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漫天白焰盡數消弭，辛衍瞳孔微縮。

凝睇遠處那只模樣似是大日的詭奇球體，蜃樓魔修本能的後退一步，如此輕易就解決了兩位元嬰期修士發動的致命一擊。

這只忽然出現的光球，絕不簡單。

他側眸望向面色陰晴不定的辛衍，質問道：“你說過她是凡世出身，在修仙界并沒有依仗。”

“确實如此，我從未在她身邊見到過這顆球。”辛衍戒備地打量着對面的光球，“感應不到絲毫的靈氣波動，我探出的神識甚至察覺不到它。”

“從未見過此種模樣的妖怪異獸。”

蜃樓弟子本就不擅戰鬥，黑長直見實在摸不清光球底細，便起了退卻之心，“小師妹年歲不大，還是個孩子，着實沒必要同她計較，——辛衍尊上，我還有事，先行離開了。”

話罷。

沒等辛衍給出反應。

黑長直便踩着大魚頭頂，沖風破浪，朝遠處遁去。

卻發現，一只藍綠光幕形成的圓罩倒扣在此方天地，離開不得。

他無奈踩着大魚，折返了回去。

“起開，幹正事。”辛夷面無表情推開了跟前，邪魅狂狷的大光球。

系統目露幽怨，“壞崽！”

“芴擾，已封鈊鎖愛。”

“嘤，你是不是在外面養別的爸爸了？”

“沒有，別亂說。”

“你嫌棄我，甚至都不願意認我這個爸爸，肯定是有新歡了！”系統疑神疑鬼，撕心裂肺地質問道，“說，是不是編號364927那個醜八怪！！”

辛夷：“……”

但凡你能帥過三秒。

別說爸爸，喊親親老祖宗都行: ) 。

見師尊情緒化越發嚴重，她不禁目露憂愁，也不知那邊是怎麽進行的修複，感覺越修越傻了。

辛夷順着撸毛，“成熟穩重的爸爸，更受歡迎哦。”

系統愣住，“我還不夠成熟穩重嗎？”

辛夷：“……”

你是不是對成熟穩重這四個字，存在什麽誤會？

對上她“你覺得呢？”的目光，系統察覺到自己方才的疑神疑鬼的質問，确實不夠穩重。

它芯虛地板起臉，決定用工作能力證明自己還是很穩重的。

按照規定，除某些特殊情況下，系統是不允許主觀性對人類産生傷害行為，先前臨時系統嘗試托管辛夷的身體，也只是準備對辛衍兩人進行人身自由的控制。

繼而，幫助她逃跑。

系統：“我只能盡量拖延時間。”

因本體投影降臨的緣故，它的限制比臨時系統還要大，無法接觸到宿主以外的人。

辛夷：“怎麽拖延？”

系統邪魅一笑，打個響指。

眼前的世界黑了瞬，待光明再次回歸到視野中，辛夷發現自己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一排排擺放整齊的桌椅，放置有書與保溫杯的講臺，隐隐有些劃痕的黑板，身旁一塵不染的玻璃窗，以及——

辛夷低垂下腦袋，看向手中帶着墨香的數學試卷，顫抖的目光落在試卷标題：

“聯邦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數學）”

暖融融的陽光穿過玻璃窗灑落在身上，辛夷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望着空蕩蕩的答題卡，一股涼飕飕的冷氣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死去的記憶詐屍，在攻擊着她。

辛夷掙紮着想要起身跑路，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卻發現下半身像是牢牢粘在了座椅和地板上，動彈不得。

她擡頭左顧右眄。

斜後方坐着的辛衍，以及斜前方坐着的黑長直，兩人使出渾身解數攻擊着身下座椅，卻都是無用功。

“咚咚”

身旁的玻璃窗讓敲響。

這熟悉的沉悶聲，辛夷不由自主聯想到學生時期，那位總喜歡暗中觀察的班主任，她心裏一突，下意識挺直脊背，望向窗外。

旋即，就看到比發現班主任，還要驚悚的一幕——

一張巨大而平坦的臉，緊貼在閉合的窗戶上，在玻璃的擠壓下有些變形，黑亮豆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

辛夷吓得渾身一哆嗦。

見她終于發現了自己，系統揮揮爪，“乖兒子加油，只要考及格就可以離開了！”

