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往你 — 第 6 章 (6)

他們好好玩一把的架勢。

鄧蔻蔻一看來真的,瞬間燃起了鬥志,得失之心加重,她抗議:“這樣組隊不公平,我不跟九九一組。”

姜九一看被嫌棄了,登時很不滿,絲毫不示弱:“鄧蔻蔻,你也好意思?難道我比你玩得爛?”

“就是因為我比你玩得爛啊。”鄧蔻蔻耐心解釋,“你又比宗佑哥玩得爛,八成還不如小伍,咱倆玩得爛的組一隊豈不是死得慘兮兮嗎?”

季宗佑無聲地笑了一下:“那就讓你來組隊。”

鄧蔻蔻眉開眼笑:“我跟宗佑哥,姜九跟姜伍,我們一個強将一個弱兵對陣你們兩個中庸之才,比較公平。”姜伍被說成是中庸之才有點不服氣,但也懶得張口反駁,決定以實力說話。

第一局,鄧蔻蔻和季宗佑隊一路高歌猛進,眼看還差十分就要贏了,結果鄧蔻蔻得意忘形,一時疏忽出錯一張牌,最終導致他們隊輸掉一百塊錢。鄧蔻蔻懊惱不已。姜九毫不留情痛痛快快地嘲笑諷刺挖苦她一番。

幾個人玩得正嗨,白娉婷和季桐走了過來,還以為她們也要加入戰局,卻沒想白娉婷說:“宗佑,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言下之意是讓季宗佑親自送她。這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季宗佑點了點頭擱下手裏的牌起身。姜九也站了起來,出于禮貌,也應當送白娉婷到院門口。鄧蔻蔻和姜伍跟着姜九照做,但都有些掃興,毫不遮掩地擺在臉上。

白娉婷先走到門邊穿上外套,回頭看見季宗佑拿起手機打電話,她臉色微變,想也知道他是要叫司機。果然,她聽到季宗佑說:“左牧你來一趟。”

左牧住在與季家比鄰的小區,開車過來不超過十分鐘。季宗佑挂上電話,轉頭對白娉婷說:“先坐回去等一等,不會很久。”

白娉婷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往客廳走去。

季桐在一旁早已看不下去了,直接了當指摘季宗佑:“為了玩牌連自己的未婚妻也顧不上送嗎?不覺得這樣很過分嗎?”

季宗佑把手機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單手插兜從季桐面前走過去,邊走邊說:“小姑何必計較。娉婷不是外人,左牧送也是一樣。”

季桐無話可說,雙手抱懷立在玄關處,看看季宗佑,再看姜九他們,此時簡直看誰都不順眼。

姜九不留神碰上季桐的目光,仿佛手指觸到冰塊,真冷,還是縮回去比較好。

☆、姜九被整

? 雪斷斷續續下了兩三天,這一日終于放晴了,下午三點,暖融融的陽光照進辦公室,姜九感到有些犯困,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叫來大胖周和他簡單交代了一下,便離開餐廳打車回季家,打算好好睡一覺。

今天家裏應該只有慧姨在,季宗佑陪爺爺在某高檔會所約見一位重要的生意夥伴,季桐也約了朋友在那裏做美容健身,想來他們各自忙完回來也到傍晚了。難得她獨享清靜。

姜九一進門,意外地看到季桐在家,她彎着腰在客廳裏翻來翻去,不知在找什麽。她這會兒沒精神,也沒心情應付季桐。

尤其想起他們打牌那晚季桐的神情,她仍感到一股涼氣自背後升起。那晚左牧來了以後,他們一行人到院子裏送白娉婷。後來他們準備回屋的時候,姜伍在後面拍拍了姜九,示意她到一旁說話。

姜伍顯得憂心忡忡,他問:“姐,你和宗佑哥到底怎麽回事啊?”

姜九一時沒反應過來,雲裏霧裏反問:“什麽怎麽回事?”

