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往你 — 第 5 章 (5)
得他眼神太可怕,伸手擋住他的眼,說:“我真的是忘了。我本來是去吃早餐的,打算等我吃過再幫你帶回來,誰知道大胖周忽然打電話給我,說餐廳有一批食材出了問題,我一聽趕緊擱下早餐到餐廳去。你在家我當然沒忘,但我忘了昨晚我把你捆上了。”
繩子一圈一圈繞開,姜九丢掉繩子,拿起毛毯,季宗佑起身大踏步往外走,一句話也不再說。姜九以為他生氣了,跟着他,“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保證下不為例,我是真的……”砰——盥洗間的門在她面前合上。哦,她這才恍然大悟,心情立刻放松下來,繼而覺得好笑。
過了一會兒,季宗佑出來了,冷着臉問姜九:“有沒有牙刷?”
“有。”姜九轉身去客廳,很快折回來,手裏多了一把未拆封的牙刷。
季宗佑伸手接過來,發現她盯着他看,眼含笑意。
季宗佑:“你看什麽?”
姜九挑挑眉:“看你帥啊,你幹嘛這麽敏感。”
季宗佑轉身去衛生間,順手帶上門。又聽見她在門外說:“你刷個牙關什麽門?該不會你不是要刷牙?”他擠牙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接着擠上牙膏,再接一杯溫水,然後刺刺啦啦刷起牙來,拿牙齒撒氣似的。
刷完了牙,他打開門,姜九還在門口,站得筆直,好似站崗放哨。
他淡淡瞟她一眼,問:“站這幹什麽?”
“請首長指示。”有模有樣。
他極清淺地笑了一下,從她面前走過去,到餐桌旁坐下來,問她:“你早餐吃的什麽?”
姜九看見他被自己逗笑了,這會兒聽他語氣也有所緩和,确定他已經原諒了自己一時疏忽造成的錯誤。于是放心地走到他旁邊坐下來,兩手放在餐桌上,十根手指彈琴一樣敲一敲,心情愉悅地說:“我有點想吃魚粥,不過鑒于上次吃魚的經歷還是算了。我吃別的都還好,不會有什麽反應,畢竟現在才懷孕一個月多一點。”
季宗佑側頭看她,顯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姜九也被季宗佑的眼神弄糊塗了,她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心裏發毛,以為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麽,于是閉上嘴不說話了,做出默默等待的樣子。
季宗佑很無語,只好又重複一遍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我問你早餐吃的什麽。”
姜九扭臉看他,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真是蠢得可愛,“我還以為你問我早餐想吃什麽,要做東西給我吃。”
季宗佑輕微挑了挑眉,這就得做早餐呗。做就做吧。他起身到廚房去。打開冰箱看看,三枚雞蛋,一小塊豬肉,凍得硬邦邦的,看着就不新鮮。合上冰箱門,他走出來,對她說:“我出去買點東西。”
“我也去。”她自己在家坐不住,順便去逛逛,而且她也知道家裏什麽都沒有了,該置辦一些。
姜九家對面是一個高檔小區,小區門口就有一間超市,地方不算小,商品種類也比較全。
他們穿過馬路走進對面的超市,姜九徑直走到糧油區,彎腰在放米的架子前左瞅瞅右瞅瞅,回頭問季宗佑:“哪種米比較好?”
季宗佑:“……”
“幹嘛用這種鄙視的眼神看我。姜伍做飯比我有天賦,喜姐來之前大多是他做飯,所以我不太懂。”姜九為自己申辯過之後,随便拎起一小袋米。季宗佑伸手接過來,她正要誇他紳士,只見他又把米放回去了。姜九以為他覺得這種米不好,順手又拎起一袋,他又接過來放回去。姜九看看他,心想,幹什麽,玩游戲啊,那就玩喽,還蠻有意思的。她又要伸手去拎,季宗佑說:“不要買這些。”
姜九很迷惑:“那買什麽?”
