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往你 — 第 9 章 (9)
猛然想起一件事,她打開錢包拿出一張卡,遞給白娉婷:“宗佑哥有一張卡在我這裏,我忘了給他,給你也是一樣。”
白娉婷遲疑地接過來,似乎很意外,季宗佑會把卡放在姜九這裏。季宗佑曾給過她一張不限額度的卡,随她想怎麽刷,可她是他未婚妻,她花他的錢,應該的。難不成姜家姐弟也都靠季宗佑養?
季桐此時的眼神表達着和白娉婷差不多的意思。
姜九被她們倆盯的渾身不自在,只好開口解釋:“不是給我的,蔻蔻的母親病了,宗佑哥借錢給她。”
最後,她們買的所有東西都用季宗佑這張卡付了賬,這沒什麽好說的,與她們三個女人相比,他又是頂頂有錢的。
她們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了商場,坐進車裏,白娉婷的臉上始終浮現一種隐秘的期盼的快樂神情。姜九坐在她旁邊,甚至不敢和她說話,怕打擾了她。
到了季家,上樓的時候,白娉婷興致勃勃說:“不如我們把買的衣服都試一試?來一場秀?”
“你們來吧,我不要。”姜九下意識要往自己房間裏躲,她是個孕婦,雖然現在還沒有顯懷,但身體也肯定是發生了變化的,她才不要給別人看。何況她也只不過買了一套內衣,一件針織外套,一件毛呢大衣,有什麽好秀的。
季桐本來也沒什麽興趣,聽姜九拒絕得這麽生硬,反倒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有什麽的,你還害羞不成?”季桐說這話的時候恰巧走到姜九房間門口,她便站住不往前走了,輕輕一仰下巴指着她的房門說:“就到你房間裏試穿好了。”
姜九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季桐已經推開房間的門,昂首挺胸走了進去。想拒絕也晚了,姜九讓到一旁請白娉婷先進去。她站在門邊,聽到季桐大驚小怪說:“姜九,你來我家住,竟然還要搬一張床來?這床——哪一年的老古董啊,跟這房間的風格也太不搭了,濃濃的城鄉結合部氣息。”
姜九把手裏的東西擱在一旁桌子上,滿不在乎地說:“是土了點,不過挺适合我。”她一面說,一面從袋子裏拿出毛呢大衣,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把大衣挂進去。
白娉婷忽然伸手過來,拿出一條領帶,看了又看,确定地說:“這是宗佑的領帶。”她看住姜九,疑惑不解:“怎麽在這裏呢?”
季桐聽見也湊了過來,投向姜九的目光暗含審問的意味。
姜九真是無語。她合上櫃門,又把領帶的事從頭到尾解釋一遍。總之,季宗佑無論有什麽東西在她這裏,她都要解釋一遍,否則她想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兩個女人面前過關。
她以為解釋過就算了,等着看她們的時裝秀就好了,尤其她最期待白娉婷的內衣秀。沒想到,白娉婷還有話要問:“你是說,那天宗佑之所以會弄髒領帶,是因為他去餐廳找你,告訴你他要到倫敦去?”
姜九點點頭,不明白這有什麽問題?
對白娉婷來說,這就是問題,季宗佑去倫敦前只是打了個電話給她,他們甚至都沒有見面。
白娉婷勉強笑了笑:“宗佑還挺關心你的。”
季桐沒說話,只是掃了姜九一眼。
姜九意識到,自己有必要再做解釋:“只是因為我懷孕了,又住在這裏,萬一有點什麽事,宗佑怕心裏會過意不去。我畢竟是客人。”
白娉婷的臉色這才徹底緩和:“哎呀,你看,我都忘了你懷孕的事,還拉着你走什麽秀。……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聽說,我問宗佑,他說你要給鄭東辰生孩子。小九,你說你怎麽這麽傻?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你就不替自己想想?”
季桐還是一句話不說,淡淡看着姜九,她那眼神仿佛能把人看穿。
姜九完全不想聊這些,她說:“事已至此,我就等着生孩子了。……嫂子,我們別聊這個了,你不是要試衣服嗎?”