姜伍無語地看着她:“你現在這樣住在他們家,不難受嗎?”

這下姜九明白姜伍在糾結什麽了,她有點頭疼,果然撒下一個謊,後面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這一個謊,而此時她腦子裏卡殼了,一下子想不到該怎麽遮,她微微仰頭望天,想好好思索一下,思路卻跑偏了,心裏不由得感嘆天真高真大啊,哪一塊都灰撲撲的,漫天飛舞着細碎的雪花如同星星墜落似的,大自然可真神奇。

姜伍看她好一會兒沒說話,以為她是太難受了,頓時覺得有點不忍心:“姐……”

姜九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想到完美的答案,決定臨時胡謅一個,先糊弄過姜伍這次再說,她清了一下嗓子:“難受什麽,宗佑哥現在這樣只是是緩兵之計,他說一定會給我一個交代,會娶我的,我相信他。”說罷下意識斜眼看了看天空,希望老天爺不會真的當她是無恥之徒一怒之下劈死她。

姜伍聽她說完,若有所思,姜九擔心他又抛出什麽問題自己招架不住,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走了,回屋,你姐姐我快凍死了。”

她轉身往屋裏走,一擡眼只見季桐站在不遠處,借着院子裏的路燈,她看清了季桐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們兩姐弟躲在這裏聊什麽呢?”

姜九很不喜歡季桐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她坦坦蕩蕩說:“沒什麽,賞雪而已。”

季桐冷笑:“你們姐弟什麽時候關系這麽親密了?”

季桐回國這些日子,每每和姜九說話必定陰陽怪氣,幾乎沒有一次例外。姜九不明白原因,她也懶得多想,反正她們就只是湊在一起過個年,年後各歸各處,互不交集,眼下忍一忍也就算了。

想到這兒,姜九走上前和季桐打招呼:“小姑,你在找什麽?用不用幫忙?”

她只等季桐說不用,好回房睡覺。

季桐聽到聲音回頭看看她,又轉頭繼續找,出人意料地蹦出一句:“你願意幫忙我也沒意見。”

姜九真後悔自己多嘴。如果剛才她直接上樓,現在已經躺在她溫暖舒适的床上了。她頂着一顆發脹的腦袋走到季桐身邊,問:“長什麽樣?”

季桐:“什麽?”

“你找的東西長什麽樣?”姜九覺得跟這個傲嬌的大小姐溝通很是費勁,每句話都要說清楚,注定她們做不了閨蜜,想她和鄧蔻蔻多麽親密無間默契十足。

季桐平淡地說:“是個鑽石胸針。”

姜九随口道:“這麽貴重的東西怎麽會在客廳?”她跪坐在沙發上,彎下腰在沙發縫裏摸來摸去,心裏根本不抱希望會找到,只覺得季桐想法略古怪。

季桐合上抽屜,直起身子左右環顧,一面不緊不慢說:“我找遍卧室沒有找到,只好擴大範圍,誰知道會不會出現在什麽匪夷所思的地方。”

姜九一愣,伸在沙發縫裏的手停住了,聽季桐的語氣,顯然是意有所指啊。她大爺的……姜九把手從沙發縫裏□□,然後跳下沙發,拍打拍打手掌,再整理一下微微發皺的羽絨服下擺,轉身往樓上走,輕飄飄丢下一句:“我愛莫能助,小姑,你慢慢找。”

一只腳剛踏上臺階,季桐開口叫住她:“姜九,你等一下。”

姜九回頭,不明就裏。

季桐往這邊走幾步,神色有點不自然,但語氣并沒有和緩:“我想起來,那個胸針好像是落在宗佑的房子裏了。你陪我進山一趟吧。”

