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50年1月8日，晚上23時7分。

沈心心看到耒忈手指破了，鬼使神差般也碰了一下。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沈心心愣了一下，試着握住細線扯了扯，束縛住怪物眼睛的線斷了幾條。

談靈瞧見，再看向那只怪物的眼睛，就發覺他心甘情願的神情減了幾分。

她想了想，也伸手握住細線。

沒被割破，耒忈受傷很可能是因為他同化了「耒忈」先祖，這細線只是用來困住他先祖的。

這樣一來，那自以為是的忠心更顯得可笑。

扯斷所有擋住路的細線，談靈拿起沒了束縛、掉在地上的眼睛。

耒忈看着被她拿起的眼珠，頓了頓，失去自我一般走過去:“您可以讓我看一眼嗎？”

談靈若有所思，沉默兩秒後，她沒拒絕，用眼神示意耒忈拿走手上的東西。

指尖觸碰到先祖的眼珠，耒忈受傷的地方突然不再流血。時不時眨一下的紅色眼珠，慢慢失去了顏色。

談靈眉宇輕輕皺了一下，再看向耒忈時，他的雙眼就變成了紅色。

沈心心離他不遠，看到這一幕，再害怕談靈肩膀上的蟲子，也忍不住朝她靠近。

談靈半眯了一下眼，她不用細細打量耒忈，都能夠看出來，現在的耒忈不是之前認識的那一個。

“耒忈”低頭，望着腳邊對他很鋒利，但對其他人柔軟的細線，眼神中流露出有些複雜的痛苦神色。

談靈對他現在在想什麽并不感興趣:“你有什麽要說的？”

“耒忈”視線落在談靈身上:“你們為什麽會到這兒？”

沒用敬語，沈心心心涼了半截。

怕談靈生氣，沈心心先說:“有副本呀，通過副本會得到寶箱。”

副本是什麽？寶箱又是什麽？

正當“耒忈”陷入沉思時，談靈冷淡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你為什麽在這兒。”

“耒忈”愣了一下:“這裏是支配者創下的世界，我跟随着他，自然也在這兒。”

談靈一邊聽，一邊打量四周。

這兒是第三層的另一部分，按理說是可以通往第四層的。

她走到最近的洞壁旁，伸手觸碰細線穿過的地方:“你只對你所說的支配者忠心？”

“耒忈”覺得她很無理，但還是回應:“曾經是，現在不是。”

談靈輕笑了一聲:“你覺得這句話誰會信？”

沈心心僵住，她看着表情沒有任何漏洞的“耒忈”茫然良久。

被忠心跟着的怪物這麽對待，心中有怨恨，現在不再忠心，難道不是真的嗎？

“耒忈”表情絲毫未變:“我可以幫你們上去。”

沈心心自以為學聰明了一些:“你是不是還要報酬呀？”

“耒忈”擡手觸碰細線最多的地方:“報酬……”

太可笑了，這不是任何東西可以衡量的。支配者創造出來的世界，怎麽能被其他東西代替？

第四層是給入侵者帶來恐懼的地方，充斥着致幻劑一般的東西。

他曾經答應過支配者，不會觸碰通往第四層的開關。

但現在為了讓入侵者永遠留在這兒，他不得不這麽做。

作為對自己的懲罰，他會等入侵者陷入恐懼時自我毀滅。

他不會憐憫曾經的同類，一旦認定想要跟着誰，就與曾經的一族沒了關系。

談靈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她能夠看出來，“耒忈”并非是真心幫忙，但比起什麽都不試，倒不如放任眼前的怪物搞動作。

“耒忈”伸手用力按到細線最多的地方，他不在意手被刺穿，畢竟這不是他的身體。

沒有一絲細縫的頂部有了裂紋，談靈擡眼，看上面有石塊砸下，反射性伸手想接。

可指尖觸碰到石塊時，她身處的地方變了模樣。

血紅色的天懸挂着一輪彎月，腳踩的地方并非是硬邦邦的地，而是屍骨衆多的沼澤。

談靈平靜環顧四周，心中另一個想法告訴她，身處的地方其實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她能看到陌生的世界，是因為這些都是幻覺。

“這是囚禁你的新地方。”

詭異的聲響想起，談靈只當沒聽到，她蹲下來伸手觸碰沼澤。

很真實，但這時候越真實就越奇怪。

她微微側眸，肩膀上的蚻已經不見了，但“耒忈”搞動作之前，小東西一直都在。

談靈思索兩秒，一邊回憶蚻趴着的地方，一邊伸手觸碰。

虛虛摸到一個東西，談靈拿起看了看。

在這個虛幻的地方，她摸到的只是一塊骨頭。

但這“骨頭”真正是什麽，只有她和制造這種幻覺的怪物知道。

她隐隐猜到要怎麽做了，只要她想，第三層并非不能炸。

借此機會，倒是可以試試真正的耒忈。

“恨嗎？”

“痛恨控制過你的玩家，還是一直沒能找出來的支配者？”

“你只是一個NPC，并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談靈在沼澤走了一陣，腳邊踢到一個東西時，她停下來。

在這裏，她看到的是沉入沼澤的屍骨。

回想「耒忈」先祖在搞動作時不自覺露出來的模樣，她彎腰把屍骨從沼澤中拽出來。

幻境外的“耒忈”閉着眼睛，他來不及自我了結，就被靠近的談靈掐住了脖子。

“耒忈”愣了一下，以為談靈從幻境中走出來了，他正準備掙紮，就看她眼神空洞，面無表情。

還沒有出來？

也對，想要走出幻覺，最穩妥的辦法只有一個——

讓制造幻覺的怪物消失。

殺了他并沒有用處，死了的怪物雖死了，但仍然存在。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需要盡快自我了斷。

現在只需要在談靈動手之前自我了結，就能讓入侵者迷失在這兒。

談靈握住屍骨的手收緊:“給你一分鐘，讓我看看你所謂的臣服。”

“耒忈”想自我了結，但被談靈用力掐住，他根本沒辦法動彈。

聽到談靈冰冷的話語，他四肢的力氣仿佛被抽盡。

怪物本身不會有窒息感，可現在胸口處卻像是堵了一口氣一般。

幾秒後，“耒忈”瞳孔驟然放大。

詭異的感覺襲遍全身，只是因為他的同類，在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