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吃飯

“你确定要帶我回去？”楊諾跟着路悠悠站在她家的門口。

路悠悠打開了門：“沒關系，家裏沒······”看着燈火通明的屋子和正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看電視的父母，最後一個“人”字卡在嘴裏沒說出來。

路遠征和方瑾的視線往門口掃去，看到了路悠悠和楊諾兩個人。

路悠悠尴尬地笑着：“爸媽，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從奶奶家回來了？”

楊諾在她身後禮貌地問候了一聲：“叔叔阿姨新年好！”

路遠征站起來笑着說：“新年好！小楊是吧？外面冷，先進來。”

路悠悠拉着楊諾進屋，把他推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坐到母親身邊，小聲地問：“媽媽，家裏有吃的吧？楊諾還沒有吃飯呢。”

方瑾聽到後疑惑地看着她。

路悠悠還沒想好怎麽解釋，她拉着母親的袖子：“給他做點東西吃吧。”

方瑾只好起身去廚房。

路悠悠向楊諾調皮地眨了個眼。

路遠征問：“小楊家住在哪裏啊？”

楊諾認真地回答了地址。

“老城區啊！”

“是，在那裏住了很多年了。”

路悠悠見楊諾并沒有特別的拘謹或者不自在，安心了不少。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特別疼愛她，什麽都會縱容着她，大概率上也不會為難楊諾。于是就起身走到廚房去找自己的母親。

過年家裏準備了很多飯菜，只用加熱一下就可以了。母親正在廚房忙碌，路悠悠進去後撒嬌地抱住了她：“媽媽。”

“怎麽回事？這個時候了他怎麽會還沒有吃飯？”

路悠悠知道她肯定會問這些，剛才坐在外面想了一會，還是決定對媽媽說出實情，“他從小是奶奶帶大的，去年七月，就是我突然回來的那一次，他奶奶去世了，所以家裏沒有人。”

“他父母呢？”

“他爸媽都在外地，他是奶奶帶大的，跟爸媽感情不是很好，就像蘇蘇那樣。”路悠悠的閨蜜盛蘇蘇也是類似的情況，這件事她的母親是知道的。

“那也不可能留他一個人在家裏啊！這都什麽父母啊！”

“他還有一個哥哥，楊諾可能會覺得父母和哥哥是一家人，自己有些多餘，就不願意跟他們在一起。他就是有些固執。”

方瑾聽到了那個男孩的家庭情況，也有些不忍心。

“媽媽，今天晚上就讓他在我們家休息好嗎？他家裏沒人，太冷清了。我舍不得他一個人回家。”

方瑾手裏端着盤子，轉過身看着路悠悠，嘆了一口氣：“你決定的事情，我還能怎麽樣呢？”

“媽媽，我知道你會擔心我，但是他很好，真的很好。除了性格有些小小的固執，”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還有一點點愛吃醋，其他真的很好，對我也超級好。”

“行了行了，出去吃飯。”

路悠悠幫着把盤子端到餐桌上，往客廳喊：“楊諾，吃飯了。”

——

楊諾一邊吃飯，一邊看着身邊的女朋友：“所以阿姨等于接受我了是嗎？”

路悠悠一臉笑意：“不接受你還能怎麽辦？”

楊諾低下了頭：“你這麽好，我配不上你。”

路悠悠捏了捏他的臉頰，“胡說什麽。”

“阿姨做飯真好吃，我以後要跟她學做飯給你吃。”

“我剛才跟我媽說了，晚上你就在這裏睡。”

“方······方便嗎？叔叔阿姨不介意嗎？你之前不是說阿姨不同意我們同居嗎？”

路悠悠食指彎曲敲了敲他的額頭，“你心裏想什麽呢？睡客房。”

楊諾一臉失望，“睡客房啊？”

——

“我們家客房什麽都是齊的，這是浴巾，這有一次性的牙刷，等一下，我給你去拿牙膏和洗發水，你先用我的。”

楊諾看着路悠悠來回忙碌，走到她身後抱住了她。

路悠悠笑着：“幹什麽啊？”

“悠悠，謝謝你。”

楊諾拉着她到床邊坐下，深情地看着她，把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怎麽了？”

從今天晚上她去到他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在空中飛舞，飄飄蕩蕩，歡喜愉悅，這些年來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他知道路悠悠是真的喜歡他，卻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她那麽重要，她竟然這麽在乎他。所有感動、激動的情緒到了嘴邊，只化成了簡單的三個字：“你真好。”

路悠悠抿嘴笑了笑：“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先休息，明天，不對，也是今天，我不出門了，就在家裏陪着你，你再在這裏休息一晚，初二白天，我送你去坐車回廬州。回去之後，你住我家裏，先別回校，好不好？”

“好，我聽你的。”楊諾捏了捏她的手，又将她的手拉到他的臉邊，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畢竟我爸媽都在身邊，不方便讓你久待，你家裏沒有人，我也不想你一個人在家裏。”

“我明白。”

“給你布置一個任務。等你回廬州之後，給我家來一個大掃除，從裏到外，都要認認真真地打掃。還有床單被罩都要洗一遍，冬天的羽絨服什麽的，也都給送到幹洗店去洗一遍。”路悠悠怕楊諾一個人待着太寂寞，就想着給他找點事情做。