白娉婷倒也沒有扭捏,當着季桐和姜九的面脫掉衣服,穿上那套黑色镂空內衣,然後把腳伸進一雙紅色高跟鞋裏,在她們面前轉一個圈,問:“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她腰肢柔軟,體态豐盈,通體雪白,一雙腿修長圓潤,圓滾滾的臀部,胸脯□□,這樣的一副身體,任那個男人看了都會移不開眼睛。
她又拎起一件絲質睡袍披在身上,再轉一個圈,又問一句:“好看嗎?”
“好看好看。”季桐假作不滿地說:“別炫耀了。知道你今天晚上打算侍寝。”
“小姑——”白娉婷羞得一把将睡袍緊裹在身上。
季桐并沒有說錯。
晚上十一點,姜九下樓煮宵夜,端上來進屋,隔着門縫聽見斜對面房間傳來敲門聲,很輕,如同接頭暗號。她關門的手停了下來,并不是有意要偷聽,只是怕門鎖放出響動,引起尴尬。她往外面窺了一眼,只看見白娉婷□□的小腿和毛呢大衣的後擺一角,她連忙收回了目光。然後她緩緩地合上房門,動作極其輕微,沒有發出一絲絲響動。在這之前的前一秒鐘,她聽見白娉婷壓低了聲音說:“宗佑,快開一下門,吵醒爺爺就不好了。”
她靠在門板上,凝神靜氣留意着外面的動靜,季宗佑開了門,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具體說了什麽,完全聽不清楚,之後,便歸于平靜。她沒有聽見白娉婷踩着高跟鞋離開的聲音。
季宗佑的房間裏。
白娉婷拎着一瓶紅酒,站在季宗佑面前,她面頰潮紅,眼神迷離,進來的時候腳步稍顯虛浮,顯然是喝了酒才來的,若不是喝了酒,她恐怕斷沒有勇氣這麽做。
季宗佑伸手接過她手裏的紅酒,擱在茶幾上,轉頭平靜地對她說:“你喝多了,過來先坐下。”
白娉婷咬了一下嘴唇,擡手慢慢把大衣褪至肩膀處,然後任它自然滑落……
她站着沒有動,眼睛盯着季宗佑,臉上是一種故作勇敢的神情:“宗佑,晚上我想睡在這裏。”她從來沒有在這裏睡過,為什麽她不能在這裏睡呢?為什麽?
☆、寬衣解帶
? 白娉婷在他面前寬衣解帶。季宗佑不是不驚訝的,但也只是一瞬間,他便恢複了平常神态,問白娉婷:“你想再喝點酒嗎?”
在白娉婷的設想裏,季宗佑或許會趕她走,然而他沒有,他邀請她喝酒,她便以為他終于肯真正和她在一起了。這些年季宗佑對她的疏離,她當然不會沒有察覺,她只是故意看不到。當年她在同學聚會上,主動開口公布他們的戀人關系,他默認了,沒有讓她難堪,其實在那之前,他并沒有表白過,甚至他曾隐晦地拒絕過她的追求。
那是仲夏的一個雨天,她在圖書館門口攔住他,問:“季宗佑,你明天有沒有時間一起看電影?”
他沒有立即回答,似乎在猶豫該怎麽拒絕她,她在他開口之前,搶先說了電影院地址并強調會在那裏等他。他最終還是去了,卻帶着另外一個男生,那男生是她的追求者之一,論家世樣貌并不遜于季宗佑。可是除了他,她誰也看不見。她拿自己沒有辦法。
那次她掉頭走了,兩張電影票飄落地上。隔了一日,她便當那件事沒有發生過,依然我行我素,在他身邊出沒。
終于,終于,她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他成了她的男朋友,成了她的未婚夫。從他們确立關系的那一天起,她便篤定他一定會成為她的丈夫。他是有擔當的男人,他不會負她。只是如今她越來越沒有了底氣。他在想什麽,他會如何做,她一無所知。剩下的,也只有賭了。就賭這一晚,所以她無論如何不會離開。
她不覺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過去,緊挨着季宗佑坐下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季宗佑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她,再給自己倒上一杯,向她舉杯輕輕碰一下,自己先飲一口。白娉婷則一飲而盡。今天晚上她反正是豁出去了。
一瓶酒沒有喝完,白娉婷醉倒在季宗佑肩頭。
季宗佑攔腰把她抱起來,走到門邊打開門,送她回房。
他握住門鎖推了一把,她房間的門竟然鎖了。
他又抱她返回,把她擱在自己的床上,然後撿起她落在地板上的大衣,摸一摸口袋,空空如也,鑰匙不知被她擱在了什麽地方。已經很晚了,不好驚動慧姨找備用鑰匙。只好再想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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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九沒有睡着,吃了宵夜,盤腿在床上幹坐着,心煩意亂,想來可能還是沒有吃飽,決定再煮點宵夜來,直到徹底填飽肚子為止。
她走出門,只見季宗佑抱着白娉婷,白娉婷身上裹着大衣,露出光溜溜的腿。他站在季桐的房間門口,正準備敲門,看見她,轉而抱着白娉婷朝她走過來,一面低聲說:“小九,把門打開。”
姜九乖乖照做,推開門,讓到一旁。待季宗佑把白娉婷安置在她的床上,她走過去看看白娉婷的臉,轉頭問道:“她這是喝多了,還是睡着了?”
