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 — 第 1 章 (1)

書名:錦衣

作者:早涼雨

文案

前世的種種被追殺的噩夢,即便那段記憶包含着師哥的溫柔,都是不堪回首的。

這一世銘雨顏不再是銘雨顏,她放下了長劍,拿起了一柄殺人的刀。

從此踏上了一條殺手的不歸路,與其說是不歸路,不如說是幸運。

因為慶幸的是,她認識了風城離,那個許她終生不離的人。

“你,還記得這把劍麽?”

“不記得。”

“你知道路的盡頭在哪,但你知道你是怎麽走上這條路的麽?”

“這條路就在我腳下,我不必知道為什麽而來。”

“這條路很遠,我可以帶你離開這條路。”

“既然我正在走,為什麽要離開。”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我只知你錦衣華服在身,我的長劍早已無名。”

“你分得清是非對錯麽?你的刀染上了這麽多鮮血!”

“我的劍又何嘗不是。”

“你丢棄了你的劍,也放棄了你的名字。”

“劍也好名也罷,我好像還是我。”

內容标簽:恩怨情仇 江湖恩怨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銘雨顏,茗煙,風城離 ┃ 配角:銘初凡,銘皓玲,情煙 ┃ 其它:千蝶樓樓主

☆、楔子

楔子

你以長劍許我終生無憂,我以青簫贈你數載平安。

曾經多少個被追殺的噩夢反複留在我的腦海,

空洞無門的歸墟深藏着那一年有血仇的厮殺。

我以為我一輩子都要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裏茍且偷生,

結果你卻以你的方式了結了這場戰戰兢兢。

我也曾聽過泉水伶仃撤寒骨,

我也曾觸過指尖染血似殘陽,

你也曾聞過陳年好酒香滿屋,

你也曾吻過露水記憶方覺冷

誠然如此。

但在幾年的逃亡中這些記憶早已破滅,

所以我追随着你,

直到你深陷險境,既然你不說我也不說,

我便以我之命還你長劍有情。

本意想要與你比最後一場劍,便是生死離別。

然而最後一場比劍只不過是道別,

我亦無法看你功業有成,只是我換了一個身份。

莫說你來時我不認得,即便是認得,我亦記不起往事。

你我總該有個你我,殊不知,你是最後給了我一劍。

見了你,不知是上續竹林還是下見錦衣。

見你一身錦衣華服,你是我見過的回眸一眼。

你來時,我總該記得。

“你,還記得把劍麽?”

“不記得。”

“你知道路的盡頭在哪,但你知道你是怎麽走上這條路的麽?”

“這條路就在我腳下,我不必知道為什麽而來。”

“這條路很遠,我可以帶你離開這條路。”

“既然我正在走,為什麽要離開。”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我只知你錦衣華服在身,我的長劍早已無名。”

“你分得清是非對錯麽?你的刀染上了這麽多鮮血!”

“我的劍又何嘗不是。”

“你丢棄了你的劍,也放棄了你的名字。”

“劍也好名也罷,我好像還是我。”

錦衣即便是有情,然而如今長劍已然無名。

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已經颠覆,我手中的刀叫未離。

幸好,幸好今世的未離已然可以護我周全。

在每一個風起雲湧的時代裏,總會有那麽幾個門派是可以久久伫立着的。銘世門固然是之一,不僅是之一,它甚至是可以傲然于天下的門派。只是再如何強大的門派也會有被歷史所淹沒的一天。銘世門也不會例外。

由是在這樣一個傲然于天下的門派裏,在這樣一個傲然于天下的師父帶領之下,遭人眼紅是必然的了。只不過他們的結局未免也死得太過凄慘了些。曾記得那是以個凄風慘雨的夜晚,銘世門被一群不算是頂級的殺手,但卻是負責任的殺手,屠盡了滿門。自然的,他們所有人都葬于這片血泊當中。只是有四個人,四個尚在童稚時期的人,也在這個門派裏。師父對他們自然是嚴格,也是寵愛。卻說銘世門裏門徒滿堂,卻為何獨愛他們四個。第一個是銘初凡,第二個是銘默淇,第三個是銘皓玲,第四個是銘雨顏。在那一場浩劫尚未結束的時候,銘初凡最後收到師父的命令是保護好他們三個,不允許有任何差錯,至于師父,就倒在他面前。師父的臉,師父的血,師父的話,也如此清晰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那年,銘初凡十歲,銘默淇九歲,銘皓玲八歲,銘雨顏只有七歲。

