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佬徒弟們的金絲雀[穿書] — 第 5 章
祁白茶目送霍擎離開房間,門關上,徹底隔絕了門內陰寒的視線。
前世夢魇還未從腦中清除,祁白茶按着眉心,想要借用這最原始粗魯的辦法将讨厭的東西從腦中摘除。
他明明身在滄州,轉眼卻回到了百年前。
早就死絕的晏離舟出現在他眼前,與從前不同,很多事情都變了。
他根本沒有偷窺晏離舟,也沒被關過柴房,他是在弟子大選上被晏離舟相中,才真正和晏離舟說上話的……
但,就算一些東西變了,晏離舟還是那個晏離舟,他依舊裝得一副清高,背地裏手段陰毒,下手絲毫沒有顧忌。
嗅覺靈敏最大的壞處,便是隔了那麽遠,依舊能聞到乾坤袋上沾染的屬于晏離舟的惡心味道。
有多久沒有聞到那股冰雪消融後的雪松氣息了呢,記憶不受控制傾巢而出……
山風太大,吹飛了阿娘親手編織的發帶,祁白茶伸手往空中一撈,指尖只堪堪觸碰到尾端的流蘇,發帶劃開天幕與落雪,随風将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纏住,白衣劍尊從他們眼前經過,金光穿過層層霧霭落在他清冷眉眼上,他啓唇輕笑,天地瞬間冰雪消融。
“真好看,這是你的?”聲音如山澗清泉,如羊脂白玉的手心赫然躺着一根紅色發帶,那刺目的紅打碎了那片純淨的白,也沾染上那人的味道。
他抓着那人遞還回來的發帶,遙望那人挺拔如松的背影,對方在與身邊的仙尊說着話,談笑間都不似世人所說的那般冷情冷性,是有溫度的。
他收攏五指,将發帶攥緊,掌心似乎能感覺到殘留的一點屬于那個人的溫度。
畫面轉瞬切換,他躺在肮髒的地板上,四肢筋脈皆被寒劍挑斷,他疼到全身滲汗,竭力咬破嘴唇才不讓害怕的聲音傾瀉,他蜷縮在一角,死死盯着月光下面容冰冷的劍尊。
白衣劍尊手持千山月,一步步向他走來,鮮血滑過劍身凝聚在劍尖上,行走間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破舊的屋子裏,到處可見蛛網與灰塵,即便這樣,那人也幹淨的不染纖塵。
“師、師尊,我好疼……”他想伸手抓住那人的白衣,才想起他的手筋已被對方挑斷了。
他承認他一開始确實不懷好意,入無塵宗是想盜取宗門秘寶,可後來他将這念頭打消了,他只想留在師尊身邊,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師尊要殺他?
“你是妖,該斬。”劍尊眉眼微垂,清越動人的嗓音協同利刃,直直紮入他的心髒。
……
祁白茶依舊抓着匕首,掌心竄出烈焰,木桌在烈火中吞噬,他的目光落在安然無恙的乾坤袋上,木桌的焦味也無法掩蓋晏離舟的氣味。
那人生前最後的面容似乎還殘存在他的腦海裏,隔了那麽久,始終記憶猶新。
容顏昳麗的男人被紅蓮烈焰吞沒,少許紅蓮火對即将步入大乘之境的尊者沒有什麽危害,而那個男人卻承受不住紅蓮火的炙烤。
劍尊?泷月君?你終究撐不起這名號。
——你是妖,該斬。
你常說正邪不兩立,可你何嘗不是妖?
你一身修為是怎麽來的,你自己都忘了?
你自诩清高,卑劣卻爛進了骨子裏。
他目睹晏離舟在火海撲騰。
晏離舟終于向他伸出手,如當年的他那般,被火焰焚燒的喉嚨發出粗嘎的泣音。
“救我……”
原來,再高傲的人也會向人哀求。
曾經高高在上的劍尊落得如此狼狽,他本該是快意的,可心中卻湧出了無數悲涼。
祁白茶踩碎燒成黑炭的桌腿,彎腰撈起灰燼中還完好的乾坤袋,他拆開系帶,将裏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火蜮丹,金靈涎,極品玉露散……全是療傷聖藥。
還真舍得把這些寶貝拿出來,晏離舟想做什麽?
如今他還不是妖王,他是狼狽出逃的落魄小妖,現在的他弱小可欺,晏離舟看他不爽,大可直接了結他,又何必拐彎抹角的對他好?