姜九想拒絕,她此刻真的是無比向往自己的床。不過她又一想,季桐畢竟是個女孩子,一個人開車進山沒個照應似乎不妥,再者看在宗佑哥的面子上,她也不應當和季桐過多計較,或許這次她出于人道主義陪季桐進山能緩和她們之間的關系也說不定。綜合考慮之後,姜九大大方方應了下來:“我可不當司機。”不能躺在床上睡,好歹也要在車裏眯一會兒。

季桐上樓到季宗佑的書房拿了山裏別墅的鑰匙,然後匆匆下樓,出了屋子到車庫取車。姜九跟上她,坐進車裏。季桐把車開出院子,繞到小區後面的主路,直奔山區方向。一路上,季桐也沒有拉家常的意思,姜九更沒有心思套近乎,歪在副駕座上安心閉目養神,漸漸睡了過去。

待姜九悠悠轉醒,車子已經進了山。山裏溫度比城裏低一些,雪融化得也相對更慢,公路兩旁的土坡裏積雪皚皚,看上去松軟可口,有類似戚風蛋糕的誘惑。姜九睡了一個多小時,身體和精神都輕松許多,也有了說話閑聊的欲望,她側頭看看季桐,季桐冷着臉,專注開車,算了,避免碰冷釘子的好,此刻的氛圍已算得上和諧,應當珍惜。于是她轉頭欣賞窗外的風景。還不自禁地哼了幾句小調。

到了季宗佑的別墅,她們兩個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最終在季宗佑的卧室衣櫃下層找到了那個鑽石胸針,裝在一個絲絨盒子裏,幽幽發着冷光,仿佛歷經千年的寶藏。姜九覺得奇怪,季桐的胸針待的地方似乎不太正常,按說即便季桐偶爾來住,也應該是在客房,沒道理在季宗佑的卧室。姜九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問了,季桐少見多怪地瞟了瞟她,解釋說主卧采光好,她每次來都會住主卧。

季桐站在鏡子前,脫了身上的大衣,只着一件羊毛衫,把那胸針佩戴在胸前,細細觀賞,姜九破天荒地發現她嘴角漾起淺淡笑意。季桐說:“這胸針是宗佑送我的。”聽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語。

姜九很捧場地說:“宗佑哥還挺孝順的。”

“現在倒是越來越小氣了。”季桐摘下胸針放回珠寶盒,一臉不快。

姜九挑挑眉,再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言多必失。在季桐面前最好充當啞巴,切不可再忘記。

返城路上,姜九開車,追着夕陽飛馳。路兩旁的積雪此時鍍了一層金黃,看起來更有食欲了。姜九感到肚子餓了。她趕着回家,季桐卻忽然叫她停車,原因竟然是要小便。姜九差點笑了,這個清高的大小姐竟然要在荒郊野嶺小便嗎?大冬天的,屁股搞不好會凍僵呢。季桐大概察覺到什麽,斜眼看了看她,姜九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樣腹诽是挺不厚道的,忍住笑意一本正經靠邊停車。突然覺得這個大小姐還有那麽一點點可愛。

季桐推開車門,對姜九說:“你也下來。”

姜九感受到從車門縫隙溜進來的絲絲寒氣,伸手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我不用。”

“我有點害怕。”

姜九聽到這一句,錯愕地轉頭看看季桐,季大小姐在向她示弱麽?今天可真是開眼。她幹脆利落地跳下車,陪着季桐滑下不算陡土坡,再攀到土坡另一邊的荒地上,走到一叢灌木後頭。灌木葉子所剩不多,但枝杈密集,也能遮擋。姜九背對灌木叢站着,等季桐方便。季桐卻又走了出來,她說忘帶紙巾了,說着大踏步朝公路方向走去。姜九看她急匆匆似乎憋得很,好心說道:“不如你先解決,我幫你取?”