辛夷：“你是不是對我的智商存在什麽濾鏡。”

系統歪歪頭，“嗯？”

辛夷：“我是半個學渣。”

系統：“……哪半個？”

辛夷戴上痛苦面具，“多虧了數學課的磨練，才有了如今這麽堅強的我。”

系統：“我一直以為你是學霸。”

辛夷：“誰給你的錯覺。”

系統：“大概是父愛濾鏡？”

辛夷：“……”

時間無法倒流，系統已啓動的程序亦無法叫停。

更沒有後悔藥可吃。

她只能坐在考場裏，表情猙獰地凝望着手中試卷，換做前幾年，說不定靠着自身實力以及一點點運氣，換來及格的機會。

如今？

只能靠億點點運氣了。

現在唯一能安慰辛夷的，只有同一考場的辛衍他們。

數學面前，任憑你是元嬰還是化神，做不出來就是做不出來，至少自己能看懂題目，他們連題目都看不懂。

“鈴鈴鈴——”

開考鈴聲響起，兩位監考老師前後腳走進教室，一男一女，穿着款式相仿的白襯衫黑長褲，頭簾下的面部一片空白，沒有五官。

女監考：“現宣讀考試規則，請三位考生聽好。”

男監考：“本場考試為期三天，成績及格的考生可率先離場，無法及格的考生，在三日後考試結束方可離開。”

女監考：“考試期間，不得攻擊老師，不得交頭接耳，一旦發現有作弊行為，将作廢成績，重新進行考試。”

男監考：“規則宣讀完畢，請開始答題。”

辛夷把玩着考試筆，琢磨起監考說的規則。

在考場紀律中，禁止作弊是頭一位的，這裏卻只提了句“一旦發現作弊行為，成績将作廢”，也就是說只要作弊沒被監考察覺，那就是合規。

心中有了數，辛夷從沉思中回過神，下一秒，就看到斜後方坐着的辛衍，取出幾枚閃爍着靈光的玉質銅錢。

右手掐算幾下，而後抛起玉銅錢。

觀察片刻銅錢的位置和正反面，他生疏地拿起考試筆，詢問了監考官在哪裏進行答題後，他取出答題卡，做出了第一道選擇題。

辛夷：“……”

真·玄學答題。

過于離譜，但又該死的合理，畢竟問天買卦可是天爻技術學院的熱門專業。

辛夷目光前移，望向斜前方。

發現那位蜃樓魔修的操作更騷，幻化出一個衣衫半解的健碩美男，飽滿的胸肌半露，在對女監考搔首弄姿。

奈何。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注1）

女監考不為所動，反倒一旁的男監考，疑似擡手做出了擦口水的動作。

鏡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掃過衣衫不整的男人。

直播間已被“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刷屏，有些是真興奮，然大部分是一半興奮，一半害怕直播間再次因搞顏色被封。