那年,銘初凡身穿白衣,卻被血色染紅,他長得俊俏,在這年之後,卻是一臉深沉。銘默淇算是調皮的門徒之一,卻很是讓人喜愛,她是站在遠處親眼看見師父倒在銘初凡面前,偌大的祭壇,偌大的哀祭,偌大的空靈。

雨徹夜地下,也洗不盡凝固在地上的血,她發瘋似的在喊,在狂跑,哭得撕裂。銘皓玲尚在某一座山上,也不知跑去了哪裏,至于銘雨顏,也不在他們的身邊,也不知到底是死在了狂徒的手中,還是失蹤了。銘初凡等不及,師父已死,他可以等,但小師妹不能等。于是在他和銘默淇整個銘世門的刨地似的搜尋之後,他和銘默淇已經累得倒下來了,銘世門之大,讓他們跑遍整個地方,也是虛脫……

在銘世門的門前,銘默淇已無力痛哭。此刻幽幽的抽噎中,他眼前似乎出現了一抹藍衣。

銘雨顏:“師哥,師姐。皓玲師姐也回來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嘛……小時候的銘雨顏還是有點柔弱的。

這是背景的敘說,還不是正文,接下來是十幾二十章都是敘述正文銘雨顏之前發生的事情。

☆、【前塵】竹林幽居

簫聲悠悠,訴以情長,溪流潺潺,贈以清朗,潇潇雨露,葉尖留步。此處有竹林,杳杳的竹林,竹林中有竹屋,竹屋中裝載了揮之不去的回憶。回憶裏有四人。

悠悠的簫聲傳到悠悠的竹居中,屋子裏有兩人,一男一女。女子眉目清秀,鼻梁高挺,唇紅齒白,眼中盡是柔情。她長發及腰,青絲被兩支單贊挽起,靈巧動人。她着一身藍衣長裙,衣襟與衣袖間偶時一抹白,藍是高空的湛藍,白是皓月的皎潔。

在曲子最後的一個音落到地面時,她擡起眼眸,望着眼前之人,輕輕喚了一聲:“師哥。”

男子猶沉浸在此番絲竹悅耳中,聞聲才擡起頭應之:“顏兒。”

男子着一身黑衣,黑夜裏的漆黑,如何也看得出是位劍客。他的眸子也一樣的深沉,好似柔情,也好似穹頂。眉間偶有帶一絲淩厲,待他師妹時柔和如水,待他人時又淩厲得可以殺死人。但如何也看得出,是位華發披肩、英姿飒爽的少年。他右手握着一柄劍,一柄墨白相交的劍。

原來當年銘世門被屠盡滿門卻被留下來的幾個稚嫩而又脆弱的小徒弟,如今已長成此番模樣。銘雨顏依舊是一身藍衣,依舊那麽動人。銘初凡卻不再是一身俊朗的白衣,畢竟,畢竟從那年開始,他便深沉得如黑夜空中可望不可即的一個角落,他只有對着師妹才有那麽一絲欣慰。這些年,銘雨顏也是托他照顧得甚好,未曾有些大損傷之事。縱然他們一直在逃,逃過屠盡銘世門的人,因為魔教不會留下後患來讓自己的敵人埋葬自己!

聞有腳步聲,兩人推門而進,一抹豔紅色映入眼簾,她發絲高束。每每看到他們,銘默淇都會迎來一縷笑,她的衣服是赤紅的,衣襟、袖間、裙擺都是赤紅的,有時竟灼傷了眼。與他們相同的是,右手仍是握有一柄劍,只是腰間多纏繞了一條九折飛索。原本的直率天真,已化為妖豔,只不過面對着他們,她還是從前的二師姐。她身旁的女子身着鵝黃色的長裙,月白的腰封緊束,披一件輕紗,活脫脫便是個美人。當初采藥的師妹,至今的容顏也已可傾得人城。他們每每躲過一次敵人,便要找一個足夠隐蔽的地方躲起來。或許不是最終,因為殺戮沒有最終!