“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包。”又加上一句,“何況你手也不幹淨。”

“……”姜九舉起自己的手看看。

姜九看着季桐爬上車,過了一會兒不見她下來,倒是看見車緩緩啓動了。她愣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那輛車絕塵而去……

她大爺的……

姜九拔腿往路邊跑,邊跑邊喊:“季桐,你給我滾回來……”忽然她腳下狠狠一崴,身子一栽,手掌着了地,不知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一陣刺痛。天色昏暗,土地又被積雪覆蓋,她看不清路才導致一腳踏在半塊磚頭上,崴傷了腳踝。姜九确定自己的腳踝受傷了,不然怎麽會這麽疼?!

☆、呀,公主抱

? 季桐心安理得地開着車一溜煙趕回了城。已是晚飯時間,萬家燈火點亮城市。

慧姨見她一個人回來,有點納悶:“小九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

季桐把包包往玄關櫃子裏一丢,平描淡寫地說:“哦,她呀,她在外面有事。”

這會兒鄧蔻蔻已經從醫院下班回來,沒有看到姜九的身影,還以為她在餐廳,打電話給她也沒接,不過季桐也沒當回事,說不定姜九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沒聽到手機響。

鄧蔻蔻從客房出來恰巧聽見慧姨和季桐的對話,心裏不免覺得奇怪,她倆怎麽會湊在一起?明明互看不順眼。鄧蔻蔻快步走下樓梯,走到季桐面前,一臉狐疑盯着她:“九九和你一起出去了?”

季桐斜靠在陽臺的躺椅上,捏着一條抛光條自己修指甲,她慢悠悠搓兩下,又張開雙手欣賞一番,再繼續搓,神情無比悠然自得。

鄧蔻蔻最看不上她這副傲嬌樣子,翻個白眼,又問:“你沒有聽到我說話?”

“你在和我說話?”季桐停住手上的動作,擡起眼皮睨了鄧蔻蔻一眼:“你父母沒有教過你要講禮貌嗎?”說着,放下抛光條,拿起玻璃圓桌上的一瓶灰藍色指甲油,擰開蓋子,捏着刷頭沾飽了甲油,輕輕刮去一面,然後往指甲上塗,動作輕柔透着優雅。

鄧蔻蔻怎麽看都覺得季桐做作得很,明明自己刻薄的要死,這會兒裝什麽大家閨秀,她又翻了翻白眼,無可奈何呼出一口氣,拖長了音調:“小姑,請問您,九九是和您一起出去的嗎?”如此谄媚,如此肉麻,她差點把自己惡心吐了。

季桐這才做出滿意的神情,點了點頭。

“那她人呢?怎麽也不接電話?”

季桐塗完了一只手上的甲油,欣賞了一下覺得很滿意,舉起手放在自己嘴邊吹一吹,“她人在山裏,手機在我車上。”

鄧蔻蔻一聽就愣了,此刻的季桐在她眼裏俨然一副陰險女魔頭的模樣,她立刻想到了最壞的結果,該不會季桐殺了姜九抛屍荒野吧,像季桐這種物質豐富內心匮乏扭曲的女人什麽事幹不出來?

季桐擡頭看鄧蔻蔻,她惡狠狠瞪着自己的樣子看上去很好笑,季桐感到心情愉悅,這才有了耐心解釋:“我們吵了一架,她賭氣不坐我的車,說要自己打車回來。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鄧蔻蔻急了:“天已經黑了,又這麽冷,你把她一個人丢在山裏?你最好祈禱自己不要闖禍,否則後果自負!”

季桐壓根不吃鄧蔻蔻這一套,她輕蔑地笑了一下:“你倒是說說看我能闖什麽禍?你們能拿我怎麽樣?賴在我們家白吃白喝,怎麽?還想訛我?你們是不是想麻雀變鳳凰想瘋了?”

鄧蔻蔻雖說出身平民,但父母同樣對她寵愛有加,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她怒火中燒,恨不得撲上去撕爛季桐的嘴:“我告訴你,九九懷孕了,她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保證會好好感謝你!”說罷,她壓抑住怒火,轉身走回客廳抓起桌子上的座機,打電話給季宗佑說明情況。

“你說姜九懷孕了?她懷的誰的?”