季宗佑正要開口,一個老太太走過來笑眯眯和姜九打招呼:“小姜,來買東西啊?”目光卻直往季宗佑臉上掃。“這是你男朋友?哎呀,真是一表人才。”老太太拍拍姜九的胳膊,“好好把握。”
姜九看着老太太一時也沒認出來是誰,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院裏的住戶,她有點尴尬:“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還沒确定關系是吧。別着急,慢慢來。”老太太說順口了,也顧不上講究這話男方聽了是不是合适。
季宗佑不便說什麽,也懶得說,只微笑應付。姜九很郁悶,誰着急确定關系了啊。她生怕老太太逮着個能聊天的,聊起來沒完,随口應付一句便拉着季宗佑匆匆閃了。
出了超市,兩人都是兩手空空。
姜九懊惱:“我又忘了。”腦子一想別的,正事就忘了,果然是一孕傻三年?
季宗佑笑一笑折返回去,只買了土司和牛奶。他說:“米面那些你不要買了。”
姜九問:“為什麽?”
“爺爺要回來了,你搬去和我們一起住吧。”
“為什麽?現在還沒到春節。”即便春節她和姜伍也只是過去吃團圓飯,幾乎沒有在季宅住過。
季宗佑沒有回答,大踏步往馬路對面走,後腦勺上寫着:叫你搬就搬,別問為什麽。
☆、搬家日常
? 說實在的,姜九一點也不想搬去季宅,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季宅是很大很豪華沒錯,可是季宗佑是那麽不好相處的一個人,恐怕事兒多,管的寬。她擔心自己不能再随意賴床,半夜餓了也不好偷偷爬起來泡一桶方便面吃,邊吃飯邊看電視?想的有點多。盤腿坐在沙發上吃薯片?想太多。
不過還是不死心,試探着問季宗佑,他的回答很簡單,他不幹涉,她随意。怎麽聽都像免責聲明,反正到時出糗丢臉的不是他。
姜九越想越覺得有錢人家的生活規矩太多太乏味,哪有她這小門小戶的日子過得滋潤?然而,最終她還是決定乖乖搬過去。因為季宗佑說這是爺爺的意思,希望家裏人多熱鬧些。老人家一番好意,她也不好硬推脫掉。
搬家這天,天氣很好,天空藍汪汪的,湖水一般。姜九看在天氣的份上,心情倒也沒有太壓抑。她從客廳轉悠陽臺,又到卧室,再到廚房,季宗佑的目光跟着她,覺得莫名其妙。等她又轉回客廳,他問:“你在幹什麽?”
姜九捋捋頭發,漫不經心說:“跟我的老朋友們告個別。”
季宗佑:“只是叫你去小住。”
姜九:“我也沒打算不回來。”她扭頭左瞅瞅右瞅瞅,又說:“我得把我需要用的東西帶上。”
季宗佑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水喝,等着她慢慢看,順便提醒她:“什麽都不缺。”
“我嬌貴,我得用我自己的。”姜九大言不慚理直氣壯。
季宗佑幹脆不說話了。
姜九心裏有了譜,在他旁邊坐下來,先打電話給姜伍,叫他回來幹活,再打電話給鄧蔻蔻,叫她來參謀。
鄧蔻蔻很快就來了,姜九一聽敲門的節奏就知道是她,走過去把門打開,鄧蔻蔻人沒進來,聲音先蹿進來:“我跟你講哦,我可是不幹活的。”進門看見季宗佑甜甜地喊了一聲“宗佑哥”。季宗佑點點頭沒說什麽。鄧蔻蔻拉着姜九到卧室,小聲嘀咕:“你去宗佑哥家裏住,搬這些雞零狗碎的幹什麽?你以為他家是雜貨鋪啊?”
姜九斜她一眼:“今天才知道你這麽看不起我,你這個朋友白交了。”居然嘲諷她家是雜貨鋪。
鄧蔻蔻不申辯也不理她,只管把她堆在床上包袱裏的衣物用品一件一件往旁邊丢,說這個不能帶,那個也不能要,把嫌貧愛富的特質發揮到了極致。姜九不聽她的,又一件一件拿回去,這件是用慣了的,那件有紀念意義。鄧蔻蔻差點翻臉:“你不聽我的,叫我來幹什麽?看我跑來跑去好玩啊?”