銘默淇有自己的殺戮,多年來的磨砺與鍛造已然使她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殺手。星辰灑在夜幕裏,夜幕又籠罩着大地。而在這靜悄悄的竹林裏,卧着一間竹屋。屋外一股淩厲的劍風橫掃,所到之處頗為辛辣,誠然,這也不可枉費了她當了幾年的殺手。

這幾年他們過得并不那麽一帆風順,然而還有些時候他們是分散的。也因此,所遭遇的事情也不盡相同。

銘初凡慢慢地走,走到她面前。她收起劍,望着他:“師哥。”

“逃不過終究是逃不過。默淇你說,我們和魔教的恩怨什麽時候才有了結?”他望着天空,望着點點星辰,他才十九歲,也不過是個少年。

“不知道!或許就明天,可能明天他們就會來了,又或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來。”她正色道:“除非你是這個武林的霸主,除非,我們殺了他們。又或者,他們自己放棄追殺我們了。”她明知魔教是不可能放棄追殺他們的,所以他們的選擇也只有前者。銘默淇十八歲,此刻她仍可以潇灑地舞弄她手中的劍,但誰知在她九歲時就經歷了一場浩劫,她十三歲便學會了如何殺人。

“既然如此,那等我做了這個武林的霸主。如果我不知道這個世間的得失如何衡量,那我便自己去創造一個準則!”銘初凡似乎不是說笑的,一個被深深逼迫的少年,想掙脫牢籠的囚禁,并沒有錯。況且,這本身便是一個牢籠。

“好。”她望了他一眼,笑笑:“你要飛上天,我也陪你飛上天,你深陷泥潭,我也陪你深陷泥潭。”同時她也是認真的,但她興許不知,多麽堅定的承諾都有可能泯滅在時間,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誰,而是他們自己。當忘卻了信念的時候,回憶也終究是回憶,回憶也終究會忘記。

默淇憂慮地望着星辰皓月,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懂。或許逃避是她的無奈吧。曾經她是一個殺手,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她的雙手流過無數鮮血,這是她的無奈。

蟬鳴……

晨,這個晨似乎一直都很不錯。一縷縷晨霧飄起,朦胧了竹林、朦胧了恬靜、朦胧了雙眼。一陣陣濃烈的花香飄來……怎麽會有花?別人常說花香常伴鳥語,此刻,卻沒有鳥語,只有一陣奇異的笛聲,充滿了殺氣!

迷霧不止,笛聲不止,它透過耳朵進入你的意識,去麻醉你的思想,最後抨擊你的心房!殺戮,重要來臨,它已經來臨!幸好清晰尚存的還有人,作為殺手,她的警惕性永遠是卓越的。即便竹屋外仍然無甚異樣,除了那笛聲,竹葉止住了搖曳的身姿,清風停住了它驅散濃霧的步伐,蟬,未鳴,陽光透過雨霧折射着這個世界,泛起一圈圈光暈,因為,這樣的過于平靜,才會顯得異常。

銘默淇和銘初凡幾乎是同時坐起,默淇的眼不再迷離,眼風也為淩厲,她如一匹狼一樣探查着周圍,因為此刻她是獵者嚴重的獵物。此刻笛聲與迷霧已然使它們産生了暈眩。她警惕地意識道:“速戰速決。屋頂有人!”她對銘初凡說。

他揮起劍,襲人的劍鋒橫掃,破開屋頂的同時,他抛下了一句話:“看好他們!”這樣的戰鬥他已經經歷過不止一次。所以,他的劍是快劍,從來沒有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

☆、【前塵】悲莫悲兮生別離

悠悠的竹林裏飄蕩着悠悠的女聲,似萌生,又似幻滅,游移在竹林中:“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銘初凡握劍立于竹屋之上,他驅不散迷霧,也看不透徹迷霧,所以他只有站着,站着才是他面對敵人,此刻最安全的方法,當然還有更安全的方法——殺了她。

“難道,你就不應該為了與我心相知而感到高興?”她面前的霧逐漸散開,使銘初凡尚可看得見她,又不足以殺了她。一名粉衣女子出現在面前,她的模樣卻不如她的聲音妖嬈,幾乎是一番清秀模樣。“悲回女?”銘初凡問。

她答:“正是。”

在她說的最後一個字意蘊仍存時,銘初凡已然拔劍,十步來到跟前,只是,空中只有一把劍,人卻早已消失。那妖嬈的聲音在此響起:“恕餘愚昧,閣下又怎會高興?只是遇見了我,恐怕閣下又要經歷一場生離別才是吧?”

