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為了彌補上次沒能一起過完生日的遺憾，這次宇文熙更加上心，拿出了對待甲方大人的專業态度，給沈堯風的18歲生日做了份細致的活動策劃，就連備用方案都有三份。

沈堯風拿到策劃文件後，欣喜地就着清湯寡水的綠化帶料理多吃了半碗飯，一有空就反反複複翻閱文件，滿心期待着生日的來到。

只是沒想到，宇文熙精心計劃的生日活動，還是沒能如他們所希望的順利展開。

他們在生日前幾天才得知，沈堯風家中老一輩為他定了酒席，“升學宴”和“成年禮”将在同一日舉辦，并邀請了衆多親朋好友，共同慶祝他考取知名學府和長大成人。

沈堯風性子本就喜靜，不愛大張聲勢，私心也更想跟宇文熙兩個人過，而且老一輩是在他們所住的鎮上，請的廚師來家裏搭棚子做的席，開車一來一回至少也要一天時間。

得知消息的當下，沈堯風就提出申請取消酒席，但被老一輩以定金都給了，各家也通知到位了的理由，“武斷”駁回。

沈堯風的父母雖看出了沈堯風的不情願，可也拿“倚老賣老”的老一輩們沒辦法，他們也得臨時向單位請假，頭痛不已。

宇文熙知道後，好生相勸了一番沈堯風，說是長輩的好意，讓他不要辜負，并允諾他，生日活動策劃裏的每一項內容她都會陪他完成，沈堯風才勉強點了頭。

在衆人的望眼欲穿下，沈堯風的生日到來了。

當18歲零點鐘聲響起的時候，沈堯風通過視頻連線，準時收到了來自宇文熙的祝福。

雖然他們沒能見上面，但他也很滿足了。

第二天。

宇文熙在家忙活，她特地為沈堯風的生日請了假，從昨晚就開始忙着布置屋子，今晨更是起了個大早去買菜，以至于整個上午都哈欠連天。

下午兩點，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

宇文熙望着滿屋的零亂，有些出神。

上次沈堯風的生日，還有賀舜雨陸承他們一起幫忙，鬧騰歸鬧騰，但歡樂也是真的，可這回只有她一個人，難免有點冷清。

“叮咚”

門鈴響起，将宇文熙從發呆的狀态喚醒。

宇文熙透過貓眼望過去，來人是沈堯風。

她連忙打開門，迎他進屋，空調冷氣瞬間裹滿他全身：“外面很熱吧，快進來涼快涼快。”

沈堯風跨過腳下的氣球，走進客廳，左看右看，才找到一個空處，将帶來的東西放下，然後去衛生間洗手。

“你帶的什麽好東西呀？”宇文熙湊上去扒拉了兩下。

沈堯風擦着手出來，說：“是我的生日蛋糕和給你的禮物。”

“給我的？壽星不是你嘛，怎麽你上我這兒來，還自帶蛋糕，還給我帶禮物的？”說着，宇文熙打開紙袋，從裏面掏出一只毛絨絨的，穿着紅色短衫的黃色小熊，驚呼道，“噗噗！”

她興奮地将噗噗摟進懷裏，臉貼着臉，眼睛都笑眯成了縫，在原地又蹦又跳，“天吶天吶天吶，噗噗好可愛，我好喜歡噗噗啊，噗噗是姐姐的親親小寶貝，你怎麽可以這麽乖，受不了，根本受不了！！”

對外，尤其是職場上，宇文熙有她理想中大人該有的樣子，可對內，她還是原來的宇文熙。

此刻她身上穿着的家居服，就印滿了黃色小熊的腦袋，甚至腳上洞洞鞋的鞋花也是小熊腦袋。

她嘴角揚起的弧度和它們如出一轍。

她在笑，他亦看着她笑。

可當宇文熙想要親親噗噗的時候，卻被沈堯風伸手攔下，他正色直言道：“它還沒洗澡，身上髒，不能親。”

“好吧，那就只好等洗白白了，姐姐再親親你了。”宇文熙依依不舍地收回撅起的嘴巴，但她依然緊緊抱着噗噗，問沈堯風道，“為什麽你突然要送我噗噗啊？”