季宗佑在客廳聽見兩個女人争論不休,漸漸坐不下住了,起身走進來當和事佬:“需要裁判嗎?”
鄧蔻蔻看見他仿佛看見了正義的化身,她說:“宗佑哥,你來的正好,你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她叫我來幫她出主意,她什麽都不聽我,是不是她的不對?”
季宗佑看一看床上的那一堆東西,擡眼看着姜九問:“小九,你需要帶這麽多嗎?”
姜九想了一想,伸手拍拍木床欄,說:“我最需要帶的其實是這張床。”
季宗佑:“……”
鄧蔻蔻:“神經病啊你。”
“我認床。”姜九眼角瞟着鄧蔻蔻和季宗佑,覺得他們大驚小怪。
這時又有人敲門,鄧蔻蔻小跑過去。姜九和季宗佑站着沒動,聽着外面的動靜。
鄧蔻蔻說:“姜伍你真是,回自己家還敲門,你沒鑰匙啊?”
姜伍說:“我的鑰匙給宗佑哥了。”
停頓了一秒鐘,鄧蔻蔻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姜九下意識轉頭看季宗佑,發現季宗佑也在看她,她收回目光,走到床邊慢慢整理東西,手上的動作卻毫無目的性。外面腳步聲漸近,鄧蔻蔻和姜伍走了進來。
“姐。”姜伍走到姜九身旁,伸手遞給她一樣東西,小小的,紫紅色的一個香囊。
她接過來,問:“這是什麽?”
“護身符。”姜伍有點不好意思,“我去廟裏給寶寶求的,保平安。”姜伍說完,看一眼季宗佑,目光晶亮,飽含托付與信任。姜九看見了,心裏不安,萬一有一天他知道他的宗佑哥騙了他,不知道他會怎麽樣,會不會從此一并懷疑這個世界?
鄧蔻蔻有點感動,拍拍姜伍的肩膀說:“哎呀,終于懂事了,知道心疼姐姐了。”她轉身戳戳姜九的胳膊,稍帶歉意說:“我忘了正事了,什麽也沒有給你準備。那我就送你幾句話吧,到宗佑哥家裏去,不要太見外,要有眼力勁兒,多幹活少吃飯少說話,懂了嗎?”說罷她手腳麻利地把姜九需要帶的換洗衣物整理打包。
季宗佑忽然說:“蔻蔻,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和姜九一起搬過去住吧。”
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大家瞬間都明白了他是擔心姜九到他家裏會住不習慣,有鄧蔻蔻陪伴會好很多。鄧蔻蔻看向姜九,有這麽貼心的大哥真是她的造化,旁人羨慕不來。不過鄧蔻蔻有點猶豫:“不是不行……只是我們醫院離得遠。”
季宗佑說:“司機會送你。”
**
這一天下午,姜九帶着鄧蔻蔻,還有一些換洗衣物……和一張木床,來到了季家。慧姨看到這樣一張床被擡進來,感到很奇怪,難道這是主人的新收藏?可是看着又不像是什麽名貴古董。若真是古董又怎麽會放在客房呢。正疑惑,聽見自家主人囑咐她把這床整理好給小九和鄧小姐用。慧姨更想不通了,客房裏明明有一張大床,豪華又舒适,何必又這麽麻煩。
慧姨在季家工作多年,和姜九自然也熟識,邊替她們鋪床邊笑眯眯問:“小九,你是不是認床啊?”
