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購物系統穿越,然而我窮 — 第 85 章 章

第 85 章

齊學真的情緒永遠都這麽穩定。

對于架在脖子上的刀, 他完全視若無睹。

“知道。整個無暗城為我所構建,裏面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包括你剛一進來。”

憤怒讓章又寧忽視他後面那一句。

她紅着眼, 咬牙道:“那你還允許他們……”

齊學真平靜搖頭:“沒有允許,只是沒有阻止。”

“有區別嗎?”章又寧說。刀刃因為她身體的顫抖, 在齊學真的脖子上壓出一道血痕。

原來他的血也是紅色的。

“有。”齊學真單手抱着孩子, 平靜地一伸手,手心裏忽然多了一柄長劍, “拿着, 我喜歡你用劍。”

章又寧雙眼血紅,沒有動。

“拿着。”齊學真重複了一遍,“你離開那天,就是用這把劍指着我的。”

章又寧手上用力, 将刀刃又向下壓了一分。

“我沒心情陪你玩白月光替身那一套。”

血沿着脖頸而下,染紅了白襯衣的肩頭。

大概是感受到氣氛裏的劍拔弩張, 齊學真懷裏的孩子哇一聲哭了。

齊學真仍一手持劍, 固執地不肯松開。

“拿着。你吓到安寧了。”

章又寧想到廠房裏面, 像牲口一樣被解剖肢解的嬰兒, 只覺得深深的諷刺。

“你的孩子是人, 他們難道就不是?你們……”用力扔掉手中的刀, 一把奪過那把劍, 章又寧毫不遲疑地将之抵到齊學真的心口, “這個無暗城,根本不應該存在。包括你, 還有你的孩子。”

并不是怪物遍地才是末世,真正可怕的, 永遠都是人心。

這個看似正常的,永遠充滿陽光的無暗之城,才是這些嬰兒的末日。

一直平靜的齊學真在聽到最後一句時,微微蹙起了眉頭。

“不要亂說。媽媽這樣說他,安寧會傷心的。”

章又寧回以冷笑。

齊學真微仰着頭,一副引頸就戮的架式。

“你錯了,人類作為食物鏈的頂端才多少年,所以為什麽不可以像其他動物一樣被宰殺?我說過,一段文明的興起,繁榮,衰敗,自有它自己的規律,我們,始終只是文明的觀察者,不應該橫加幹涉。沒錯,無暗城是我一手構建,但後面它所有的發展,都是這裏每一個人自己做出的選擇。除了十歲以下的孩子,整個無暗城,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吃過不眠丸。你覺得他們都有罪嗎?”

章又寧沉默。

有罪,但很多人其實并不知道真相。他們最多只是無意中做了縱容兇手的幫兇。

“縱觀這三十年的歷史,其實他們曾經有機會讓這段文明變得穩定,或者至少不至于這麽快速地坍塌下去。”齊學真一直在小心地哄着孩子,拍着他受驚的小身體,“最開始的祈光城并不像現在這麽危險。知道祈光城是什麽嗎?是人心中的惡念和死去的冤魂。三十年前的祈光城,根本算不上危險,加上安全屋,除了最開始混亂時期,後面的危險程度,甚至比不上一場車禍。而且這裏,曾經出現過一個可以力挽狂瀾的人,就是死去的老城主和他的兒子。他們本來有機會像以前那樣安穩地生活,除了無法滿足口腹之欲。”

章又寧微怔,想到了丁則口中,的确提過曾經平亂的老城主和英年早逝的小城主。

“是他們自己不甘心,毀滅了自己的最後的希望。兩任城主先後死于非命,只因為他們把貪婪的目光落到了剛出世的嬰兒身上。”

齊學真搖了搖頭,很輕地摸了摸懷中孩子軟嫩的臉。

安寧已經止了哭,正圓睜着大眼睛看着他。

“我的本意是十歲以下的孩子大多心思單純,可以不用去祈光城經受懲罰,只是沒想到,卻因此讓人打上了他們的主意。知道不眠丸是怎麽做出來的嗎?用嬰兒的血,經過很多很多次試驗,用屍體堆出來的。還有饕餮樓,那張菜單上,全部都是這些嬰兒的骨和肉。”

章又寧胃裏頓時一陣翻江倒海,唯一慶幸的是,當時齊學真不讓她吃那些。

“你不吃,是因為你早已經知道。”

齊學真點頭:“我說過,這裏所有的一切,都瞞不過我的眼睛。包括你剛一踏入,我就已經察覺,你來主城,并不是意外。”

這一次,章又寧終于注意到他的這句話。

“這個世界,是你構造的?”要有什麽樣的能量,才可以一t個人打造一個如此真實的虛假世界?

