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彩虹橋

“你有必要如此低三下四地讨好她麽？敬重便好。”趁着仙靈花鹿帶葉绫羅去溪邊取水，冷羽落不好氣地對莫尼若悟說道。

莫尼若悟把腦袋從魔法随身箱中拔出來，甩出一個不以為然的微笑。

“你可不能這麽說啊，這片林子不知道有多少神仙妖魔獸，在人家的地盤，人家随手一呼，唾沫都能淹死你。”

聽到莫尼若悟不正經地打诨，冷羽落心情更為不快。

“雖然在她的地盤，實力超絕，值得敬重，但你的表現确像一只搖尾乞食的小狗！低聲下氣，唯唯諾諾！”

“因為只看她像個懵懂少女麽？”

冷羽落雙手交叉，氣息沉重。

“論資歷論閱歷，召喚師大人遠超我們所想。你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我知道。”莫尼若悟将箱子合上，見冷羽落似乎心有不甘欲言又止，“你對召喚師了解得多麽？”

“相較于你的學者之眼來說，少之又少。”

“那等葉绫羅回來，我給你們說說吧，想必她也很想聽。”莫尼若悟将箱子縮小，收回衣兜裏。

“在找什麽？”

“找有沒有能替代法杖的東西，法杖爆掉了，沒有法杖，我的實力會大打折扣。”

“找到麽？”

“只有一塊魔法石了，還是在學院時從同學那借來的，看來現在沒有機會還他了。”莫尼若悟右手抛動着一塊幾近透明卻又透着些粉色的棱形水晶石，“倒是沒有能做承載它的法杖的東西了。”

林間草叢中傳來疏疏響動，纖長且花枝招展的鹿角緩緩地挪動，不時傳來葉绫羅熟悉的嬉笑聲。一人一鹿走出草叢，觀葉绫羅橫坐與花鹿之上，頭發盤起，一手扶着花鹿雪白的脖子，一手背于身後，光着腳悠悠晃蕩着，臉上漾着笑意，頗有幾分召喚師的風姿。

見狀，莫尼若悟和冷羽落二人愣在原地，葉绫羅坐下可是不折不扣的召喚師的神獸！

“绫羅！”雖然只有兩個字，但莫尼若悟說得依舊很急，并眼神暗示着。

仙鹿馱着葉绫羅已走到二人面前，葉绫羅跳下，一只手依舊背在身後。

“哎呀若悟，冷羽落，是仙鹿主動想馱我的，對吧。”葉绫羅仰起頭回望，給仙鹿一個燦爛的微笑。

仙鹿頂着碩大的鹿角微微點點頭。

“有勞仙鹿了。”莫尼若悟雙手抱拳作了個揖。

仙鹿見狀也屈下一條腿，微微颔首回禮。

“若悟！冷羽落！猜猜我給你們帶什麽好東西回來了？”

“一大桶水。”冷羽落一貫喜歡簡潔明了。

葉绫羅的眼皮砸下一半，撇撇嘴。“若悟你猜。”

莫尼若悟細細看了看葉绫羅盤起的頭發，又見她腿上還挂着水珠。

“難不成，你打了些河鮮？”

“嗯……猜對啦！”葉绫羅背在身後的手猛然甩出，濕漉漉的鞋子挨着一串藤條，藤條上串起的魚還能拼死甩動兩下尾巴，把身上最後殘留的水作為武器去擊打它的仇人！

莫尼若悟趕忙把身子向後撤。

見到莫尼若悟狼狽樣，葉绫羅不禁哈哈大笑，就連冷羽落臉上也昙花一現一抹笑容。

“你這鞋都濕透了，魚也都熏臭了！”莫尼若悟用手扇着風似乎真的被熏到一樣。

“哼！你腳才臭呢！有本事你待會別吃！我又沒有多餘的手提鞋，好心當成驢肝肺，哼！”葉绫羅忙把鞋子和魚分開快步繞過莫尼若悟。

“哎哎，開玩笑呢，您大人歇着，這魚我和冷羽落處理就好。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莫尼若悟在葉绫羅經過身邊時快速接過她手裏成串的魚，陪着笑臉說道。