姜九本來覺得沒什麽,被慧姨這麽一問,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她笑笑說:“這床我睡了二十多年,習慣了。”鄧蔻蔻在一旁瞎客套:“慧姨,你不用理她,她就是瞎矯情。”
慧姨鋪好了床,轉身看看鄧蔻蔻再看看姜九,目光慈愛,她說:“認床好,說明心裏把家看得重。走哪兒把哪兒當家的人,心裏沒根兒,會覺得孤零零的。”
季宗佑上樓來打算問姜九和鄧蔻蔻還需要什麽,走到門口剛好聽見慧姨說這句話,停了一停,轉身默默走開。姜九心裏怎麽會有家呢,她早已沒有家了,她有的只是一間裝滿回憶的房子而已,她需要一個真正的家,一個未來的家,未來的家裏,充滿更多溫暖更多光明。思及此,季宗佑不由得挺了一下脊背,下樓的步伐也更加穩健有力。
樓下客廳空蕩蕩的,很安靜。姜伍和左牧盯着搬完木床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季宗佑獨自在客廳坐着,享受片刻的靜谧時光。過了沒多久,他聽見鄧蔻蔻歡快說笑的聲音飄下來,他擡頭看見姜九,她微微低着頭下樓梯,一側的頭發挂在耳後,另一側的頭發自然垂落,随着她下樓的動作輕輕飄蕩,不知她聽到鄧蔻蔻說了什麽,轉頭笑了一下,故意皺皺鼻子。室內溫度很高,她脫了大衣只着一件珍珠白緊身呢裙,玲珑身材,凸顯無疑。他的目光不自覺往下移,她的小腹還很平坦。
“宗佑哥,我餓了,你帶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鄧蔻蔻看見季宗佑,啪嗒啪嗒跑下樓。
姜九“嗤”一聲:“吃貨。誰說的來了要多幹活少吃飯?”
“我已經幹了很多活兒了。我餓了。”鄧蔻蔻很不滿姜九拆臺。
慧姨跟在後面,笑道:“我包的糯米紫薯湯圓還有一些,煮給你們吃?”
“謝謝慧姨。”姜九也覺得餓了,跟着慧姨來到廚房幫忙。說是幫忙也插不上手,不過是在一旁看着,順便和慧姨閑聊。季宗佑和鄧蔻蔻也跟了進來。慧姨的印象裏季宗佑幾乎從未到廚房來過,仿佛上級領導來視察工作,她感到有些緊張,邊忙活邊說:“快好了,快好了。”
姜九輕輕推一下季宗佑的肩,打趣道:“廚房重地,閑人快出去。”
季宗佑笑一笑,說:“那你又待在這裏幹什麽?”
“我學習啊。”她好歹也快當媽了,不得提高提高廚藝啊。
鄧蔻蔻逮着機會就不忘了損她:“就你對廚藝的領悟能力,你将來的老公能被氣死。”
姜九不自覺輕微挑了一下眉,“将來的老公”?下輩子吧。姜九斜鄧蔻蔻一眼,什麽話也懶得說,鄧蔻蔻不知道她什麽情況啊,還說這話,真是沒眼力勁兒。鄧蔻蔻戳她一下,說:“你什麽表情啊?我說錯了?你将來肯定有老公啊。不要擔心自己嫁不出去。是吧,宗佑哥?” 季宗佑居然很認真地回答她:“你說得對。”
姜九:“……”她接過慧姨盛出來的湯圓,暗自決定這天晚上不再和這兩個人說話。
☆、姜九遭嫌
? 雖然換了地方,但姜九一夜睡得很舒服,連夢也沒做一個。早上醒來,拉開窗簾,她發現外面飄着小雪,院子裏有些樹的葉子還綠着,有一些樹幹光禿禿的,雪花落在上面好似長了一層絨毛,在風裏顫顫巍巍。
心情還不錯。她伸伸懶腰,轉身回到床上扯扯鄧蔻蔻的被子。鄧蔻蔻睡得正香,皺皺眉,把被子抱得更緊。
姜九松手把被子還給她,“你今天不值班?”