鄧蔻蔻打完電話準備出門,季桐攔住了她的去路。

“跟你有什麽關系?你管得着嗎?”鄧蔻蔻冷冷看季桐一眼,越過她往外走。

身後季桐追來一句:“未婚先孕?啧,可真有本事。”

鄧蔻蔻猛地剎住腳步,回頭盯着季桐:“怎麽?您也想懷啊?恐怕您這輩子都懷不上吧。”說罷拔腿往外面去了,留下季桐幹瞪眼。

**

姜九拖着一只跛腳滑下土坡又成功爬上了公路,她單腳立在路邊,茫然四顧,路上看不見一輛車,只有附近幾盞路燈陪伴,遠遠望見幾點星火來自半山腰度假酒店。

天氣可真是冷得不留情面,她手揣在羽絨服兜裏也不覺得暖和,冷氣沿着縫隙嗖嗖往衣兜裏鑽,布料觸感冰涼,手背皮膚已經凍得有些麻木。

她把手從兜裏抽出來,兩手抄在袖口裏,以為這樣至少不會凍手了,然而她想法太天真,無論她怎麽捂怎麽遮,兩只袖口都不可能無縫對接,冷氣無孔不入,她很快就感覺到兩只胳膊也是涼的。

腳底的涼氣也在往上攀爬,她感覺自己的兩只膝蓋已經凍硬了。此時她又饑腸辘辘,身體不但提供不了熱量抵禦風寒,反而還要內部消耗。她渾身哆嗦,太陽穴的位置隐隐作痛,她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

季桐!殺父之仇也不過如此。

她原本以為季桐僅僅是因為不喜歡她,想捉弄捉弄她,心裏痛快了就會返回來饒過自己。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玩真的。

終於,不知又過了多久,自度假酒店的方向開過來一輛車,那兩束明亮的光,格外溫暖人心。

姜九生怕車裏的人看不到自己,往前稍微挪了挪,努力揚起手揮動,揮動,車子駛過來了,……又駛過去了。嗖地一下,不帶絲毫遲疑。

她感覺自己這一揚手從袖口灌進來的冷氣更多了,前胸後背冷飕飕。

她又挪回原來的位置。重新懷抱希望,等待好心司機搭救。

又等了好一會兒,連個車影也不見。她仰頭望天,心想天不可能要亡我,我确實該遭報應,那次是我硬拽着東辰哥陪我去騎行,結果釀成禍事,可是我正在誠心彌補,我懷了東辰哥的孩子,就相當于延續了他的生命,老天爺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把我凍死在這裏。

或許她的心聲被老天爺聽到了,很快,又一輛車出現在她的視野裏,雖然是反方向來的,但她還是拼力挪到路中央,企圖把車攔下。不載她也沒關系,借她電話一用就好,再不濟給她口熱水喝也行啊。

那輛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車速減緩下來,駛到她跟前穩穩停住,車門打開下來一個全天下最帥的男人。

“宗佑哥!?……你真夠意思。”姜九頓時放松精神,對季宗佑綻放一個大大的笑臉。這黑夜,這幽遠的天空,這荒郊野嶺,在她眼裏又重新變得可愛起來。

季宗佑卻顯然情緒不佳,他冷着一張臉,微皺着眉頭,看上去似乎憋着一肚子的火,他打量一下姜九,盡量放緩了語氣:“你腳怎麽了?”之前離的遠他看不清,現在她稍微一動,他就發覺她走路不太正常。

“沒事,只是崴了一下。”她說得随意,心裏也确實沒把崴腳當回事,不凍死在這裏才是正經。

她伸手抓住季宗佑的胳膊,借力往前走,嘴裏說道:“走吧……”

話還沒說完,她感到自己的身體猛地傾斜,她被季宗佑攔腰抱了起來,她心頭一緊,下意識攀住了季宗佑的脖子,确定他抱得很牢靠,自己不會虛空着地,這才松開了手,兩手縮在胸前各種不自在:“宗佑哥,你不用這樣幫我……”

季宗佑一低頭看她,她莫名有點緊張,剛才她一說話他就來了個公主抱,現在她再說話,他會不會直接把她丢出去?

