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佬徒弟們的金絲雀[穿書] — 第 4 章
鏡中的人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區別在于這張臉更為精致。
他的面色帶着大病初愈後的蒼白,卻不能掩蓋他本身的顏色,鼻梁高挺,鼻尖與薄唇像是塗了粉脂,透着淡淡的緋意。
眉與眼尾自然上挑,桃花眼像是浸了一層水光,淺色雙瞳似光下剔透的琉璃珠,微微眨動都有種風情萬種的味道。
白。晏離舟只能用這一個字來形容。
正因為這種白,才襯托出他眉心與顴骨兩邊詭異的殷紅。
他的雙眉之間有一條細細的紅線,像是一道分界線,直直劃到美人尖下方,将他蒼白的面色帶出了一絲人氣。
顴骨兩邊的紅與額中的紅又不同,在光照下依稀能看出它的影子,像是魚鱗,準确說,比魚鱗要更小,一呼一吸間,那些鱗片跟着他面部的動作起伏,帶起一片被冰錐刺過的麻癢。
晏離舟搜刮記憶。
晏離舟本是半妖,他是無塵仙尊從蛇窟裏抱回來的……
蛇。
晏離舟立馬丢了鏡子,恐慌中抱緊身旁的床柱,隐隐又要有落淚的架勢。
他無助地看向老神在在的朝漉,喚道:“二師兄。”
朝漉欣賞着小師弟跳腳的模樣,笑了笑:“喊我也沒用,走歪門邪道必定會被反噬,你做決定前就沒想過會有這種後果?”
這哪是他做的決定,是原主做的決定好嗎?
“我忘了。”
朝漉嗤笑:“一句忘了就能将做錯的事推翻了嗎,離舟,賬可不是你這麽算的,你沒失憶前可記得師尊的叮囑?你是不是也忘了我跟你說過,你再敢走這種路子,我一定會替師尊清理門戶……”
晏離舟原以為這個二師兄是個纨绔子弟,沒想到教育起人來一套一套的,那嘴巴簡直跟無塵仙尊有的一拼,區別于,無塵仙尊比較有人味,啰嗦的都是家長裏短,朝漉說得可都是大段大段的做人道理。
【他從小就這樣,看上去像個二流子,本質卻是剛正不二的長舌婦,我讨厭他!】
晏離舟一愣,掃視房間,沒看到除了他倆以外的其他人。
那是誰在說話?
朝漉抽出袖中折扇,往桌上一拍,“離舟,我同你說話呢,你是不是又分心了?”
晏離舟立馬端正坐直,只不過雙手還抱着床柱不肯放手。
【是我呀!】
晏離舟抿唇,偷偷在心裏問了句你是誰,那聲音立馬回複——
【千山月】
晏離舟本能一抖,寒劍嘤嘤哭泣的模樣在腦中閃現。
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從落到這個世界,這個觀念就逐漸崩塌,直到千山月在他體內說話後,什麽唯物主義,統統瞬間粉碎。
晏離舟覺得未來如果有再多詭異的事情,他應該都不會覺得驚訝了。
有什麽能比一把會哭會說話的劍更加奇葩的呢?
【無塵仙尊說你醒來後也不能完全康複,我先前以為你只是生了小病,沒想到你連你的命根子都忘了】
千山月說着說着又要開始哭,晏離舟急忙打斷它,這話怎麽越說越詭異?什麽叫我的命根子……
【嗚嗚,你從前都是這般誇我的,你忘了嗎?】
晏離舟:“……”原主這小嘴,真是抹了蜜呢?!
晏離舟不想看到有東西比他還要會哭,更怕它會學着朝漉說一句‘離舟,你可真薄情’,連忙哄道:我記得你,我當然記得你。
【真的嗎?】
晏離舟狠狠點頭,得到朝漉一個眼刀,朝漉剛要指責他分心,晏離舟立馬沖他狗腿一笑。
【你為什麽要怕他?你修為快入大乘期,他不過是個金丹後期的廢物,他敢兇你,你就上去砍他】
晏離舟:……
晏離舟:我拿什麽砍他?
【當然是拿我呀!你難道還有別的劍?】
晏離舟:……
可以不要那麽理直氣壯,說砍人就砍人嗎?剛才是誰被兩根指頭就拍暈的?
