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嫡姐換了未婚夫後 — 第 82 章

自古帝王多猜疑。

昭武帝前腳給小謝氏許了願,後腳,看到荒蕪凄涼的蒹葭宮,門楣上,他曾經親手題寫的宮名都被人給摘了,昭武帝的心頭便生出了疑慮來。

宮中空無一人,正如新後所說,唯一的一個看角門的裝啞的婆婆被她提走之後,偌大的一座宮殿,便如同沒了後人祭奠續香火的孤墳,叫人再難相信,這樣一處地方竟然就在皇城之中。

次日,昭武帝自己召見了昨日一起議事的人,這一次,他特意将趙欽安喊了過來,但也不搭理,問四皇子,“北境出現無數湖泊,外頭的百姓們是怎麽說的?”

四皇子素知他父皇一向只偏愛二哥和靈安,正是如此,他才偏要實話實說,道,“因是大哥和大嫂去了北境後,北境就一夜之間變了模樣,北境的百姓奉大哥大嫂為神,都說他們是上天派來拯救北境的。”

四皇子沒有說的是,父皇将北境封給了大哥,那裏不僅僅是邊陲,氣候苦寒,不宜生存。而對于一個藩王來說,百姓們無錢糧納賦稅,這樣一塊封地,要來有什麽用?

大哥為了大虞,在外征戰數年,軍功足以任大哥在天下任何一處富庶之鄉挑選一塊封地。他們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父皇竟然會将北境封給大哥。

可見,上天也有公平的時候。

只不過,不平歸不平,同是皇子,如果皇位不能落在他的身上,将來在這大虞,怕是也不會有他的立足之地。

就算二哥願意留下他們的狗命,靜妃那個賤人還有謝家這些虎視眈眈的人也都不會給他留一線生機。

如果大哥能夠當上皇帝就好了,但,大哥一向沒有這種志願。

皇帝挑眉朝趙欽安看了一眼,話卻是對戶部說的,“之前,朕許給索倫騎兵的糧草,往北面運出去了嗎?”

戶部尚書盛春大吃一驚,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們是應該運出去還是不應該呢?他連忙跪奏道,“臣已經将該撥的糧草都撥出來了,也已經移交給了兵部。”

至于兵部運送出去沒有,就不關他的事了。

兵部尚書齊格将皇帝的眉眼官司看在眼裏,雖不知皇帝心頭到底是怎麽打算的,但眼下,皇帝對晉王似有不滿,他忙道,“昨日已經運送出去了,如今想來,應是出了城。”

趙欽安猛地扭頭看向齊格,不僅如此,謝鋒的目光也如利刃一般,好似齊格做了什麽謀逆之事。

三皇子和四皇子再次對視一眼,彼此再次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忌憚,謝鋒這是想把持朝政,将皇權架空?

“謝大人,是齊大人哪裏做得有何不妥嗎?”四皇子問道。

原先,四皇子等人是要喊謝鋒一聲舅舅的,只如今,到底該喊舅舅,還是該喊外祖父?貌似都不妥,皇子們也沒人願意再與謝家表示親近,是以,一聲“謝大人”真是再妙不過的了。

謝鋒心頭一驚,三皇子和四皇子從未被他看在眼裏過。從頭到尾,這麽多皇子裏頭,也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能夠入得了他的眼。

二皇子是他要輔佐的對象,而大皇子,于謝家而言,就是一頭放虎歸山的猛虎。本該在幼崽的時候就一殺了事,不知不覺間,等到意識到危險存在的時候,已經晚了。

北境本該是趙欽宸的放逐之地,如今,連上天都站在了他一邊。謝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而三皇子和四皇子如今也闖入了他的眼中,令他意識到,好似很多事都已經改變了,不受控制。