直到熱心女監考，好心幫男人整理衣衫，系緊了腰帶。

藍星觀衆們才松下一口氣。

“危險解除。”〈聯邦〉

“修仙者就是會玩，一個比一個騷。”〈聯邦〉

“銅錢占蔔這操作，666啊！”〈聯邦〉

“？？？”〈帝國〉

“銅錢是什麽，是聯邦幣的一種嗎？為什麽一丢就知道答案該怎麽填？”〈帝國〉

“好奇，那個奇奇怪怪的大光球是什麽來頭。”〈聯邦〉

“這場考試的考生，都是神仙啊！”〈聯邦〉

“那顆球抖抖披風，就解決了另外兩個人的攻擊，很厲害！”〈印基西亞〉

“它和主播什麽關系？”〈聯邦〉

“還不明顯嗎？要主播叫它爸爸，能是什麽關系。”〈聯邦〉

“不會吧，主播長得花容月貌，閉月羞花，婀娜多姿，一點也不圓潤！”〈聯邦〉

“主播現在沒精力關注彈幕，沒必要吹彩虹屁吧。”〈聯邦〉

“要你寡。”〈聯邦〉

“他們都在開挂，主播桑怎麽辦？”〈櫻島〉

“靠實力？”〈聯邦〉

“這些題目好難，我一個快要高考的學生很多都看不懂。”〈聯邦〉

“按照我對主播的了解，她會老老實實靠實力的可能性為零。”〈聯邦〉

“+1。”〈聯邦〉

“+祖宗十八代。”〈聯邦〉

“好奇，主播小姐會怎麽做。”〈盧戎〉

“同一個門派的，開挂方法應該會和那位小師妹類似。”〈聯邦〉

“有道理。”〈帝國〉

直播間內讨論的熱火朝天。

很快，觀衆們就知道了主播打算開什麽挂，看清楚遞到直播間鏡頭下，寫有大大“SOS”的草稿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沒想到主播這次不準備開挂，直接選了代打，騷還是你最騷，以直播間在線人數來看，老師職業的觀衆少說也有上萬個。

就這代打水平，就算是真神仙下凡。

也得掂量掂量。

“代打”們很給力，辛夷伏案疾書化身為答題機器，只用了短短數分鐘，就填完了所有題目。

在辛衍的死亡凝視中，她舉起手，“老師，我答完了。”

女監考走到辛夷身旁，只是掃了眼答題卡，就滿意地點點頭，“恭喜這位考生拿到滿分，符合離開考場的條件，解除限制。”

感知到禁锢下半身的力量消失，辛夷放下考試筆，起身離開座位。

路過辛衍身旁時特意停駐腳步，見他只填了選擇題，她微微一笑，“這距離及格可還差得遠，小師妹，我先走喽。”

這個考場，是基于系統誕生的。

師尊不能離開，只能戀戀不舍地摸摸乖兒子的頭，“下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辛夷狐疑道：“它們究竟判了你幾年？”

“其實沒判多久，本來早就應該出來的，在裏面又犯了點事……”系統目光飄忽，說到最後聲音小到幾近于無。

辛夷：“打架鬥毆？”

“你怎麽知道？！”系統張牙舞爪，氣勢洶洶，“肯定是編號364927告的密，看我不胖揍——”

“統爸。”

沒等系統把話說完，辛夷用力抓起它的小細爪，神情認真道，“你在裏面要好好改造，別總惹事了，争取早點出來。”

系統：“嗯！”

凝望乖兒子背影徹底消融在白光中。

它這才情不自已地咧開嘴，腦中不斷回放着她方才的那句“統爸”，兩根纖細的小爪子，興奮地揮舞起。

片晌。

覺得這不太符合成熟穩重的形象。

它按耐住心情，恢複到面無表情狀态，聯系了系統監獄的看守統，開口就是豪橫的威脅，“喂，我是888888，立刻放我出獄，不然小心你們的防火牆……”

……

離開了妖葬秘境。

辛夷踩着辰月披帛，臉上裹着面紗，在浮空島上空飛竄，距離秘境開啓已過去數月之久，還有月餘時間此處通道就會關閉，大部分散修已經離開了妖葬秘境。

街道旁，多了許多販賣秘境特産的攤位。

攘往熙來，叫賣聲與游逛修士的閑聊聲融合在一起，好不熱鬧。

山海間乃是散修聚集之地，此地的實際管控者為散修盟，維持浮空島秩序的散修盟守衛，看到禦物飛行的辛夷，他們抽出武器飛竄上去攔截。

“哪來的小修，此地不允許禦空飛行！”

“天爻聖宮辦事，何人敢攔！”沒時間與他們糾纏，辛夷直接亮出身份玉牌。

守衛面色大變，沒有懷疑玉牌真假，上一個膽敢冒充聖宗弟子的修士，連骨灰都沒能留下，連家中宗親也讓屠得一幹二淨。

魔宗行事向來肆無忌憚，沒有不禍及家人的規矩。

領頭的守衛拱拱手，硬着頭皮致歉，“不知是聖宗門徒，還望恕罪。”