看着莫尼若悟一臉谄媚樣，讓葉绫羅“噗嗤”一聲笑出來，順手遞過藤條，走到篝火邊，畢竟有仙鹿在，點起篝火也不擔心有外界打擾。

葉绫羅坐在篝火旁烘烤浸濕的鞋面。“這魚其實不是我的功勞，我也不想搶功，嘻嘻，都是仙鹿的功勞。”

“哦？”莫尼若悟接過冷羽落用木枝穿好的魚串放置在火堆旁。

“是呀，仙鹿可厲害了，基本不用看，腳這麽一踩，水裏的魚就被地下的藤蔓打出來。”葉绫羅說着，手腳上也配合着動作。

莫尼若悟翻動着手上的烤魚和冷羽落聽的津津有味。

“雖然我只需要在岸上撿現成的，但感覺自己沒勞動還是不太好，然後就脫鞋下了河。”

“嚯，戰況如何？”

“吶，冷羽落現在處理的那個就是我的戰利品。”

莫尼若悟看着冷羽落手上處理的河蚌：“唔，也不錯嘛。”

“沒辦法嘛，那些魚動作太快了，我也努力了好久，可在水裏，我承認它們比我敏捷。”葉绫羅趾高氣昂道。

仙鹿不吃肉食，便在附近找了些鮮草和野果，吃罷，便靜靜地卧在一旁，身下的綠草緩緩生長，像一張墊子墊在仙鹿身下。

“绫羅，你對召喚師了解多少？”莫尼若悟吃罷一條烤魚說道。

“唔，不是很多，只知道召喚師似乎數量很少，而且能聞言獸語，統禦天下靈獸。”

“後半句說對了。召喚師天下僅一人，且一脈單傳。”莫尼若悟遞過一串烤好的烤魚，“那你們知道召喚師的使命嗎？有人說我太過浮誇，過于谄媚。”

葉绫羅接過烤魚思考片刻然後似點非點地動動頭。

莫尼若悟看看葉绫羅又看看身旁的冷羽落，微笑道：“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召喚師是唯一一個值得世間各族共同尊敬的人。”

莫尼若悟停頓，再拿過一條生魚放在火上。

“因為召喚師的使命是守護這天地間的靈氣之脈！天地靈脈是世間靈氣流轉的支柱，靈脈被毀則天地靈氣盡洩，世界将一片生靈塗炭，變成人間地獄。”

“天地靈脈如此重要，難道六帝沒有作為？”冷羽落停下嘴上的活問道。

“當然有作為！他們統禦自己的族人就是作為，沒有人能禍亂天地靈氣的秩序，若有苗頭，将被及時遏制。”

“這麽說雅晴姐主要就是管獸咯？”

“也可以這麽說，但其實當人有不軌行動時，第一個站出來的往往都是召喚師。”

“那怎樣的行動算是會破壞天地靈脈的行為呢？”

“循序漸進則為天道，一步登天，平步青雲者為破道，必将有損天地靈脈。就以獸論，獸修道分兩道，仙道和魔道，二者不分正邪，然兩道俱分升道和堕道。說升道，勤勉修煉，廣積善緣，輔以天地日月造化日益精進，潛心修行為正道；說堕道，不已克己勤修，毫無節制嗜殺以奪他人它獸之修為，雖能平步青雲，但此會盡奪天地精氣靈氣，使天地靈脈受損，甚至崩裂！終至世間塗炭！”莫尼若悟仰首，透過林際以望湛藍的天空，“召喚師生于天地之間，與天地共守一脈，百年千年，從不間斷，此等作為難道不值得我等尊敬？”

莫尼若悟話畢，火焰烤炙之聲萦繞耳邊。

仙鹿不知什麽時候擡起頭，将欣慰的目光向莫尼若悟投來。

“原來，雅晴姐這麽偉大，我……我還只以為她比較厲害，所以才……”

