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會

路悠悠記得楊諾提到過今天準備去參加一個講座。她原本不想影響他，但到了學校以後，完全沒有找到有關講座的宣傳海報，也不知道在哪裏舉行，更不知道開始和結束的時間。最後還是只能給他發信息詢問。

路悠悠：我來學校了，你今晚參加的那個講座在哪間教室啊？

路悠悠：你不要出來接我，告訴我地方就行了，我去找你。

楊諾：力一樓239報告廳。

楊諾：你真的來了嗎？不是還要加班嗎？

路悠悠：今天不加班了，你在那等我。

她找到那間教室的時候，發現屋裏完全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小小的報告廳內容納了至少百餘名學生。她看到那麽多人，根本不好意思進去，正在猶豫的時候，楊諾走了出來。

“你怎麽出來了？”路悠悠把他往報告廳的方向推去，“你進去繼續聽，我在隔壁教室等你就行了。”

“隔壁教室沒人，連空調都沒開，多冷啊！你陪我進去聽吧！”

“可是人好多啊！”她歪着頭又朝報告廳裏看了一眼，裏面連走道的地方都站滿了人，“而且我進去也聽不懂。”

“如果我出來不聽了，你肯定不願意。你就陪我進去，有座位的。”

路悠悠一想，确實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再想想自己也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大學的講座了，于是就答應了。

她跟着楊諾從後門彎着身子低着頭走進屋，在倒數第四排的地方坐下。楊諾原本坐的位置靠近走道，他将位置讓給她，自己站在一旁。好在原本就有不少學生站着聽講座，倒也不顯得突兀。

“這講的是什麽啊？”路悠悠聽了幾句話沒有聽懂，小聲地問身邊的人。

楊諾低下身子，在她的耳邊回答：“水伏科學前沿基礎科學問題。”

水伏科學？那是什麽？她好歹也是個985院校畢業的理工生，這個名詞根本聽都沒有聽過。

報告廳內很安靜，大部分人都在專心致志地聽着講臺上老師的演講。

路悠悠也沒有再多問，她看着旁邊站着的楊諾，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長大後認真聽課的樣子。表情認真、眼神專注，視線裏只有演講臺上的老師和屏幕上的PPT。她有些心猿意馬，他專注的樣子很帥，真的很帥。

——

講座結束後，兩個人一起出了報告廳，她還是忍不住問：“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水伏效應’到底是什麽？以前完全沒有聽過這種東西。”

楊諾耐心地解答：“水伏學是一個新概念，為人類從自然水循環過程中捕獲電能提供了新的技術途徑。水伏效應就是通過材料與水作用直接轉化水能為電能的現象。”【注：研究成果來自南京航空航天大學郭萬林院士及其團隊。】

走出教學樓，路悠悠抱着楊諾的手臂，邊走邊思考着：“就是利用水能發電的意思，那很久之前就有了啊！”

“還是不太一樣，這個更微觀一點，它是完全借助水的自然過程，比如說蒸發就能發電，不會受天氣、晝夜、空間的影響。它提升了水能的利用上限，以後應該也會有不錯的發展。”

“這樣說我就更加明白一點了。你們專業有涉及到這方面嗎？”

“力學是一個比較基礎性的工具型學科，它太過寬泛了。比如建築、水利、機械、交通、化工、能源、航空航天等方面都會利用到。現在的力學其實已經足夠成熟，以後如果要創新的話，肯定不能再局限于傳統力學，需要和其他專業産生交叉研究。我也想趁着大學的時候多了解一些其他專業的東西，試着找到自己的興趣所在，或者未來哪個方向更有發展前景。”

“你怎麽現在就開始想這麽多啊？”

“以前确實沒有太在意。但是我和你在一起了嘛，就需要更加為未來考慮。因為那不僅僅是我的未來，更是我們的未來。”

路悠悠聽到後很寬慰也很開心。一方面是因為他的思想已經很成熟，在這個年齡就開始為未來認真地進行考慮。另一方面更是因為一個男人對她說，他的未來有她，他在為兩個人的未來考慮。就算她之前并沒有為兩個人的以後想太多，一直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但當一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誰都會被感動。

路悠悠忽然轉身站到楊諾面前，認真地看着他：“楊諾，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麽？”

“我覺得你專心聽課、認真學習，還有為未來規劃的樣子超帥的！”

——

元旦晚會的舉辦最終定在平安夜這一天。沒錯，就是平安夜。

路悠悠第一次談戀愛，和男朋友在一起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平安夜和聖誕節是這對小情侶在一起度過的第一個節日，卻正好碰上了單位舉辦的元旦晚會。

晚會的時間定下來之後，路悠悠一直不敢跟楊諾說，拖到了平安夜前三天才終于開口。

像往常一樣，楊諾打開飯盒，将裏面的餐格一層一層拿出來，擺放整齊。

“今天中午吃什麽啊？”路悠悠拿着筷子滿懷期待地看着面前的午餐。

這個男人太過于貼心、細致。每天變着花樣地給她送飯，至少每周五天工作日都不會有重複的菜品出現，而且葷素搭配、種類很多。真的可以看出來，他對她的上心、用心。

“可樂雞茶泡飯、外婆鹵肉飯，還有茄子。”

