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如果你再這樣冷嘲熱諷的話，那我們真的有必要請你下去了。”女記者怒視着範冉冉。

而另外一名男記者卻在這時站了出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楚菲并不是情侶，你們只是閨蜜？”

範冉冉莞爾一笑，“是的，一開始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在網上惡意造謠，但是在來的路上我想了想，忽然就明白了，也許那個造謠的人曾經跟楚菲有過過節，選擇在這個時候，通過微博說出來，無非就是想吸引更多人的眼球，先關注楚菲，接着視線就會轉移到命案上，試圖落實她才是殺人兇手這個事實。”

“既然你已經在這麽極力撇清你倆的關系，那我是不是可以順理成章地理解為，你其實是在給她申訴，證明她不是殺人兇手呢？”男記者轉動着眼珠子，字字見血。

範冉冉收起笑容，低眉輾轉間，她看了眼臺下的葉峰，而他也仔細地盯着她，而陳貝貝也已經從醫院匆忙趕來，眼下就站在簇擁在臺邊的記者群外。

“我沒有在給她申訴，我只是在說明事實，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在利用她，刻意接近她，變成她最好的朋友，而這一切都是有計劃的。”

無論是葉峰還是陳貝貝，更或者小何、場內的記者們，大家都不解地眨着眼，範冉冉這一席比山路還彎曲的轉折讓大家有些猝不及防。

“所以你們變成朋友，都是你的計劃？那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成為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那自然就比那些普通朋友更接近彼此了，理所當然的，我也就知道了她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就是我的武器，可以在适當的時候，迫使她做一些不情願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範冉冉自豪一笑，“而讓她去做的這個事情，就是我的目的。”

“那你的目的最終達成了？”一個矮個子的記者從人群中站出來，他扶了扶眼鏡框，眼瞳亮着光。

“實現了，不過也沒實現。”範冉冉凄然道，“因為實現了，所以她躺進了醫院，沒有實現，是因為我最後選擇站在了這裏。”

“抱歉女士，請你說的明白一點，”矮個子男生細細琢磨起她的話，“楚菲之所以現在躺在醫院，是因為畏罪自殺不成，這跟你的目的又有何關系呢？”

“你們都是記者，難道不知道忘憂園命案中被殺害的人，是我媽媽麽？”

人群開始湧動起來，議論嘈雜聲一波蓋過一波，範冉冉的話如同一劑兇猛的湯藥，讓每個人的情緒翻滾不止。

“所以，你的意思是死者是你母親，而現在最大的嫌疑人又是你的閨蜜，請你告訴我們，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肯定知道的對吧？難不成…”記者的提問截然而至，最後幾個字被自己硬生生咽了下去，其實他想說：難不成，你所謂的目的，就是讓你的閨蜜去殺了你母親？

範冉冉拿着話筒的手垂到一邊，她彎下腰，将褲腿慢慢地往上撩起來，而臺下的記者們又開始驚呼連連了。

只見到，範冉冉雪白的小腿上盡是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疤，看顏色就知道這些傷痕已經伴随了她許多年。

當然，葉峰和陳貝貝也跟所有的記者一樣，同樣驚詫于範冉冉腿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疤。

範冉冉冷漠地笑道，“看到了吧，這些疤痕，你們不要覺得可怕，這都不算什麽，因為這只是表面上的東西而已，真正可怕的不在這。”說完，她從地上的背包裏拿出了一個白色塑料袋，然後從裏面掏出了一疊疊照片，雖然看不清照片上的影像，但葉峰和陳貝貝，小何三個人卻都不約而同地開始心驚肉跳。

範冉冉揮手将照片灑到臺下，記者們一衆搶過，然後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場面混亂了，大家都在傳閱，拍照，對着鏡頭直播這些照片上不堪的內容。

“這些照片拍攝于九十年代，而裏面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就是我。”

“這…這，你…”剛才直言不諱的記者此時說話都開始打結，對于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有些接受無能，因為他就算态度再如何強硬有理，也至少為人父母，看到手中那些難以入目的照片時，身體的微顫連帶着聲帶也開始罷工了。