“厲害、有能力之人并不一定值得尊重，譬如南帝，雖有二封之能，卻幹此喪盡天良之事！”見葉绫羅低下頭情緒低落，莫尼若悟意識到自己說脫了嘴，“绫羅，對不起。”莫尼若悟很快收了聲。

“沒事的。”

“若悟，抱歉，但是你谄媚的樣子，簡直就像是骨子裏生出來的。”冷羽落難得打趣道。

三人還是較為愉快的享了午餐。葉绫羅把腳套進烘幹的鞋子裏，烘烤的餘溫讓葉绫羅的暖意更上一層。

“若悟，你沒了法杖還能再開啓時之空間嗎？”

莫尼若悟右手握住項鏈上的小水晶球思索片刻，手上一使勁，水晶球在手中放大至原模樣。

“可以！”

莫尼若悟手捧水晶球，吟誦咒術，水晶球表面泛起一層透明的水膜，若不是透過的光線略微扭曲，便是觀察不到的。水膜漸漸擴大，直到将三人攘括其中，水晶球放出耀眼奪目的光彩從莫尼若悟手中飛出，光芒照亮整個空間，成為一個“太陽”！

仙鹿站起身，用鹿角輕輕觸碰這個奇妙的邊界，就像觸動到平靜的湖水一般，波紋柔柔地漾起。仙鹿卧在一旁，提醒那些低空飛行還有想要落在它鹿角上，或是從它鹿角上起飛的鳥兒遠離這個脆弱的球體。

三個日落日升後的清晨，林際薄薄的氣霧凝實如畫，然而林中的氣息似乎有些躁動，最先感知的自然是土生土長的仙鹿，它托舉着碩大的鹿角望向遠處的林海，就像一朵最平常的，渴望一個黑夜後第一縷陽光的花。

接着便是葉绫羅。

“嗯……”葉绫羅揉着眼從毯子上坐起來，伸懶腰的同時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她驚奇的發現，不遠處的毯子上仍躺着兩個人。這是不正常的！因為葉绫羅很少能看到冷羽落睡覺的樣子，晚睡早起，他的睡眠時間完全被葉绫羅的睡眠時間覆蓋，但顯然今天是個非常的例外！

葉绫羅調整了一下狀态，再輕輕躺下，雖然可以說處在流亡狀态，但若能睡一個飽飽的美容覺還是十分奢侈的。顯然，葉绫羅沒有如願。她睡意全無，感到很精神，靈力的充沛程度簡直和正午的太陽一樣，清晨沾着露水的濕氣，竟沒有讓葉绫羅感到如前幾天的清冷，甚至還有幾分燥熱。

無論如何，葉绫羅只知道自己是再也睡不着了。穿上鞋起身，正要到溪流便洗漱，卻見仙鹿聚精會神的望着遠方。葉绫羅沒有打攪，輕手輕腳的從仙鹿身後走去。

仙鹿回過頭，又将目光對準遠方。

今天的清晨，除了葉绫羅起的比冷羽落早之外，一切都還是如常，直到三人将前一天打到的野兔徹底作為早餐烤制的時候。細細的炊煙似乎難以維持它妖嬈的身姿，飄起不高便消散。原因也很明顯，林子裏起了風。

林中起風是不太正常的，天還是這麽藍，太陽依舊是如此熱情，高空的雲整齊的排着隊，幾乎是靜止的一幅畫面。鳥兒今天也特別躁動，很早就叽叽喳喳的吵個不停，天空上來回飛行的鳥，葉绫羅三人加一塊都數不過來。