“你每天都買這麽多，吃不完多浪費啊！”

楊諾伸出手摸了摸路悠悠的臉頰，又往下移到腰的地方捏了捏：“正常來說冬天比較容易吃胖，我們在一起這段時間，你完全沒有長胖，感覺還瘦了不少，真不知道每天吃的東西都長到哪裏去了。我覺得自己這個男朋友很失職。”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認真到有一種在說：“這道題我做錯了，對不起”的那種自責感。

“瘦才是正常的，不然我每天晚上舞不是白跳了？”路悠悠回答，卻看到他依舊一臉自責的表情，只好用手捏了捏他的臉，向他解釋：“你做的很好啦！這段時間我不僅要搞加班任務，還要籌備晚會，排練舞蹈，活動量确實很大。等晚會結束了，我絕對每天吃得飽飽的。”

想到原本計劃今天要跟楊諾說的事情，她看着他的眼睛，猶猶豫豫地開口：“諾諾——”聲音嬌俏又溫柔。

楊諾聽到這個昵稱後，肉眼可見地瞳孔放大了一圈。

路悠悠把手指放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地畫着：“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楊諾還沉浸在剛才的愛稱裏面，一時間沒有緩回來，順口問：“什麽事？”

“我們元旦晚會的時間定下來了，就是二十四號的晚上。”

楊諾反手抓住她的手：“好，知道了。”

“那就沒法陪你了，你不怪我吧？”

“你忙自己的事情，我沒關系的。”他低着頭笑着，“你們單位的晚會我可以去看嗎？我想看你在舞臺上跳舞。”

“應該可以吧，我記得去年好像也有同事帶家屬去過。”

“家屬”——楊諾聽到這個稱謂更加開心。

路悠悠見他沒有表達出反對的情緒，終于放下了心。

“等一下——”他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二十四號元旦晚會？”

“對啊。”

“可是二十四號是平安夜啊！”

路悠悠這才知道，他反應那麽平淡是因為剛才沒有想到二十四號是平安夜，這反射弧也太長了一些吧。

“你是說平安夜那一天你們單位舉辦元旦晚會？”

路悠悠點點頭。

“幾點結束？”

“我也不知道，可能七點半？最多八點，不會很晚的。”她看着楊諾還在皺着眉頭，伸手去拉着他的手臂，輕輕地搖晃着，撒着嬌：“晚會的時間是領導決定的，我們小喽喽又沒有話語權。等結束了我們就去約會好不好？”

——

二十四號下午六點下班後，全體同事到總局表演節目或者觀看晚會。路悠悠作為統籌輔助，剛趕到晚會現場就立即忙碌起來。

她提前換上了薄薄的演出裙，無袖的旗袍完美的襯托出修長的身材，為了節目效果好看，所有舞蹈演員都只穿了一層輕薄的肉色絲襪。路悠悠套了一件又長又厚的羽絨服在外面，将自己包裹得很嚴實。一手拿着節目單，一手拿着手機打着電話。

“什麽？男女合唱的伴奏沒有了？你等一下，我u盤裏有備份，現在就去拷貝給你。”

“對對！我現在在道具間，小品的道具都在我這裏。”

“杜娅靜還沒有到？我給她打個電話催一下，你別着急。”

“娅靜，你在哪啊？怎麽又迷路了？彩排來過兩三遍了，演出在一樓的大會議室，是後面這棟樓。”

楊諾電話打來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所有準備工作幾乎都已經做好，觀衆大多也都已經到達，就連局長也已經落座。

路悠悠彎着身子從會議室後門跑出去接電話：“你來了嗎？”

“我在大門口，進不去。”

“我忘了單位有門禁。你等一下，我現在去接你。”

她為了來回走動方便，還沒有換上表演用的細高跟，穿着一雙運動鞋，飛快跑到大門口，接到在那裏等待的楊諾，刷卡做了來訪登記之後，帶着他去了演出所在的會議室。

“你今天下午滿課，六點半才下課，還非要跑過來。”

“我想看你跳舞。”

“演出估計現在就已經開始了，你不是我們稅務局的內部工作人員，一會兒進去了就坐最後一排好嗎？我也在最後一排候場的。”

進到會議室的時候，舞臺上的開場秀已經結束，主持人登臺說開場詞。

路悠悠安排楊諾坐下，随後又繼續忙碌。她是第一次參與負責這樣的活動，就算有符科長的帶領，就算只負責五六個節目的統籌，她還是很緊張很擔心。

看到時間差不多了，她坐到楊諾身邊換上了細高跟鞋。

“馬上就是我的舞蹈了，我要先去準備。你一會兒可能看不清楚我，我在舞臺上最右邊的地方。對了，你幫我把衣服拿一下。”