季宗佑站着沒動,眼神平靜盯着她,等她往下說。她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抱着,隐隐約約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水味混合荷爾蒙的味道,難免有點心慌意亂,有點羞怯,她垂下眼皮不去看他,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補充完整:“……我可以自己走的。”

季宗佑沒有說話,抱着她邁步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駛門邊,她很懂事地伸手幫他拉開門。他彎下腰輕輕把她放在副駕座上,合上門,再繞過車頭,開門上車,卻沒有立即啓動車子。他低頭看看她的腳,溫聲對她說:“把腳擡過來。”

姜九明白他是想檢查一下她的傷勢,但她不打算給他看。古時候女子若是給男人看了腳,那可是關乎女兒清白的事,現今社會雖然有些傳統觀念已經摒棄,但女人的腳也不是能随便給人看的,太親密,太暧昧。

於是她說:“不怎麽疼,不嚴重。養一養就會自愈。”

季宗佑瞧她一眼,問:“你确定?”

她點點頭,眼下她有更急迫的需求:“我餓了。很想趕快吃點東西。”

季宗佑不再說什麽,發動車子。

到了城區,季宗佑沒有帶她回家,也沒有帶她去吃東西,而是來到了一家酒店門前。

姜九:“……”

下一秒她耳根就發熱了,不是因為想歪發熱,而是為自己竟然想歪而發熱。

她不問,季宗佑也不解釋,先下了車,又把她抱下來,徑直走進酒店大堂。不出意外引起衆人側目。衆人:這恩愛秀得是不是太□□了點?姜九為了盡量避免人看到她的臉,故作坦然地把臉埋在季宗佑懷裏。然後她聽見季宗佑對前臺工作人員說:“開一間套房。”

姜九:“……”

她真恨不得在季宗佑胸前挖出一個洞,把整張臉都埋進去。

☆、鬧夠了沒

? 做了大概十分鐘的鴕鳥後,姜九被季宗佑抱進了房間,放在床上。沒有了旁人的目光注視,她耳根的溫度漸漸恢複正常,腦子也清醒了一些,有些問題就想明白了,她仰頭問季宗佑:“宗佑哥,你叫我晚上睡在這裏,壓驚?”或者避免她回去和季桐打架?

季宗佑說:“現在去洗個熱水澡,以免感冒。”

原來只是叫她來這裏洗個澡而已,不早說,害她瞎緊張半天。不對,她沒有緊張,有什麽好緊張的。

姜九一跳一跳地進了盥洗間,開始洗澡,水聲嘩啦間,她聽見敲門聲,節奏平緩,透着禮貌,也不知是誰來了,好奇心驅使,她凝神側耳聽,季宗佑去開了門,聽不清說了什麽,只知道有了走了進來,然後又走了,恢複平靜。洗完了澡,她從盥洗間出來,只見季宗佑坐在一張圓椅上,雙腿交疊,翻閱一本雜志。旁邊的茶幾上擺着餐盤湯盅,每個上面都加了蓋,也不知盛着什麽。

季宗佑擡頭看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雜志,伸手一一拿掉那些蓋子,熱氣彌散開來,“愣什麽?趕快過來吃。”他一面說,一面順手把另一張圓椅挪開一點,方便她入座。

姜九捋了捋頭發,走過去坐在圓椅上,低頭看茶幾上的食物,最吸引她的是肉丸湯,熱氣騰騰,湯面漂着幾點碧綠,幾點紅,湯底有她愛吃的香菇和蓮藕,不說別的,光這一盆湯就足夠了。她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不是她太饞,剛才餓過勁兒了,現在食欲被勾起來,簡直抓心撓肝。不過她也沒有立刻狼吞虎咽,那樣也太不禮貌了,應當先向飼主表達感謝。

