一聲極輕極冷的笑，“如果你們不想多花時間再鑄造兵器的話，那就不要用劍指着我。”

“否則——”

話音未落，那些落在地上的長劍碎片忽然劇烈地顫鳴了起來。

然後倏地一下，直接化為了粉末。

全場大驚！

“這、這些都是你……”洛德艱難地發出了聲音。

他怎麽都不願意相信，一個人類能毀掉一把聖靈器。

“唔……”卿雲歌稍稍思索了片刻，旋即微笑，“姑且算是我做的。”

但其實，是鳳璃劍做的。

在那些長劍指向鳳璃劍主，并對其發出殺意的時候——

鳳璃劍怒了！

是的，是鳳璃劍的怒意，讓那些劍碎掉的。

這些破銅爛鐵，也敢指着它的劍主？

簡直就是放肆！

在劍中，鳳璃劍就是王者，就是帝君。

其他劍型兵器在它面前，只有俯首稱臣！

若有違抗，必将毀滅。

所以卿雲歌并沒有出手，出手的是鳳璃劍。

這把劍中君主，在以這種形式告訴其他人——

我的主人，你們沒人可以動！

但洛德他們肯定不能理解，兵器居然還會發怒。

愛族長雖然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他也只是驚了幾秒，就回過神來了。

然後，他的臉沉了下來：“卿姑娘在我族這般狂妄，是否有些太過了？”

“哦？”卿雲歌微微冷笑，“你們都要殺我了，是我過分？”

“誰讓你殺了小芙！”洛德忍不住低吼一聲，“殺人就要償命！”

“好一個殺人就要償命。”卿雲歌眉眼霜寒，冷冷地說，“但我沒殺。”

“你明明……”洛德還想說什麽，卻被紅裙少女那冰冷銳利的視線給看愣了。

“你們剛才說了那麽多，現在該輪到我了。”卿雲歌冷冷擡眉，“我只說三點。”

“第一，我不是你們愛家族的，只有你們知道藏書樓何時閉樓，有嫌疑的是你們。”

“你胡說！”王後尖叫一聲，“哪個族人會殺小芙？！”

卿雲歌根本就沒理，她接着說：“第二，伊芙死了之後，你們沒有收集任何信息，直接斷定我為兇手，我是否可以認為，是真兇害怕自己被發現呢？”

聽到這句話，愛族長皺了皺眉，然後掃視了周圍一圈。

“第三……”卿雲歌冷笑，“伊芙都已經死了，你們卻只顧着在這裏同我辯駁，又在她屍骨前亮出兵器，你們真的——”

“在悲痛她的死亡嗎？”

最後一句話，如同驚雷在所有人魚耳邊炸響。

洛德的臉色瞬間煞白，他的嘴唇哆嗦了起來，想說什麽話為自己辯解，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了頭。

是啊，小芙屍骨未寒，而他……

“卿姑娘說的很有道理。”愛族長沉思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我們的确莽撞了。”

他現在能确定，這個人類的确不是殺他女兒的兇手。

沒有一個兇手會在殺人之後，還這麽臨危不亂，說得條條有理。

“好啊，不是你殺的小芙，那是誰？”王後仍然不依不饒，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小芙平日裏除了你，根本沒有和其他人結怨。”

“嗚嗚嗚，我可憐的女兒……”

“你沒殺小芙，你可知道是誰殺的小芙？”洛德也不覺得紅裙少女是兇手了。

“不巧，我還真知道是誰殺了伊芙公主。”卿雲歌唇線上挑，不慌不亂。

“卿姑娘知道？”愛族長的神色一變，“是誰？”

敢在王族領地暗殺王族公主，一定要讓巫女剝奪這個兇手輪回轉世的機會。

聽到這話，王後也停止了哭，狐疑地看着紅裙少女：“你怎麽會知道？該不會你就是兇手吧？”

“夫人。”愛族長冷喝。

王後立馬閉嘴了。

“我不僅知道誰殺了伊芙公主，我還知道……”卿雲歌眸光流轉，“這個殺人兇手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