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99 章 跟我走
萱妃原本還哭着, 在趙辰軒那句話後,瞬間靜了下來,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友松亦是吓得唇色蒼白, 可為了萱妃, 她還是忍下心裏的恐懼,從袖中拿出藥方, 硬着頭皮雙手奉上:“奴才不敢欺瞞,此是孫靈陌親手所寫,娘娘就是按這方子吃藥才會小産!”
趙辰軒接過韋德遞來的藥方, 垂眸略看一遍。
确是孫靈陌筆跡。
他把方子揚手交給倪元。倪元誠惶誠恐接過, 見前面幾味藥倒是通順, 只是看到最後一味藥時,面色變了變,對趙辰軒道:“回皇上, 這甘遂乃滑利攻下之藥,凡為孕婦,萬萬不可服用。況且甘遂與甘草藥性相克, 若是配在一起,定會産生毒性。孫大夫一向醫學高深, 為人謹慎,不知為何會開出此等藥方!”
友松道:“她分明就是要故意謀害娘娘!皇上, 太後,此等陰險小人,可是萬萬留不得啊!”
太後雖知孫靈陌一向品性純良,可如今自己未出世的孫兒慘死,心內正自悲痛。又聽倪元如此說,早顧不得什麽, 冷聲命人去把孫靈陌帶來。
孫靈陌正在醫官局裏曬藥,見兩名侍衛惡聲惡氣找來,不知所為何事。正要問,就聽他們說道:“姑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龍嗣都敢謀害!”
她心下一驚,叫來丁修囑咐了幾句,讓他把藥看好,自己随着侍衛惴惴不安到了景函宮。想自己上午剛從這裏離開,下午就出了事,定是遭了賊人算計。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都要想條活路才是。
屋子裏已坐滿了後宮嫔妃,個個瞧好戲一般看着她。
“跪下!”
剛跨進大堂,就被侍衛從後面惡狠狠推了一把。
她被推得一個趔趄,腳下不穩,摔跌出去。
摔在了趙辰軒腳下。
趙辰軒身子前傾,下意識想去扶她。可她已經從地上直起身,對着他和太後分別行禮。
隐隐聽見北面卧房裏有女子哭聲,凄慘悲切,仿佛要把心肝都哭出來一樣。太後頹喪地坐在椅子裏,往日精神抖擻的一張臉此刻滿布愁容。
“孫大夫,”太後滿眼怨怼地看着她,顫聲質問:“你為何要毒害哀家孫兒!”
孫靈陌早知道陸淺霜的這個孩子勢必會保不住,可她不知道的是,出手謀害萱妃的人竟把罪名嫁禍到了她頭上。
她反駁道:“太後明鑒,奴才從未出手害人。”
太後剛失去了孫兒,五內俱焚,早沒了什麽理智,把那張方子扔給她,說道:“這上面的字跡可是你的?”
孫靈陌撿起藥方,仔仔細細一字不落地看一遍。
發現在自己所開藥方之後,跟着一味甘遂。字跡确與她的字跡一般無二,毫無差別,就連她看了都忍不住以為确實是她所寫。
她明白過來,說道:“這上面的甘遂兩字是別人加上去的,不是我寫的。”
她替自己反駁:“并非奴才自大,我若要害誰,定要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去做,不會用這麽蠢笨的手段,還把證據留下。況且小兒無辜,我害誰,也不會去害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友松忍不住罵道:“你少在這裏狡辯,證據确鑿,你還想抵賴不成?這天底下,即使是雙生子也找不出完全一模一樣的兩個,難道你這字跡就有人能模仿得了不成!”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怎麽就知道無人可仿字跡?”
孫靈陌扭頭對着趙辰軒的方向,說道:“奴才是行醫之人,絕不做毒殺無辜小兒此等損陰德之事。”
友松亦跪下道:“皇上明鑒,分明就是孫靈陌害死了我家娘娘腹中龍子!當日除夕宴上,她推三阻四不肯照顧我家娘娘,就是怕日後東窗事發,被人懷疑。想來她籌謀已久,咬定了心思不讓娘娘誕下龍嗣!其意歹毒,其心可誅,求皇上做主!”
正前方斜靠在椅子裏的趙辰軒把玩着手裏的念珠,突然擡了擡眸,看了友松一會兒,說道:“萱妃的藥,是誰去抓的?”
友松遲疑片刻,說道:“是……是奴才……”
“藥方還有誰看過?”
這話讓友松怔了怔。
她想起主子平日裏唉聲嘆氣提過的:“本宮瞧着,倚晴館裏的孫大夫遲早是要進後宮的。皇上看她的眼神,總是與旁人不同。都說容妃是後宮女子的絆腳石,可要知道,以色侍人,終不能長久。我看真正的絆腳石,其實是那位孫大夫。”
友松便握了握拳,說道:“不曾。這方子一直是奴才貼身帶着,不曾遺落片刻,斷不可能有人在那紙上添得了字!”
趙辰軒冷冷瞧着她,半晌,淡聲道:“是誰把孫大夫請來給萱妃治病?”
“是奴才……”
“醫官局那麽多大夫,為何偏偏去請她?”
“這……是……是奴才常聽人說,孫大夫醫術超絕……”
趙辰軒的聲音始終淡漠,聽不出什麽情緒:“孫大夫本不欲插手萱妃生産之事,曾一再推辭。你苦口婆心把她請來,致使萱妃落了胎。若查明确是她害了萱妃,你也難逃一死!”
友松吓得軟了半邊身子,兩只手止不住地痙攣起來。正是忐忑,就聽趙辰軒冷聲叫來侍衛,說道:“帶她去大理寺!”