“宗佑哥,你真神。”不僅知道她餓了,還把時間點掐得剛剛好,如果此時再帶她出去覓食,她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得動路。

季宗佑拿起瓷勺盛了一碗湯,遞給她,“別拍馬屁,省出力氣多吃點。”

姜九也不瞎客套了,接過那碗湯一飲而盡,再吃一顆肉丸,又吃米飯吃蔬菜,吃得酣暢淋漓。等吃飽喝足,整個人徹底活過來了,一股元氣自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房間裏暖氣十足,她舒舒服服窩在圓椅裏,決定把自己和季桐之間的深仇大恨一筆勾銷。季宗佑也沒有吃晚飯,倒沒有她餓得急,從頭到尾細嚼慢咽細細品味。

兩個人吃過飯就退了房,季宗佑開車載姜九到醫院門診檢查腳傷。原本姜九推脫不肯,她洗澡時又仔細看過,有一點點腫而已,根本無妨,她以前穿高跟鞋也扭到過,甚至扭得比這更嚴重,也不過靜養兩天便能活蹦亂跳。這次讓季宗佑碰上,他就小題大做起來。季宗佑堅持己見,畢竟傷到了,理應檢查以防萬一,有傷治傷,無傷便也安心,豈不妥當。之前是她堅持說無礙,他才給她時間洗澡吃飯,不然肯定第一時間趕赴醫院。

醫生檢查過後,結論和姜九的幾乎如出一轍,沒有大礙,輕微骨裂,不必包紮,靜養幾日即可。

雖然心裏有譜,但親耳聽到醫生的結論,姜九心裏愈發輕松,無所顧忌,走路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大搖大擺走在季宗佑前面,如此仍不足以表達愉悅的心情,還要伸展兩只手臂,踮起腳尖嗖地轉一個圈才心滿意足。由于一時得意沒有防備,差點一掌劈在季宗佑臉上。

“宗佑哥,你幹嘛突然彎腰?”推卸責任她最拿手。

季宗佑撿起她掉落在地上的圍巾,揚手丢給她,“過來。”

“幹什麽?”莫非她真的打到他了?那也用不着這麽嚴肅吧?以為她會害怕嗎?她可是天下第一膽。

季宗佑直視她,不發一語。姜九輕挑一下眉毛,抓住圍巾一頭往背後一甩,過去就過去,又能怎麽樣。她剛走到他面前,沒想到他一彎腰又把她抱了起來。她不禁錯愕,怎麽回事?這個冬天流行抱抱嗎?

季宗佑很快就給她解惑了,“你最好安分一點,免得骨裂加重。”

此時醫院大廳人來人往,但并沒有人關注他們,既來醫院想必就是病患,誰知道這女人是不是病得很嚴重呢。姜九也有點适應了,表現大方,待季宗佑抱着她走到醫院大門時,還不忘提醒他:“小心別把我撞門上。”

**

季宅門口。

鄧蔻蔻望眼欲穿,宗佑哥走得急手機沒有帶,也不知道他是否找到九九,她從屋子裏到院門外來來回回跑了幾百趟了,總也不見他們回來,憂急交加,恨不得一把掐死季桐。

季桐此時正優哉游哉躺在沙發上聽CD,腦袋随着音樂節奏左右搖擺。鄧蔻蔻進門看到她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把扯掉了她的耳機。

季桐竟然不惱,她理了理頭發,擡眼瞧着鄧蔻蔻,“你想聽啊?盡管拿去。”說着把CD機遞給鄧蔻蔻。

鄧蔻蔻猛地把耳機擲在沙發上,眉頭緊皺,神情嫌惡:“我不想你這麽惡毒,害了人還這麽心安理得。”

“你不聽嗎?”季桐把CD機收回來,重新戴上耳機,繼續晃着腦袋,無視鄧蔻蔻。

鄧蔻蔻拿她沒辦法,轉身準備出去繼續等,只見季正章從二樓走了下來。

“蔻蔻,宗佑和小九還沒有回來嗎?”