她脫下了厚厚的羽絨服，露出了動人的身形。她原本身材就很勻稱，之前長出的小肚子也因為堅持跳舞和控制飲食而慢慢消失不見，無袖的旗袍簡直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制的一樣，緊緊地包裹着她的身體，露出纖細的脖頸，白皙的雙臂，修長的雙腿。

楊諾緊緊地盯着她看。

路悠悠笑着說：“我好看嗎？”

楊諾伸手抱住了她，手掌在她的後背摩挲，逗留在她纖細的腰部，舍不得離開。

“好了，我現在要去準備了，你等我。”她轉身準備去候場。

“悠悠。”楊諾拉住了她，随即站起來，将她抱在懷裏，雙手撫着她的後背，下巴抵在她的側臉，輕吻着她的秀發，“你真漂亮。”

路悠悠也回擁住他：“那你喜歡嗎？”

“喜歡。”他低下頭，想去親吻她的臉頰。

路悠悠發現後，立刻制止：“今天畫的是舞臺表演妝，你別親的一嘴粉。”

——

元旦晚會八點的時候就結束了，兩個人立刻來到商場吃晚飯。

路悠悠看着第一次吃東南亞菜、眉毛眼睛都快要皺到一起的楊諾，笑得合不攏嘴，“有這麽難吃嗎？”

“就是很奇怪的味道。你很喜歡吃嗎？”

“我喜歡嘗試不同的口味。東南亞菜有一種特有的酸和辣，第一次吃感覺不适應是正常的。”她看着楊諾“猙獰”的表情，“如果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吃了，我們一會兒再去吃一點其他的東西。”

“我再試一下吧。我想嘗試你的口味。”

“試一下這個咖喱牛肉吧，這個味道不算奇怪。”

“好，我吃這個還可以。”他低頭專注于眼前的菜，“可是這個咖喱牛肉跟我以前吃過的味道也有點不一樣。”

“可能更正宗一點吧。”路悠悠又給他夾了一個春卷，“嘗一下春卷，裏面有蝦仁，不沾蘸料好入口一點。”

“喂我。”楊諾突然撒嬌似的伸着頭看着她。

路悠悠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你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嗎？”但還是将春卷送到了他的口中。

楊諾吃下後低頭細嚼思考：還有五天。

——

飯後就開啓了“買買買”的瘋狂購物模式。

路悠悠看着家居店裏琳琅滿目的貨品，有一種想把它們全部帶回家的沖動。楊諾推着購物車跟在她的身後，一臉寵溺地看着面前的女朋友。

“我看你桌子上什麽都沒有就想給你填滿。”

“好。”

“我書桌上的那個‘花苞燈’好看嗎？給你買盞那樣的臺燈怎麽樣？”

“好。”

“黑色，墨綠色，藍色。這幾個顏色你應該都能接受吧？選一個？”

“你選。”

“我的是赭紅色，給你選這款天際藍吧，自古紅藍出cp。”

“好，聽你的。”

“給你買幾支筆，這個牌子的筆下水很流暢，寫字很舒服。”

“好。”

“給你的平板買個保護套,你都不注意一下，萬一平板劃出印子怎麽辦？”

“好，你選。”

“你确定要我選？”

“嗯。”

“買星黛露。”

“這個太……”

“是你非要我選的。”

“行，你喜歡就買這個。”

“跟你開玩笑呢！買個純色的，黑色耐髒。”

“可以。”

“給你買幾個筆記本怎麽樣？”

“我都不怎麽記筆記的。”

“所以上課的東西都記到腦子裏了是嗎？你又在炫耀自己嗎？”

“哪有。”

“我要買幾個好看的書簽。”

“給我也選兩個。”

“你都記到腦子裏了還要書簽幹什麽？”

“每天上課都不知道老師講到哪裏了，我都已經提前自學完了。”

“······”

“哇，這對情侶款的手機殼太可愛了吧！上面的字是‘歡喜’和‘滿心歡喜’。這對更可愛，上面的字是‘發財’和‘每天想發財’。”

“這個也不錯，‘自然醒’和‘睡到自然醒’。”

“我感覺你有想開車的嫌疑。”

“我還沒駕照。不開車！絕對不開車！”

“這雙拖鞋太可愛了吧！款式是柯基的小翹臀，上面還有兩個可愛的短尾巴。我們買兩雙好不好？等你哪天再到我家就可以穿了。”

“今天晚上就穿好嗎？”

“······”

“今天是平安夜，我想和你在一起多待一會兒。”

“那好吧。”

“再給我買一套睡衣放在你那裏，穿T恤睡覺有點冷。”

“為什麽我有一種引狼入室的感覺。”

“選一套你喜歡的。”

“去我之前買睡衣的那家店。”

“大灰狼的睡袍和小綿羊的款式，你說你屬于哪一種？”

“你覺得呢？”

“男人都是危險動物。”

“我乖着呢！”

“我才不信，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在我面前這麽乖都是裝出來的。”

“我會一直很乖的。”

“這麽乖的話，那就買這件小綿羊的，上面兩只角好可愛的！”

“好，你喜歡我就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