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臣的九公主 — 第 14 章 內鬼
“那臣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孟恪朝她行了一禮後,随即往自己當值的方向去了。
溫蕊和他分開後,則悠悠地往自己宮裏晃。
隔了老遠便見着門口穿紅着綠的一片人,仔細一瞧為首的正是宸妃和雲妃兩個。
“罷了,咱們去禦花園轉上一圈,躲一躲吧。”她轉身,向着禦花園的方向去。
沒走兩步,就叫宸妃和雲妃黏了上來。
“九殿下。”宸妃谄媚的一聲到底叫溫蕊不能裝作聽不見,只得回過身去問安。
她行了半禮,颔首道:“兩位娘娘安。”
兩人也都同她回了禮,笑得格外殷勤,卻看得她直犯惡心。
“知道九殿下今日第一次聽學,習字讀書最是辛苦,我們姐妹在宮中人微言輕,也拿不上什麽好東西,全當給殿下消遣解悶罷了。霜露,雲英還不快奉給殿下過目。”雲妃笑着接過話頭。
被點到名字的兩個宮娥捧着碩大的錦盒遞到溫蕊面前,裏面的東西無外乎是珠寶珍奇之類的東西,晃得人眼暈。
溫蕊本以為,她們兩個是蠢到頭了才來沁竹宮門口堵她,想投靠她這樣一個被她們得罪過的公主。
現在看來,她們可真是不光蠢還毒的很。
真心誠意來投誠的人哪會在人多眼雜的地方表真心?
溫蕊輕輕扣上錦盒的蓋子,微微屈膝道:“兩位娘娘體恤的好意,溫蕊心領。不過,聽聞兩位娘娘家中也并不那樣鐘鳴鼎食,不若自己留下傍身,總好過給我一個毫無瓜葛的人消遣。”
“你!”宸妃聽出話中的譏諷之意,險些失态,都被雲妃攔在了身後。
雲妃好似聽不明白似的,巧笑着問:“若殿下不喜歡,我們大可以回宮另行準備。”
“娘娘是故意聽不明白麽?”溫蕊笑道,“這些寶貝都是個頂個的好,我不喜歡的從來只有送寶貝的人。這樣說,娘娘可聽明白了?”
雲妃仍舊神色自若地和溫蕊搭話:“臣妾雖人微言輕到底還是要勸殿下一句,人無千日好。多少人今日登在雲頂,明日就落進泥潭也不消我說嘴,收攏一切有用的才是正途。”
溫蕊不在意地一笑,目光落在她倆身上:“是不必舉例。我瞧着兩位娘娘便是頂好的實例,一朝恩寵在旁,恨不得俯瞰所有人,一日恩衰愛馳,又急得在堵在旁人宮前。與其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求求你如今的正頭主子,叫她別總給你派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做。”
雲妃的神色終于有了一絲裂縫,她讪讪道:“那就祝殿下所向披靡,永遠不要落得我們姐妹一樣的下場。”
“承娘娘吉言。”溫蕊目送着她們倆氣勢洶洶地離開,腦中已經開始思索應對之策。
她們既然有備而來,勢必在和她搭上話的一瞬間就傳了消息出去,她們之間究竟說了什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人盡皆知這兩位來向她投誠了。
尤其是鳳儀宮知道也知道了。
皇後本就恨極了她,如此更是非要找她的麻煩不可了。
借刀殺人這樣的手段她前世在骊妃母子手下真是見慣了,所以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出自他們的手筆。
骊妃這麽多年聖寵不衰,又有着那樣一個得力能幹的兒子,還在皇後手下過的順風順水,真是得完全歸功于她們母子一脈相承的精湛僞裝。
一個裝作潛心禮佛不問世事的閑散妃子,一心只伺候皇上;一個裝作無意皇位能力平庸的普通皇子,一心只輔佐太子,可不是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
她還以為骊妃多沉得住氣,她的勢頭剛起來兩日,骊妃便想着走上一世的老路,叫她先落進泥潭裏任人輕賤,自己再出來做個雪中送炭的好人。
如意算盤是打的響亮,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把她這個變數算進去。
溫蕊半倚在榻間閉目養神,阿銀聽外頭的小宮女說了方才的事,忙從後廚跑了過來。
她打起珠簾,見溫蕊面色坦然,倒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溫蕊微睜開眼,瞧見是她,揮手讓她過來說話。
“外間的小宮女們都告訴你了?”溫蕊搖了搖頭,“她們也太沉不住氣了些。”
“主子還說嘴呢,她們先前開罪了您也罷了,這會子看着我們日子好些就敢狗皮膏藥似的貼上來。要不是主子被堵在外面,我早叫人把門一閉晾着她們了。”
溫蕊半仰着頭看她,目光一亮:“就這麽說。”
“什麽?”阿銀不解地看向溫蕊。
溫蕊招了招手,讓阿銀把耳朵湊了過來。
這天下午,宸妃和雲妃來了沁竹宮投誠的消息就傳的滿天亂飛。
沁竹宮的小宮女都圍着在院裏正剝核桃的阿銀身邊,叽叽喳喳個沒完。
“阿銀姐姐,聽說雲妃和宸妃兩位主子來投誠卻被咱們主子打發回去了,是不是真的啊?”