鄧蔻蔻嘟哝:“你休假,我也休假。”
姜九無語地看了她一秒鐘,下床準備去洗漱,順便告訴鄧蔻蔻:“今天爺爺回來,我要去機場接機。”
鄧蔻蔻懶洋洋翻個身:“回來就回來呗。”忽然她睜開眼,噌地坐了起來。
姜九正要到洗手間去,被她一驚一乍的舉動吓了一跳:“抽風了?”
“老爺子今天回來?宗佑哥說的?你也要去接機?”鄧蔻蔻轉頭盯着姜九,連珠炮似的發問。姜九莫名其妙地點頭。鄧蔻蔻沉默下來,呆呆坐着,若有所思。鄧蔻蔻這種性格有時難免不着調,姜九以為她剛剛睡醒在發癔症,也沒再理她,轉身去洗手間。等她洗漱完畢出來,鄧蔻蔻還處在游魂狀态,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她伸手在鄧蔻蔻眼前揮一揮,鄧蔻蔻這才打開她的手掀掉被子下床去洗漱。
姜九覺得她不對勁,跟過去,“喂,做噩夢了?”
鄧蔻蔻咬着牙刷,口齒不清地說:“沒有。”
“那你失魂落魄的?”姜九走過去直勾勾盯着她,等着她從實招來。
鄧蔻蔻吐一口牙膏沫,再漱漱口,面有憂色說:“我擔心老爺子不喜歡你,你住在這兒過年也過不好。”
還以為是什麽天大的事呢,姜九不以為然,摸一下鄧蔻蔻的小臉,轉身走出洗手間,丢給她一句:“你多慮了。”爺爺怎麽會不喜歡她呢,爺爺一向很喜歡她,再說讓她來過年也是爺爺的意思。
她們兩個整理好自己走出房間,看見季宗佑,他也剛從房間出來,聽見身後有動靜,轉過身來,看着她們表情淡淡的,他說:“睡得好嗎?”
姜九微微一笑:“挺好的。”鄧蔻蔻倒忽然變得很老實,也不說話,跟在姜九和季宗佑後面往樓下走。
走到樓梯口,姜九問:“宗佑哥,我們什麽時候去接爺爺?”
季宗佑面色溫和,說:“今天冷,你和蔻蔻留在家。”
** 上午九點多鐘,季正章和季桐搭乘的國際航班降落在R城機場。
季宗佑和左牧接上他們便往家趕,一路上季桐情緒高漲,她幾年沒回國,R城變化很大,她看什麽都新奇,挽着老父親的胳膊嘻嘻哈哈說個不停,直到季宗佑提到姜九,她才瞬間冷了臉色。
“爺爺,我把小九接來了,一塊過年。”
季正章擡眼看看自己的孫子,季宗佑的神情和語氣将這句話裏的涵義表露清楚,當着左牧的面,他不好問什麽,只說:“好啊,一塊過年。”語氣溫和充滿慈愛。
對于姜九,季桐一向沒什麽好感,一個窮酸孤女要什麽沒什麽,竟跑到她季家來成了座上賓,若說姜九沒有使什麽陰謀手段,鬼才信。季桐耐不住性子,冷冷發問:“離過年還早接姜九來做什麽?往年不是只讓她來吃頓飯嗎?”
季宗佑沒有回頭看季桐,他停頓了一下,才說:“現在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季桐陰陽怪氣,“該不會你看上她了?宗佑,你別忘了你是白家的女婿。”
司機左牧被車裏的氣氛弄得心中不安,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季宗佑,季宗佑倒是一臉平靜,仿佛季桐口中的“白家女婿”并不是他。季宗佑一言不發,完全不打算顧及小姑的面子。
季桐觀察他的神色,愈發不滿:“你該不會真看上她了吧?”
