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兩船

學校的考試陸陸續續結束，接着就迎來了寒假。楊諾為了考駕照留在學校，沒有着急回家鄉。路悠悠這半學期的課程随着假期的到來也結束了，就連舞蹈班都放假休息了。她雙休日竟然閑得沒有事情可做。

這天，兩個人窩在家裏看電影。

“你不是說連初旭結婚了嗎？”

“對啊，我說過了他老婆我都認識。”

“那他還演這樣的片子？”楊諾指着電視屏幕上那個熟悉的男人。

“首先，這部《墨藍》是好幾年前的電影了，那時候他還沒有結婚。其次，他是個演員，優秀的演員就應該挑戰不同類型的角色，不能因為他結婚了就不去演這些親熱的戲份。”

“可是——”楊諾看着電影裏的場景，他想象着如果和戀人以外的人産生這樣的親密接觸，會是多麽的難受和別扭。如果心愛的人和別人這樣親熱，自己肯定會嫉妒地發狂。

看着看着，路悠悠不自覺地将頭靠在了楊諾的肩膀上，“男女主人公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呢？”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楊諾一臉認真。

路悠悠用手肘碰了一下身邊的人：“又沒有問你。”

看着電影裏面男女主人公“滾床單”，路悠悠有點尴尬地看了看身邊的男人，楊諾也勉強撐着笑意看着她。她立刻把頭轉向電視，沒想到此時戲份更加激烈。

“他們演這樣的戲份，會不會真的有那種感覺？想想還是覺得很別扭啊！跟一個普通朋友，或者說是同事，演這樣的戲份，就······怎麽說·····真的很奇怪啊！而且那個女主角整個後背都露在外面，那她前面到底有沒有穿啊？”路悠悠自言自語地說着，“不過連初旭的身材還真是不錯啊！看上去溫文爾雅的樣子，沒想到還有腹肌呢！傳聞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就是這樣子了吧！”

楊諾皺緊了眉頭：“你別看他了，你看我！”

路悠悠轉過頭看向他：“跟你說了多少遍啦！不喜歡他，喜歡你！就贊美一下他的身材怎麽了！”

“我也可以去練。”楊諾摸了摸自己緊繃但還沒有完全成型的腹部，在心裏後悔宿舍樓下明明有健身房，自己卻沒有好好利用這個資源。

他抱着自己的愛人，低頭去吻她，用盡柔情。想到女朋友對另外一個男人的贊美，就算她說過不喜歡那個人，也還是覺得并不開心。

路悠悠又被這個大男孩沒由得而來的醋意給逗笑。他這段時間算是跟連初旭過不去了，人家明明是個明星，就算跟她認識的人認識，也離她十萬八千裏，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卻總是吃這個屏幕上的人的醋。

她知道他吃醋是因為在乎她，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假裝這樣表達自己的不滿。但确實對這個大男孩沒有任何辦法。本來就舍不得他委屈和傷心，動了心之後更加容易心軟，想什麽都順着他。

他越吻越用力，終于欺身而下，半壓着路悠悠，呼吸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路悠悠本來已經失去理智，與他熱情相擁相吻，但在他的手着急地去解開她上衣的那一刻，忽然清醒過來。她漸漸壓住自己的情緒，卻擋不住男人的熱情。

他的手更加不安分，撫着她的肌膚，越來越重。

路悠悠立刻伸手抓住了他，制止他想要繼續下去的動作。

楊諾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再滿足于只吻她的嘴唇，漸漸下移去吻她修長的脖頸，甚至帶點惡趣味地輕輕咬着她。

她深呼了一口氣，輕聲提醒：“楊諾。”

“嗯——”他回聲，卻沒有停下動作，開始将目标移到她性感的鎖骨，想要留下自己的印記。

“楊諾，停下。”路悠悠的聲音大了一些。

男人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重重地喘氣，趴在她的肩頭，委屈地說：“悠悠，不行嗎？”

她嘆了口氣，伸出手想要把他推離，卻沒有推動，換來他更深的擁抱。他緊緊地抱着她，在她耳邊輕輕呼氣：“給我，好嗎？”

路悠悠原本非常理智的情緒差點被這簡單的四個字給打亂，他太懂得怎麽抓她的心，每次委屈的表情和語調，都能讓她的心化成一灘水。她的心裏只想說：好，好，你想要什麽，姐姐都答應你。可是此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你先起來吧，乖一點。”她強迫自己理智，然後開始後悔今天不應該把他帶回家，甚至以後都不應該這麽輕易地将他帶回來。他現在真的成年了，是個男人了。

以前的他也許還有些收斂，現在完全是個危險品。而且要跟他說清楚這件事情，畢竟兩個人在一起還沒多久，他雖然小但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不能縱容他特殊的欲望。