面對她,季宗佑神色稍顯不自然:“你照顧她一下。”說罷便轉身出去了。
白娉婷果然是睡着了,呼吸均勻,人事不知。姜九幫她拿掉大衣,蓋上被子,自己在另一側躺下來,關燈睡覺。把吃夜宵的事抛到了九霄雲外。
第二天一早,姜九醒來,白娉婷還在睡,窩在被窩睡得特別安逸。她下了床去洗漱,忽然聽見白娉婷叫她:“小九,小九——”聲音略顯慌亂。
姜九後退兩三步探身出去,手裏舉着牙刷,嘴裏含着泡沫,含糊不清:“怎麽了,嫂子?”
“小九,你過來一下。”
姜九吐掉嘴裏的泡沫,漱了漱口,這才走出去。
白娉婷坐在床上,左右看看,臉色陰郁:“我怎麽會在這兒?”
姜九實話實說:“宗佑哥送來的。”
白娉婷仍然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繼續說下去,可是她完全沒有什麽要說的,便不再言語。
白娉婷郁郁垂下目光,過了一小會兒,她掀開被子下床穿上自己的大衣,走出姜九的房間,徑直來到了季桐的房間門口。她敲了敲門,門很快打開了,季桐伸手拉她進去合上門。
季桐開門見山問:“沒成?”
白娉婷幽幽嘆一口氣:“我還沒說,你就知道了。”
季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你沒說,但你臉上清清楚楚寫着呢。”
“小姑,你說我該怎麽辦?”白娉婷一把抓住季桐的手,仿若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季桐沉思片刻,有些憂慮地對白娉婷說:“會不會宗佑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白娉婷手上一用力把季桐的手都抓紅了:“小姑,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季桐在她旁邊坐下來,抽回自己的手,猶猶豫豫說:“我也是瞎猜的。你們畢竟已經訂婚了,宗佑這麽對你,實在是不合情理。”
白娉婷身子軟下去,泫然欲泣,兩眼無神。她不敢想象如果季宗佑真的有別的女人,她該怎麽辦?
季桐看白娉婷臉色蒼白,有點于心不忍,她很仗義地拍拍她的手,道:“先別忙着灰心,我會幫你想辦法。”
白娉婷眼睛一亮,仿佛看見曙光。她連忙向季桐道謝,此時她完全相信季桐可以幫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事實也證明,季桐确實沒有信口開河,而且她的辦事效率高得令人吃驚。
吃早餐的時候,季正章忽然清了嗓子,看向季宗佑,鄭重其事說:“宗佑,年後你找個時間,約娉婷的哥哥來家裏一趟,談一談你和娉婷的婚事。”
季宗佑微微一怔,下意識瞥了姜九一眼,這才氣定神閑答複季正章:“爺爺何必這麽着急,我們還年輕,還需要再多做一些準備。”冠冕堂皇的話他越說越順口了,而且愧疚之心也愈發地少了。
“你們既已經訂婚,結婚便是順理成章的事。”季正章加重了一點語氣:“你們還年輕,我老了,我等着抱重孫子。”
此時姜九忽然感到犯惡心,她猛地捂住嘴,逃跑一般奔向洗手間。
大家都楞了一下,面面相觑。季正章也知道姜九懷孕的事,但姜九沒有和他明說,他也不好過問。這會兒看姜九似乎有了孕吐反應,轉頭叮囑季桐:“你做小姑的,去照管照管,看小九有什麽需要。”
季桐坐着不動,淡淡說:“我又不像她未婚先孕,我能有什麽經驗?”
