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 — 第 23 章
若鈴铛喂了毒,那麽毒便會在水中瞬間散開,清澈的水變紅,再變黑。那麽在藥水裏的人,會以怎麽樣的方式在剎那間丢掉自己的生命呢?粉衣女子笑着,笑她的無知,無人能從她的毒中捱過多少個時辰來!粉衣女子笑着,笑她的無奈,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親手調配的藥水腐蝕自己。粉衣女子笑得動聽,又如她的鈴铛一樣。
可是,現今她的笑容滞留在臉上,笑得僵硬,笑得難看。當然,從她小指撥弄鈴铛的一刻,從她的笑意萌生的一刻,白雪已經出手,一抹藍色的身影掠過,她的手當然很快,很快,下墜的鈴铛剎那間穩穩當當地落到她的手裏。
白雪似白雪,她雖戴着面紗,卻叫人一眼便認出這是白雪。只因在情煙所得知的消息中,殺手部中只有一名女子,身穿藍衣,拂袖間可偷天換日而不知其故。
情煙的笑,也再次雕刻在面容上:“白雪?”
藍衣女子不語,只是留在茗煙身旁。
情煙撩弄發絲:“雪?雪是淡藍色的,而你如今穿一身淺藍,也定是白雪了。呵呵呵,茗煙樓主,你可真了得,連八大殺手之一也雇來了,不知你可是用多少黃金雇來呢?”
白雪面上動容,她原以為,聖女理應知道她的頭領是誰,此刻聽她這樣疑問,才知原來此番內有玄機。
在水中的女子動彈不得,她回答道:“呵呵,聖女多心了。這可是以聖女的身價也讨不到的黃金。”她話鋒一轉,笑得燦爛:“不知這千蝶樓中箭一發動,寒鐵鋼板一并攏,聖女你還出得去麽”笑意間帶多少諷刺。
情煙的臉色突變,在她倉促逃跑之際,還故有做派道:“樓主,有空再聚。”
茗煙回頭對白雪道:“不必理會。”
古銅色的牆壁也鑲有琉璃,昏暗而寬敞的屋內也只點了兩盞燈。摸黑時勉強能夠看到一個人,最高臺階的座上之人。
一陣寒氣,又一陣焦熱,銜接交替,他都是獨自一人承受的。
第一天寒毒發作時,他連走一步都會不斷嘔血,詳情見茗煙。第二天,他身體若處冰淵,有時又炙熱得若處火爐。第三天,估計普通人也就沒有第三天了。
很慶幸,已是第四天了。曾經他汗流浃背、雙手顫抖;曾經他滿口吐血,同時又抑不住心裏悲疼發指。第四天,他把默淇和皓玲叫來。既然是解毒,便會顧及到她們功力之高深的原因,曾經昏暗的屋內被籠罩一層厚厚的“絕壁”,壁內有三人,一人身着鮮豔的紅衣,一人着淡淡的黃衣。還有一人,時而發抖時而吐血,可見他病得不輕。他的煎熬頗深。
在最後一股內力流入他的體內後,亦将最後一股寒氣逼走後,由內力凝聚成的一個紫藍色的光罩,逐漸褪去。
他早已無法保持原來的坐姿,“噗!”一大口黑色的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他還念念道:“唔!這作死的寒毒,真實百般折磨。”皓玲起身去扶起他:“你沒事吧?”
默淇一時之間也忘了他,雀躍地站起,道:“唔!這寒兮也是,無端便害人嘛!不過幸好你及時把毒從她身上轉移到你身上,否則雨顏又要遭受此般苦頭了。”
皓玲接着道:“對啊!估計在煞遙裏也只有她一個人能解自己的毒。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語罷又陷入了憂愁。
“喂——你們怎麽不關心我啊?我也受苦受累了好幾天。”銘初凡忽然語塞,過了一會又道:“不行,我覺得我得睡上幾天。”
“呃——”一聲,原來他被點了睡穴,怏怏地睡到皓玲的懷裏。
“讓他睡幾天吧。”默淇正色道,“我們也該有正事辦了。”
“嗯。”皓玲将他抱起,放在座上。
空蕩而昏暗的堂內有些寂寞,秋時即将來,屋外的梧桐飒響。兩人回眸之際,眼中多了番落寞與思念。
我在千蝶樓中藥沐了三天,又在第五天找了一下教主,因我聽她說,以她的醫術,保證不給我留疤,我也就去了。之後又修養了十幾天。藥沐之時,都是白雪替我療傷。再過後的十幾天,便是自己調養。只因此間少主不知去追蹤了一些什麽去了,估摸時間有點長,然而教主替我配藥又苦了一番心神,幹脆閉關不見。效仿教主,我亦閉關不見。
卻不知,在這幾十天之際,發生了一件令人料想不到的事——白雪被抓去了鱷茬水牢。鱷茬水牢內有鱷魚。然而我卻是第七天才得知此事了。
偶時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也是要的。此時還是暖陽,我緩步走在庭院中,也未覺涼意,白月和千墨跟在我身後。忽一陣清厲的風掠過,煞風與殘陽出現在面前,兩身黑衣,一來便立刻跪下道:“參見頭領。”白月和千墨顯然不止此事,只道了聲放肆。我擡眼一望,才發現清風也在,他收起往日的嬉笑:“兩位姑姑,自己人,不需動怒。”
我才道:“何事?”
