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購物系統穿越,然而我窮 — 第 86 章 番外:阿寧
番外:阿寧
是哪天有了這個小家夥呢, 他已經記不清了。
或許是因為歲月太過漫長,獨自見證着一段又一段文明的起落興衰,在他都不曾留意的時候, 其實也曾經覺得寂寞和孤單。
然後, 就有了這個小東西。
她其實只是一團混沌的意識,不過在很久很久之前, 有一段文明曾經給他留下較為深刻的印象。他不自覺地依照那段文明中幼崽的樣子給了她一個形象--小小的臉, 小小的手和腳,烏黑的頭發, 當她睜開眼睛時, 還會有一雙大大的眼睛。
她無知無覺地睡着,無聲地陪伴着他看着很多個文明的結束。
終于有一天,她睜開了眼睛。
果然是一雙大而圓的眼睛,清澈中帶着懵懂。
“你是誰?”她烏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他沉吟片刻, 一時拿不定主意。
那段他比較喜歡的文明中是怎麽定義的呢?
導師,父親, 教授, 還是……
“我是……師父。嗯, 我是你的師父。”他說。
她依然就那樣好奇地看着他。
“我是誰?”她又問。
他臉上再次露出思考的神色。想起她陪伴着走過的那些無聲的歲月, 他輕點頭:“你是阿寧。”
阿寧有一種充滿了求知欲的眼睛。
她對任何事物都充滿了好奇, 當他第一次将自己随手截取的某段文明片段丢到她面前時, 她開心地鑽進了裏面, 在裏面玩了很久。
後來, 她忽然迷戀上了一顆火紅的小球。那是一顆和她一樣才誕生不久的星球,可能是緣于一場碰撞, 或者是由碎塊拼湊。它還不穩定,像一顆噴薄燃燒的火球。
阿寧十分喜愛它火紅的顏色, 常常一看就忘了眨眼睛。
終于,火熄滅了,那裏出現了最原始的生命。
“它們在做什麽?”阿寧指着糾纏在一起的兩個物體。
“□□。”
阿寧仰起臉,又問:“我們要□□嗎?”
他沉默了片刻,搖頭。
“不用。”
“為什麽不用?”
“因為……我們不用繁衍?”
于是阿寧又有了新問題:“繁衍是什麽?”
他多少有點無奈:“繁衍就是……誕生新生命。”
阿寧指着自己的鼻尖:“是說我嗎?我是你繁衍出來的嗎?”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他衍生的。
只是他不想告訴她。
這個求知欲旺和精力一樣旺盛的人,已經有超過他的趨勢,總能在他毀滅的文明中找到一條出其不意的生路。
“阿寧,你真聰明,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勝過師父了。”他略有感慨。
阿寧咯咯笑,卻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驚人的天賦,她最喜歡的做的事,就是盯着那顆火才熄滅不久的小球猛瞧。
那天,他如平常一樣,記錄下某段文明的毀滅,一扭頭,看到阿寧蹙着眉盯着他看。
“為什麽不救它們?”
他搖頭:“一段文明的興起,繁榮,衰敗,自有它自己的規律,我們,始終只是文明的觀察者,不應該橫加幹涉。”
“可是你幹涉了。我看到你出手,毀滅了它們。就是那群好醜好醜的家夥。你是因為它們醜,不喜歡它們嗎?”
他又搖頭:“我只是順勢而為,加快了這個過程罷了。阿寧,有時候,殺人亦是救人,毀滅才能早日迎來新生。”
她并不理解,只是無法說服他,于是躲進那段他曾經較為留意的已經毀滅的文明碎片中生悶氣。
阿寧很喜歡這一截文明碎片,和喜歡那顆新生的小球一樣。
但她總是很容易就開心起來,比如某一天,她忽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
“師父,閉上眼睛。”
他不太想閉,總覺得她是要惡作劇,可最後還是依言閉上雙眼。
然後,有軟軟地東西貼上他的嘴唇。
這是幻象。
他們的生命形式特殊,并無實體,但觸感是能真實感受到的。
他驀地睜開眼睛。
阿寧的臉就在他的臉前,圓睜着眼睛,眼裏分明還帶着笑。
他後仰身體,拉開兩人的距離。
“做什麽?”
阿寧咯咯笑:“我剛剛看到的,師父,這是做什麽?”
他輕聲解釋:“親吻,表達喜歡的一種。”
阿寧眼裏笑意多了幾分,說了句“我好喜歡師父”,臉向前一湊,再次将嘴唇貼上他的。
他的手僵在空中。
不等他推開她,她卻已經笑着離開,又鑽進文明碎片中,
沒多會兒,她在碎片中沖他招手。
“師父,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嗎?”
“可以說是□□。不過他們對這種行為有另一個名稱,叫行周公之禮。”
阿寧抿唇笑,看着他。
“師父,我們也要行周公之禮嗎?”