“四殿下如今對朝政也漸漸熟悉,這是好事。只是朝政複雜,政務繁多,一時半刻,五殿下怕是很難上手,須慢慢觀摩,多看少說。”謝鋒一副教誨的模樣,令趙欽寧越發厭惡。

趙欽安也感受到了皇帝的疏離,不像以前對他那般寬厚親近。而且,昨天,父皇應當知道他的王妃有孕,卻沒有任何賞賜,這不得不令他多想。眼下,縱然他對戶部和兵部的反戈怒火中燒,也只能隐忍不發。

糧草被運了出去,蕭彧轉動着手中兩枚圓溜溜的金球,不由得感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金子當真是好使。

左叔進來了,帶來了口信,“公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已是按照您的吩咐在皇上跟前,把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宮裏傳出消息,昨日夜裏,皇上去荒蕪已久的蒹葭宮坐了半個時辰,那般冷,聽說皇上是坐在門口的破臺階上的,一身龍袍都髒兮兮的。”

“左叔,你話太多了!”蕭彧轉動輪椅,回到了書桌前,提筆寫信。

周笛雨收到信,已是十日後,這還是快馬加鞭了的結果。得知京城的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計劃在進行,周笛雨的心稍安,但還是覺得,這般通信的速度,簡直是叫人難以忍受。

得想個什麽法子才好,信鴿固然是最好的,但去哪裏找養鴿人?

趙欽宸進屋的時候,就看到周笛雨手裏拿着一紙信箋在發呆,他走了過去,接過信,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看到最下面的落款,不由得眉頭一皺。

阿笛居然和她表兄在通信,看信中內容,兩人密謀不少。莫非,阿笛喜歡的是這種不良于行的小白臉?

趙欽宸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他常年練武征伐,乃行伍之人,委實是把身體鍛煉得勇猛了一點,照理說,男子裏頭,他屬于那種格外陽剛的,正常的小娘子,不應該喜歡他這種嗎?

但他這個王妃,又确實和常人不一樣,決不能以尋常人的心性來度量。

趙欽宸有些愁,卻也不能直白地問,“你是不是喜歡你表兄”,萬一阿笛說“是”,那時候,他豈不是把自己逼到了絕境之中?

趙欽宸決定先裝傻,他拎着信箋問道,“朝中之事,其實不必太過多慮。只要大戎一天不滅國,我一天不謀反,皇上一天也拿我沒有辦法,我們就一天都是安全的。”

周笛雨明白他的意思,她擡頭望向趙欽宸冷峻的眉眼,問道,“王爺,當初皇上将北境這塊鳥不拉屎的地方封給你的時候,你就沒有想過,何以立業?你要知道,北境的百姓是沒有能力上繳賦稅的,不但如此,每年朝廷還要由南往北地運送赈災物資來救濟。”

但是,一旦成了趙欽宸的封地,朝廷就可以坐視不理。那個時候,秦王準備拿什麽來填北境這個無底洞?

這個問題,秦王不是沒有想過,他甚至殚精竭慮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他并非不喜玩弄權勢,而是不願意和皇帝還有他那些好皇弟們一般見識,将大虞大好的河山葬送在一個個陰謀詭計之中,拿百姓當棋子,來下一盤看似高貴無比,實則是人命如草芥,無比卑劣的棋。

從前,趙欽宸不屑于這麽做,如今有了周笛雨,他覺得,偏安一隅,守在這邊疆,身為皇子,受了百姓的供養,便用血肉之軀還他們一個安寧,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活法。

但是,北境作為他的封地,還沒等他想出好法子來,北境遍地開花,出現無數湖泊,一下子為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以至于,他都忘了,他曾經不得不面臨的困境了。

“阿笛,我知道戶部不會那麽輕易就将糧草送過來,我原也等着,若是戶部果真拖延,我也有法子對付。我只是沒想到,你動作會這麽快。”趙欽宸挨着周笛雨坐下來,捏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他們之間如今沒有任何進展,周笛雨對他沒有依賴,凡事都很獨立,她只是把他當做并肩作戰的戰友,而不是丈夫。