齊學真輕嘆一聲,迎着劍尖,一步向前。

章又寧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将劍往後挪了一些,不至于讓齊學真血濺當場。

“你要做什麽?”

齊學真的手已經落到她的頭頂。

剎那間,無數的畫面如奔湧的洪流灌入章又寧的腦中,她怔怔地站在那裏,從疑惑,漸漸變得失神,直到那些畫面全部消失,成為她記憶中的一部分。

“你……”嘴唇微動,章又寧卻失去了語言。

無數漫長的歲月,唯有面前的人和她一起相伴度過。

直到有一天,她将劍插入他的身體,不顧他的阻攔,轉身離開。

齊學真的眼裏露出少許笑意:“想起來了嗎?”

章又寧輕點頭。

“師父。”

那年,她心智初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張清冷的臉。

“你是誰?”她好奇問。

他沉默,似在思考:“我是……師父。嗯,我是你的師父。”

“我是誰?”她又問。

他臉上再次露出思考的神色,然後輕點頭:“你是阿寧。”

齊學真講的那個故事,她猜對了一半,卻沒猜到另一半。

原來,她真是那個棄他而去的小姑娘。

當年觀察了無數段文明,推演了無數種可能,可是每一次,每一段文明,幾乎都選擇了最差的一條路,不約而同的将自己送上絕路。她絕望之下,讓齊學真幫忙封印記憶和能力,打算親身經歷一次,挽救一段将要走向毀滅的文明。

地球?

章又寧的手心出現一顆藍色的星球,裏面的場景不斷變換,最後她輕輕舒了口氣。

還好,這段文明還沒到最危險的時候。現在遇到的危機,充其量只是一場感冒,可能他們發起的一場戰争,就要超過現在死去的人數。

這種沉睡後的死亡其實和車禍,溺水,火災這些意外并沒什麽區別,他們面對這些災難時,就從沒有這麽恐慌。

所以只要他們不自亂陣腳,有很大機會平穩度過。”

齊學真一直安靜地看着,一直她推演結束。

“這麽多年,你還是一點沒變,永遠善于從絕境中尋找希望。”

章又寧未作理會,手中的地球已經變成了後面的那個世界,繼續推演。

越推演,她的神色越嚴肅,最後終于皺起了眉頭。

死路。

死路。

還是死路。

這不對勁,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現象。

“不用這麽麻煩,是我修改了進程。”齊學真淡淡道,“從你踏入的那天開始,這段文明只有毀滅一條路。除非你恢複記憶,拿回所有能力,可是那将違背你的原則。”

章又寧深吸一口氣:“這麽多年,你也是一直沒變。如果我們只是文明的觀察者,不能幹擾那些文明的興衰,為什麽你總是要一次次插手?”

齊學真搖頭:“我只是順勢而為。你能來這裏,那一定是手上沾滿了同類的血,可是你覺得你當時是在殺人,還是救人?我以前就說過,殺人亦是救人,毀滅才能早日迎來新生。我只是加快了這個過程罷了。”

章又寧心頭剛湧起一絲怒意,就聽齊學真幽幽地加了一句。

“到現在,你都沒有問過孩子一句。”

章又寧一怔,這才将目光落到他懷中的孩子身上。

“這個孩子……”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畢竟齊學真從沒掩飾過。

“你生的。”齊學真毫無愧疚之意,揮手重現了當時荒野中發生的那一幕。

章又寧平靜看着,直到嬰兒自她體內離開,呱呱墜地。

“……安寧。”章又寧眼眶微熱,“是我當年給孩子取的名字。”

齊學真點頭:“要抱抱他嗎?”

章又寧手中的劍垂了下去,伸出另外一只手,小心地将孩子抱到懷裏。

接觸到孩子烏溜溜眼睛的一剎那,章又寧體內湧起一種異樣的情愫。

她終究還是幫她愛的人生下了屬于他們的骨肉。

他們兩個人生命形式特殊,都非實體,無論有過多少次魚水之歡,都無法孕育生命。只有在這裏,齊學真耗費了幾乎全部的心力構築的一個普通世界,才有了這個可能。

“還以為永遠都不可能有‘安寧’的。”低低呢喃了一句,她低下頭,親了親孩子軟乎乎的小臉,再擡頭,臉上已經恢複了冰冷。

一如當初她離開時那樣。

手中的劍再度舉起,抵上齊學真的胸口,“殺了你,無暗城破,對嗎?”