沈堯風摸了摸鼻尖，眼神閃了一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媽前段時間問我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我當時沒什麽特別想要的，就告訴她，我想要一只□□熊，她昨天就把它給我了。”

“噢，原來是這樣啊~”宇文熙笑臉盈盈，驀地上前，飛快地啄吻了一下他的臉頰，“謝謝堯堯弟弟把你的生日禮物送給我，我好喜歡，喜歡噗噗，更喜歡你。”

沈堯風愣怔片刻，一抹薄薄的紅爬上了被她親到的面頰：“不客氣。”

宇文熙把沙發上的東西往一邊推了推，将噗噗安置好，轉身跑進房間，再出來後，手上多了兩個袋子，懷裏是一捧花。

“生日快樂，沈堯風同學，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沈堯風接過花束和禮物，目露訝異：“這是？”

宇文熙颔首道：“對喽，這束花就是複刻的‘迪麗熱花’，接收人是沈堯風，不是別人。”

“還有這個。”她見他騰不開手，幹脆幫他拆開那兩個袋子。

一個袋子裏是拍立得和電話手表，另一個袋子裏裝的全是感冒藥，都是老熟人。

她說：“這些也很明确，都是送給沈堯風的，不是其他人。就是你好端端的，我送藥感覺有點不太吉利，所以我把裏面的藥全換成糖了。然後還有就是吉他，但我暫時還沒找到同款，你得等等我，再過段時間我肯定可以找到的。”

沈堯風高興壞了，他能聽到他的心跳變得劇烈，可他說不出話來，只會紅着眼眶，輕喚：“熙熙…”

宇文熙打趣他：“我只是把那裏的東西正式送了你一遍，都沒另外準備生日禮物，你也這麽開心？”

他重重點頭：“嗯，很開心，這樣就足夠了，謝謝你熙熙，我真的很開心。”

宇文熙把拍立得和電話手表放回袋子裏收好放到一旁，打開沈堯風帶來的另一個袋子，那裏面是一大塊裝在保鮮盒裏的切片蛋糕，還很細心地放了冰袋。

沈堯風解釋道：“這是生日蛋糕上切下的第一塊，我想帶回來跟你分享。”

宇文熙去廚房洗了手拿了兩把叉子，坐回沙發上，又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一起吃。”

沈堯風小心翼翼地把玫瑰花束放下，坐到宇文熙身邊。

宇文熙叉起一塊送到沈堯風嘴邊：“張嘴。”

沈堯風乖順張開嘴巴，咬下那塊蛋糕，咽下後，說：“你吃吧，我只要一口就行了，它太甜了。”

“還好啊，不是很甜啊，”宇文熙嘗了口，“你不吃，那就只好我一個人享用咯，我要把壽星的福氣通通吃掉！”

他說：“好啊，蛋糕和福氣，都歸你。”

沈堯風環顧四周，見屋裏東西丢得亂七八糟的，忍不住起身去整理。

宇文熙說：“你放着啊，我會收拾的。”

沈堯風手沒停：“沒事，我剛好閑着。”

“閑着就閑着呗，你是壽星，哪有讓你幹活的道理，我請了三天假，有的是時間收拾。”宇文熙把沈堯風拉回沙發前，壓他坐下。

可沈堯風坐了沒多會兒，又想站起來：“還是我來收拾一下吧，畢竟你是為了我的生日才把家裏搞成這樣的。”

“說了不準就是不準。”宇文熙正好因為起得早，懶骨頭又犯了，索性往後一躺，将腦袋枕在了沈堯風的腿上，物理限制他起身。

沈堯風眼睛陡然睜大，兩手條件反射地高舉起：“熙熙？”

宇文熙拆掉腦後隔得痛的發夾，将頭發散開，樂哉哉地抖着腿，玩着手機，指揮沈堯風道：“不是你閑着沒事嘛，給你安排個任務，喂我吃蛋糕吧，等我什麽時候躺舒服了，想起來了，你才能起來。”

沈堯風低頭望她，表情複雜。

“愣着幹嘛？”宇文熙張大嘴巴，“啊~”

沈堯風：“躺着吃會被嗆到。”

“我不管，”宇文熙堅持，“啊~”