“我知道王爺并沒有問鼎之心,一心只是守護這片疆土。但是,我們可以不問朝政,卻不能被朝政左右。”周笛雨将信放到火盆上燒盡,轉過身來,“北境如今有了錢,百姓們很快就能吃飽飯了。母親購買糧草回來之後,我會讓人每一寸支一口大鍋,赈災至地裏有收成為之。等到入秋,我們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朝堂想拿糧草來牽制我們,就會成為癡心妄想。”

“然後呢?”趙欽宸問道。

他看着眼裏如盛着一道璀璨星河的王妃,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下來,眼中含着笑,“阿笛是有問鼎之心的,是嗎?”

周笛雨笑着搖頭,“現在還沒有完全決定下來,皇帝一向都有三宮六院,王爺若是将來當了皇帝,會不會也有這個心思?”

趙欽宸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阿笛這麽問的原因是什麽?他盯着她的眼睛,那般明亮,如琉璃珠子一般,裏面倒映着一個小小的趙欽宸,滿眼都是他的模樣,他情不自禁地擡起手,撫上了周笛雨的臉頰,“不會,阿笛跟着我吃過很多苦,我這一生都不想阿笛吃任何苦。”

即便如此,他依然令皇上封阿笛為侯,他這般做的目的,就是想阿笛能夠一直一直地守在他的身邊,并肩作戰,永不分離。他也是有私心的,他要讓阿笛明白,這天底下,唯一有資格愛她的人,就是他,唯一既能夠當丈夫,又能夠當戰友的人,只會是他。

周笛雨自認,跟着趙欽宸并沒有吃過很多苦。就算苦,這點苦,對于從末世來的她來說,都算不得什麽。況且,趙欽宸為她争取到了兵權。這一點至關重要,要知道,就算大虞諸多女子在閨閣之中,不愛紅裝愛武裝,也并不代表她們就有機會上戰場,出閣之後,也只有相夫教子的份。

趙欽宸從未這般要求過她。雖然,這世間任何要求對她而言,都是虛妄,她不會遵守,可是,有一位志同道合的夥伴,還是一件很令人幸福的事。

趙欽宸的目光炙熱得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他涼薄的唇一點一點地朝她靠近,周笛雨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他的唇瓣,就在她只能看到他的鼻端,而唇瓣被兩片柔軟覆蓋的時候,周笛雨猛地一驚,全身如同觸電一般,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就是接吻嗎?

小白虎猛地跳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撲進了趙欽宸的懷裏,小腦袋伸出來,硬生生地在兩人貼着的臉中間,擠出了一點間隙。

趙欽宸的臉頃刻就黑了,特別是看到周笛雨側身伏在榻上笑得直不起腰,趙欽宸心頭那點忐忑不安消散之後,他越發毫不憐惜地拎起“兒子”,咬牙切齒地道,“這是你湊熱鬧的時候嗎?”

說完,趙欽宸拎着“兒子”往地上一扔,小老虎在厚厚的地衣上就地打了個滾,一臉茫然地望過來,朝周笛雨“嗚嗚”地叫,向母親告父親的狀。

周笛雨全身有點僵硬,她居然一點都不反感趙欽宸的親昵,甚至,趙欽宸貼上來的時候,她還有點期待。

單身狗的悲哀啊,沒吃過豬肉,看到豬肉就難□□口水。

屋子裏格外靜,周笛雨意識到這個問題後,有點笑不出來了。小老虎跑了過來,抱住周笛雨的腿要往上爬,要娘親抱。周笛雨不敢動彈,她感覺到了兩道目光在鎖住她,她也知道,目光的主人在期待什麽。

只是,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她又能給出什麽答案?

突然之間,一聲號角響起,周笛雨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的時候,也松了一口氣。趙欽宸已是彈跳起來,沖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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