他沉默,他誠然再不願經歷如斯離別。銘初凡揮動起他手中的劍,淩厲的劍風所到之處皆是被摧毀,只是迷霧還是如此惱人,撥不清,驅不散。

悲回女道:“當年,銘世門又何嘗不是這樣?”她願意激起他的悲傷,更好地侵蝕他的意識,因為解決了他們,回到魔教後她便可連升三級,此時他只是一個丙級的殺手,事成後她便□□升至丁級。這樣的理由,值得她為魔教賣命多年。

霧還是如此,層層緊鎖,而至于人,在迷霧中不知不覺地又多了一個人。

紅衣女子在迷霧中還是紅得灼人眼,只是她斂回了她的天真爛漫,此刻的她冷若寒霜。悲回女,也似乎留意到了這抹紅衣,只是為察覺她是個殺手,直到她說話的那一刻。銘默淇:“你好像算漏了一件事。”

悲回女猛然一驚:“你不是銘默淇!你是紅刀女!”她自然要驚訝,紅刀女這個人可是曾令人聞風喪膽的,不少人的生命葬送在她手下。

銘默淇冷冷道:“我是銘默淇。”

粉衣女子意料不到紅刀女也在此。兩人在此,恐怕莫說是要連升三級,且是葬了這條命都有很大可能。悲回女已然花容失色,她重複道:“你不是銘默淇,你是紅刀女!”她無法令自己相信紅刀女會出現在竹林裏。她不懂,紅刀女是銘默淇,銘默淇是紅刀女,因為銘默淇也沒說。

銘默淇抽出盤繞在腰間的九折飛索,悲回女所受的笛在回旋,同樣是淩厲!九折飛索似有靈魂,在銘默淇的手中操控自如,每一次的攻擊都是心狠毒辣的,飛索的末端在被回女眼前,被她手中的笛子格擋在腰間,盤旋而退。在鐵器的碰撞之下,最終飛索斷了,斷為九折!九折朝同一個方向飛去!悲回女躲過了三折,格擋了兩折,死在了最後五折上。五折的飛索并沒有留下多麽激烈的痕跡,只是最終她化為一片血霧,随着方才的迷霧消失在竹林的盡頭……

悲回女死了,她的笛仍在。銘初凡凝視着那只躺着的笛,忽然它發出了三枚星點大的暗器,朝着銘默淇的方向,她并未留意。“叮!叮!叮!”三枚星大點的暗器與墨白色的長劍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銘初凡就在紅衣女子的身旁,他沉吟道:“下次小心些。處理完敵人後,他的武器你也要提防。”

“知道了。”她答。若不是銘初凡擋開了暗器,怕是銘默淇也要陪悲回女了。

“方才,為什麽不用長劍?”銘初凡問。他想說,不要忘記銘世門的身份,不要沉溺于殺手的世界。

“因為對于這種情況,只适合遠距離攻擊。”她笑笑回應他。她不是很想面對這個話題。

方才因敵不過迷陣而倒下的銘雨顏和銘皓玲也逐漸清醒過來。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既然被尋到蹤跡,便只有逃。夜幕來得很快,星辰閃耀的大地,原是寧靜祥和的地方,卻因逃亡被蒙上了倉促。

“師哥。”最小的師妹在叫他。

銘初凡睜開雙眼,柔和地望着她:“怎麽了?”

她問:“我們要逃到什麽時候?我不想再逃。”她的确不想再逃,她也不明白為什麽要逃,她才十六。

他撫摸着她的長發,将她擁入懷裏:“你不想逃,我們便不逃。”

你的長劍可還用得好?躲過了宿敵的追殺,終究是逃,逃不過一指芳華,徒剩命運喑啞,待不必為天下殺,定要在此間種滿桃花。

仙羽山,晨。

仙羽山似乎是一個頗有靈氣的地方,但這個晨很是不同,因為它充滿了殺氣。他為他的部隊的馬蹄包上了布,這樣不容易讓敵人察覺,他為他自己的武功一向感到自己,他的部隊自然也不弱,他是英氣卓卓在魔教排名第一的人,他叫秦軒轅。他騎的馬是最上乘的馬,他留下的疤是最刺目的長疤。但是他還是英氣卓卓的 ,不算俊俏,卻無論到何處都付與人不可反抗的震懾與威嚴。

他騎着馬緩緩而至,偶爾也會笑笑,但在面對敵人的時刻,他從不兒戲。他率領着三百人,他很自信。而且他的自信與大多的沉默,往往深藏着神秘的故事。

清晨,陽光并不刺目。

三百個人前有兩個人,一人藍衣華發英姿卓卓而傲然,一人黑衣墨發深沉而自信。一個人前有三百零一個人。

秦軒轅:“銘初凡,為何只有你一個人?還有三個女子呢?”

