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 — 第 18 章
子時，漆黑的夜正如漆黑的紗幕籠罩着天際。子時，想必所有人都睡下，除了那黑夜中的殺手。因為他人看不見黑夜，所以在黑夜中潛行的人，又怎可少了一雙能使黑夜變得透徹的眼睛。
在客棧內已然睡了足足五個時辰，因為時間緊迫，也來不及探地形。但是作為殺手，往往都要面臨未知的危險。
今夜，我換了一身黑衣。漆黑的長發，漆黑的面紗。
我帶着未離，還有一把小刀，一顆很小的夜明珠。借用小刀爬到煙渺閣，只見一座危樓伫立在眼前。外圍是一堵牆，牆的材質很奇怪，它是透明的，一不留神還真真容易撞上去。樓閣建造也特殊，它的占地非常大，所以它也非常高，整體格調為清雅。我欲翻躍過牆，但太高。也無法攀岩，只因太滑。唔……這道牆，也總有破綻……沒想到，我竟用小刀敲出個窟窿。
煙渺，煙渺，閣中仙氣萦繞，閣主貌美，劍法稱妙。煙渺，煙渺，不過是樓一座罷了，誠然，若她厲害的話，又何必用此煙渺作隐藏。
我快速地找到了閣主的居所。想不到樓中又有樓，此處每一層都有兩隊侍女巡邏，每一隊都有五人。但是最後一層，卻沒有人巡邏，想必這裏就是玉儡所在。
來不及作掩飾，我破門而進，三步便走到床前，的确有一女子躺着。我左手一探，已經到手了。方才的雷厲風行驚醒了她，我已退後兩步。也許還睡眼惺忪，她這才拿起她的黛筠劍，我已然到窗邊。正欲跳窗，卻未想一把劍擋在面前。我不由一驚，抽出未離，反手将刀牽制她劍，輕輕一轉，她的劍已落下。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擅闖煙渺閣，還盜我玉儡！”她怒道。語罷用腳尖輕輕一點，劍又在此回到了她的手中。
此時，已驚動了所有侍女。她的進攻更為猛烈，她指劍直取我喉嚨。“好狠的劍！”心裏抹了一把涼，我只好橫刀擋之。她的力有三分餘，仍可直逼我退三分！
我翻身越過窗外，施展輕功落地。只聞得閣中一聲：“小賊休想跑！”不禁一想：小賊？居然給我落個這樣的名號，應該叫大盜。真是……真想教訓那丫頭一番，還是不得戀戰為好。回頭一望，閣主已在身後三十步不到！看來我是低估這閣主了。
一番窮追不舍。原本打算事成後回客棧尋點幹糧，卻未想被人一路追殺。與他們惡鬥了整整一天。
山路，又到黑夜，那自然是拿出夜明珠最好不過。在逃亡之際，我仍可拿走了一個包子，再丢下兩枚銅錢，否則一會都休想有力氣逃掉。此刻仍可聽到身後一大群人大叫道：“站住！休想跑！”可惜我不聽勸，偏要一路狂跑。可惜，如今我想不站住也不行了。
漆黑的夜，微涼的風，冰冷的刀劍。黑衣女子站在絕崖之上，孑然一身。風在吹，長發在飄，黑紗微微揚起。她站立在絕崖上，帶着刀。
殘月，冷風。
“你，到底是要跳下去呢？還是要死在我的劍下呢？”藍蕊鳶道。黑衣女子欲想辯駁她，卻欲言又止。
藍蕊鳶又輕輕一笑：“怎麽？你不肯說話……放箭！”黑幕裏，被數十支箭羽劃出一道道絢麗的弧。黑衣女子僅望了她一眼，縱身落崖。
殺手的身手哪裏有不敏捷而言，對于一個殺手來說，此刻跳崖是最簡單直接的逃離方法。因為所有人都認為你死去了，不錯，一個死了的殺手也足以在兩天之內，順利取得寒吟宮一塊名叫寒兮的神石，只不過此物性寒，把它帶在身上多有不便，冷飕飕的。
是期間，我挑了一天吃飽睡足，算來已是第六天，于是趕赴綴靈宮。
豔陽。
綴靈宮并不難尋，因為它似一座仙都墜落在人間一般，只要稍有一點審美和稍識字的人都能知道它是綴靈宮。青銅的大門伫立着，磚紅的瓦片覆蓋着，臺階上長了些許青苔，主人應是清雅之客。但奇怪的是，宮門前有一條河，不引人注意的河，但往往越是不引人注意的事物，越藏有玄機。我沿着那條河走了一圈，發現這條河繞着綴靈一圈，沒有任何縫隙可讓我鑽，是一條人工河。河兩岸的間距少說也有二十來步。若要施展輕功，恐怕也需要媒介。
停在風中黑衣女子裙擺搖動，她的眉一皺，閉眼細想。忽然她一笑，一頭紮進水裏，她明白，這樣的河不親自紮下去，是過不去的。
我茗煙仗自身水性甚好才方得有此番勇氣紮進水裏。殊不知……這靜水河裏，暗藏玄機。
我潛入水中之時，不覺河水流動得多急，游到河中央時，才發現暗流湧動。來得突然！如猛獸潛藏，你未發現它時，你大概平安無事，若你已發現，已經來不及逃亡！
我細視周圍，感受水流的方向。才憶起方才已見河水無魚，更加确定它是一條兇險萬分的人工河。我自上而下地觀察，側着身感受着水流動的方向。瞳孔瞬間放大！眼底下，有無數個齒輪！轉動的齒輪！它們鋪滿在水底，一個接着一個，只要一個被觸動，整條河都将會湧動！真是如我所料，啧啧，一旦發現便已無機會逃過！待我從驚訝中緩過神來，才發現沖擊着身體的水流已不是剛才的兩股了！方才的兩股一前一後，如今變成四股、六股、七股……我已分不清，因而它變得雜亂無章，而且試圖吞噬我的身體！
河床的齒輪在不停地轉動着！不停地轉動着！然而河水在肆意地沖擊！我被沖得頭昏目眩，眼前近似一片黑暗！在最後一處黑暗中，我可觸覺到水面的平靜，原來水面一直都這麽平靜！原來，原來河底下的齒輪一直都在轉，從我未紮進水裏，從我還在盜神石，從我回去了煞遙，它都一直在轉，無休止地轉……
恐懼無限放大，黑衣女子或許第一次感覺到死亡來得這麽靜悄悄。她深知她逃不過這一劫，但她似乎察覺到桃花正豔，桃花的确正豔，因為她在水中翻滾了近一個時辰，然而她已經到達岸的另一邊。或許連她也不知道人的身體居然能有這樣的極限。
待她翻身上到岸邊時，腥紅已染滿了她整件衣裳，身上無數細小的傷口，血正豔。她睜眼道：“桃花正豔……”
作者有話要說： 茗煙能夠成為八大殺手的頭領，原因除了她原有的一身武功之外，也因她遭遇了種種危險才得以那麽頑固地生存下去。教主說過殺手不應該有情，但她卻正是一個有情的殺手。之前的種種她都想抛棄了，不論是有好的還是不好的。
唔，那個煙渺閣玉儡所在的地方也是閣主休息的地方，所以沒人巡邏，不然的話擾人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