“好。”

“你就等我回去，我今年初五就回去好啦。初五晚上到的話，你要給我準備一頓晚飯，特別豐盛而且很好吃的那種。如果不好吃的話，我以後都不要吃你做的飯菜了。”

“好，我盡量。”

“你想我的話，就給我打電話、發信息，我都會接的。”

“就兩三天的時間，你也不用這麽不放心。”

“那我先回去睡覺了。”

路悠悠正準備起身，卻被楊諾拉住：“走之前再親一個。”

她瞪着他：“還敢親？被我媽發現我就死定了。”

楊諾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路悠悠起身後，突然又回頭往他的嘴邊“吧唧”一口：“好好休息，我早上喊你起床。”

——

大二這年的暑假，楊諾參加完清大暑期夏令營之後，路悠悠對他準備提前畢業這件事才有了一些真實感。

這兩年的時間，他除了大一上半學期學業還算輕松，從大一下半學期開始，就參加各種競賽，進入實驗室。大二一年修了兩年的課程，不僅各種競賽幾乎都能得到全國一等獎的成績，各科考試也都名列前茅，甚至有十多門得到了滿分，幾乎所有科目都得到了滿績，連續兩年全年級第一，還以第一作者的身份發表了兩篇SCI，更別提二作、三作的數量。

這些也讓路悠悠産生了不少的焦慮。她甚至覺得身邊的這個人光芒萬丈，太過優秀，自己太平凡配不上他。她努力想要化解自己的這種想法，為了追随上他的步伐，不僅繼續跟進學校的課程，還開始備考稅務師。

——

中秋節的前一天，路悠悠正在看《稅法（一）》的書籍，符歌走到她的面前：“悠悠，用一下掃描儀。局長讓把這份文件發到單位群裏面，沒有電子版，只能掃描傳上去。”

“什麽文件啊？”她打開掃描儀，接過符歌手裏的文件，翻了幾頁：

《關于······違反規定······的通報》

庹某違規收受禮品禮金,米某違規贈送······庹某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違紀所得被收繳；米某受到黨內警告處分。

黃某違規收受禮金······操辦父親喪事期間，收受某企業贈送······留黨察看一年、行政撤職處分，違紀所得被收繳。

······政治意識薄弱······漠視紀律規矩······貫徹落實好中央八項規定精神，不僅是對個人廉潔自律的一項基本要求，更是對能否做到令行禁止的重要政治考驗······黨員領導幹部要以更高更嚴的标準來要求和約束自己，帶頭抓好自查，以身作則······

【摘自：國家稅務總局內網】

“這······這是頂風作案啊？”路悠悠感慨，“現在管這麽嚴還敢幹這些，為了一些蠅頭小利不顧自己的前程和未來，何必呢？”

符歌努嘴苦笑了一下：“你看看自己銀行卡裏的工資，再想想這個問題，就有答案了。我上次那個相親對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嫌我工資低，還問我們這種單位有沒有其他收入。我說，其他收入沒有，假期加班倒是常事。”

路悠悠“哼”了一聲：“這種沒有價值追求的人配不上你。”

這時，她的手機在口袋裏振動起來，她拿出來，看到備注是“楊諾母親”，非常意外。

她對符歌說：“我去接個電話，你自己掃描。”然後起身離開工位，走到衛生間接起了電話：“阿姨您好！”

“悠悠啊，在上班嗎？”電話另一邊的程瑜聲音一貫的溫柔。

“對，阿姨有什麽事情嗎？”

“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明天中秋節，你和楊諾一起回來過節吧。”

今年過年楊諾是一個人在家鄉，之後的元宵節，他的母親就打電話給路悠悠，希望兩個人能夠一起去她家過節，卻被楊諾給拒絕。這是楊諾母親第二次給她打電話了。

“我今天買了幾只螃蟹，也買了不少菜。你跟楊諾說一聲，明天晚上回來過節，我給你們準備一些特色家鄉菜。”

程瑜給路悠悠撥打電話，肯定是因為和上次一樣，給楊諾打電話被拒絕，才曲線救國過來找她。她不好立刻自己做決定，猶豫了一下，只好說：“阿姨，我晚上去找楊諾商量一下。”

“好的，悠悠，你勸勸他。畢竟過節，明天晚上他爸爸也會回家，一家人還是團團圓圓的才好。”

“好的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

路悠悠挂了電話之後也開始心煩。

她一開始不想幹涉他的家事，但真的變成他的家人的話，他的家事也就是她的家事了。如果真的問她的想法，她還是希望楊諾能夠得到父母的關愛。他的母親不止一次地表露了好意，連她都有所動容，楊諾也不應該這麽執拗，應該試着後退一步去接受這些。

下班後路悠悠去了家門口的舞蹈教室，一個小時的舞蹈之後，她的身體既放松又舒适。

舞蹈教室外，楊諾正坐在休息區看手裏的平板電腦。

路悠悠走到他身邊，他才注意到她，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拉她坐下：“回家？”

她想了一下：“我們晚上去外面吃吧。”

“聽你的。”楊諾起身，将平板裝入雙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