畢竟仙鹿還是很正常，除了早上被早起的葉绫羅看到它凝視遠方之外，其餘時間它都卧在不遠處，靜谧、安詳。三人也便安心的享用完了早餐。

不多久，仙鹿碩大的鹿角動了起來，頭向四周環視，健壯的四肢撐起高大的身軀和碩大的鹿角在四周踱步。

冷羽落和葉绫羅也察覺到到了一絲不對。

“是雅晴姐回來了嗎？”葉绫羅問道。

莫尼若悟作為一名魔法師，他的感知力卻還暫時不及身處綠林中的葉绫羅和習慣流亡生活的冷羽落，緊張的眼珠來回碰撞着眼眶。

“應該不是，周圍的氣息似乎……很亂。”冷羽落下意識的将手按在刀把上，警惕的環顧四周，突然他看到一雙泛着血色紅光銅鈴般的大眼！

“小心！”冷羽落抽出短刀橫在胸前，身子擋在葉绫羅和莫尼若悟之前。

林中那只巨物沒有行動。

仙鹿走到冷羽落身前，用鹿角碰了碰他手中緊握的短刀，然後搖搖頭。

冷羽落見狀便将短刀放下，此時卻忽然感到自己被更多灼熱的目光包圍！

林子中稀稀疏疏的聲響萦繞耳畔，空中已經看不到一只飛鳥。

三人背靠背緊張的環視四周。

林中的風更加紊亂，四面八方地亂吹，這顯然已經不是自然的風，應該是氣流，在林間疾馳帶起的氣流，從胸腔中通過鼻腔噴出的氣流！

被包圍了！

莫尼若悟雙手相對，掌心之間光球浮動。葉绫羅雙手握住竹簫神情嚴肅。冷羽落将收回的短刀再次橫在胸前，左手浪彎匕首緊握。敵不動我不動！唯今之計，唯有逃！不可激怒，最多且戰且退。三人感到包圍圈正在縮小，蔭蔭草木中的響動确證實這一點！

三人內力流動，正欲奔逃，忽見仙鹿環走一圈，前足驟然踏地，精致的頭顱頂起碩大沉重的鹿角，鹿角被擡高到一個新的高度，鹿首微揚，完全露出胸前白到幾乎透明的毛發，緊接着，它胸前開始發出微光，組合成一個奇妙的圖案，光芒漸盛，雖不耀眼，但足矣使林中那些獸類所見。

四圍喘息之聲漸漸平複，腳踏草木之聲漸息。

“是召喚印！召喚獸與召喚師所簽訂的契約之印！”莫尼若悟興奮道，“我們安全了！”

“誰敢造次！”一個清亮有力的聲音從林際毫無損耗的傳來。

在那個方向包圍着的獸群驚起一陣騷動，陽光之下，騰起一片煙塵。仙鹿轉身回望，屈膝颔首。

煙塵破開，一只體型碩大的白狐載着一名妙齡少女悄無聲息地從林裏蹿出。

“雅晴姐！”葉绫羅手舞足蹈高興地蹦跳着。

白狐背上的少女也伸出左手揮舞着，手上的銀鈴手環歡快的叫着，原本飄逸的長發被銀色的發卡稍稍約束，金色長發繞過耳際露出一張完美精致的面孔。

雅晴換了一身着裝，淡藍水霧色的裙衫露出精心雕琢的鎖骨，古銅色的金屬細鏈小心地繞在雅晴稚嫩的脖子上，細鏈的一端吊着一個同仙鹿胸前發光印記一模一樣的銅色挂墜，腰間束裙的腰帶泛着金屬光澤，一節節同蛇鱗般精致，再往下的裙擺并不規則地遮住她的膝蓋，從腰間兩邊放下的兩縷飄帶白色雲朵樣收邊，恰繞在她纖細的小腿上，腳踝上的花環換成銀質镂空雕花镯飾，菱形拼接的镂空框架中似乎漂浮着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白璧無瑕的雙腳在浮動的狐毛中若隐若現。

白狐跳到三人以及仙鹿跟前，雅晴從狐背上跳下，腳上的镯飾并沒有因為重力而落到腳面，而是環在腳踝上方懸浮着。

莫尼若悟手中的光球剛剛熄滅，冷羽落的匕首短刀還沒來得及回鞘，葉绫羅就向雅晴撲了過去！

雅晴只比葉绫羅個子稍高一些，受到這突如其來的熊抱，雅晴笑着接住葉绫羅向後捎了兩步。

“雅晴姐！幸虧你來的及時，不然，不然……”