季宗佑打定主意不理會她的奚落嘲諷。
季桐忍着氣扭身看向車窗外。季正章緩緩拍了拍她的手,安撫她。
車廂裏重新歸于安靜。
**
姜九透過二樓的窗戶看見季宗佑的車開了進來,她轉身到洗手間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出去迎接爺爺和小姑。鄧蔻蔻忙跟上。
她們到了樓下,大家剛剛進門。季正章走在最前面,身着黑色風衣,配暗格灰色羊毛圍巾,頭戴一頂黑色禮帽,雖年近古稀,但精神矍铄,風度翩翩。季桐一身名牌,珠寶加身,她與姜九年齡相仿,卻是貴氣十足。季正章老來得子,自然對她寵愛備至,走到哪兒都把她帶在身邊。已經進了門她又特意挽住父親的胳膊,朝姜九和鄧蔻蔻看過來的時候,神情淡漠略顯傲慢。
“爺爺。小姑。”姜九迎上去打招呼。
爺爺慈愛地看着她,微笑道:“小九,你瘦了。可不許為了減肥不好好吃飯。”
姜九乖巧地笑一笑:“好,我聽爺爺的。”
她正要和季桐說話,只見季桐轉頭問季宗佑:“這家裏怎麽回事?成收容所了?”
姜九癟了癟嘴,不甚在意。從她第一次踏進季家,季桐就對她愛搭不理的,起初她還以為季桐天性冷淡,事實也确實如此,不過季桐對她與旁人還是有所不同,區別就在于,有點冷和非常冷。她至今也沒有弄明白真正原因,想來或許她們天生氣場不對,不宜深交。也罷,其實她們也沒有什麽深交的必要。
鄧蔻蔻是非分明,不肯吃虧,她看宗佑哥的小姑待她們如此不友善,想都沒想,反唇相譏:“小姑,你搞錯了,是宗佑哥請我們來的,不是我們硬要賴在這裏。”
季桐在家裏随心所欲慣了,突然碰上個硬茬,有點意外,她瞥了鄧蔻蔻一眼,轉身面對季宗佑,一副讨說法的神情。
季宗佑有點頭疼,他淡淡說:“家裏太冷清。”
季桐無奈地呼一口氣:“好吧,小姑理解你,找個女伴也沒什麽。”轉回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看鄧蔻蔻和姜九,“歡迎你們。”
“好了,桐桐。你雖說年紀和她們相仿,也該有個長輩的樣子。”季正章溫言勸導,然後越過衆人朝樓上走,一面說道:“宗佑,你跟我到書房來。”
季正章的書房很寬闊,裝潢考究,四面都是書架,靠近書桌的書架上最顯眼的位置擺放着不少權謀類書籍。
茶幾上安置着一副茶具,袅袅茶香自青花瓷茶盅裏溢出來,萦繞在爺孫倆之間。
季正章喜茶,無論在家還是在國外,常常茶不離手。他親手泡好了茶,遞一杯給自己的孫子。爺孫倆慢慢品了茶。季正章引入正題:“宗佑,當年我資助姜家姐弟,可沒想過讓小九入季家的門。”
爺爺的話如針刺心,季宗佑感到心頭有一股沖動,難以抑制:“您當初資助他們也并不是為做慈善。”如今又何必拎出來标榜自己的恩德。爺爺為什麽資助姜家姐弟,季宗佑在當年就一清二楚。那時候他十九歲,卻早已對爺爺的經商之道耳濡目染。爺爺從小教育他,男人生來是做大事的,做大事為的是賺大錢,而賺大錢為的是讓自己的血肉至親能在這世界上生活得更有尊嚴,獲得更多的自由。除此之外,其他一切皆是無足輕重,包括兒女私情。
季正章緩緩飲一口茶,爾後擱下茶杯,擡眼注視自己的孫子,理所當然地說:“你說的沒錯。我是為了季氏的公衆形象。”當年姜九的爸爸被歹徒殺害,姜九的媽媽殉情,這一系列事件在本城引起了很大轟動,各大媒體都做了連續報道,社會各界也都關注到了姜家的一對孤兒,季正章很好地抓住了這次機會,以極少的投入賺取了極大的利益——季氏的股票在那一段時期內持續暴漲。
季正章說:“這不是很好麽,利人利己。”
