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2050年1月9日，晚上22時3分。

男人敢怒不敢言，腦袋上頂着一個随時會要他性命的東西，他再氣大也不敢發洩。

按照談靈所說的，舉着鏡片，抱着做賊似的動作打開寶箱後，男人看到裏面的東西，驚到忘記了呼吸。

寶箱內并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張模糊的圖片。

談靈就着他的動作，拿起圖片後看了看。

上面不止有現在能看到的，還有剛剛肉眼看不到的怪物。

除了她以外，詭異的圖片上，不管是怪物還是蠢貨，頭上都懸着一根細線。

談靈收回長槍，走到圖片上顯示出來的另一個看不到的門。

脫離鏡片，她看到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牆面。談靈回憶有把手的地方，伸手觸碰。

耒忈看她握住虛無的東西，微微愣了一下，走過去:“您……剛剛都看到了什麽。”

談靈側眸看他，視線從他臉上緩緩移到頭頂:“一根線。”

線？

耒忈伸手觸碰，什麽都沒摸到。

眼前的不會說謊，其他人或者怪物可以不用相信，但她不一樣。

看他略有些癡傻的模樣，談靈有些無奈:“走吧。”

沒再理會身旁愣住的怪物，談靈推開門，裏面有一個似人的嬰兒被細線捆住身體懸挂在半空。

她走過去，擡指挑起嬰兒低垂的腦袋。

那不過半臂大小的小蠢東西，正在熟睡一般，肉乎乎的臉微鼓，小嘴嘟起，呼吸輕輕落在她手上。

謝菲兒跟着談靈身後，走進去的那一刻，看到了懸挂的東西。

她本以為是個怪胎，但談靈手指勾起時，露出來的小模樣是一張似人的人臉。

她呼吸一滞，想起這是在什麽地方後，很快平複下來心情。那東西一定不是人，它是怪物。

談靈想了想，扯斷束縛住它的細線。

綠衣男緊緊跟着他們，在看到談靈伸手掐住嬰兒的脖子時，他忍不住攥緊手。

談靈靜靜看着小東西，手慢慢收緊，它像是察覺到危險醒過來一般，睜開沒有神色的雙眼，蹬着小腿用力掙紮。

不管她怎麽用力，小東西都沒有張開嘴。談靈半眯了一下眼，掐住它喉嚨的動作，轉為捏住臉頰。

娃娃臉女孩走進去的時候，就看談靈拎着一個肉呼呼的東西用力砸到牆上。

動作太快她沒看清，等談靈砸了幾下，牆都凹陷一塊時，她才發現，那是一個小嬰兒。

嘴張開了，談靈面無表情，她把手指伸進去，觸碰到的除了細尖的牙齒外，還有肉塊。

不屬于它的肉塊。

綠衣男看了一陣，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想攔住談靈，但還沒靠近，就被耒忈擋住了。

綠衣男順了口氣，一臉不解:“您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談靈只當沒聽到，她拿出小東西口中的肉塊，把被砸了這麽多下，只是破了層皮的似人嬰兒丢開後，捏了捏手中的肉塊，覺得有些奇怪。

這并不是怪物的肉塊，倒像是那些蠢貨們身上的。

思索着，談靈又看向砸到凹陷的牆壁。

凹陷的地方有一絲裂縫，仔細看可以看出來，有光線穿過。

談靈擡手推開對她而言容易倒塌的牆壁，映入眼中的是極高的斜坡。

綠衣男看談靈不打算再折磨小東西，忍下脾氣，不打算再追着問。

娃娃臉女孩猝不及防和地上的小東西對視，見它腦袋破了皮，也有些不忍，但她知道那很可能是個怪物。

對上小東西可憐兮兮的眼神時，娃娃臉女孩咬咬嘴唇，還是選擇把它抱起來放到懷中安撫。

綠衣男看到，默了默:“它沒死就夠了，你還是放下吧。”

娃娃臉女孩沒吭聲，只是搖頭。

她捂住小東西破皮的腦袋時，微微露出了長袖中的紅色代碼。

還因為鐵條抽身疼的死去活來的中年男人，看到她手腕上露出來的代碼顏色，瞬間了然為何看着有脾氣的女孩，在他吩咐幹這幹那的時候不敢頂嘴。

原來，是她因為手腕上的代碼，不能抗拒別人要求的幫忙，只能低下頭悶聲去做。

中年男人瞬間來了底氣，他朝娃娃臉女孩伸出手，礙于談靈就在不遠處，他說話的聲音也不敢太大:“過來扶我，我需要你幫忙。”

娃娃臉女孩一聽，扁扁嘴轉身。

她拽拽衣袖，以為男人只是單純想要幫忙，走過去把他扶起來。

很重，她一手抱小東西，一手扶中年男人，把他帶到談靈身旁時，已累的氣喘籲籲。

沒理會發出雜音的蠢貨，談靈走上斜坡，朝最上面看了一眼。

那不是正常的光線，像正在自燃的怪物。

回想到之前的地掌權者，自燃時和上面有些相似，談靈淡淡道:“你感覺上面的東西熟悉嗎？”

耒忈一直跟在她身旁:“我沒有什麽感覺。”

談靈想了想:“把眼珠拿出來。”