他的心微微動了一下,面上依然沉靜,搖頭:“不用。”
“因為不用繁衍?”
“嗯。”他指着某處,那裏有一個新生命剛剛出生,“他們才需要,因為他們的生命很短暫。”
阿寧盯着那個剛出生的生命出神了很久,神色間漸漸有了幾分沮喪。
“我不能繁衍嗎?師父你繁衍了我,我也應該繁衍一個新的我啊。”
亂七八糟。
他不禁微笑,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
她趁勢握住他的手,搖了搖。
“師父,你陪我行周公之禮嘛。說不定我也能繁衍小生命呢。我們試一下嘛,好不好?”
胡說八道。
他甩開她的手,不再縱容她這種胡言亂語。
然後,阿寧生氣了,不再圍着他轉,連最喜歡的不球都不看了,鑽進這段文明碎片中不肯出來。
他揪她出來,看到了眼淚汪汪的她。
這是幻象,他們是沒有眼淚的。這是她在模仿碎片中的那些生物。
可是,他的心卻軟了。
他帶着她去了一個地方。不是某段文明的碎片,而是他親手構建的一個全新的世界。
“要比試嗎?”阿寧瞬間開心起來,随手給這個世界添上了一種沒有名字的小花,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式,“師父,我肯定能贏你。”
他單手捂上她的眼睛。
“不是。不是比試。”
她還想再問,卻被他堵住了嘴唇。
依然只是幻象,因為他們并沒有實體。
幻境褪去後,他第一次,表達了明确的情緒。
“阿寧,以後就留在師父身邊吧。”
“好啊。”阿寧聲音清脆。
一擡眼,卻見她已經抱上了她最愛的那顆小球,根本沒有看他。
他啞然失笑,心中似千般缱绻,卻又隐約覺得悵然若失。
她并不懂。
不過也沒關系,那之後的一段歲月,依然是他們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繁衍一下,嗯,就叫他安寧吧。”阿寧說。
他沉默,雖覺得她幼稚,心中卻早已經暗暗記下。
日複一日,滄海桑田,幾次大滅絕過後,那顆阿寧最喜歡的小球出現了一種在樹間攀爬游戲的動物。
阿寧比小時候更加調皮,伸出一根手指,往那裏丢了一團火,把那些小動物吓得到處亂蹿。
“阿寧,不要胡鬧。”他忍不出聲制止,“我們只是文明的觀察者,不要随意改變它們的進程。”
阿寧噘了下嘴,将手背到身後,然後又繼續抱着這顆小球看得愛不釋手。
他無法理解阿寧對這顆小球的迷戀,但既然她喜歡,他就将那段他們都喜歡的文明碎片移植到這顆星球上,給了這些小動物一個新的名稱:人類。
然而,在她終于逐漸成熟,越來越懂得思考之後,他們之間的争吵就越來越多。
他的某些順勢而為的毀滅,遭來了她的強烈反對。
“為什麽要毀滅,而不是救它們?我已經比你厲害,你能殺它們,我就能救它們。”
“因為毀滅是趨勢,而挽救是倒行逆施。”他平靜回道,“既然你不贊成我的做法,為什麽又要用另一種行式來和我做相同的事?”
阿寧沉默,沉t默了許久,大概她自己也覺得這是一個悖論。
終于有一天,她說:“師父,我打算離開了。我想親眼看看,為什麽它們總是找不到一條生路?”
他做不出請求她留下的事,只能拿他們的職責攔她。
可是攔不住,她用她正迷戀的那把劍刺了他一劍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再見面,已經是很久之後,阿寧很失落地告訴他,她不想再看了,打算親身經歷一次,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
她選定了那顆她最喜歡的星球,打算做一個人類。
他封印了她的記印和能力,看着她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樣呱呱墜地,也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樣,會哭,會笑,會肚子餓,會生病,但還是慢慢地一天一天長大。
在發現另一段類地卻正走向滅亡的文明時,他向這個世界投放了一縷淺薄的意識,快速成長為一個成年人。
他給這縷意識取名:齊學真。
姓是随手拈的,反正他們都不會在意,他只是想和阿寧一樣,學着做一個真正的人。
當這個世界即将毀滅時,他将阿寧召喚過來。
他有一點私心,希望可以借此讓她明白,有時候殺人亦是救滅,毀滅也意味着盡早新生。
他設置了一個條件,當她某一天觸發這個條件後,他們會再相遇,在他為她傾盡全力打造的世界,一個他們可以像正常人類一樣孕育生命的世界。
他們将在那裏生兒育女,過完一個普通人的一生。
願望很美好,只是,很可惜,同之前那一次一樣,她依然毫不猶豫刺了那一劍。
假如這個由他親手構築的世界也是一段文明的話,阿寧不也和當初的他一樣,親手加速了它的滅亡?
不過他不忍心提醒她,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那就讓她堅定地走下去吧。
哪怕這條路,是以他的生命作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