“拍攝這些照片的人，是我媽媽曾經處過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出現于我媽和我爸第一次離婚後，據他所言，拿我來拍這些照片并不是為了滿足他個人的癖好，只是為了掙錢，将照片賣給那些有戀童癖的人。”說到這，範冉冉補充道，“哦對了，現在也有，只不過不用照片的形式兜售了，直接在網上售賣，聽說幾塊十幾塊不等就可以得到幾百上千張這種照片，而且還不都是同一個女孩哦！”

“你說的這個，我臺記者有報道過，這也是除了拐賣兒童之外，目前社會上最肮髒的毒瘤，不過，你當初報案了嗎？這可是要判重刑的。”一名滿臉正氣的女記者說道。

“報什麽警啊，我那個時候哪懂這些，況且，不都說了嗎，是為了掙錢，騙我拍點這種照片，完事再給我買根雞腿或者棒棒糖，我哪還有心思去計較這些？再者，我也毫發無損，我媽雖然生氣，但在看到那些好看的裙子、漂亮的口紅之後哪還能提的上氣？”

“所以，你的意思，你媽媽就眼睜睜地看着這個男人這麽侵犯你嗎？”

“那倒沒有，拍照片的時候她會事先離開，假裝不知道。”範冉冉雙眼無光地回憶。

“那這個男人呢？他現在在哪？你們還有在聯系嗎？”

“後來有一次，班上的老師告訴我媽，說我在班上竟公開把內褲脫下來邀請男同學來把玩研究私處，做出這樣的事不僅不覺得可恥，還居然帶着自豪的笑，執意要開除我。從這件事後，我媽也許才開始良心發現了吧，最後不情不願地跟這個男人分手了，接着就和我爸複婚，不過，在我十二歲那年，從我爸去外地打工開始，她竟偷偷帶着我，又跟這個男人見面了。”

“他對你做了這種事，你媽媽不僅沒報警抓他，居然還愛着他？公然出軌？”女記者憤然地握緊了拳頭，不可置信地搖着頭。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愛這個男人什麽，不過，他們第二次分手也是因為我，這個男人後來沾上了酒瘾，每天都要喝酒，而我媽呢，又是個牌蟲，天天都要打麻将，某個晚上，這個男人大醉酩酊地回家，我代替我那還在牌桌上的媽照顧他，結果，不出意外的，我被強奸了。”

“所以，你媽也還是沒報警嗎？”

“是的，在這個男人淚眼婆娑的祈求下，我媽雖然表面上不原諒他，但實則只是礙于我，最後又不得不跟他分手。”

“那，所以你身上那些傷疤也是你媽媽打的？”

“可不是嗎，因為她覺得，我就是個禍害，禍害掉了她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愛情，弄丢了她最重要的男人。”

說出這番話時，每一個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範冉冉雖然表情鎮定，但眼眶已經含着淚。

“所以，你告訴我們這些，究竟想表達什麽？”

範冉冉低着頭冷笑，瞳孔一緊，“我爸在前幾年去世了，他死的時候，我媽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一滴都沒有，這麽一個為了她為了整個家累到生病，累到死的男人，他閉眼之前都還在叫我媽的名字，一聲聲喚着她啊，結果她呢，人家還在牌桌上叱咤風雲，我在電話裏跟她說，我說媽，爸可能要不行了，你趕緊過來吧，她跟我說，沒事，讓他等一等，等我糊個清一色就過去，”範冉冉吸吸鼻子，“可笑嗎？她竟然叫一個彌留之際的人等一等她。”

“我爸去了後，我在一次無意中發現，她竟然還在跟這個男人私下見面和聯系，更甚至兩人還約定，只要我一結婚，他們就可以重燃舊情，你們覺得，我會讓她倆得逞嗎？”

衆人搖搖頭。

“所以，我堅決不結婚，無論她再是對我惡言相加，咒罵我，我都不結，直到那一晚，我記得那晚電閃雷鳴，她站在廚房提着菜刀威脅我，如果我不結婚她就立刻死在我面前。”

範冉冉半仰着頭回憶，“我肯定不能讓她死啊，所以我就去搶她手中的刀，結果她竟然當即甩了我一巴掌，我的那個憤怒啊，就像火柴扔進了酒精棉一樣，突然就燃起來了。”

“争吵和推拉之間，一個念頭突然從我腦中閃過，只是一秒，甚至可能都不到一秒，搶到我手中的刀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憤怒，我的委屈，我的屈辱，我的怨恨，”範冉冉站定，目光有力，“直直地就朝她的脖子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