路悠悠看到他沒有動作，推着他掙紮着起身。

楊諾知道今天肯定不可能了，也就偃旗息鼓，慢慢起身，往後一退，沒成想碰到茶幾，側着身子差點摔倒。路悠悠吓倒，馬上伸手去扶他，他站穩身子，尴尬地笑着。身邊卻傳來清脆悅耳的一聲“砰”——他的身體把茶幾上的水杯給帶倒。

路悠悠并沒有生氣，但還是說：“之前還跟你說，杯子不要放在桌邊。”

“對不起。”楊諾馬上去拿掃帚和簸箕。

這一小小插曲，也緩解了現在尴尬的場面。

路悠悠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去撿玻璃杯的殘片。還好不是那個三百多的杯子，只是一個普通的水杯，不然自己該心疼死了。

“你別用手撿！”楊諾話音剛落，路悠悠“嘶”地一聲，果然被碎玻璃劃傷了手指。

楊諾看到後，心疼地将她扶坐到沙發上，仔細地檢查傷口：“都流血了，你坐着別動。家裏創可貼在哪？”

“床下面的第一個抽屜裏有一個藥箱，裏面有創可貼。”路悠悠沒有絲毫猶豫、下意識地回答。

為了防止她二次受傷，楊諾三兩下将玻璃碎片掃進簸箕，倒進垃圾桶，轉身去卧室找創可貼。

路悠悠也沒覺得手指疼，剛才“嘶”的一聲純屬本能反應。自從戀愛後似乎被捧到天上，他對她的好，她可以明顯感受到。任何女人都會享受這樣的感覺，讓他心疼一下也是甜蜜的。

——

楊諾打開床下第一個抽屜，一眼就看見了一個月前見到的那個藥盒擺放在最上方，是打開的狀态，裏面的藥板被抽出來了一部分。

他的腦子有點亂——這盒藥近期被打開過。

他近乎本能地将這一板藥全部抽出。

楊諾的記憶力很好，有些事情就算想忘記也會記得很清楚——上次看到這盒藥時，是空了四顆；而現在，被使用掉了十顆。他忽然很恨自己記性好，也恨自己一個月前為什麽要手賤去打開這盒藥查看，更恨自己今天為什麽要過來。

一個月的時間，這盒藥被用掉了六顆。

——

兩個人戀愛這兩個半月的時間，除了平安夜到元旦那幾天假期他來過這裏，其他時間來到這裏的次數并不算多。這間屋子有着男人留下過的濃厚的痕跡。

楊諾一直安慰自己，只是前男友而已，不要為她的過往而吃醋。

可是真的只是前男友而已嗎？

剛剛的親密中，路悠悠拒絕了他，他可以理解，畢竟在一起的時間并不長。他也不是下半身動物，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足夠了。至于更加親密的關系，可以慢慢發展，他更不會強求她做些什麽。

可是為什麽別人就可以，自己不行。

——不對，現在不應該這樣想。

他的頭上直冒綠光，憤怒的感覺後知後覺地鑽進大腦。

路悠悠坐在沙發上，看到楊諾蹲在床邊發呆，疑惑地問：“沒找到嗎？我記得還有一整盒呢！”說着，她起身走到卧室，也立即看到了男人手裏的那盒“達英35”。

完蛋！

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藥箱裏裝的還有這種藥。

楊諾手裏拿着那盒藥，擡起頭看向路悠悠，目光不似平時那樣充滿朝氣或是含情脈脈。眼神猩紅，表情僵硬，嘴巴微抿——他在控制自己的怒意。

她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已經下意識地動作，想要從他的手中搶回那盒藥。但她的力氣怎麽能比得過一個成年男子。此時楊諾的手緊握着那盒藥，似乎想要把它捏碎。路悠悠感覺自己就是那盒藥，脖子似乎被他掐住，無法喘氣，無法呼吸。

“楊諾——”她的聲音略帶委屈。

“解釋！”楊諾終于開口，嗓音從來沒有這般沙啞低沉，像是一個男孩忽然完成了變音，被迫成長為了一個男人：“你需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路悠悠可以解釋，但她說不出口。這件事情，這世界上只有她和她的主治醫生知道，她真的開不了口。

兩個人還在争執着那盒藥，路悠悠原本被劃傷的手指再次流出了血，她早就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任由着血将她的手指染紅。

楊諾看到這些，終于松了手，從藥盒裏找出創可貼，撕開包裝，抽過床頭櫃上的紙，給她擦拭幹淨血液後，認真地貼在傷口上。

路悠悠另一只手拿過藥盒，看着他的神情，卻說不出任何話。她忽然之間覺得很委屈。明明自己沒有做任何不對的事情，明明自己是個病人，是飽受這個病折磨的受害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現在讓男朋友看到這些，他完全誤會了自己。可是該怎麽解釋？告訴他這是治療不能懷孕的藥？