齊學真平靜點頭。

“我只留了一縷意識在外面,要不然無法讓你留在這裏。安全屋是心之所向,我想要的,只有你,可是……那天聽過你的話,我就知道留不住你,但我希望孩子可以。我死,孩子也留不住,阿寧,你确定要親眼看着他在你懷裏四分五裂?”

章又寧垂眸,正對上孩子懵懂的眼神,似有所感,他忽地小嘴一咧,沖着她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劍尖不自覺下落少許。

齊學真趁勢抵着劍尖向前,握住章又寧握劍的手。

“那時你迷戀上某段文明之中的俠客,總想仗劍走天涯,沒想到最後你将劍留在我的心口。阿寧,你還要再來一次嗎?留下來好不好?我們像個普通人一樣,過完這一生。到時候無暗城會自毀,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那要多久?三十年,還是四十年?

哪怕以十比一的流速,那個世界,早已經毀滅了。

可是如果不是她的出現,本來不應該這麽快毀滅的。

齊學真的另一只手輕輕地摟向章又寧的後背,想将她和孩子都抱到懷裏,只是動作未完成,身體猛地一僵。

齊學真的臉上沒有意外,沒有憤怒,只是苦笑。

“阿寧你,真是永遠都不會變。”

無暗城永遠高懸于空的太陽消失,大地皲裂,城池坍塌,火山噴湧,整個人間瞬間成為煉獄。

章又寧緊緊地抱住孩子,可是無論抱得多緊,還是眼睜睜看着他一點點消散。

先是小小的腳,肉乎乎的腿,然後是鼓鼓的小肚子和藕節一樣的手臂,最後,是他正沖着她笑的臉。

有手輕輕撫上她的臉。

“不要哭啊,阿寧。既然做了選擇,就堅定地走下去。”

這是她最熟悉的聲音,一開始總是冷的,漫長的歲月過後,終于有了溫度。

後來,哪怕臨別前她刺了他一劍,這種溫度也沒有消失。

“其實我知道,安寧也留不住你……我推演了很多次……每一次……每一次安寧……都死在我面前……”

章又寧拼命搖頭。

她伸出手,想去抓他的衣角,就像她幼年時最常做的那樣,可是卻抓了個空。

她的眼前,什麽都沒有,沒有無暗城,也沒有了祈光城;沒有孩子,也沒有齊學真。

他之前自比修無情道,可是論無情,誰有她無情?

--

消失的門忽然打開,齊學真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看了眼藏于掌心的匕首,冷冷一笑。

機會只有一次,稍縱即逝,再之後,以兩人武力值的差距,他不可能殺得掉她。

人影漸漸清晰,齊學真前刺的動作卻猛地一頓。

“為什麽不刺過來?”章又寧問。

她的聲音很輕,很平靜,身體也沒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姿勢。

齊學真怔了怔,無所謂地丢掉匕首,擡手在她眼下抹了兩把。

“為什麽哭?在那邊遇到了什麽,把章老大都吓哭了?”

章又寧沒有回答,仍愣愣地看着他。

“你把我支走,不就是為了等待機會殺我,剛才為什麽停手?”

齊學真收回手,懶得理會這個問題。

刺殺失敗,馬上要死的人就是他了。他不想解釋原因,不想告訴她,因為看到了她臉上的淚。

不是,最深層的原因,并不是這個。

只是連他自己也不願意深想。

難道要承認是因為愛她,所以寧願自己死?

可笑!

“想殺就殺吧,反正我也打不過你。”彎下撿起那把匕首,随意地往她面前一遞,“來,給你,這個很鋒利,我死得會比較快。”

章又寧仍然呆呆傻傻的。

齊學真微微蹙眉。

到底在那邊經歷了什麽,她怎麽變得如此奇怪?