季正章一向拿他這個寶貝女兒沒什麽辦法,見說不動她,便也就撇開手不管了。反正也不過是孕吐,正常反應而已。
季宗佑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放下筷子,起身到洗手間去,白娉婷也夫唱婦随地跟了過去。
這一次,姜九确定自己是孕吐。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有孕在身的人。除了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做一個偉大的任勞任怨的母親,她還能想什麽?想什麽都是罪過。
白娉婷好心好意幫她順着後背,問:“小九,你覺得很難受嗎?要不要上樓躺一躺?”
“沒事,嫂子,孕婦就這樣,該吃吃,該吐吐,該幹啥幹啥。将來你懷孕了也跟我一樣。”她趴在鏡子前洗了把臉,擡頭看見鏡子裏季宗佑在看着她,極其短暫的對視,他別過臉,走了出去。留下兩個女人讨論生孩子的話題。
回到餐桌上,季正章問:“小九還好吧?”
季宗佑點點頭。
季正章又道:“當初小九做這個決定,你就不管?你不是一向最關心她?”
季宗佑擡頭看向季正章,隐隐覺得季正章的眼神意味深長,他說:“我不會不管。”
上午九點左右,姜九出了門,沒有直接到餐廳去,而是去了季氏集團。
季宗佑在開會,女秘書認識姜九請她到董事長辦公室稍作等待。
姜九一個人待在偌大的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她心裏仿佛關着一只小獸,橫沖直撞找不到出路,煩躁不安。
等了半個小時,還不見季宗佑出現,他這個會看樣子是要沒完沒了開下去了。她沒有耐心再等,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出去,門外一個人也沒看到,她穿過走廊乘電梯下樓。
外面日光慘淡,照在人身上毫無暖意,道路兩旁堆積着殘雪。她站在街邊攔車,手機在衣兜裏震動,季宗佑的電話打了進來。
“小九,你來找我,怎麽走了?”
她轉頭仰望集團大廈,他的辦公室在57樓,他在雲端,她看不見他,他也一樣看不到她。
“沒什麽事,我來視察一下。”一輛出租車開過來,她招招手。
“你是不是有事?你上來。”季宗佑的聲音低沉,透着不容反駁的力量。
姜九遲疑了一下,出租車剛好在她面前停下,她拉開車門坐進去,說:“真沒什麽事,我就不上去了。我已經在車上了。”
她把手機從耳朵邊拿開,捂住話筒,跟司機師傅報了南珠餐廳的地址。
手機再放到耳旁,她聽見季宗佑說:“有事就說。”
姜九頓了一下,說:“宗佑哥,我想搬回去住。”
☆、梨花帶雨
? “為什麽?”季宗佑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姜九頓時卡殼了,她說不出為什麽,她就是不想再住在季家,不想每天看見季宗佑,不想每天看見白娉婷,不想每天看見他們兩個,她只想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家裏,安安靜靜過日子。
她說不出為什麽,季宗佑便也不應允,只說:“既然來過年,怎麽也要過了正月十五再搬。”
“不行的——”那還有很久,她絕對堅持不了。
“過了正月十五再搬。”季宗佑不容她多說,強調一遍,挂了電話。
季宗佑握着手機站在落地窗前,他望着樓下如蝼蟻般移動的車輛和人,內心産生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很少用如此強硬的語氣和姜九說話,他心裏沒底,所以才表現強硬,可是他知道這完全無濟于事。姜九從來如此,她認為對的事情,她一定會去做,她認為她搬走是對的,所以她一定會搬走。
他把手機丢在沙發上,叼上一支煙,一口接一口噴雲吐霧,灰色煙霧漸漸籠罩住他。
敲門聲響起,他回過神來,掐滅煙蒂丢進垃圾桶,走到大班臺後面坐下來。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白娉婷的哥哥白孟凱。
自季宗佑和白娉婷訂婚後,他們只見過寥寥幾次,一來他們兩個人都忙,尤其白孟凱國內國外兩頭跑焦頭爛額,二來,他們兩個不怎麽對脾氣,季宗佑不喜白孟凱的冒進張揚,白孟凱看不慣清高傲慢,他之所以認為季宗佑傲慢僅僅是站在白家人的立場上,季家要和白家結親,而季宗佑卻并不主動推進兩家的關系,這不是傲慢是什麽?