“她們似乎不大願意見到你。”銘初凡沉吟。

“但是我特別想見到你。”秦軒轅回應着。

作者有話要說: 啊咧!秦軒轅帥帥地出場了。

☆、【前塵】年少輕狂

秦軒轅認真地用手指摩挲着劍柄上的暗紋,他并沒有笑。銘初凡按劍,他沒有動。這裏存在兩個幽靈般的人。其他人都仿佛沒了生命,因從他們成為魔教的賣命者開始,就失去了靈魂。

銘初凡使了招踏雪尋梅,正想來到秦軒轅面前,秦軒轅也不慢,他淩厲的劍風掃過:“殺!”然而此刻從他左右兩翼殺出兩路人。晨,彈指一揮間,仙羽山都彌漫着血腥,黑衣倒劍一轉,他們的脖子上都抹上了血痕,太快了!所以他們都沒有痛楚!

清晨的仙羽山自然是比別的時候更具靈氣的,如今倒下的這三十人的血霧,像仙羽山這些地方可是容不下的,所以,殺人的人,也總有機會被殺。

黑色的旋風掠過那三十人個倒下的人,他立在秦軒轅坐騎之上。一把雲白的劍正欲指向秦軒轅,秦軒轅在笑,笑他的癡狂!他猛然拔出他的劍,僅用三根手指揮動着,他劃了一個美麗的弧,把那把雲白色的劍格擋開,他的劍再一轉,那雲白色的劍已然脫手。劍發出一聲龍吟!便在此時的龍吟聲起,仙羽山的霧也輕輕地似一面輕紗地籠罩着所有人,美麗的輕紗,通常都是美人的物品,正如看到一個絕色美人一樣,藍衣身後的人都幾乎窒息。然而,秦軒轅眼中只有身前的黑衣男子——銘初凡!

頃刻之間,銘初凡的劍已然落手,他一驚。他身子往後一傾,在劍仍淩空之際,右手一抄,再回旋出劍,擋住了那把寶藍色的劍,也擋住了秦軒轅那雙嗜血的眼睛。此刻,他們只有殺戮!兩把劍再次交鋒!

秦軒轅輕笑道:“銘初凡,是什麽樣的勇氣讓你敢與我正面交鋒?”

銘初凡似乎沒有再看他,又似乎在盯着他,盯着他的靈魂,他沉吟:“我不過是個少年,你也是。”

秦軒轅一時竟語塞,然而兩把劍之間竟擦出了火花,只是兩人才意識到,身後的三百人已然被重霧所湮沒,他們是否會成為下一個,就只能問他們自己了。因為仙羽山,是容不下殺氣的,也因為,在此時此刻,仙羽山出現了位白衣姑娘,她叫冰清,冰清如玉,一塵不染,若說這世上還有三位女子配得上這輕逸的白衣,那她必定是其中之一。

秦軒轅的臉色變了:“小子,這應不是你帶來的人吧!”他的眼睛如中伏的猛獸一樣觀察着周圍。

銘初凡還是那麽冷靜,只不過,他自己也有點心虛:“如果——我說是呢?”

秦軒轅冷笑一聲:“哼,想必不是。”

兩把相交的劍,沿着交點的切線切入。

迷霧漸漸迷惑人的雙眼,正如美女喜歡戴輕紗迷惑人心一樣。

秦軒轅還能笑,說明他還沒有死:“小子,你不賴啊!”

銘初凡眉一皺:“你也不賴。”畢竟他還是個少年,但秦軒轅卻是個浴過血的少年。

兩把劍的劍鋒硬生生地穿過兩人的體內,秦軒轅的肩上插着一把雲白色的劍,幸好他的藍衣也是深沉,即使染了一大片血,也不至于太狼狽。銘初凡的右腹也插着一把寶藍色的劍,幸虧他的衣服也是深沉的黑。只不過秦軒轅是在戰場上浴過血的人,只是銘初凡的痛楚簡直讓他想把苦水吐出來。那一劍穿過他的身體,鋒利的劍,似乎将要離別似的。不過在秦軒轅面前,他非但要忍,還需得從容,這的确是一劍極困難的事,他只不過是個初入江湖的少年。