恍惚間,祁白茶想起白日裏有着古怪行徑的晏離舟,琉璃雙眸流轉的純真不像是能裝出來的,清越動聽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
“他、他也要跟着。”
“我要帶他走。”
祁白茶随手将乾坤袋抛到角落,任憑潰爛的傷口繼續折磨他。
萬幸的是,前世大劫中覓得的上古妖力還在,不管晏離舟想做什麽,他都不怕。
與之前一樣,他要跟在晏離舟身邊,看看晏離舟究竟想要什麽。
窗外新月如鈎,祁白茶勾起唇角,額發被夜風掀開,他打了個響指,黑夜中響起冰冷的嘶嘶聲,黑霧鑽出別院,徐徐往碎雪峰的仙閣游去。
月涼如水,寒氣從半開的窗扉漏了進來,寒光一閃,黑頭蛇從七寸處斷成了兩截……
晏離舟睡覺不老實,從床頭翻到了床尾,從側躺變成了趴睡。
無塵仙尊下令閑雜人等不得打擾晏離舟修養,巳時剛過也沒人來叫他起床。
晏離舟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錦被上趴着一條黑白相間的毒蛇,它腹部被利器切開,血液早就幹涸了,張開的蛇頭正對他的方向,隔得太近,輕易便能看到黑色的信子與肉粉的口腔。
晏離舟瞬間清醒,尖叫着,連被子帶蛇将它們踹下了床。
千山月被晏離舟的叫聲驚醒,學着他的語氣大叫道:“怎麽了怎麽了?”
晏離舟驚魂未定,轉頭就看到那柄會說話的劍又從他身體裏跑出來了。
“救……”
千山月撲進他懷裏,晏離舟一聲‘救命’卡在嗓子眼。
劍柄抵着他的肩窩,冰冷劍身摩擦着他的衣襟,鋒利的劍刃特地避開他,活像個撒嬌的孩子。
千山月的聲音如幼童般稚嫩,出口也像在撒嬌:“阿離,昨晚有東西溜進你房間,我幫你殺了,我棒不棒?”
晏離舟:“……”我謝謝您送我這份大禮,哪有人把死蛇放在床上的?
他這麽想,也這麽說出口了。
千山月扭着劍身,理直氣壯:“你以前不是說,邀功要放到臺面上來,我不把它放你面前,你怎麽知道我做了什麽。”
晏離舟:“……”
是他錯了,千山月它根本不是人,思維也不可能和人同步。
他想起了奶奶家的貍花貓,那只貓特別喜歡他,他每次去奶奶家過夜,隔天準能收到那只貓的禮物,例如老鼠,蟑螂,或者還沒吃完的魚幹……
話歸正題,晏離舟指着床下的東西,問道:“它哪來的?”
無塵宗一年到頭下不完的雪,蛇群只盤踞在積雪稍化的山腰和山腳密林,怎麽可能會爬到積雪皚皚的山頂?
千山月清楚個中緣由,解釋道:“它可能是感應到你身上的同類氣息,特意來親近你的。”
晏離舟:“?”
千山月:“此時剛入夏,正是蛇類交/配的季節,你妖身暴露,它們自然饞了。”
晏離舟:“……我怕蛇。”這個饞字也太詭異了吧?
千山月:“你原身也是蛇,為何要害怕你的同類?”
晏離舟:“……”
千山月:“無塵仙尊說過,他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還在蛇堆裏抓着它們編麻花呢。”
晏離舟:“……”
千山月越說他越心慌,等于說,他現在就是一只誘人的獵物,特別招蛇喜歡。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晏離舟想起什麽,立馬甩開千山月,“你砍完蛇後,有沒有擦幹淨自己?”
千山月橫在空中,銀白的劍身看不到一點污濁,它道:“蛇血被我吸收了,我很幹淨呀。”
意思就是,它根本沒擦。
晏離舟迅速脫掉被千山月碰過的衣服,将它丢到床下。
他大病初愈,身上只剩一件單薄的裏衣,這要凍着可怎麽辦?
千山月急了,剛靠過去就被晏離舟躲開,來回幾次都被拒絕,它也是有脾氣的。
千山月怒道:“你嫌棄我?”
晏離舟擡眸,薄薄的眼皮已經覆蓋了一層紅,他改抱住枕頭,小聲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蛇。”
千山月聽到他的服軟瞬間消氣,它想要安慰晏離舟,又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他恢複正常。
……
千山月把裹着死蛇的被子丢到外面,再将自己徹頭徹尾洗了一遍才回來邀功。
晏離舟看模樣已經恢複正常。
千山月:“阿離,我真的幹淨了。”
晏離舟還在消化他的招蛇體質,聞言也只是看了它一眼,哦了聲就沒再說話。
千山月想擠進晏離舟與枕頭之間,又怕這麽窄的空間會傷到晏離舟。
千山月不開心了:“你抱着它做什麽,你抱着我呀!”
晏離舟:“抱着你我嫌硌得慌。”
千山月想了想,和他打商量:“你抱着我,來一條蛇我就幫你砍一條。”
晏離舟一聽到蛇,眼眶又開始泛紅。
千山月立馬改口:“長蟲,是長蟲!砍完長蟲我幫你收拾,保證一點影子都不讓你看到。”
晏離舟眨掉睫毛上的濕潤,不敢确信:“真的?”
千山月:“真的!”
千山月擺動着身體,像只邀功的小獸,他以為這次晏離舟會松口,卻聽晏離舟道:“你身上被蛇碰過。”
千山月:“?”
晏離舟:“你早就髒了。”
千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