背地裏,白孟凱巴不得把季宗佑狠狠地整治一番,但季家根基深厚,在R城政商兩界關系網錯綜複雜,他心中忌憚,絕不敢動季宗佑一絲一毫,再加上妹妹對季宗佑情有獨鐘,他顧及妹妹,表面上對季宗佑也會盡量客氣周到,偶爾端端大舅哥的架子,心裏都要先掂量掂量。
往前追溯十數年,白家和季家在R城的地位旗鼓相當,不分伯仲,在白家老爺子去世後,白孟凱和白娉婷的父親白正接手百濟集團,也只是堪堪維持局面,後來白正把集團大權交到他們兄妹倆手裏,以為他們兄妹能夠使百濟更上層樓,沒料想白孟凱資質平庸,徒有虛名,其實基本上是在啃老本兒。也因此,季正章才對吞下百濟胸有成竹。
白孟凱還沒有落座,季宗佑觀他面色,就猜出他來是有求于他。
果然他沒有猜錯,白孟凱坐下來二話不說直奔主題:“宗佑,我怕是遇上麻煩了,你幫我拿個主意吧。”
這時秘書送茶水進來,季宗佑伸手示意白孟凱先喝點水,有話慢慢說。
白孟凱這才穩了穩神,端起茶水喝一口,又開口道:“以前有一次我們聊生意上的事,你建議我要着重跟政府方面搞好關系,互惠互利,更有助于長遠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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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宗佑點點頭,他是這樣說過,尤其家族企業更加需要仰賴地方政府的扶持,這其中的關系處理不好,自然就會導致企業陷入發展困境。他其實也不太喜歡和政府部門的人打交道,但應該他做的事,只要不越過底線,他從來不會推脫不會躲避,他不僅僅背負着爺爺的祈望,季家的未來,他還背負着季氏幾萬員工的飯碗,他不允許自己行差踏錯。
白孟凱接着說:“我照你說的做了,可是現在我惹上麻煩了。”
季宗佑神色微微一凜:“怎麽說?”
“還能是什麽麻煩。”白孟凱額頭都冒汗了:“……那些名單和資料似乎洩露出去了。我放在我的辦公室裏,有人動過。”
“大哥,你糊塗。”季宗佑這下完全明白了:“搞好關系的方法有很多,你可以從就業和面子工程等等方面着手,賣賣力氣就可以解決,為什麽要铤而走險?”
“我和董事會的另外兩位董事商量過,他們也同意這樣做,耗費精力少,操作容易,最關鍵是收益巨大。”白孟凱又喝一口水:“現在說這些都晚了,我現在亟需補救措施。萬一那些名單洩露出去……”他已經不敢說下去了。
季宗佑思忖了好一會兒說:“你現在也只是猜測,先托可靠的人暗中調查留意,切記不要自亂陣腳。”
“好,宗佑,我聽你的。”白孟凱聽了他這話,如同吃了定心丸,整個人輕松了許多:“就先說到這兒,我走了。有事我再來。”
白孟凱起身往外走,季宗佑又想到什麽,開口叫住他:“大哥。”
“怎麽了?”白孟凱折回來,料想他有重要的話要說。
季宗佑說:“那些資料不要留着。還有,以後這種事再也不要做,一次也不行。”
白孟凱一走,季宗佑的心思就從他那件事上撇開了,那件事雖然多多少少和他有關聯,但若真的發生什麽慘淡後果,那也是白孟凱的貪念所致,歸根結底怨不得旁人。這些商場中的激流暗湧讓他厭煩透了。眼下他唯一願意多費思量的只有姜九,她的一舉一動,所思所想牢牢牽動着他。他發現自己這些年來歷練出的殺伐決斷,在姜九面前毫無作用。他又無奈又慶幸。
下午,他早早回了家,到了樓上,推開姜九的卧室的門,不覺松了一口氣,她的那張木床還在,她沒有走,或許這一次,他的話終于在她那裏起了作用。
他心情輕松下樓,到陽臺坐着閑閑地翻着幾頁財經報,心裏想姜九幾乎每晚都要下來吃夜宵,他今晚要晚點回房,在這裏等她,他們很久沒有聊過天了,他還記得有一回,他們聊到小時候,她覺得他可憐,把自己的面讓給他吃。
這時,慧姨走過來說:“季先生,白小姐打過電話,說她和小九今晚不回來了,要在外面住。”
季宗佑翻報紙的動作頓了一下,下意識問:“為什麽在外面住?”