秦軒轅緩緩道:“怎麽?小子,我不介意你喊出來。”

銘初凡:“……”他已然痛得說不出話。

秦軒轅接着道:“我挺喜歡你這把雲白色的劍,有朝一日,他必然會落到我的手裏。”

……

漸漸的漸漸,迷霧開始遮蔽兩人的雙眼,劍鋒也漸漸遠離……

銘初凡已然倒下,他只記得在那迷霧中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她叫紫淩冰清,是位醫者。

雨霧彌漫,在這空山的新雨過後,人的心總是顯得平靜些的。潇潇的雨,也澆不滅愁。

紅衣女子伫立着,她的紅衣暗淡了幾分,一直在悵望着外面的雨,是觀雨,還是等人?自然是等人了。

銘皓玲擰幹了發絲上的水,嘆了一口氣:“不知哥哥現在怎麽樣了!”她的眉毛都擰在一起,愁得不可開交。

“他……”銘默淇猶豫了一會,“他能出什麽事?”

“他的确出不了什麽事。”一把男子的聲音出現在空谷了。這豈非危險?

“誰?!”紅刀女抽出劍,劍身發出劍光,準備噬人!銘皓玲也抽出劍,橫在身前。

“二位姑娘也不必着急,你看三姑娘也并未着急。”一位白衣束發的少年立在山洞前,他眯起那雙桃花眼調侃着道。銘默淇的劍指着他,或許,他調侃三姑娘了。她冷冷道:“你是朋友,還是敵人?”白衣男子搖出了一把扇,笑意盈盈:“自然是朋友,如果紅刀女要把我當成敵人,我也無可奈何呀!”銘默淇收起了劍,問道:“閣下是?”

白衣男子展開了扇:“在下姓陳,陳浩。”

作者有話要說: 秦軒轅年少意氣風發,他的劍也算是一等一的劍了,要說比武,自然也是不亞于銘初凡的。再糾纏多一會,恐怕銘初凡便要輸了。

☆、【前塵】初遇白衣陳浩

陳浩是個翩翩少年,往常翩翩少年對美人和酒都頗感興趣,但陳浩恰好不是。

他悠悠勾起一縷笑道:“我對這裏的一個人感興趣。”

默淇巡視了周圍,僅有他們三人。

此時陳浩身後卻出現了一名女子,白衣仙逸的女子,還有一部小車,車上躺着個人,是個血人——銘初凡。

“我對他感興趣。”他指了指一身血跡的銘初凡。

“啊!大哥!”默淇沖向車子,“他怎麽了?”

聽到師姐的呼叫,銘雨顏也想出去,但被銘皓玲擋住了:“噓,外面的人或許不是師哥,且莫輕舉妄動!”她的眉一皺,銘雨顏只好作罷,便低下了眼。

此時那位白衣女子終于開了口:“他與秦軒轅對峙,我受陳浩所托,救下了他。”她瞥了陳浩一眼,陳浩偷偷地笑了。他們是故交,也是發小,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冰清叫他小浩。兩人幽默的對視,默淇全然不顧,她道:“謝救命之恩!敢問姑娘芳名?”

“在下冰清。”她很禮貌的回答。

“啊!神醫冰清!”她倒吸一口氣,能讓她驚訝的事并不多,但今天的事,已然足夠。

神醫冰清,這個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多年,而又令人既奢望又敬佩的人。她不過二十來歲,似乎不食人間煙火,又頗為有趣的一個人。

“神醫不是消失了多年,就連老一輩的人都有所聽聞,怎會……怎會如此年輕?”默淇不解。她發現,這個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那麽簡單。

陳浩笑了笑:“冰清她十二歲的醫術就已高明,然而她師姐也是十四歲才比得上她。你說,她如今此番模樣有什麽稀奇?”

冰清瞥了一眼陳浩,然而陳浩只用笑迎回了她。

“不敢當。姑娘,你師哥受的劍傷并不是致命,我已幫他止血上藥,把他交給你們了,讓他好生歇息吧。告辭。”她說走就走了,陳浩也不留,只是悠悠地望着她遠離的背影。

“哥哥!你醒醒……”默淇憂慮地看着他,說到底,四人還是入世未深,否則怎會冰清剛說完讓他好生歇着,而現在又吵着讓他醒?

陳浩收起了他的笑,道:“他太累了,一定是睡着了——我們難道不是朋友?”