耒忈乖乖聽話，他把放好的眼珠拿出來，就可這東西和以前相比有些不同。

眼神流露出來的是恨？

談靈垂眸，從他手中接過來。剛剛确實沒有看錯，流露出來的神色确實是恨。

耒忈也覺得疑惑，想到談靈一路上做了什麽，他沉默許久，轉身看向娃娃臉女孩抱着的嬰兒。

談靈意識到不對勁時，就聽身後的蠢貨突然發出大叫聲。

她懷中的小東西，像是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原本還乖乖趴着的嬰兒，突然用力掙紮。

它在看眼珠。

談靈微微扭頭，眼神略有些冷淡:“你有事瞞着我？”

耒忈臉上的不安來不及收回，在看向談靈時，就見她在靠近。

“我……”

耒忈攥了攥手，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一側的小嬰兒在發出嘶吼聲，它像是快要逼急一般，一口咬住娃娃臉女孩扶住的中年男人。

慘叫聲傳入耳中，談靈耐心下降了一些。

耒忈瞧見，臉上流露出蒼白無措的模樣:“「耒忈」一族……”

“可以自育。”

談靈聽了，看向他腹部，頓了頓:“自育？”

耒忈順着她的視線看向腹部，怕談靈覺得惡心，他不敢說太多，只能道:“不是您想的那樣，同化血液後，只要雙方都願意，身上就會掉下來一小塊肉。”

謝菲兒一直沒有開口，她存在感極低，聽到這兒，表情有些微妙，他不是個男的嗎？

談靈沒怎麽在意，所以，剛剛他們的先祖流露出恨意，是因為她對小東西動了手。

被咬住的中年男人，掙紮的動作太劇烈，讓小東西更加瘋狂。它硬生生撕下咬住的地方，當着其他人的面嚼嚼嚼。

綠衣男回想剛剛看到它嘴巴鼓鼓的，瞬間明白了，鼓是因為嘴裏面吃着東西。

這兒只有玩家出現，并沒有怪物的痕跡，所以它吃的也是他的同類。

娃娃臉女孩不敢動彈，她甚至不敢低頭看，只能硬着頭皮聽小東西咀嚼的聲音。

有了有意識的地掌權者，這東西就沒了用處。

談靈把眼睛丢給似人的嬰兒，沒了用處的東西，留着也是個阻礙。

早在進入塔形建築休息的那晚，她就留意到了眼珠發出微弱的紅光。他像是受到誰的指示，貪婪觀察外面的世界。

談靈扔的準，小東西接的也準。

在娃娃臉女孩以為小東西會護住眼珠時，她就看到似人的嬰兒把拿到的眼珠放到了口中。

談靈并沒有太多意外，她側眸看看耒忈，後者感受到視線，朝她搖頭:“并不都是這樣的。”

熬到小東西自己下去，娃娃臉女孩躲在綠衣男身後，也不敢說什麽。

中年男人呼吸急促，他捂着掉了一塊肉的地方，驚恐看着朝他爬行的嬰兒，不，怪胎。

眼看那怪胎就要張嘴撲過來，中年男人朝談靈求救:“救救我，我、我還有線索！”

談靈視線淡淡:“什麽？”

中年男人見她不先救人，整個人都慌亂了。

他朝後挪動身體，在被似人的嬰兒逼到牆角，退無可退時大聲道:“源頭就在我們之間！”

源頭？

談靈緩步走過去，在小東西又朝男人咬了一口時，她伸手按住小東西的腦袋。

它像是還記得是怎麽被按着砸到牆上的，被提溜起來的那一刻，立馬松口了。

中年男人牙齒打顫，他離談靈遠了一點兒:“第、第一個寶箱開出來字條，想要離開第三個一星副本，最好把所有遇到的玩家，都帶到最高點。”

所有遇到的玩家？

所以，源頭并不是怪物，而是這裏的蠢貨。

談靈眉宇輕皺，回想剛剛照片上看得到畫面，她覺得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

這兒不管是怪物還是蠢貨，頭頂都有看不到的線。

還有進來之前那句副本內不能殺生，殺生會出現恐怖的怪物……

談靈看着手上的小東西，覺得它是的可能性并不大。

被騙過一次後，綠衣男不太相信中年男人說過的話:“源頭？活生生的人，誰能是源頭？”

中年男人環顧四周，最後把視線落在不曾開口說話的謝菲兒身上:“我們不是，不代表那個人沒有可能。”

謝菲兒有些無語，她默默靠近談靈，站在她身後。

這時候，她是跟着誰的，不用明确說出來，其他人都能了然。

沒理會相互猜忌的蠢貨，談靈轉身看向斜坡。

剛剛還提到了最高點，斜坡是唯一一條可以繼續向上走的路。

耒忈看看她手中老實巴交的小東西，有些警惕:“您要帶着它離開嗎？”

談靈思索兩秒，回想最上面自燃的怪物，覺得這東西和上面的怪物或許有關系。

她平靜道:“先把它帶上去。”

小東西聽了，擡起小臉看她。

不久前吃掉眼睛的狠厲全然不存在，它伸着小手，要抱一般努力去抓談靈的衣服。

耒忈看到，眼眸微暗，他伸手像拎沒用的東西一樣把它拎走:“您要小心，「耒忈」一族很會裝模作樣。”

談靈有些無奈，這是把他自己也罵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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