慧姨微微一愣,小姐們的事怎麽會跟她細說呢,只好照實:“具體沒有說。只說要你和爺爺別擔心,她們明天一早就回來了。”
姜九并不想和白娉婷在外面住,她們不比她和鄧蔻蔻,沒有什麽話好說,吃個飯逛一逛還好,待在一個房間裏,閨蜜夜話,她着實不習慣,可是白娉婷梨花帶雨地請求她,她實在沒辦法拒絕。
白娉婷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正在餐廳後廚聽大胖周講笑話,她接起電話,首先聽到的是白娉婷抽泣的聲音。
她自認為和白娉婷的關系還沒有到可以互相哭鼻子的份兒上,所以有點不知所措:“嫂子,你怎麽了?”
白娉婷吸吸鼻子,柔柔弱弱地說:“小九,你現在可以和我見個面嗎?”
白娉婷的語氣聽上去滿腹委屈。姜九心裏更打鼓了,到底發生了什麽天大的事情?
在一間古韻十足的茶室裏,姜九見到了白娉婷,她似乎已經哭了好一會兒,兩眼紅腫,神情凄然。
姜九坐下來,想了想問:“嫂子,是不是宗佑哥欺負你了?”
“我今天不想見他。”白娉婷抹了一眼眼角:“你今天陪我在外面住,好嗎?我想和你說說話。”這就是默認被季宗佑欺負了。
姜九不想摻和他們之間的事,她也不想聽,她只想躲得遠遠的。
白娉婷的眼淚又下來了:“可以嗎?”
那就可以吧。反正她晚上也不打算回季家住了,在哪兒睡不是睡啊。
她陪着白娉婷喝了茶,吃了飯,逛了街,天就黑透了,她們随便找了間酒店住了下來。
白娉婷進到房間,先打電話要了兩瓶酒。
“嫂子,你要喝酒嗎?我不能喝。”姜九盤腿坐在床上,揉着腳底,陪白娉婷逛了太久,她腳底板都要折斷了。
“我知道你不能喝,你懷孕了嘛。”白娉婷打開電視,靠坐在床頭,愣愣地盯着電視屏幕。
姜九擡頭看看電視,再看看白娉婷,拿起遙控器換臺:“這種‘只要988’的廣告有什麽好看的?”
敲門聲響起,酒送來了,白娉婷下床拿了酒進來,拿起一瓶,打開,猛灌一口。姜九揉腳的手停住了,搞不懂這是什麽狀況,想勸又覺得純粹浪費口舌。想醉就醉吧,醉了踏實睡覺,比拉着她東拉西扯強多了。
白娉婷對瓶灌了幾口,又換杯子,倒了滿滿一杯,端到窗口趴着慢慢喝。白娉婷不說話,姜九樂得清靜,專注地揉自己的腳,忽然她聽到遙遙一聲脆響,繼而是叫罵聲:“誰他媽往樓下亂扔東西,你是傻、逼嗎?□□媽。”
房間在三樓,窗口對着大街,白娉婷一只杯子丢下去,不砸到人也能吓到人。
姜九立刻跳下床,白娉婷已經又抓了兩個杯子準備砸下去:“他罵人,他憑什麽罵人?”
“他罵的是我,是我。”姜九死命抱住她不敢撒手,她沒想到大家閨秀喝足了酒也會撒酒瘋,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小九,宗佑在外面有人了。”
姜九聽見兩只玻璃杯應聲落地。
☆、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