忽地,章又寧笑了。

笑得莫名其妙,感覺她受了很深的刺激。

“我不會違背我的原則,永遠都不會。但是事情因我而起,這個世界,應該回到它原來的軌道上。”

齊學真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類似全息投影一般的景像。

就好像電影在快速倒帶,他看到在那場大屠殺中死去的人活了過來,那影失了神智的人忽然變得清醒,最後,是他仍t在曾經搶占過的那個超市裏,站在半開的卷閘門邊思考未來。

“一切會從這裏重新開始。不會再有第二次變異,無論是動物,植物,還是人。”章又寧輕聲道。

因為這些,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

這段文明的确非常非常危險,土壤被破壞,病毒肆虐,而且錯過了最佳的自救時機,可是還沒到絕路。

土壤還是可以種植糧食,病毒已經不會再變異,只要有更多的人團結在一起,還是存在一線生機。

或許真的只有一線生機,稍微走錯一步,就萬劫不複。

她想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或許武力值高一點,但絕不能脫離人類的範疇--親自經歷一遍,親自驗證普通人類在末日面前是否有自救的可能。

之前那次,因為齊學真修改了進程,讓她不得不動用本應該封印的能力。

這已經不是普通人類能掌握的能量,當然也就違背了她的初衷。

齊學真的眉頭皺得更深。

他完全看不懂章又寧想做什麽。今晚的她,太奇怪了。

這時,他看到全息影像又換了一副場景。

天空烏雲密布,似暴雨将至,下面是荒草密布的野外,章又寧躺在一件破舊的外套上,頭發被汗水打濕。

她臉上的痛苦,真實得好像他親眼所見。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彎下腰,抱起一個剛剛出生的,連臍帶都沒有剪斷的嬰兒。

這下,齊學真是真懵了。

“這是……”

全息影像消失,章又寧聲音很輕:“一種可能。你現在是真實的人類,我也是,具備生孩子的條件。這是我們萬千未來中的一種可能。”

齊學真忍不住微笑,又搖了搖頭。

“我不會允許你在那種條件下生孩子的。那還不如不要。”

章又寧又恢複了那種呆傻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在齊學真再一次懷疑她受了什麽刺激時,她丢下匕首,輕輕地抱住他。

咣當。

齊學真身體輕輕一震,雙手握緊又松開,最後慢慢合攏雙臂,将章又寧摟進懷裏。

“出了什麽事?”

“你想知道嗎?”

“嗯。”

下一秒,他看到無數的浮光掠影。

那麽漫長的歲月,漫長到他忘了很多事,忘了自己到底見證過多少段文明的起落。

最後畫面,定格在她伸出手,想去抓他的衣角。

“你說你善于推演毀滅,而我善于尋找希望。”章又寧擡起頭,嘴角帶着一點若有若無的笑,“師父,你是對的。我大概永遠都改不了這一點。不過這一次,我不會丢下你。如果你願意的話,就陪我一起吧。”

齊學真苦笑:“我現在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好像拒絕不了。而且……普通人的一生,很短暫。”

很無奈,但這就是現實。

真正的他,幾乎全部葬于無暗城,現在不過是極其微小的一縷意識,只夠維持他成為一個比較厲害一點的人類。

哪怕能壽終正寝,也不過短短數十寒暑。與之前他們漫長的生命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章又寧吸了下鼻子,卻又笑了。

“那就先做一世夫妻吧。等你快死了,我帶你回家,守着你沉眠,等着你醒來。”

他們的眼前,再一次出現全息影像般的景像。

那是不知道多久以後的歲月,他看到自己睜開了眼睛。

“這也是一種可能。師父,你看,我最善于尋找希望的,對吧?”

齊學真無奈苦笑。

他已經失去了推演能力,不知道那會是多久以後,但可以預料,會是很久很久,久到以普通人類的眼光來看,稱得上地老天荒。

即使是他這種經歷過無數歲月的人,在有了感情以後,也會覺得孤單。

唯一慶幸的是,她還沒有真正區分喜歡與愛的區別。

大概更容易抵抗孤獨吧。

--

蠟燭還沒有熄滅,隔着一層用貨物架和窗簾由做成的遮擋,另外的大通鋪那邊,有人在磨牙,還有人在打呼。

昏暗的光線下,另一邊的床上,易萱睡得正香。

齊學真還沒有睜開眼睛,忽然感覺到異樣。

他睜開眼,看到蜷縮在胸前的腦袋,看着章又寧睜開眼睛,沖着他眨了眨眼睛。

忽然有點恍惚,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經這樣做過。

這劇情,不太對啊。

“章老大,你不應該明天才到我這裏嗎?”他壓低聲音,小聲笑道,“怎麽這麽迫不及待就躺我床上了。”

章又寧抿緊嘴唇忍笑,然後才小聲湊到他耳邊。

“忘了件事,結果就直接修正了進程,所以我得趕緊過來彌補。”

這下,齊學真倒真是有點好奇了。

“什麽事?”