鄧蔻蔻再生氣也不能遷怒老人家,只得溫順地點點頭。

季正章聽聞,臉色也有些不悅,他擡眼看向季桐,揚聲叫道:“桐桐……”

季桐取下耳機,坐起來,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瞧着自己的父親:“爸,你幹嘛這麽兇。”

季正章語氣生硬道:“桐桐,你這麽做事太過分。從小我就教你要與人為善,怎麽到頭來你還是這樣任性跋扈?怪我太縱容你。”他嘆了口氣,對鄧蔻蔻說:“你就在屋裏等吧,外面冷待久了要凍壞的。一定要等,就叫桐桐出去等。”

“他們要回來自然就回來了。等有什麽用?顯自己心地善良?我看純屬做作。”季桐幾乎沒有被父親這樣嚴厲地責備過,一時心中憋屈,便指桑罵槐借機洩憤。

鄧蔻蔻正要反唇相譏,忽聽得外面有動靜,連忙跑了出去。

院子裏,季宗佑泊好了車,準備下車,見姜九欲推車門,于是沉聲道:“呆着別動。”

姜九:“……”

已經到家了,難道他要當着爺爺和小姑的面抱自己回房?潛意識覺得這樣不妥,她又不是真的傷得走不了路,這樣大張旗鼓讓季宗佑公主抱人家還以為她得了公主病。正胡思亂想,副駕駛的門被打開,季宗佑像虜小雞仔一樣把她虜進了懷裏。

季宗佑一轉身迎面撞上鄧蔻蔻。

鄧蔻蔻又喜又憂,連聲問:“九九,你怎麽樣?傷了哪裏?嚴不嚴重?”一面問,手就摸到了她肚子上,似乎最擔心她的肚子。

姜九頓時尴尬無比,一把拍掉鄧蔻蔻的手,咕哝一句:“別神經兮兮,沒流産。”

鄧蔻蔻果然安分下來,也不問了,也不摸了,乖乖閃到一邊給他們讓路。

季宗佑頓了一下,大步流星往屋子裏走去。鄧蔻蔻颠兒颠兒跟在後面。

季正章見他們回來了,也松了一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身,朝他們走過來,問道:“小九傷着哪裏了?有沒有看過醫生?”

姜九想跳下去回話,卻感到季宗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箍住她不放。她只好躺在他懷裏,對爺爺說:“爺爺你不要擔心,只是扭到了腳。”

“那就好。”季正章囑咐季宗佑:“快送小九回房休息。”

季宗佑卻沒有照做,而是轉身走到季桐面前,冷着臉,問:“小姑,你怎麽會有我房子的鑰匙?”

季桐擡眼看看他,感到有些意外,侄子這是在要向她興師問罪?她又瞧了一眼姜九,不以為然說:“不就放在你書房嗎?”随便一找就找到了。

“麻煩你以後不要再進我的書房。”再沒有別的質問,但已表明立場。

不等季桐做出反應,季宗佑邁步離開客廳,往樓上去。

季桐盯着季宗佑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忽然追上去,叫住季宗佑:“宗佑,你為什麽這麽在意姜九?”

季宗佑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姜九此時不知為何忽然心亂如麻,不知所措望着他。

季宗佑面無表情,坦然道:“小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對姜九別有用心。”季桐似乎很為自己的聰明感到自鳴得意,她微微昂着頭,咄咄逼人:“從我回來的第一天就有所察覺。我只問你一句,你打算置白娉婷于何地?”

這下子姜九心更亂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讨厭季桐,老扯着她不放有意思?

沒等季宗佑回答,季正章出言阻止了這一場鬧劇。

季正章輕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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