季宗佑無話可說,何況這已是過去的事多說無益。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投注心力,而這件事他不會聽任爺爺獨斷專行。自然他也明白,此時若要說服爺爺,絕無可能。不過他并不貪心,也不着急,爺爺有爺爺的态度,他自有他的堅持,他此番只為表面自己的立場:“爺爺,我做這個決定并非一時沖動。……這麽多年來,我幾乎什麽都聽您的,總該有一件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好了。”季正章溫言打斷他,顯然對他的內心想法不感興趣,“我們今天不必多談。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季宗佑只好把自己排在舌尖上未說出的話又咽回去,他起身準備出去,只聽爺爺又說:“晚上叫娉婷和小伍過來吃飯。”
☆、宗佑偏心
? 出了書房,季宗佑打電話給白娉婷。按說白娉婷已經是他的未婚妻,理應和他一道去機場接老爺子,但他疏忽了。有意疏忽。
事實上,白娉婷連季正章和季桐回國的确切時間都不清楚,她等着季宗佑告知她,一起接機。此時接到季宗佑的電話說爺爺要見她,她心中難免有些不快,但語言上并沒有表露出來,一如既往地表現溫柔大度:“好,那我準備一下。”
臨近傍晚,左牧接來了白娉婷和姜伍。白娉婷代表白家帶着送給老爺子的昂貴補品和一套名貴茶具。姜伍則空着兩只手,他還是個小孩,遠不到需要遵循成人禮節的年紀。
季桐對待白娉婷的态度比之姜九和鄧蔻蔻截然不同,她面帶微笑,拉着白娉婷的手,很真誠地誇贊:“娉婷,你更漂亮了。”對待姜伍也很親切,擡手摸摸他的頭,說:“小正太,是不是很多女孩喜歡你?”
姜九和鄧蔻蔻面面相觑,輕挑一下眉毛,難道她們天生長了一張讨人嫌的臉?
季正章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手裏拿着幾個紅包,頭一個先給準孫媳婦兒白娉婷,之後是姜伍、姜九和鄧蔻蔻。他不清楚現在年輕人的喜好,用現金表達心意,省心。這是他一貫的做事風格,最講究實際,自然也就顯得缺少人情味兒。
慧姨準備好了晚餐,大家到餐廳就坐。季正章坐首位,季宗佑和白娉婷坐在他右手邊,季桐和姜伍坐在他左手邊,姜九和鄧蔻蔻則坐下首。大家圍着老爺子淨撿他愛聽的說,逗得老爺子喜笑顏開,其樂融融。
聊了些閑話,季正章轉頭問白娉婷:“聽宗佑說你哥哥最近在國外?”
白娉婷微笑道:“是。公司今年在國內的市場渠道出了些問題,哥哥希望能夠多多拓展海外業務。……哥哥這次行程趕得緊,沒能給您接風,實在失禮……”
季正章擺擺手:“不妨,一家人不必見外。……你哥哥敢闖敢拼是很好的,不過切忌貪多求快。”說罷看向季宗佑,“娉婷公司的事你也要盡力幫忙。”白娉婷是百濟集團的實際掌權人,說是她的公司也合情合理。
白娉婷看看季宗佑,仿佛找到靠山似的,含羞帶嗔:“我也是這樣說,可是宗佑說哥哥有哥哥的經營理念,他不便插手,其實我和哥哥都很需要他的建議。”
季宗佑點點頭,淡淡道:“等大哥回來我們可以約時間聊一聊。”
聽到季宗佑的這句話,姜伍忽然擡起頭盯着他,欲言又止,握筷子的手也不由得隐隐用力。先前季老爺子對待白娉婷親如一家的态度,已經讓他心頭冒火,季宗佑的這句話說出口,讓他有一種他姐姐被季家欺負了的感覺。他無法相信他的宗佑哥是這種不負責任沒有擔當的混蛋,讓他姐姐懷了孕,竟然還要繼續去做白家的女婿!
