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三爺

念羽的照片剛發送不久，視頻電話的鈴聲就響起來。

“老爸！”念羽急忙放下手裏的叉子，眼神中光芒閃耀，興奮地接起電話，調整最佳角度讓自己的臉出現在屏幕裏。

視頻中的男人劍眉朗目，雙眼深邃，臉部輪廓硬挺，精雕細琢的五官在不遺餘力地炫耀着上帝的偏心。

他看起來精力充沛，卻又優雅自在，周身隐藏着一股生人勿進的霸道氣息。濃密的絡腮胡雖然修整得很幹淨但臉上依稀可見青色的胡茬痕跡，卻在不茍言笑時給人兇悍的感覺，好像深居簡出的獵人。

然而他面對念羽自然流露的溫和與親近，雖然與他在本質上是違和的，卻交融得非常完美。

“念羽看風景還惦記我，回來再給你買輛車！”男人聲音渾厚低沉，透着穩重和老練。這種被閱歷和成熟浸染的語調，是無法複制的。

“謝謝老爸！念羽好想你啊！”念羽抱着手機親了一口！

誰能想象別家同齡小孩還在玩玩具車的時候，他的玩具全都是豪車廠商量産的從不對外銷售的車模！誰讓他對真車不感興趣呢？！主要還是個子不夠高啊！

“讓我和你媽媽還有幹媽打個招呼。”男人不失禮節。

念羽馬上把攝像頭轉向吳蔚和莫檸，莫檸首先笑着招呼：“三爺，你怎麽不一起來？”

“莫檸，謝謝款待。我抽不開身，她們兩就辛苦你照顧了。”

面對莫檸時，男人收起剛才對念羽的溫情，恢複了平日不茍言笑的模樣，但語氣是讓人舒服的。

“三爺太客氣了，能照顧她們我求之不得，是你一直不給我機會。”莫檸客氣地寒暄。

她和吳蔚重逢後也都是以視頻通話居多，期間她去F國探望過娘兩幾次，但吳蔚回國，這還是第一次。

她高興還來不及，說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小蔚，回到故土開心嗎？”男人看到念羽已經把吳蔚框在了鏡頭裏，語氣中又多了些溫柔。

“沒什麽感覺，你以前回來的時候開心嗎？”吳蔚嘴角含笑，他最喜歡看她笑。

“嗯，那就早點回來，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度假了。”男人說得風輕雲淡，讓局外人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

但吳蔚知道，這種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已是難得，他不希望她久留。

“辦完事就回去……”吳蔚還沒說完，念羽就把手機轉過來對準自己，俊俏的小臉再度進入屏幕。

男人啞然失笑，語氣瞬間變得溫情滿滿：“怎麽了念羽？”

“老爸！你再帶我去沖浪啊！”念羽因為激動，說話都帶着顫音，想起半年前的那次經歷，實在是太刺激了！

“好，我怕你樂不思蜀，看到小美女就忘了我。”男人剛說完，似乎有人來了，他擡眼，目光恢複平靜，聽來人彙報着什麽。

“唉，老爸真忙。”念羽小聲咕哝。

“念羽，我還有事，卡在你書包內側的口袋裏，喜歡什麽就去買。替我向你媽媽和幹媽say sorry。”

“OK。”念羽對這樣的通話早就習以為常。

聽到他的答複後，男人馬上挂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吳蔚不小心把一滴醬汁濺在了衣袖上，絲質的面料如果盡快處理還來得及：“莫檸，我去下洗手間。”

吳蔚走後，念羽嘆了一口氣。

“小小年紀，嘆什麽氣？”莫檸詫異地問。

“幹媽，老爸對媽媽很好，對我也很好，可是，他們為什麽不結婚呢？”

莫檸的心一沉，這孩子還知道什麽？

念羽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臉認真地說：“幹媽，我都三歲半了，別再把我當小孩了。OK？”

“OK。”莫檸應着，卻在心裏又附加了一句：傻孩子，你再聰明也逃不出你媽的五指山。

“你們大人不是說，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他兩明明都很克制，這難道不是愛嗎？”

關于吳蔚和三爺的關系，莫檸知道的甚至不如念羽多，只知道三爺對娘兩非常好。

“愛有很多種，愛情你不懂。”莫檸寫過那麽多或浪漫或凄美的歌，卻無法回答這個小孩的問題，她自嘲地笑。

念羽聳聳肩，深表不贊同。正要說什麽，精美得如同藝術品一般的甜品送上，他臉上的忿忿不平立刻一掃而光。

“太棒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那讓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不停地咽唾沫。

莫檸知道他要等吳蔚回來再開動，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念羽真懂事。”

“當然，世上只有媽媽好。”念羽驕傲地說。

吳蔚此刻正在低頭認真清洗着袖子上的醬汁，已經接近尾聲。

盥洗臺在衛生間外面，是開敞式的，灰白風格的裝修充滿設計感。

吳蔚面前是一面明亮巨大的鏡子，身後的長廊向兩側延伸，牆壁上挂着四聯幅的大型抽象風格油畫，顏色絢麗。

她身着淺色牛仔褲搭配着白色設計師款的休閑襯衣，随意塞進腰裏，大部分露在腰外，簡潔卻大氣。

這時，一個颀長挺拔的身影從走廊一側走來，他神态冷峻目不斜視，倒V身材包裹在合體的西裝內，上身挺闊，長腿筆直。

男人一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裏，在走廊明亮的射燈下從容而至。

路過吳蔚身後時，他的眼角餘光不經意地掃過女人低頭的背影，未作任何停留。

然而，吳蔚原本正在水流中忙碌的手指猛地僵直，下一刻便撐在臺面上，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那熟悉的氣息和香水尾調，那不容忽視的氣場和威壓，那冷冽的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她花了五年的時間強迫自己去遺忘，可竟然只是白費一番功夫？

戰亦霆。

她沒想到，再遇會以這樣的方式，更沒想到，自己竟如此不堪一擊。

僅僅是一種感覺，就已經讓她無力了嗎？

他應該沒有認出她，她卻甚至連他的氣息都沒忘記。

好不公平！

“因為你恨他，怎麽可能輕易忘了他？”內心的一個聲音不以為意地提醒她，她微微釋然。

可是，三爺說過，兩年前Z計劃已經全面終止，Z集團也進行了大規模的洗牌和重組，原本的支柱産業被戎門其他家族入股瓜分。慕家強勢崛起，戎門三足鼎立，那他現在又在扮演着什麽角色？

關于他，她從未問過三爺，三爺也從未對她提起。

五年前離開的那個夜晚，客輪觸礁，她差點以為自己要葬身無盡的暗黑大海。卻被萬鈞奮力救起，帶到了三爺身邊。

她在昏迷中初次醒來見到的朗朗星目，讓她也曾産生過錯覺。

三爺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跟着我，不謂往昔。”

他訓練她身手和槍法，也資助她去深造她最愛的繪畫，逼她學習禮儀涵養衣品舞蹈和上流社會的一切修養與虛僞。嚴厲和溫柔，他總拿捏得當，她一直将他當做長輩一般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