沈堯風拗不過她，也不想拗，他很樂意接受她的撒嬌。

他探身叉起一小塊蛋糕，另一個手托在下方，緩緩送入她口中。

宇文熙邊吃邊盯着手機，忽而吃驚道：“哎，沈堯風你知不知道，那本小說，作者大大又加了一章萬字福利番外，說賀舜雨和陸承去參加…”

她猛地止住口，将手機往自己面前挪了挪，用兩個手配合着擋住了她染上緋紅的臉頰。

沈堯風發出一聲代表疑惑的鼻音：“嗯？”

宇文熙又遲疑了半秒，才小聲說：“小雨和陸承參加的是宇文小姐和沈先生的婚禮。”

沈堯風又是一怔：“我們的婚禮。”

“那可說不好，萬一是同姓的別人呢，我們又不在書裏。”宇文熙瞄了他一眼，輕咳一聲，佯裝鎮定，說，“不準你發散思維，就算，就算是我們，也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你才剛滿18，等那什麽…還早得很咧。”

沈堯風思緒回籠，垂下眼眸，低聲對宇文熙說：“我媽昨天突然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我承認了。可是熙熙，我已經滿18歲了，什麽時候，我才能正式成為你的男朋友？”

宇文熙眼珠子調皮地骨碌一轉，說：“唔…你不知道到點了就可以自動升檔的嗎？”

沈堯風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三秒後，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嗯，如你所願咯。”宇文熙別開眼将目光放回手機上，假裝漫不經心，假裝看小說看得很認真，實則小心髒突突狂跳。

沈堯風的唇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揚起，偷偷捏起一縷散在自己腿上的她的頭發，在發尾落下一吻。

他終于等到這天了。

宇文熙感覺到了輕微的拉扯感，眼睛一瞥：“你是不是在偷親我？”

沈堯風心虛地松開了手。

宇文熙重新鼓搗起手機，沒出幾秒，沈堯風的手機響起。

她催他：“你快把手機拿出來看看。”

沈堯風點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這不是你給我做的生日活動策劃書嗎？”

宇文熙眉尾輕挑，說：“後面有隐藏福利，你再仔細看看呢。”

沈堯風将文件滑到最底下，當他看清內容後，稍稍一愣。

宇文熙翻身坐起，随手将自己的手機丢到旁邊去，又霸道地搶走他的手機，同樣丢開。

随後，在他越睜越大的驚訝眼神下，裝作從容自若的樣子，面對面跨坐在他腿上，兩手搭在他肩上，直視着他的眼睛，說：“準備好進入大人的世界了嗎？”

沈堯風的耳根慢半拍地燒了起來，極慢極慢地點了下頭，兩臂環上了她的腰。

宇文熙抿唇一笑，對他說：“你先把眼睛閉上。”

他閉上眼睛。

他聽到她在笑。

她又說：“嘴巴張開。”

他的耳朵更紅了。

微微啓唇，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被推入他口中。

抿唇含住。

是蛋糕。

他心頭劃過失落，還以為…

宇文熙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止不住偷笑。

沈堯風眼睫輕眨，在他睜眼的同時，她捧着他的臉，垂首而去。

像是慢動作，他清楚地看到，她豐潤的唇瓣向他壓了上來。

無聲的煙花，在他們周身紛亂炸開。

他當即頭皮發麻，後背，乃至整個人，都酸軟下來。

當她濕軟的舌尖試探着劃過他的唇縫時，他腦海裏緊繃着的弦猛然斷裂。

他手臂收緊，牢牢環住她的腰肢，另一手穿過濃密發絲，摁在她頸後，将她密不可分地按在自己懷中。

緊貼着她的唇，輕喃：“熙熙…”

呼吸交纏，混雜着蛋糕的香甜。

“嗯。”她應，指尖使壞，悄悄捏住了他滾燙的耳垂。

他呼吸一窒，再也無法克制，反守為攻，探過去纏住她，傾力吻了上去。

平常凡事有條不紊的少年，到這會兒，也變得急不可耐了。

這哪能怪他，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是個愛慘了她的成年人。

他毫無章法，他不管不顧，他胡攪蠻纏，好似要将她全部吞下。

宇文熙差點沒緩過氣來，嘤咛一哼，扭頭躲開，發絲撲了他滿臉。

雙唇被迫分開，他急促地換着氣，掀起濃黑的雙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宇文熙擡起手，手背蹭了下唇瓣，看有沒有被他吮破，好在，沒有。