姜九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他們一家人聊天,反正也插不上話,還是專心吃東西比較禮貌,忽然不經意瞥了姜伍一眼,被他看季宗佑的眼神吓了一跳,一下子明白過來哪裏不對勁,生怕姜伍又犯了亂說話的毛病惹是生非,忙開口叫他:“小弟,我要吃那個菜,你幫我夾。”
姜伍看她擠眉弄眼誤以為是暗示他不要輕舉妄動,于是咽下一口氣,但卻不給姐姐夾菜。那道菜明明離他比較遠。
季桐是個人精兒,眼睛滴溜轉一圈,已經把姜家姐弟之間的暗湧看在眼裏,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被自己弟弟駁了面子,姜九有點讪讪的,不過目的已達到,她也就不計較這點小事了,埋頭安安心心繼續吃飯。看到自己面前的碟子上伸過來一雙筷子,她有點驚訝,誰這麽好心給她夾菜?擡頭看到季宗佑,她呵呵一笑:“謝啦,宗佑哥。”
季宗佑瞥她一眼,“臉皮突然變薄了,要不到菜就只吃米飯?”
姜九其實今天胃口不怎麽好,已經吃不下了,又不好先行離席,才硬撐着慢慢吃,這會兒聽季宗佑這樣說,就趁勢把飯碗擱下了,坦言道:“我不太餓,吃一點就飽了。”
“剛好我也沒什麽胃口。”季宗佑拉一把椅子坐在姜九和鄧蔻蔻中間,回身一手搭在椅背上喊來慧姨,囑咐道:“煮一些甜品來吃。不要太甜。”
慧姨轉身去忙了。
鄧蔻蔻鬼鬼祟祟湊過來,輕輕碰一下季宗佑,“宗佑哥,你好偏心哦。”
季宗佑手肘支在餐桌上,側頭瞟她一眼,不冷不熱道:“好好吃飯。”
鄧蔻蔻吐吐舌頭:“人家也沒有胃口,人家也不想吃飯。”
姜九伸手越過季宗佑在鄧蔻蔻腦門上鑿一下,低聲說:“人家是孕婦,你能跟人家比嗎?”
也不知是她的動作引人注意,還是她的話鑽進了大家耳朵裏,季正章、季桐和白娉婷齊齊朝她看過來,一個個神色各異。姜九頓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現在解釋她為何懷孕太麻煩,于是避重就輕道:“我和蔻蔻開玩笑的。”
姜伍聞言,眼風又掃了過來。姜九立即朝他瞪瞪眼睛。這一頓飯吃得她身心疲憊。
慧姨煲好了甜品送上來,每人都分了一盅,獨獨季桐不喝。她起身走去陽臺上,拿一本雜志翻得嘩嘩響。大家吃過甜品,陪季正章坐在客廳閑聊,老爺子聊了沒多久,覺得有些乏,就獨自回房休息了,把空間留給年輕人。白娉婷和姜九、鄧蔻蔻也沒有什麽話說,勉強應付幾句,便到陽臺陪季桐去了。
白娉婷一走,客廳裏的氣氛瞬間輕松起來。鄧蔻蔻也不顧淑女形象了,搬起左小腿壓在右大腿上,看看大家說:“我們來玩牌怎麽樣?”
姜伍原本心事重重,一聽有得玩,暫時把煩心事撇在一邊了,他說:“我不會打麻将,我們來玩紙牌。”
姜九揚手拍一拍姜伍的腦袋,逗他:“小孩子家家又沒有錢玩什麽牌?寒假作業寫完了嗎?”姜伍很反感被人摸頭,啧了一聲,揮手撥開姜九的手。
季宗佑輕輕揚起嘴角,看着姜九,教導她:“年紀輕輕,婆婆媽媽,這樣不好。”說罷轉身走到電視櫃前,彎腰打開抽屜,拿出一沓粉色鈔票,順手撚散,估摸着分出數額差不多的四份,自己留一份,另外三份分給姜九、鄧蔻蔻和姜伍。
“小伍我們兩個男人一組,你們兩個女孩兒一組,以最終餘錢多少論成敗。”季宗佑興致很高,大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