見葉绫羅的眼中殘留的驚恐尚未散盡，還往外滲出些許水來，雅晴連忙安慰道：“好啦好啦，姐姐在這，绫羅妹妹別怕，別怕。”

雅晴将葉绫羅的頭推向自己的肩膀，左手撫着葉绫羅的背，右手輕攏葉绫羅的長發。

如此靜谧平和的一幕持續了好一陣，雅晴才略有不舍地開口道：“绫羅妹妹，別怕，它們是不會傷害你們的，因為它們是我找來一起渡橋的。”

“一起渡橋？”葉绫羅的眼睛撐得大大的，但因為葉绫羅的頭枕在雅晴的肩膀上，雅晴沒有看到葉绫羅驚訝的表情。

“它們也是不能走龍渡橋麽？”葉绫羅緩緩松開雅晴，看着雅晴談金色的眼眸，仿佛凝視着一汪淡金色的湖水，心一下子寧靜下來。

“它們不是不能，是不願。”雅晴用指尖将葉绫羅遮住眼睛的發絲撥到耳後，“這事說來話長，現在時間緊迫讓我們先過谷再說吧。”

葉绫羅點點頭。

雅晴一個翻身跨坐在白狐背上，“啊花，你載一下绫羅妹妹。”

仙鹿走到葉绫羅身前趴下身子.葉绫羅輕車熟路的側坐上仙鹿，一手扶着鹿角。

“绫羅妹妹你可抓牢了！”雅晴提醒道，“至于你們嘛，你們就跟着跑吧，全當鍛煉身體了，呵呵。”雅晴自然是對莫尼若悟和冷羽落說道。

二人點頭，整理衣衫。莫尼若悟手上搓出一個法印，二人頓覺身子一輕，小腿上延伸出一對精致的光翼。

雅晴輕拍白狐後頸，随後左手做出一個形狀，嘴唇咬住，吹出一聲響亮的哨聲！

四周衆獸頓時發出喘息踱地之聲。

“走！”

雅晴聲下。白狐腳下生風，依舊是悄無聲息地飛竄而出！

仙鹿站起身爆發出與之巨大的鹿角極為不符的速度緊跟在白狐之後。

莫尼若悟、冷羽落二人也氣運周身，緊随其後。

而在他們身後的則是龐大的獸群！

寂靜的林中，奔騰前進的獸群就像是湧動的血液般讓森林展現其不一樣的生機活力！

從太陽初升到紅日高懸，衆人終于抵達落龍谷。

還未至中天的太陽，其威力顯然不足以驅散深谷之中盤踞的霧氣。峽谷上方冷暖氣流交彙，卷攜着高層的霧氣如蛟龍翻騰一般肆虐着，時而迅捷的谷風沖撞着崖壁發出低沉的龍吟聲。

雅晴跳下白狐走至峽谷邊緣。谷中從下而上劇烈的風竟沒能動搖雅晴身上這淡藍水霧色輕薄的裙衫。仔細看，在地面上追逐風的粒粒沙石在快要跑到雅晴腳邊時，就像沖過終點結束長跑一般癱倒在地不能移動半分。

雅晴回過頭，仙鹿剛好趕到，從林間跳出落在雅晴身後不遠處。

“好了別靠近，你們在那等我！”