值得你違背原則,利用自己的能力小小地修改了一下歷史。

章又寧往上拱了拱,附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齊學真身體微僵,摟着她肩的手臂收緊,似是想做什麽動作,最後卻什麽都沒有。

“嗯,我知道了。”

章又寧慢慢爬起來,坐在床邊,看着微弱的燭火發了片刻的呆。

“明天天亮之後,我們就會忘了以前的身份,要像個真正的普通人來面對這個世界。師父,老實說,我沒有信心。那些路看似有千萬條,可是活路只有一條,只要有一步走錯了,我們就輸了。”

哪怕到了現在,齊學真仍然不理解她對這件事的執着,但至少,他不會再勸。

他坐到她身邊,握着她的手。

“輸就輸好了。本來就是走向末路的文明,怎麽樣都不會虧。不過我提醒你,別玩脫了,真把自己當成普通人,哪天一不小心挂了,那就真是個笑話了。”

章又寧被逗笑了,一副“我辦事你放心”樣子。

“不會的,我有設置提醒。”

燭光中,齊學真沉思片刻,輕聲道:“讓我猜一下,你設的提醒條件是,我遇到危險,馬上就要死了。”

章又寧倏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笑了。

--

超市裏光線不足,外面天已經放亮時,裏面仍是昏暗一片。

齊學真從夢中醒來,一時有一點失神。

他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吃過早飯,在外出尋找物資的隊伍出發前,他照例站在卷閘門前觀察四周。

災難降臨兩個月,一切都已經穩定,他們這個隊伍暫時物資尚算充足,但是卻還是面臨着坐吃山空的困境。

只是在走和留的選擇上,大家一直沒有達成共識。

他們人多,且大多是青壯年男人,哪怕遇到變異人,或者大型變異野獸,也有一戰之力。

或許,應該走出去。

守着這裏,不過只是一種變相的等死,向外走,才有找到一條生路的可能。

這時,他看到門前的長街盡頭,有一隊人影正在靠近。

好雜的隊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差不多個個身上都帶了傷,尤其是打頭的那個人,衣服都快染成了血色。

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女,面相嫩,但眉宇間卻有一種老成持重之感。

一行人走到他面前,當中一個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沖齊學真拱了下手。

“兄弟,趙遠在面裏嗎,我叫遲峰,是他以前的戰友。”

齊學真随意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到打頭的那個女孩身上。

“你們的來意?想加入我們?不好意思,我們不養閑人。”

女孩手中的刀上血跡未幹,還帶着幾分稚氣的臉上隐有不快之色。

“沒這個打算。這裏沒辦法種糧食,繼續留在這裏,總有資源耗盡的一天。不過我們人少,還有老人孩子,想闖出去,贏面不大,所以來找趙哥,看看他願不願帶上一些人跟我們一道走。”

這人,倒是坦誠。

齊學真上面打量了她幾眼,閑閑一笑。

“妹妹,你找錯人了。這裏,趙遠說了不算。”

女孩皺了下眉:“那誰說了算?你嗎?”

齊學真覺得她這人挺有意思,明明是個小姑娘,偏愛裝大人的樣子。

他矜持地點了點頭。

“鄙姓齊,齊學真,這裏的話事人。妹妹,你怎麽稱呼?”

女孩眉頭皺得更深了,明明想發火,卻硬是忍住。

她上前幾步,站到他面前,将刀換了個手,甚是鄭重地将手向前一伸。

“章又寧。齊哥你好,我們過來,沒有任何惡意,就只是想找一條生路。所以,可以談談嗎?”

她的手背上有一條很深的傷口,皮肉翻開,看起來很是恐怖,而手心裏,也是未完全幹的血跡。

他伸出手,虛握住她的。

不知怎麽的,就是很想逗逗她。

“如果,你肯叫我一聲……”他在心中想了幾個稱呼,成功地讓她眉頭快要皺到了一塊兒之後,才慢t條斯理地加了一句,“師父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章又寧臉上的神色非常精彩,片刻後,一聲清脆的。

“師父。”

齊學真微愕,忍不住笑了。

“你還真叫啊。”

章又寧板起臉,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微仰起頭,一臉倨傲。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師父,你就等着吧。”頓了頓,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又惡狠狠地加了一句,“總有一天,要你好看。”

齊學真心裏笑翻了天。

那好,我等着。

天依然灰蒙蒙的,壓抑得好像随時要下一場雨來。

齊學真卻覺得,這是大災難發生以來,他過得最開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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