神他媽的用避孕藥治不孕，說出來自己都不相信。

楊諾幫路悠悠處理好傷口後，轉身坐在床上，神情低落地擡頭看着面前的女人，原本憤怒生氣的眼神，現在滿是失望和傷心。

路悠悠看得更是心疼，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一滴一滴，慢慢成串。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哭自己解釋不出口的原因，哭自己傷了男孩子的心，哭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現在的情形。

她竟然有些後悔，如果五分鐘前兩個人的親熱繼續下去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的心裏其實也不想拒絕他的，但理智占領了上風。她恨自己當時所謂的理智。

可是時間不能倒退，也不會停留在此，事情還是要解決。

“現在被戴帽子的是我，該哭的是我好吧？你哭什麽啊！”楊諾的語氣是怒吼，只是這個怒吼的音量還不及平時正常說話的二分之一，他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個自嘲的笑，“你以前有男朋友我肯定也會吃醋，但是只要現在和以後是我就夠了。我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一個月前，你讓我拿剪刀時，我無意中看到這盒藥吃了四顆，現在是十顆。我就想問那六顆哪裏去了？”

路悠悠想到男朋友看到這種藥肯定會生氣。卻沒想到他以前就看到，什麽都沒說。現在這些數量的變化，才是他更生氣的——他以為她這段時間使用了避孕藥。

她安慰自己：說出來吧，只要說出口，他就能相信和理解自己的。可是，真的說不出口啊！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這段時間我們在一起，就像是偷來的幸福，我感覺自己開心得就快要飛上天了，不是，是一直在天上飛，我每天都懷疑這些，你對我的好到底是不是真實的。果然······果然一切都是假的！”楊諾自嘲，他的聲音哽咽：“我······我對你不夠好嗎？我做錯了什麽嗎？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路悠悠更加心疼，坐在他身邊，抱住他的一只手臂，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努力地張口，聲音沙啞：“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楊諾沒有聽清楚她說的話，忽然側身将她壓在床上，動作開始粗暴，伸出手去解她的扣子。

路悠悠發現事情往不好的方向走去，立刻伸手去推搡他，掙紮着要起身，可是根本沒法動作半步。剛才在沙發上時，他完全是讓着她，此時卻想要用盡全部力氣。

楊諾用一只手輕而易舉地将她的雙手困在一起，往上推去，另一只手解扣子，可是她的扣子像是跟他作對，怎麽都扯不開。他直接将她的衣服推上去，露出了精致的內衣。她的肌膚白皙，吹彈可破。黑色蕾絲下，隐隐約約可以看到飽滿的雙峰。他繼續伸手去扯最貼身的那件衣物。

“楊諾，你過分了！不可以這樣。”路悠悠開始着急，就算心裏願意，也不該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更不該是這樣的開始。

楊諾此時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欲望，只是生氣，想要發洩怒意。他低頭胡亂地去吻她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柔情，只是想要發洩。

路悠悠伸腿踢了他一腳：“楊諾，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他停了下來，趴在她的身上不肯動，聲音依舊哽咽：“你不願意，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會強迫你！可是為什麽別人可以，我就不行？”他停頓了一下，“不是，為什麽你要腳踏兩只船啊！你都說了喜歡我的。你是看我好欺負嗎？”

路悠悠終于嘆了口氣：“你真的誤會了。那只是我的藥。”

“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那是藥。”

“是治病的藥，不是你想的那個用途。”路悠悠無奈地說：“你起來，我去給你拿個東西。”

“不起！”楊諾緊抱住她，将頭埋在她的脖頸。

“你不是想要解釋嗎？我給你解釋。你不相信我嗎？”

“我還怎麽相信你啊？”楊諾擡起頭看着她，“我都看見了。你屋裏那麽多男士用品，衣服、鞋子，我知道是前男友的，就算你給我穿你前男友的衣服，我也什麽都沒說。可是這個藥還不是鐵一樣的事實嗎？”

他實在不敢想下去，翻過身體躺在床上，無神地看着天花板。和她在一起這一個多月以來的畫面在他腦中像是放電影一樣出現，可是那些畫面的主人卻變得不是自己，而是一個模糊的陌生男人的樣子。甚至最後，他仿佛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和他最愛的女人在一起相擁相吻，相互纏綿。那樣的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果然，自己永遠是不被愛的那一個。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他都不配擁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布滿全身，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逼回即将溢出眼眶的晶瑩。

路悠悠無奈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回頭看着他躺在床上、目中無神，這個不争氣的樣子，帶着些怒氣說：“你是自己給自己找帽子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