葉绫羅一手壓着裙，一手遮着眼臉，不讓飛舞的發絲遮住視線。

雅晴将視線移向對岸，淡金色的雙眸似乎在期待着什麽。

不多時，一群飛鳥排着隊突破峽谷上方紊亂的氣流飛到雅晴頭頂上空盤旋，有條不紊的鳴叫着。

“好！”雅晴擡起右手一招。

群鳥重新羅列隊伍再次紮進風中。

一旁的白狐也見勢遠離了雅晴幾個身位。

雅晴從袖中取出一片狹長的綠葉，輕抵朱唇，氣息輕吐，悠揚的旋律回蕩在山谷上方。雅晴高舉的右手随旋律擺動，身體微微傾擺。

葉绫羅三人站在仙鹿身後避着風，她們忽然發現身後林中獸群的喧嚣聲在着悠揚的旋律中完全消失，就連呼吸聲都淡化在風中，似乎它們也在期待着什麽。

不知雅晴是如何用一片簡簡單單的樹葉吹出旋律如此豐富的曲調，時而高亢如飛瀑激石，時而低回如溪流婉轉，時而緊張如暴風驟雨，時而輕緩如三月清風……

正當葉绫羅沉醉在天籁之中，忽聞一聲嘹亮的啼鳴，發自天際，逐漸漫布整個天空。只見天際的盡頭漫出一抹金黃，像是黎明的曙光，又漸漸變成一片暖紅，像是西天的日暮，顏色還在變化！暖紅消失變成天藍，與藍天巧妙的融合，天藍中透出一抹綠，像是抹茶傾倒在這天空的幕布，幕布上又浮現一抹绛紫，绛紫慢慢變成橙黃，橙黃再慢慢變的耀眼，成為金光，如此又是一個循環！天邊漸變的雲氣漸濃，似乎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峽谷延展，延展的雲氣凝型似一只盡展雙翼的鵬鳥！成型的雲停止了變色，七種顏色同時出現在雲鵬之上！

伴随着一聲嘹亮的鳴叫，一只身披七彩霞光的鵬鳥破雲而出，長長的尾羽拖着被羽毛染成彩色的雲氣在湛藍的天空之上畫出一道七彩雲霞！

“聖……聖獸！七彩鳳鳥！彩虹鳥！”出神的葉绫羅聽到身後間斷的喘息聲，感嘆的語調從莫尼若悟口中嘆出。

還未來得及回頭過問，彩虹鳥卷攜着飓風從高空回旋而下，衆人不得已背過身子。

體型碩大的仙鹿橫過身将鹿首低下，為葉绫羅三人撐起一道屏障。

待風襲過，衆人睜眼，見彩虹鳥停在雅晴前方，雙翼将從谷裏吹起的風拍下，谷中霧氣從兩旁騰起！

距離可以欺騙我們的眼睛，讓一個龐然大物變得嬌小可人，而當眼睛糾正了錯誤，便帶給我們無比的震撼！

翼展足有二十餘米的彩虹鳥，七彩的羽毛和諧地遍布全身，流線型的身姿拖起長長的尾羽，尾羽末端有着近似孔雀尾羽上的花紋，頭上金色的鳳冠羽彰顯着它聖獸的尊貴地位，其銳利目光中深邃的黑成為彩虹鳥身上的第八種顏色！

若非莫尼若悟不經意地感嘆，葉绫羅會毅然決然地相信這便是傳說中的鳳凰！

雅晴停下了吹奏，向霧氣缭繞的峽谷的邊緣再邁出一步，原先高舉揮舞的右手輕輕與彩虹鳥的尖喙相碰。

“七彩，辛苦你啦！”雅晴說罷開心的跳開。

彩虹鳥眨下雙眼，七彩的眼影轉瞬即逝，彩色的羽毛根根緊密相貼，精巧的顏色竟配比出金屬質感般光澤！巨翼扇動，兩股氣團被狠狠地壓向谷底，兩旁騰起的氣霧随彩虹鳥直上雲霄！

又是一聲嘹亮的啼鳴，彩虹鳥在空中完成一個角度極其誇張的轉身，從高空俯沖而下，纖長的尾羽在空中閃動着浮光劃出一道月彎，似毛筆大師行筆前的筆鋒！彩虹鳥全身散發出柔和的光彩，拖着長長的尾羽從葉绫羅上方翩然飛過，似一只勾勒奇跡的畫筆，在荒蕪的落龍谷上方劃出一道完美的彩虹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