阿銀嘿嘿一笑,搖了搖頭道:“這可不能說。”
“好姐姐,我們就在自己宮裏尋個樂子,怎麽也不會往外傳的,再說您是主子的大宮女,這事總能從主子口中探知一二吧,快給咱們講講吧。”
“那先說好了,要是誰敢往外傳,看我不回了主子叫打斷她的腿。”阿銀将架在腿上的器皿擱在一旁,拍了拍一手核桃皮,說的那是一個有鼻子有眼的。
“嗨,要說這雲妃和宸妃兩位主子瞧着也不像笨的,誰知道今天就那樣在宮門口堵咱們殿下。把殿下堵得好氣又好笑,你說說咱們主子一個早晚要出降的公主,能幫得上她們什麽,這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了麽。”
阿銀說完便要走,生生又被幾個小丫頭拽了回來。
“好姐姐,你這怎麽開了個頭就要走,咱們幾個還沒聽過瘾呢。”
阿銀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壓低了聲音:“成成成,那我就再告訴你們個沒人知道的——你們知道這兩位主子來找咱們殿下是做什麽麽?”
幾個小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刷刷搖了搖頭。
“你們不知道啊?”阿銀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眼神在周圍掃了一圈後才低聲道:“前些日子這兩位主子開罪了誰,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姐姐是說——”小丫頭意識到是皇後忙收了聲,震驚道:“不會是找主子商量這個的吧,那位可是國母哎她們也敢?”
“這才哪跟哪呀,還不止呢,先前宸主子挨了七殿下一巴掌堵着氣,說是要一起讨回來呢。這才找上門來,你們說說,咱主子能答應這個?要真答應了,才是腦子不清醒了。”阿銀搖了搖頭。
這時原本圈外一個小丫頭湊近了頭:“阿銀姐姐這說的可是真的?”
阿銀斜睨了她一眼:“什麽真不真的,都是假的。宮裏的話嘛聽一耳朵圖個樂子也就是了,可別往外傳啊沒得叫人說我們編排主子,殿下到時也救不了你們。”
看着周圍一圈不散的小丫頭,阿銀趕忙用手驅散她們:“快快快,都去幹活去,一天天圍在這兒像什麽話。”
人潮都散去了後,她才捧着裝核桃的罐子進了內殿。
“都說完了?”溫蕊撚了一粒核桃仁放入口中,嚼的口齒生香,“今兒的核桃不錯。”
阿銀猛灌了好大一杯水,這才騰出嘴來回話:
“奴婢今兒才知道這說話也是個技術活,尤其是這故意要透出去的消息。不能太詳細,怕叫人看出刻意,又不能太篤定,免得叫人覺出蹊跷,非要若有似無、欲蓋彌彰才能叫人相信。”
“這證明你可堪大用。”溫蕊遞了一顆核桃仁到阿銀嘴邊,“這是給你辛苦一下午的獎勵。”
“七殿下,那邊來人了。”溫芙的教習嬷嬷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溫芙剛剛抄完張大學士罰的那十遍罰抄,心情最是糟糕,偏還撞上了這個間接害了她的人,更是沒法不發火。
她将筆往桌面一砸,冷笑道:“她還有臉來本宮這兒,也不看看本宮今日被拴在這桌前罰寫是因為誰。你叫她進來,看本宮今日不撕爛她的嘴,讓她再給本宮遞這些假消息!”
“是。”教習嬷嬷趕忙打簾子把人引了進來,正是下午探頭問阿銀的那個小丫頭。
“奴婢青禾請七殿下的安。”
“請本宮的安?”溫芙一個陶瓷筆筒擲在青禾面前,“本宮沒聽信你消息時安好的很,你如今還敢來本宮面前晃悠,真當本宮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由着你騙是麽!”
“奴婢奴婢不敢,交給殿下的絕對是奴婢親手從九殿下書房廢紙裏撿出來的,奴婢也不知怎麽九殿下就又字寫得那樣好了……奴婢想一定,一定是她心機深沉,故意隐藏自己的筆跡……”
“這話還需要你告訴本宮麽?”溫芙摸了摸剛修好的指甲,笑了起來,“你說說本宮要怎麽懲罰你才好,打板子太無趣了,你看你雖蠢得可笑,這張臉卻實在是婢子裏們不可多得的出挑,不如就劃了它如何,叫你也嘗嘗本宮今日的不快。”
青禾瞳孔一縮,拼命地在地上叩起頭來:“七殿下饒奴婢一次,奴婢願意将功補過,求殿下再給奴婢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