這話晏離舟當然不敢說出口,他怕千山月又要哭唧唧。
晏離舟:不可暴力。
【哦】
……
朝漉搖着折扇,涼風吹過他鬓邊碎發,講了半晌,他嘴唇仍然飽滿紅潤,絲毫不見幹澀。
朝漉:“你的事暫且不提,柴房那小子又是怎麽回事?”
晏離舟渾身繃緊,他也搞不懂祁白茶怎麽會夜襲碎雪峰,這都是書上沒有的。
作者,配角的戲份就那麽不重要嗎,你全給省略了?
朝漉狐疑打量他:“這事你也忘了?”
晏離舟點點頭,一臉純真無害。
朝漉:“我聽霍擎說,這小子前幾日偷溜進後院溫泉池,想要偷看你洗澡,你一怒之下把他關進柴房,讓霍擎嚴加審問他的來歷……”
晏離舟瞪大雙眼,實在無法想象祁白茶會幹出偷窺人洗澡的事情,不過原書中他一開始就貪戀原主的美色,沒想到他會沖動成這個樣子!
朝漉觀察晏離舟的神色,确定他是真的不記得了,才道:“你渡劫失敗,醒來後對他又是另一副态度,難道霍擎跟我說的有錯,你其實早就看上這小子了?”
晏離舟連忙擺手:“不、不是的,只是我依稀想起師兄你教育我要有慈悲之心,我想着他也受了那麽多天苦了,他不過是喜歡我而已,要不了那麽嚴重,這懲罰也夠了。”
朝漉:“真的?”
晏離舟使勁點頭:“真的真的。”
朝漉笑了笑,問道:“那你告訴我,你連我們都不記得了,為什麽就記得他?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小子,就讓你那麽上心了?”
晏離舟:“……”您是筷子精轉世吧,專門來挑刺的?
朝漉:“離舟,你我向來知無不言,你現在對我也有秘密了?”
晏離舟分神聽着朝漉的訓話,問千山月:有什麽辦法能讓他閉嘴嗎?
【朝漉最怕你哭了,你小時候只要哭一下,他就馬上閉嘴了】
晏離舟立馬癟起嘴,他不敢摸自己的臉,只能像只無尾熊般蜷縮在床邊,淚眼婆娑看向朝漉:“二師兄,我錯了。”
朝漉被他打岔,挑眉道:“哪錯了。”
晏離舟:“我錯在不該忘了你。”
朝漉:“還有呢?”
晏離舟:“我再也不敢去虛渡山了,也不想什麽歪門邪道。”
朝漉起身走到床前,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稀罕地打量他臉上的鱗片。
晏離舟的眼淚因為擡下巴的動作滾了出來。
朝漉:“我還真不知道,你失憶後這般能哭,你當你還三歲呢?”
晏離舟癟癟嘴,想擦眼淚,又害怕摸到臉上的蛇鱗。
朝漉啧啧兩聲:“瞧瞧你這幅樣子,哭起來可真醜,你的臉我和師尊會想辦法的,你這兩天就別出門吓人了。”
朝漉說話确實有能讓人發火的本事,晏離舟卻松了口氣。
朝漉已經松嘴了,看來千山月的辦法确實有效。
朝漉走前叮囑晏離舟不要太過大悲大喜,情緒是妖紋産生的原因之一。
晏離舟乖乖點頭,在房間裏靜坐兩個時辰後,他臉上的鱗片真的淡去不少。
外面天色已黑,祁白茶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白日裏祁白茶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怕是已經對他産生怨恨了。
晏離舟不敢親自去找祁白茶,可把人帶回來又丢在一邊也不是事。
他腦子轉來轉去,才想起一個人。
他立馬吩咐門外弟子去叫霍擎。
晏離舟在屋裏翻箱倒櫃,順着千山月的指示,将從前無塵仙尊送給原主的仙藥全部翻了出來。
他剛拿出乾坤袋,屋門就被人敲響了。
燈火被外間的寒風吹得四處搖曳,人高馬大的霍擎踏入門內,晏離舟頓時覺得屋子空間小了不少。
霍擎長得五大三粗,眉眼裏皆是戾氣,晏離舟本能打了個顫,勉強穩住心神。
【阿離你別怕,看他不爽上去砍他就是了】
千山月能察覺他的情緒波動,安撫着他。
晏離舟欲哭無淚,這把蠢劍為什麽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
難道因為原主本身是妖,妖氣感染了它?