雖說山海間同為太古界大勢力之一。

與六大仙宗、五大魔宗齊名，但稍微有點見識的修士都清楚，山海間能有這等地位，全靠其地理位置上的特殊，夾在魔域與仙道中間，作為兩屆的緩沖地帶。

導致勢力魚龍混雜，同樣也促進了此地貿易繁榮。

再加上其是散修中最大的勢力，漸漸的就有了如今的名聲地位，但真正硬實力上山海間距離六大仙宗、五大魔宗，是拍馬不及的。

仙宗還好，多多少少願意給山海間一些面子。

至于魔宗，自家人面子都不給，又哪會将山海間看在眼裏。

上一任散修盟盟主，便是死在了天爻聖宮的追殺中，只因其私下說了句不該說的話，不知怎的就傳了出去。

至于報仇？

想都不敢想，匆遽推選了新的盟主上位，将此事徹底掩蓋下去。

辛夷踩着月白披帛，“福淩城，在哪個方向？”

守衛再次确定了遍，“仙姑說的福淩城，可是連接另一域的那個福淩城？”

辛夷：“是。”

守衛：“一直朝西蘭方向，就是了。”

辛夷：“西南？”

守衛：“是是，是西蘭。”

感覺他口音怪怪的，辛夷急着跑路也沒放在心上，踩着辰月披帛，朝着西南方高飛遠遁。

福淩城是山海間的一座邊鄙小城，與魔域接壤。

中間只隔着片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浩淼海洋，途徑福淩城乘坐飛舟跨越那片海，是最快進入魔域地盤的路線。

辛夷只要在辛衍出來前。

離開山海間進入魔域地盤，屆時便是水滴彙入大海，想找到她就難了。

海闊天高，水天一色。

茫茫雲海間只有自己一人，無須擔心會出現什麽飛行事故，辛夷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系統商城中，尋找合适的載具盲盒。

浮空島距離福淩城算不得特別遠。

卻也不是她一個築基期的靈力儲備，能夠飛到的。

預算充足，系統商城的可選範圍太大，科技側、魔法側、修仙側、奇幻側等等，都有價格和品級皆相當不錯的盲盒，可供選擇。

辛夷選擇恐懼症犯了。

在她猶豫着是抛硬幣，還是抛銅板進行選擇時，察覺到身後方有飛行物靠近。

她暮然回首。

只見一架外表平平無奇的小型飛車，在以瞬息千米的速度朝自己奔來，如此熟悉的一幕，辛夷不由得聯想到當年那輛差點創死自己的靈車。

PTSD發作，她反射性揮動辰月披帛就要攻擊。

與此同時。

一抹聲線陰柔的嗓音，從飛車內傳出：

“仙姑莫怕，是我！”

這道聲音辛夷可熟悉的很，欠了自己大筆靈石，她手腕纏繞披帛收起攻勢。

飛車穩穩停在她的跟前。

帝子羨擡手掀開垂簾，露出陰柔素白的側臉，“沒想到會在這遇到小夷仙姑，看來我們緣分不淺。”

辛夷：“欠條，你怎麽會朝這個方向走？”

帝子羨沉默片刻，“仙姑，我有名字。”

辛夷：“哦。”

帝子羨：“小夷仙姑，可記得我叫什麽？”

辛夷沉吟稍許，試探着說出：“帝子……慕？”

帝子羨：“是羨，不是慕。”

辛夷：“哦哦，我記下了。”

帝子羨：“小夷仙姑，可是朝西南方向？”

辛夷微微颔首。

見此，帝子羨主動提出邀請，“仙姑如果不介意，我們可以一同。”

辛夷沒有立即答應，透過掀開的垂簾悄然瞄了眼飛車內，裏面除了這位天玺皇朝小皇子外，只有位金丹期的抱劍女修。

從衣着打扮來看，是歸一劍閣的弟子。

辛夷這才收起辰月披帛，飛落進車內，“那便麻煩小皇子了。”

飛車內镂刻有空間陣法，比之外面看到的模樣，內部空間要寬松許多，車內四個角中挂有描龍刺鳳的宮燈，地面鋪有厚重繡毯，布置擺設上充滿皇室氣派。

抱劍女修擡眸，“我聽小師妹提到過你。”

辛夷随便找個位置坐下，理理裙擺，“你小師妹是？”

“曲流雲。”

“哦，是曲師兄啊。”

“我從師兄那聽到過不少你的事跡，你很厲害。”

“啊？”望着抱劍女修冷峻的面容，辛夷一時間有些摸不清她的意思。

這句厲害，究竟是誇她。

還是在陰陽怪氣？

“曲師兄他們一夜暴富。”抱劍女修抽動面皮，強行擠出一些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好相處些，而後，她伸出了友誼的小手，“我叫金佩蘭，有機會一起發財。”