沈堯風看着她的動作，等待數秒後，啞聲道：“夠了嗎，姐姐？”

“當”

曾經發生過的一幕。

宇文熙又一次聽到她心頭響起一道洪亮的撞鐘聲，臉蛋比那會兒燒得還要厲害。

她心道，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學壞了。

她被他拿捏住了。

她根本抵抗不了。

視線相撞的那刻，沈堯風摁在她頸後的手猛地一緊，再度追上前，吻住了她。

立式空調嗡嗡作響，樓下傳來小孩兒的嬉鬧聲。

他們擠在矮矮的布藝沙發上，擁有了一個像夏天那樣熱烈、漫長，而又綿密的吻。

直到察覺唇齒間有一絲血腥氣味，沈堯風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

他們對視一眼，齊齊笑開。

她的唇瓣真的被咬破了。

他也沒好到哪兒去，再誇張點，或許可以代替梁朝偉出演東成西就。

宇文熙伏在他肩頭，隔着夏季單薄的衣料，能明确感知到他心髒跳動的頻率，似乎比她的還要快。

她嗤嗤一聲低笑，說：“以後可以不用偷親我，我準許你正大光明地親，”

她喚他，“男朋友。”

沈堯風偏頭啄吻她發燙的臉頰，眼中是璀璨如星的光：“好的，女朋友。”

又緩了一會兒後，宇文熙兩手撐着他的肩，借力站起身，下了地：“好啦，我們該收拾東西，準備搞晚飯啦，再磨叽可就趕不上晚上的活動咯。”

沈堯風卻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回懷中。

宇文熙下意識捂住了嘴巴：“又幹嘛啦，可不能再親了，我嘴皮子都給你親破了，飯都要吃不了了。”

沈堯風拉下她的手，額抵着她的額，鼻尖相觸，輕輕一笑，眸光流轉：“熙熙，我愛你，謝謝你拯救了我。”

宇文熙眼中水光粼粼，笑容如陽光一般溫暖，說：“不用客氣，我拯救你，你也拯救了我，多虧你，我才能發現，哇，原來，我也是金光閃閃的，謝謝你堯堯弟弟。”

沈堯風眨了下眼，追問：“還有一句呢？”

“還有什麽，沒有啦，我都說完啦。”宇文熙假裝聽不懂他的話裏話，從他懷中掙開，轉身拾掇起雜物。

“熙熙！”

“哎呀，這都幾點，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外面交給你，我趕緊得去洗菜了，這麽熱的天，當然要空調配啤酒配燒烤啦，想想就美滋滋！”

沈堯風嘴角含笑，又喊她：“熙熙。”

“在呢！”

他不厭其煩：“我愛你。”

“聽到啦！我也是！！”她面上笑意濃厚，“但是你可不能太黏人哦，你可是準大學生了，馬上咱倆就要異地戀了，到時落差太大，你受不了，可別賴我哦。”

沈堯風肉眼可見地落寞了下來：“我們市的大學也還不錯，是你一定要我去京市的。”

“保送的時候我不在，你已經放棄過一次機會了，還好我來得及時，壓着你報華清，高考分數那麽高，留在我們市，多浪費啊。”

沈堯風委屈極了：“可我們要分開四年。”

宇文熙轉過頭去，将手裏的生菜丢進洗菜盆，輕飄飄丢去一句：“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也會去北上廣深發展呢？”

“你是說？”

“唔，有一份京市的工作邀約，看着發展前景還不錯，但我還在考慮中，畢竟大城市嘛，壓力也挺大的，最重要的是，吃飯口味也得适應。”

“你不去也沒關系，我可以在假期的時候回來，我不希望你太辛苦。”

“但我…”她回眸，嫣然一笑，“也很想天天跟你見面啊。”

沈堯風聞言定定看她半晌，垂眸，眼裏劃過轉瞬即逝的深沉：“好啊。”

熙熙，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你都逃不掉了。

他沈堯風絕不放手。

死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