煞風道:“頭領,白雪被抓去了水牢。”言罷,殘陽臉色一沉。
我急切追問道:“犯的是何事?”
殘陽急切道:“白雪被聖女抓去,罪名是頂撞聖女!但他絕不是這樣的人!”
什麽?!怒意一時竟全發,真真想撕碎了她!心中怒火正燃燒。“去水牢,待我撕碎了她!”
此時少主,唔,那個救命恩人又不在,我便白衣如蝶,發冠高束地去問罪。手中已有未離,帶上煞風一人便足夠矣。
如此我帶上煞風一人便殺向鱷茬水牢。水牢內昏暗,水牢外有人把守。以千蝶樓主的身份是不足以進去的。只好再披一件黑袍,拿出令牌,直往水牢中心走。
昏暗的水牢裏,河流也似乎是黑色的。冰冷的怪石上攀爬着一條條饑餓的鱷魚,它們的眼睛似乎是貪婪的,露出鋒利而兇殘的牙齒。河流中一向昏暗得看不清,此時卻有一處竟全被染紅。腥紅的血從傷口長疤中浸出來,水流逆流侵入了傷口,似浸滿了瀕臨破碎心,黑色的在無休止地流似無限放大恐懼,恐懼後藏有一個粉衣女衣奸邪的笑。我見了白雪,她一身藍衣卻染似血,她被鐵索捆在水中,但她并不狼狽。因我知她名為白雪,命為白雪。
“奸邪的笑”出來了,她像毒蛇一樣扭動着身子,發出尖銳的笑聲。每一處都令我感到惡心。
她笑得更惡心,因為她以為來者就是殺手部的頭領,這樣她便可使我也聽命于她。但是她又錯了,解了黑袍之後,是赫赫的一身白衣,白衣。來者是千蝶樓樓主。
“情煙,放了她,我饒你不死。”白衣道,她手中仍拿着黑色的未離,白色的紋在刀鞘中蓄勢待發地卧着。
她媚笑道:“放了她,好呀!我的銅鈴又可以嘗嘗血了。”
只怕是将我捆在那也不足夠令我發怒,但此刻我心中卻似焚燒着的怒意。我只知道,往往最直接的方法,是最有效的。右手凝聚了一股真氣,藍色的靈動在手中流動,我一步一步地走。白雪并未發現離她十步遠處,情煙放了的鱷魚正在水中貪婪地游動靠近。我示意煞風動手,同時這也是我動手的時刻。
九步!她只能接招,她雙手的銅鈴一時齊發,喂了毒的銅鈴!我也不需顧慮她是否偷襲煞風,因而她已無暇兼顧。我左手與她拆了十六招,在第十六招之後,右手出擊,一連接三招致命,直擊胸口、腰間、空門。右手凝聚功力已足以致命,她已被我內力震開落地,嘴裏已吐出大口鮮血。我也佩服她,竟還可以露出一絲笑容,嘴角邊還挂有一絲血。
我足尖輕點落地,我冷淡道:“奉勸你,殺手的事不能瞎攪和。你的笑是在掩飾你的失敗麽?還是你認為這樣還不夠,我還可以贈你一些禮物。”
抱起白雪,救之。
我只知白雪似白雪,雖為殺手,但她卻純白無暇,也少有人能夠傷她。
“放心,我拿教主的藥給你,不會留有瑕疵。”
煞遙裏流傳着這麽一個傳聞,在聖女情煙管轄水牢鱷茬盡被毀。也無人知曉是誰人幹的,當然事主自己也不願說,這番好作為,也算是我與她真正結上一個梁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非常抱歉!晚更新了,一萬個抱歉!
“悲疼發指”說明悲痛來得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