默淇的眼中又發出了光,她才發現自己的确是入世未深。

水——往往比你想的要深得多。

“是啊!……”她有些迷惘。

“那姑娘為何不讓二姑娘、三姑娘出來見一面。”他又迎回了那縷惹桃花的笑。

默淇這才回想起,往山洞中望了一眼,道:“皓玲,雨顏,出來吧。”

空山的新雨過後,空山裏總會清新迷人。山洞中緩緩走出兩名女子,一名藍衣,一名黃衣。她們身上雖不算是幹爽,但也總沒有污垢,黃衣女子清麗動人,傾得人城,而藍衣女子卻總顯黯淡,似乎是一顆沒落了光輝的星辰,不過不至于隕落。她眼中充滿了悲傷,似乎在看躺着的那個人,卻不敢。

陳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他深知銘家四人各有缺點,唯獨她,缺點是最大的。他不禁嘆了口氣。

“見過二位姑娘。”陳浩道。

“既然是朋友,閣下又何不告知我們身份。”銘皓玲眼中還是帶着笑,認真的笑,她可謂是最為冰雪聰明的人。

“我……不打算隐瞞,我是魔教的軍師,陳浩。”陳浩道。默淇先是一驚,又轉為憤怒。但陳浩知道她很沖動。銘雨顏似乎并沒有反應,只是在盯着滿身是血的人。

唯獨銘皓玲似在意料之中:“如此說來,初凡的傷,還是你朋友所傷的。”她真如高空冷淡的皓月,但陳浩也知道,她敗在了太過聰明,故此不信任別人。

“但是我正欲想和你們合作——至于秦軒轅和我還不是朋友,但将來卻未必,或許他站在我們這邊呢?——但,我卻救了你們的師哥。”他認真而嚴肅道。

銘皓玲竟語塞,然而默淇仍是氣急敗壞。至于銘雨顏,她弱弱地拽住黃衣女子的衣角:“是啊……師姐,她的确救了師哥……”陳浩忽然想笑,沒人身上處處皆是敗筆,銘雨顏,太軟弱!他竟不是他們是如何撐到現在的。——他當然不止,他們每一個人的劍法都多麽潇灑自如,淩厲之間,處處逼人。

誠然,他有點失望,搖扇離去。他大笑道:“好生照顧他吧!你們可還是要逃命的!哈哈哈……”

笑聲徘徊在空谷裏,皆是刺人,又告知了他們一個現實——水,往往比你想的要深。

作者有話要說: 诶~銘家四人現在雖然無甚作為,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當年滿門屠盡之時有誰去幫了他們。

昨天本該更新兩章,但只更新了一章,于是今天補上。

☆、【前塵】微妙

清幽的晨,往往總是令人容易清醒過來。空山裏的鳥語,也有蟬鳴,有雲霧飄渺,令人為之振奮。銘初凡這個黑衣少年漸漸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巡視着這一切,他想用手支撐身體,卻忘了右腹一道長長的傷口,痛覺刺到了他的神經。旁邊有人,是熟悉的女子。

銘初凡輕聲一喚:“皓玲?”

盤坐的女子緩緩睜開眼:“你醒了?”

“我是怎麽回來的?”他問。

“神醫冰清。”她答。

“她?她怎麽會出手相救?”他着實不解。

皓玲仍是淡定而從容:“是個男人,他想和我們聯手,于是托神醫冰清救了你。”她邊說邊扶起他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她眼中流離着一種情感,溫和婉然地繼續說:“還疼嗎?”

“不疼。那那個人呢?他在哪?”銘初凡問。

“他的人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魔教的軍師,他叫陳浩。”她避開了銘初凡的目光,生怕他下一刻還得詢問些什麽。

“咳……咳……”黑衣男子仍是虛弱,一身黑衣襯得他臉上更顯蒼白,蒼白如紙。

一種事物必然有好壞,正如他一身黑衣掩藏了血色,卻讓他更顯蒼白。

“你可以咳輕點,否則你的傷口再要裂開……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在仙羽山裏也難找一件嶄新的衣服給你,等你好些了,我們找個幹爽點的地方。”皓玲順手把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他忽然問:“有酒麽?”

她怔了一怔,然而她知道他并不是一個愛酒的人。

見她發呆,銘初凡補充道:“我想用酒洗一下其它小傷口。”

“這裏衣服都沒有,何來酒……”說來她有些慚愧,她至少給他一件嶄新的衣服的。

“酒有!美人也有!你要什麽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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