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臣的九公主 — 第 25 章 尾聲
“好。”溫蕊看着他蒼白的臉,又重複了一遍,“我和你走。”
孟恪得了這句話的鼓舞,恨不得立刻便放下一切和她走,但理智還是讓他冷靜下來,畢竟走之前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不做的幹淨些,宮裏的人如何肯放過他們。
孟恪走後,溫冽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問:“九姐姐,你——”
溫蕊看着他,意味深長地把目光移向後面的松香:“你是什麽心思,我就是什麽心思。”
“可是,他是內臣。”溫冽壓低聲音,“你是公主,父皇會要了你們的命的!”
溫蕊不在意地笑笑:“我喜歡他,和他是什麽身份其實并沒有關系。如果給你一個機會放棄皇子的尊榮,卻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你會拒絕麽?”
溫冽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眼自己舞劍的松香,有些悵然道:“不會。”
“宮中生變就是這一陣子的事情,你若想留下來争一争就盡早打算,若是你想離得遠遠的,也盡早去做。晚了,只怕就沒那麽容易脫身了。”溫蕊拍了拍他的肩膀,向着重華殿走。
這一日下學下得極早,溫蕊正好奇着,卻被人在一條小路前攔住。
正是祁玉。
“祁玉唐突了。”祁玉穩穩向她一拜請罪,見溫蕊并沒有半點詢問緣由的意思,只好自己讪讪起了身。
溫蕊回過一個半禮,側身朝另一邊路去。
結果仍舊被祁玉攔住,溫蕊眉頭微挑:“祁公子,有什麽話非要在這無人小道上言說?不若留待明日聽學時,省的旁人生出許多流言蜚語來。”
“祁玉唐突,但望九殿下能救祁家上下一命。”祁玉拱手深深作揖,姿态極低。
原來是為了這個。溫蕊恍然大悟,大約因着她的重生,許多原定的事情改變了發生順序,是以此刻祁家便已陷于危難,指望着她的公主身份來救了。
可她想不明白,前世祁玉敢開口,也是因着之前對她百般示好唬得她情根深種,才料定她不會拒絕。這一世,明明話都未曾同她說過幾句,怎麽就敢斷定她不會拒絕?
憑他那響徹帝京的名聲還是那張賞心悅目的臉?
“祁公子這話可就說差了,本宮不過是長在後宮中的公主,前朝之事向來半點也不沾染,如何就能有這通天的本事去救祁家上下?何況祁家明明正如日中天,必是祁公子多慮了。”
祁玉擡起眼:“只要殿下肯下嫁于臣,祁家便皆可平安無虞。”
溫蕊收起先前好聲好氣的樣子,冷冷道:“祁公子方過弱冠之年,口出狂言的本事卻不小。私下攔我去路,本已是于君臣之禮不合,如今更是要與我私談婚嫁?祁公子,天家婚事怕還輪不到做臣子的指手畫腳。”
“殿下可知,您已經沒有什麽是比下降祁家更好的出路。”祁玉站直了身子,“花燈節那晚,您錯就錯在過于招搖。”
“你威脅我?”溫蕊冷笑。
“不盡然是威脅。若殿下想明白了,這其實只是一場交易。往後殿下與孟掌印自然可以過自己的日子,而臣與家人也得以保全,這不是兩全其美麽?”祁玉也收了自己那副溫潤樣子,攤開來說。
“那怕是要讓祁公子失望了。”孟恪從溫蕊身後的小路走來,手中正握着一道明晃晃的聖旨,“陛下感念左相數年操勞,為祁公子已經擇定了新婦人選,正是皇後娘娘嫡出的七公主。這份榮耀,祁公子可要好好領受。”
旁人或許并不知祁玉此刻為何咬牙切齒,可溫蕊心裏卻明鏡兒似的。
祁玉拿住了她和孟恪的把柄,便可以要挾她用放棄封號食邑的法子保住他家人性命,可是溫芙從來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祁玉想要她放棄封號食邑救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這樣一場戲,想想都有意思的很。