霍擎在他面前站定,沖他俯首作揖,聲音粗犷:“師尊。”
态度恭敬,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兇悍。
原主從未收過弟子,世人都稱他泷月君,只有霍擎能喊他一聲師尊。
霍擎古板木讷,他是少數入門前就達到築基後期的弟子,原主曾在山下歷練時施舍過他一餐飯,從那時他便對原主忠心耿耿,跟着原主來到了無塵宗。
霍擎是晏離舟心腹,知道他的秘密,晏離舟懶得遮住自己的臉,他将滿桌的藥瓶塞進乾坤袋,才将袋子遞到霍擎手中,輕聲囑咐:“你把這個送去別院,親手交給祁白茶。”
霍擎滿臉納悶:“為何要給那個小子?”
前不久這小子來鬧事,師尊生了好大的氣,怎麽現在又沒事了?還要他親自送藥?
這些可都是無塵仙尊親手煉制的丹藥,萬金都難求,師尊就這麽随手送出去了,還一送就送那麽多?
【你平時一兇他,他就閉嘴了】
晏離舟面無表情,聽了千山月的提醒,聲音陡然加大:“讓你送你就送。”
說完,晏離舟掃了眼霍擎,生怕面前這個壯漢翻臉不認人,一拳打死老師父。
霍擎哦了聲沒再多問,他一向聽晏離舟的話。
他将乾坤袋裝進袖中,出門前,晏離舟叫住了他。
“你等等。”
霍擎回頭問道:“師尊還有什麽吩咐?”
晏離舟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你送過去的時候,可想好要說什麽了嗎?”
霍擎納悶:“我将藥放他桌上就是了,難道還要說什麽?”
晏離舟點頭:“你當然要說,還要把話說全了。”
霍擎:“啊?”
晏離舟:“你要跟他說,這是我送的。”
霍擎不懂:“為何?”
他才不想跟那個冒犯了師尊的臭小子說話呢!
晏離舟:“要你說你就說。”
搞定霍擎,就是什麽都不解釋。
霍擎果然沒再問,關上門就走了。
晏離舟摸摸自己的胸口,他吹滅桌上的燭火爬上床,在柔軟的床榻上滾了好幾圈,方才松了口氣。
【阿離,你為什麽要給他那麽多好藥】怪心疼的。
晏離舟:“你不懂。”
這叫安撫策略,借別人的手,讓你知道我有多關心你,比自己親自去送更能刷好感度。
晏離舟不會承認,他現在還沒那個膽量去面對怒氣上頭的祁白茶。
【嗯嗯?】
等了會,晏離舟都沒解釋,千山月又開口——
【你怎麽不繼續說啊】
晏離舟抱着被子閉上眼:“我懶得解釋啊!”
【……】
早在晏離舟開口後,祁白茶臉上的獸紋就褪去了,一路上沒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沐浴完他被人帶到了別院,這間小屋比柴房大不了多少,勝在幹淨,該有的東西都有。
那人走後就沒有人過來了,遲來的疲憊席卷,睡夢中祁白茶聽見了屋外的動靜,坐起身的時候,屋門已經被人打開。
他抓緊枕頭下的匕首,來人點亮了屋內燭火,正滿臉殺氣瞪着他。
祁白茶認得他,是将他打成重傷的罪魁禍首。
乾坤袋隔空甩在桌上,霍擎道:“這是師尊讓我給你的。”
祁白茶蹙眉,他以為霍擎是來找他麻煩的。
霍擎瞪他:“沒聽到?”
祁白茶皺眉看他,滿臉不悅。
霍擎謹記晏離舟的囑咐,又強調了一遍:“這是泷月君吩咐我,讓我給你的仙藥。”
祁白茶:“?”晏離舟會那麽好心。
霍擎見他沒反應,怕他沒聽清楚,深吸口氣,一字一字大聲重複道:“這是泷月君吩咐我!讓我給你的仙藥!”
祁白茶:“?”他又不是聾子,為什麽要強調那麽多遍。
霍擎覺得這人比他還要木讷,猜測祁白茶是被他的鞭子打成聾子了,他從百寶囊中掏出紙和筆,在紙上寫下什麽,将它丢給了祁白茶。
祁白茶撿起一看——這是泷月君吩咐我,讓我給你的仙藥。
祁白茶:“……”這人是有什麽病,就只會重複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