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章一起發了，因為覺得分開有損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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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乍起，迷迷蒙蒙的白色霜霧被鼓吹得四散紛飛，但卻總保持在一定範圍內，毫無淡去的跡象。

“氣場麽？”葉然饒有閑暇地四顧一眼，看得出來，這周圍十幾丈之間都被一個奇異的能量場籠罩着，也正是這個場的束縛，才使得冰霧沒有逸散的趨勢。

不說實力，光是其決斷機變就絕非凡俗之流。而且，這個闖入者的樣貌……

雖然僅僅是驚鴻一瞥，但葉然相信自己絕沒有看錯，來人跟自己一樣，是黑發黑眸！就不知是否來自同一片土地，同一個民族。

華夏九州，闊別已久呵……

“如此人傑，真是可惜了。”葉然目色轉冷，淡淡地瞥向右後方的濃濃白霧。那裏，黑白交織的人型能量場在呈現淡藍色稀薄狀的冰霧中，顯得耀眼至極，想不令人注目都不行。

彌漫的霧氣雖然遮住了肉眼，但卻擋不住來自阿修羅本源之火的天眼神通。身體中聚集的能量早已将這個貌似老鄉的家夥暴露無遺。

若換成其他地方，此人當得上是一方強者，這從他呈現為太極般黑白雙色盤旋轉換的能量組成就看的出來，不僅僅質量和濃度極高，而且黑白兩種截然相反的沖突能量居然能自由轉換，相輔相成，這絕非一般的玄妙。

可惜，這裏是異界，是廣闊的位面世界。

總之，其能量場雖然複雜的驚人，但在葉然看來，不外乎太極兩儀，丹田經絡之類。想必這人縱然不是來自華夏九州，也絕對是繼承了某種奇功絕藝，而且造詣相當高。

心思百轉，但時間卻僅僅過去一瞬。

葉然閉眼、睜眼，一息之間，所有的雜念都瞬間遠去，心中無憂無喜，只剩下淡然一片。右手虛握，金藍交織的火焰無聲無息地出現，于盤旋回舞中凝聚成狹長刃狀。

諸焰·紅蓮斷罪之刃！

這是炎，也是劍，更是淨化、審判和殺戮！

似乎是覺察到了能量的聚集，楊虛彥無視霧氣對視線的阻礙，向葉然這裏飛掠而來。

他要一舉襲殺！然後遠遁千裏！這個山城畢竟太過危險，不是久留之地。

咻！劍光暴起。七道綿綿密密卻又鋒銳淩厲到極點的無形之氣依着劍刃交替襲來。

霎時間，風攪霧卷，迷眼障目的白色輕紗被乍然撕開！

楊虛彥出手的剎那，葉燃明鏡止水般的心中就已經了然——這是劍氣！

七道破空襲來的劍氣，不單吞吐不定，軌跡變幻莫測，其威勢更是橫空十丈，如天羅地網般罩向葉然。

而楊虛彥本人則在瞬間屏息斂氣，化作一道浮光掠影，無聲無息地藏匿跡身于劍氣之後，伺機待發。

此時，其身體上的能量場已經收斂黯淡得不可思議，若葉然沒有來自本源之火的驚人洞察力，恐怕還真無法鎖定住這位影子刺客的身形。

“很精彩，可惜對我沒用。”葉然神色平靜地注視着這一系列變動，手中的焰刃驀地揮起，于剎那之間化作千百道驕陽般的流光，又如星雨橫空，氣貫長虹，其劍勢之恢弘熾烈，比之來襲的劍氣不知壯觀多少倍。

劍光既出，彌漫不散的濃濃冰霧立時就在烈陽灼光中急速消融稀釋，而其間更是大有舉火焚天的赫赫威勢。

一劍之威，當有“曜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之勢！

楊虛彥所出劍氣雖盛，但葉然那幾可比拟劍罡的焰刃更是霸道狂猛！

如此一來，不但劍氣當場破碎，無功而散。洶湧猛烈的劍光更是以席卷之勢，掃向楊虛彥本人，斑斓绮麗的虹光雖然奪目萬分，但其中的殺機卻更是令人不栗而寒。

氣機鎖定，精神威壓！

撕天裂地般的劍光盡鎖十丈虛空！直刺而來！

楊虛彥瞳孔猛地收縮，自知已經避無可避。沒想到自己居然看走眼了，這個貌似普通的巨魔竟是如此高手，而這座巨魔古都城更是深不可測。此次縱是那個女人親至，怕也難以讨得好結果，特別是剛才那個有着一雙金色眼睛的恐怖存在，那種超越了想象中極限的壓迫性力量，實在是可怖可畏。