祁玉如何能違抗聖旨,便只得憤憤接了聖旨出宮去。
孟恪附在溫蕊耳邊道:“再忍忍,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孟恪說到做到,李家謀逆的事情很快被揭發出來,二皇子溫衍領了旨意帶兵圍剿,将太子和鎮北侯逼得退無可退,一個領罪伏法,一個當場自刎。
鳳儀宮的皇後自然因着這一場鬧劇被廢,沒挨過幾天便撒手人寰。
唯剩下一個溫芙,因着要為宣帝放血的緣故留了下來,順順當當嫁進了祁家。
溫冽則聽了溫蕊的話,尋了個由頭早早避出了帝京城,臨走前還依依不舍地來和松香告了別。
溫蕊懶懶地靠在門邊沖松香道:“你不去送送麽?這一分開只怕還要一兩個月才見得到。”
“又不是見不着了。”松香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等殿下和主子好好脫身了,我自然就找他去了。”
“行,那我可要催催孟恪了,他要是動作再慢些,只怕我這個弟弟就得變成望妻石了。”
溫蕊笑着打趣,被松香嗔着剜了一眼,才開始自己的準備。
旁的人繼續留在宮裏自然沒有什麽不妥,只是雀枝和阿銀都是跟着她的大宮女,她一走,這兩個丫頭在宮裏怕是要被困着一輩子,她不忍心。
“這是我和孟恪要來的出宮文書,等我一走,你們便自己出宮去尋家人。我已經派人去你們家人那邊打點了,田地鋪子連帶着莊子都給你們置辦了一些,你們跟着我吃了許多苦,權當是我留給你們做嫁妝的。回去找個好人家,開開心心地生活,把宮裏的事兒都忘了,就等着以後頤養天年,子孫繞膝。”
阿銀淚眼汪汪地看着溫蕊:“主子,你去哪阿銀就去哪,阿銀不想離開您。”
溫蕊摸了摸阿銀的發髻,輕聲道:“傻阿銀,跟着我走了,你家可真得當沒了你這個孩子了。你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都通通不要了嗎?”
雀枝沒說話,眼裏卻也是亮閃閃的。
“奴婢叩謝主子大恩。”雀枝給溫蕊叩了幾個頭,才攥緊了手中的出宮文書。
孟恪剩下的事情處理得很快,宣帝的病情卻是一日一日地嚴重起來,孟恪借着替宣帝祈福的名號,帶着溫蕊回到明燭山供奉國脈,身上的職務也暫時移交了旁人。
不過三五日的功夫,等一行人要回宮時,卻意外遭了賊人埋伏,孟恪為了保護溫蕊,和受了驚的馬車一同墜入山谷,當地的官員尋了許久只找到了兩人屍骨和馬車,都是粉碎得辨不出樣子來。
傳回宮中後,小小地騷動了一陣,便歸于平靜。
三個月後。
“阿花,給你看,這是我夫君。”溫蕊笑意盈盈地挽着孟恪的胳膊,站在一戶農舍前,“怎麽樣,好看吧?”
名喚阿花的姑娘放下手中的活計,瞅了瞅面前兩人,終是撇了撇嘴:“好看,殿下挑的夫君好看是一定的。”
“阿花,我現在已經搖身一變是個普通人了。別在像以前一樣張口閉口就是殿下的喊了。”溫蕊笑了笑,向孟恪解釋道:“她就是我原來在明燭山的小宮女,你看她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聽你當初的意思,我以為你的小宮女是死了。原來你偷偷許了她嫁人,然後還騙我罰了明燭山的一幹人等,溫蕊你嘴裏究竟有幾句真話?”孟恪眯着眼,面色不善。
“你還好意思說我麽?”溫蕊反駁道,“是誰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內臣,如何如何不易,讓我自己思量。結果——”
溫蕊的目光落在孟恪衣袍下,尴尬地咳嗽了兩聲,“結果——”
“結果什麽?”孟恪不懷好意地逼近溫蕊,“你可用不着羨慕阿花,明年這個時候咱們的孩子也都能跑跑跳跳了。”
溫蕊伸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笑得格外甜:“到時候一定是個小機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