友松連不跌求饒,可還是被侍衛綁了下去。
“皇帝,”太後有氣無力地說:“孫大夫的嫌疑仍未洗清,既要好好查,當把她也關進去,着大理寺好生審訊。”
趙辰軒眉心微動,擡眸看向跪在他下首的孫靈陌。
進宮時張牙舞爪的那個女孩,如今已變得面如死灰,眼睛裏沒了一分光彩。
“太後在宮裏多年,怎麽還看不清後宮裏那些陰私手段。”
雖是與太後說話,他卻直視着跪在堂下的人,說道:“孫大夫若寫了方子打下萱妃胎兒,該早早地逃出去才是,又怎麽會束手就擒,等着被抓。”
“皇帝說的哀家豈會不知,”太後道:“可現在證據确鑿,她的筆跡如何能賴?無論如何,也要先把她關押起來,待查明真相後再做決斷。”
趙辰軒雲淡風輕道:“既如此,就關去淵和殿。”
“荒唐!”太後一怒而起,氣得連連咳了幾聲,說道:“皇帝,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不是要找人看着她嗎,”他說:“朕親自看。”
他從椅子裏起身,不顧衆人眼光要去拉孫靈陌起身。
太後怒喝一聲:“皇帝!”
趙辰軒驀地止住步子。
太後走到他面前,攔在他與孫靈陌之間,說道:“皇帝,你可還知道自己身份?”
趙辰軒一雙眸子陰沉下來,什麽話也沒再說。
太後冷聲道:“孫大夫若受人冤枉,自有大理寺的人能查明,還她清白。萱妃被人害得落了胎,你該去好生勸慰,如此方不負陸太守半生戍邊,盡忠職守之心。”
言裏言外,把利害關系擺了個遍,提醒皇帝,若他今日敢任性妄為,定會落人口實。
趙辰軒稱帝多年,從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錯處。如此反倒可怕,若今日開了口子,往後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站在原地默然片刻,目光越過太後,看向跪在堂中的孫靈陌。
他就想起她從來都不願意待在宮裏,滿心盼着有一天能出宮。
怨不得她一心要走,明明什麽壞事也沒做,偏偏三不五時被人陷害。
她獨身一人,沒有父母,沒有親人,交了幾個朋友,全都是宮裏活在最底層的奴才。
無根浮萍一般,若不被他困守在此處,反倒能自由自在地活着。
若他這個罪魁禍首都不幫她,他還有什麽臉面。
“陸太守确實于社稷有功,”他看向太後,聲音沉黯:“靈陌沒有一個當官的父親,就可以任人欺辱了嗎?”
太後:“……”
趙辰軒繞過太後,朝孫靈陌走去。
他半跪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跟我走。”
孫靈陌眼眶發紅,擡眸看他。
他是昱成帝,本該英明一世,留個名垂青史的結局。
他不能有任何錯處。
“奴才願意去大理寺,接受審訊。”
她低下頭,壓着嗓子裏的哽咽,說道:“奴才問心無愧,相信大理寺自有公斷。”
趙辰軒眸光一沉。
太後猛地放松下來,說道:“好好好!孫大夫果然明事理。來人!”
她叫了侍衛過來,說道:“快把她押去大理寺。”
有人走過來。
她的手還在趙辰軒手裏,被箍得生疼。
她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往後推。
被握住的手終于從他手裏抽出來。
她從地上緩緩起身,在侍衛押解下一步一步地走了。
這深宮裏的手段,她左防右防,到底還是躲不過。想安生度日,真是這樣難。
趙辰軒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心裏突然一陣疲憊。
他從地上無力起身,轉過頭,去看裏間塌上的陸淺霜。
“太後不是想讓兒臣好好安慰安慰萱妃嗎?”他語帶譏嘲,一字一句地說:“母後回去吧,兒臣自會好生勸解萱妃。”
太後看他情緒不對,不免擔心。可他既這樣說了,她也不好攔着,便道:“如此也好。”
等太後離開,趙辰軒遣退屋中一幹下人。
他走到萱妃床邊,一雙寒涼透骨的眸子看向她。
萱妃吓得不由自主瑟縮。
趙辰軒擡手,把桌上一個香爐的蓋子拿掉了。
裏頭的香彙成一縷,濃烈沖去。
“這香倒是跟那日的不一樣,”他突然開口,嗓音極冷:“不知那晚的是什麽香?”
他竟是已經知道了?
萱妃面色煞白,心口發緊,低了頭躲避着他的目光。
趙辰軒見她不說話,臉上多了幾分不耐:“朕再問你一次,是什麽香?”
語音平靜,可聽在人耳裏卻如催命的符咒。
陸淺霜實在抵受不住,拖着病體跪下地去,哭道:“是燃情香!”
她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兮兮地仰頭看着皇帝,說道:“皇上,臣妾實在是沒有辦法!太後她老人家一心想要個皇孫,以固趙氏江山,話裏話外點了臣妾一兩句,臣妾才不得不為之啊!”
趙辰軒冷笑:“好個不得不為之。”
他緊盯着她,說道:“你肚子裏的東西既是‘不得不為之’,如今掉了也好,以免生出來徒惹人嫌。”
陸淺霜滿目死寂。
他竟用“徒惹人嫌”四個字形容她與他的孩子。
對她當真是半分情意也無。
趙辰軒伸指,擡起她下巴,滿目嫌惡地看着她:“你的孩子是怎麽懷上的,你比誰都清楚。如果你敢借着落胎順水推舟,誣陷靈陌,”眼中凜光一閃,說道:“朕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