原來，一個人是可以強大到如此地步的。即使傳說中那些破碎虛空者也不過如此吧？

哈卡噩夢般的身影不單沒有令這位天才橫溢的影子刺客就此消沉，反倒激起其武者追求生命極限，以及至高武道的萬丈雄心。

而現在，必須先離開這裏，否則一切成空！

是的，楊虛彥已經打消了滅殺眼前這位攔路巨魔的主意，對方的實力強得可怕，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跟對方死磕。

眼見劍虹奔射而來，楊虛彥劍交左手，整個人如陀螺般轉起，同時，右手五指束成掌狀，全力運起不死印法，将內力全部化作陰陽生滅二氣，以禦來襲的劍勢。

嗤！嗤嗤！劍虹如電，但楊虛彥仍是竭盡全力用灌注了生滅二氣的長劍将激射而來的虹光擋住、甩開。而侵入劍中的霸道能量也在生滅二氣的交替運轉下，被不斷分裂淡化。

一道又一道的劍光，卻都止步于人形陀螺的格擋。

雖然內力消耗頗為巨大，臉色顯得愈加蒼白，但楊虛彥畢竟是無傷地擋下了。這讓葉燃覺得有些意外，他還以為至少能令其受點小傷的呢。

不過，仍舊是螳臂當車啊!白銀高階和中階的差距實在太過巨大，非是踏足其中者根本不足以明白此中之奧妙。

而葉燃，在吸收鮮血神性，覺醒本源之火後，已經正式跻身白銀級最後的層次——高階。

死去吧！葉燃一念生出的瞬間，整個人已經宛如縮地成寸般淩空出現在楊虛彥面前，這正是阿修羅橫跨虛空的神足通！

眼見敵人猛地出現在面前，饒是楊虛彥心志冷毅，也不由瞳孔收縮，心中凜寒。不過這并未吓住身經百戰的影子刺客，無數次的戰鬥早已将所學的武功磨砺成本能——身形飛退間，狹長的劍鋒已經激刺而出，直指葉燃的咽喉。

倒映着青光的劍刃森寒一片，劍尖出更有絲絲縷縷的劍芒吞吐不定，任是何人都會明白血肉之軀絕對無法擋下這種淩厲無匹的劍氣，斬首穿心更是易如反掌。

從葉燃出現在楊虛彥面前，到後者出劍刺喉，尚不到一息的時間。

劍氣噴吐，嗤嗤聲不絕于耳。出乎楊虛彥意料的是，眼前的巨魔竟然沒有躲過……

忽然間，楊虛彥感到背後一陣刺骨激寒。

不對！他在背後！影子刺客心中凜然，毫不猶豫地收劍反手撩去。

而剛才位置上的巨魔此時已經無聲無息地消散，顯然，這是高速移動後留下的殘影。

楊虛彥的判斷并沒有錯，只不過出手時機似乎已經晚了……

“噗！”利刃穿胸！鮮血止不住地由口鼻之中湧出，死亡已經極度逼近！

受制于人類體能的極限，任是宗師級的武者也難以扛住胸口被貫穿的重創。更何況，熾烈霸道的琉璃冰炎正在急劇破壞着楊虛彥的身體，滅殺他僅剩的生機。

盡管有奧妙不可思議的不死印法在超負荷運轉，試圖轉死為生，力挽狂瀾，但畢竟兩人在實力、以及能量儲備上的差距過于巨大，而紅蓮斷罪之刃更是霸道不可一世，毀滅已經不可避免。

體內的巨大能量沖突，超越極限的無邊痛楚，還有那每時每刻都在不斷崩壞的軀體，楊虛彥已經沒有餘力多說些什麽了。

“鮮血汲取！”