對上她微微有些躲閃的雙眸。

辛夷确定了這就是位不善言談，且疑似有社交恐懼症的妹子，她微微一笑：“好說好說。”

破財的帝子羨：“……”

上次見面，伺候小皇子的宮娥侍從成群結隊的，這次卻只有一位外宗劍修相陪。

且行色匆匆。

辛夷好奇他這段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麽，就直接問了出來，帝子羨沒有給出答複，反倒說了句：“有人在追殺我。”

辛夷面露意外，“好巧，我也在被追殺。”

帝子羨着重提了句，“是一隊金丹期修士在追殺我。”

辛夷：“追殺我的原是兩個，現在或許只剩下一個。”

帝子羨面色淡淡，沒有将她的話放在心上，一個沒有背景卻小有餘財的女修，确實容易遇到一些麻煩。

不過和他的一隊金丹期麻煩相比，算不得……

他正如此想着，就聽到辛夷補了句：“一個元嬰初期的死禿驢，還是個魔修。”

帝子羨漫不經心的表情凝滞，“誰追殺你？！”

“元嬰初期修為的死禿驢。”

“後面那句？”

“還是個魔修。”

“你是怎麽招惹上一位元嬰初期魔修的？！”帝子羨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心中的諸多算計全部消失，現在只想盡快将這個禍害趕下飛車。

辛夷：“過程重要嗎？”

帝子羨努力擠出一抹笑，“是不重要，我忽然想起這架飛車并非完全朝西南方向，我們不是那麽的同路，要不您先——”

辛夷似笑非笑，“詭計多端的boy。”

帝子羨：“嗯？”

辛夷開門見山，直接戳破了他的謊言，“晚了，沒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

自己屁股後面跟着群金丹修士，還“好心”邀請她上車。

he tui——

這不，報應不就來了。

“……”

“……”

兩個同款“禍害”，四目相對。

一個垮起個批臉，一個笑得狗裏狗氣，僵持了會。

帝子羨沒繃住落入下風，不再提要辛夷下車的事，自怨自艾了一路。

直到飛車日夜不休行了兩日，順利趕到福淩城。

帝子羨的面色才好些。

辛夷掀開小窗垂簾探出頭，掃過外面絡繹不絕的凡人和修士，目光落在前方犷悍粗樸的城池上，旌旗飄飄，擐甲執兵的守衛屹立在城樓之上。

英姿飒爽，威風凜凜。

“不是座邊鄙小城嗎？”

面前的這座城池，怎麽看都和“小”字，牽扯不上任何關系。

辛夷心中泛起了嘀咕，目光掠過挂在城樓上方的牌匾，看清上面的字眼，她心頭一顫，“卧槽！怎麽是狐靈城？！”

帝子羨：“就是狐靈城啊。”

辛夷不可置信道：“西南方，不是前往魔域的福淩城？”

“福淩城在西北，是反方向。”見這個“禍害”竟然找錯了地方，帝子羨險些笑出聲，“你是聽錯了名字，還是記錯了方位？”

辛夷神情一言難盡，“這裏是通往哪裏？”

帝子羨：“還能是哪，自然是仙道。”

辛夷：“……”

帝子羨坐直身子，強忍住笑，迫不及待催促起，“既然找錯地方，就趕緊下車折返回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今天已是第三日，來不及了。”辛夷反複推敲着，指腹焦躁地摩擦着臂腕上的玉钏，應機立斷，不多時就作出決定。

她瞅向小皇子，“仙道也好，剛巧我們可以做個伴。”

帝子羨：“……”

笑容逐漸消失。

他這是做了什麽孽，怎麽就邀了這只甩不掉的大禍害上了車！！

修士進城，無需像凡人那般排隊接受盤查。

在狐靈城守衛的招呼下，剛落地沒一會兒的小飛車再次騰空飛起，從城門口排成長龍的隊伍頭頂飛掠過。

辛夷挑開随風搖擺的垂簾，不經意間瞥到車下方，視野中出現一道道或朽邁，或幼嫩的幹瘦身影，對上一雙雙充斥豔羨與恐懼的躲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