葉然平淡的聲音中，赫然攜帶着扼殺楊虛彥最後生機的死亡和絕望！

這是他融合神性後的天賦能力之一，能夠從其他生物的傷口中強行抽取飽含生命精華的鮮血，這些抽取來的鮮血可以用來恢複自身的能量損耗、修複身軀、提高實力。當然也可以用于加速敵人的死亡，又或者僅僅削弱其實力。

伴随着葉然充滿法則意味的律令語言，楊虛彥體內的鮮血驀地沸騰起來，猶如狂暴一般通過創口激射而出，如一條血帶似的，跨空流向葉然的眼前，并彙聚成一個鮮紅的血球。

血液的大量流失，以及生命精華的離體，使得楊虛彥的臉色急劇蒼白起來，原本亮如寒星的眼睛也黯淡了許多，但仍是不改冷毅和堅定，蒼白的左手青筋贲起，死死用長劍駐在地上，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也許他會死，但卻絕不會自甘倒下！

這是屬于他的驕傲和尊嚴。

不知何時，葉然又重新出現在楊虛彥的面前，右手虛托着旋轉不休的血球，那裏不時湧動着明紅色的能量流，令人不自覺的沉醉其中，這正是生命的光輝！

楊虛彥虛弱地望向眼前這個強悍程度遠超出自己預料的可怕巨魔，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冷厲無情，以及試圖挑戰極限的信念：“我會回來的。”

“不，你沒有機會了。”葉然的語氣很淡漠，正如他現在的目光和表情一樣，“靈魂的消亡，會帶來最終的毀滅，所以，你将死在這裏。”

與此同時，紅蓮之劍中驀地燃起熊熊業火，毫不留情地從靈魂最深處摧毀着楊虛彥的本質。

一旦靈魂本質在業火下消亡，保存在靈魂之書中的生命印記就會同步崩壞，再也無法複活。這一點在葉然接觸到本源之火時就已經明白。事實上，在無盡的位面世界中，應該還有許許多多的秘術，可以永久性地毀滅侍從，靈魂之書畢竟不是萬能的！

“是嗎？原來已經沒有機會了……”随着業火的不斷焚燒，楊虛彥也察覺到毀滅的趨勢已經不可避免了，他畢竟是已經踏足天道境界的武者，依稀地觸摸到了精神和靈魂的領域。

熊熊的業火，清算着畢生的因果和惡業，二十多年地生命中：兒時的錦衣玉食，富貴天下，一年年地長大，父王的死，殺父之仇，奪國之恨，艱苦而殘酷的修煉，無數次的生死殺戮，沾滿血腥的雙手……

楊虛彥艱難地仰起頭，極度的虛弱讓他眼前的景象都有些迷朦，掙紮着望向天空，望向那無盡的蔚藍，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大隋的天空下，回到了生他養他令他魂牽夢繞的故鄉，回到了那金磚紅瓦的巍峨宮城，回到了他父王的身邊……

生于斯土，葬于斯土，可惜自己卻要死在異鄉了，中原大地，再也回不去了……

“果然，恒用劍者，終将死于劍下，這也是武者的宿命吧。榮耀也好，惡名也好，我終于也要死了，呵呵呵呵……真想不到自己會戰死在這裏，終于不用再背負重振大隋的宿命了，好想回到故鄉藍天下，在父王和母親的身邊，平平淡淡地生活……”曾經的影子刺客喃喃自語着。即使聽不太懂，但葉然仍知道這不是艾澤拉斯世界的人類語，而是華夏某地的語言，雖然很古老。

瀕死彌留之際，楊虛彥的眼睛彷佛跨越了千山萬水，跨越了無數時空，漆黑黯淡的眸子裏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瘋狂和冷酷，只剩下孩子般的純淨，還有遣之不散的思念，那是充滿了夢的眼睛……

命運弄人，夫複何言？

葉然靜靜地注視這個黑發黑眸的同胞，他正慢慢走向生命的終結——烈火熊熊愈燒愈旺，諸般火焰交相輝映，這彷佛是眼前之人的生命和靈魂在一起燃燒，燦爛奪目卻如隕落的流星。

雖然還不知道眼前之人的真實身份，但基于心中對真正強者的敬意，葉然仍是在心中默默祝願他一路走好，祝願他能進入安靜的永眠。

終于，烈焰盤旋中，他的身軀最終化作點點火星，消散于這天地之中。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