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沈堯風小心！”宇文熙忽地大聲道。

幾個還不及人腰高的小孩兒，打打鬧鬧地，朝背對着他們的沈堯風撞了過去。

沈堯風躲避不及，一個鐵頭娃娃就咧着嘴，一腦袋栽進了他的懷裏，撞到了他的肚子上。

他當即眉頭擰起，倒抽了一口冷氣。

可小孩兒雖撞了人，但他不知要跟人道歉，屁股一扭就想跑。

“嘿，小屁孩兒，你別走，懂不懂禮貌啊！”宇文熙一把揪住小孩兒的領子，讓他面向捂着肚子皺眉的沈堯風，“你沒看到你把這個哥哥撞疼了嗎，不知道要跟人家說‘對不起’啊！”

小孩兒臉蛋黑黑的，嘴巴翹得高高的，在宇文熙手下扭得像條蟲子，可那三個字怎麽也吐不出來。

“沒關系，算了，他年紀小，還不懂事。”沈堯風把小孩兒的領子從宇文熙手裏拯救了出來，溫聲道。

小孩兒得了自由一骨碌就鑽進人堆跑沒影兒了。

而宇文熙盡管順了沈堯風的意松了手，但依舊氣鼓鼓的，為他打抱不平：“就算他是小孩，他也應該為自己的錯承擔後果，說個‘對不起’能有多難，而且他都把你撞疼了哎，你為什麽都不生氣的？”

沈堯風輕輕搖頭：“緩一下就沒事了，沒必要跟小孩子生氣。”

“得了吧，我還能不知道你，別說小孩子了，其他人你也是，你就從來都不知道生氣。”宇文熙回憶道，“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把燒餅飛你身上去了，燙到了你，留下那麽大個油印子，你也沒跟我生氣，也跟我說‘沒關系’。”

沈堯風彎眸笑了笑：“你又不是故意的，我為什麽要生氣。”

“要是我說，我就是故意的呢。我故意把燒餅丢你身上，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呢。我還打算，要是你一直都不理我，我就天天往你頭上砸燒餅呢。”

“如果你真的天天往我頭上扔燒餅，我是會生氣的，因為你浪費糧食。”

“真的假的，你會生氣，我可不信，我都想象不出來你生氣會是什麽樣子的。要不你現在生氣一個我看看呢，讓我長長見識。”宇文熙故意逗他，“不然我真的會從禮拜一開始，天天往你頭上砸燒餅，大不了多包兩個袋子，砸完撿回來還能接着吃，直到你真的生氣。”

沈堯風啞然失笑：“一定要這樣嗎？”

“是啊，我很認真的。你別笑，現在要你生氣哎。你要實在不會生氣，不然跟我學，就像這樣，”宇文熙板起了臉，邊說邊做，“臉繃緊，嘴巴抿起來，眼睛瞪大，然後咬緊牙關，嘴角抽一下，再用鼻子發出哼哼，注意，不是豬哼，是冷哼。”

沈堯風微微愣住，淺淺笑意定格在臉上，面前的女孩五官靈動，可亂飛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像“生氣”，反倒特別俏皮可愛，就好像是牆上貼着的促銷海報上的Q版大頭娃娃。

“發什麽呆呀，快跟我學呀，這可是最基礎款的‘生氣’，學會了你就可以走遍天下了，說不定一會兒還能用上呢。”

“一會要用上？”

“對呀，現學現用，我們現在是模拟情況，等會就是實操演練了，別墨跡啦，快點，快‘生氣’給我看！”宇文熙連連點頭，原書裏，男主男二的修羅場，其實都沒修羅起來，因為男主只一個眼神過去，沈堯風就退縮，将女主拱手相讓了。

宇文熙期待地望着他，這回有本軍師指導，修羅場肯定能修羅起來了！

崛起吧，沈堯風！勇敢地向男主宣戰吧！！

只是沈堯風一臉為難，他實在別扭，實在放不開，勉強繃緊了臉，抿起了嘴，也瞪大了眼睛，但後面的就做不出來了，而他白淨的雙頰也因為路人的好奇觀望而浮起了緋色。

“算了算了，放過你了，你‘氣’得也太奇怪了。”宇文熙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眼淚花都從眼角擠出來了。

沈堯風見她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年輕的男孩女孩相視着開懷大笑，身邊是人來人往，可他們的眼裏只有對方。

“雖然你的‘氣’不得行，但你願意學習的精神，很值得表揚，來，獎勵你一根棒棒糖，你要荔枝味的，還是青蘋果味的？”宇文熙抹掉眼角的淚，從背帶褲胸前大口袋裏掏出兩根棒棒糖。

但她沒等沈堯風回答，就自行替他做出了選擇，“你吃青蘋果的吧，因為我想吃荔枝的。”

沈堯風原想拒絕，吃糖對牙不好，但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收下了：“謝謝。”

宇文熙将棒棒糖剝開，丢進嘴巴裏，甜甜的荔枝香瞬間包圍整個她，心情也随之好了三個度。

沈堯風也将棒棒糖放入口中，學着她的樣，斜斜倚靠着牆面，心底的小嫩芽又一次冒出了頭，但他沒再壓下它。

他們又等了會兒，可男女主還沒出現，宇文熙覺得無聊，又逮着沈堯風問起了“拉近距離”的問題：“沈堯風，你喜歡打游戲嗎？”

他說：“不打。”

“想想也是，那看電視呢？”

“會看新聞聯播。”

“不愧是學霸，愛好真特別。”

宇文熙轉動着口中的棒棒糖，又問，“那除了看新聞聯播，還有其他娛樂活動嗎，比如你周末一般都喜歡幹嘛？可別告訴我，你周末也是在家學習吧。”

“是的，一般都在學習。”

“你的生活也太無聊了吧。”宇文熙突然看到一個抱着比他人還大的奧特曼的小屁孩，被一個阿公牽着，從收銀臺走了出來，她心頭一動，問沈堯風，“那你相信光嗎？”

沈堯風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視線凝在了她耳朵上方的星星發卡上，口中是甜中帶着一絲酸的青蘋果味，他說：“以前不信，但現在信。”

宇文熙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知道相信光，說明不是傻的。”

這時，他們的背後又跑出來幾個小孩，正是先前撞到沈堯風的那波。

宇文熙見他們沖出來，又往邊上讓了讓，但過道狹窄，她也已經緊貼牆面了，可小孩兒又莽撞，沒留心腳下，還是踩到了宇文熙。

好在這個小孩懂點禮貌，踩到她了，就立馬鞠躬說，姐姐對不起。

宇文熙也就不好發火，揮了揮手，讓小孩離開。

只是，宇文熙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白色板鞋，此刻鞋面上多了個黑腳印，不止如此，鞋頭還凹了個坑。

她的臉皺巴了起來，蹲下拿了紙不停地擦：“心好痛，這可是才穿第一回的新鞋哎。”

當她擦了個大概，站起身來，卻發現沈堯風竟雙眸緊盯她的鞋面，面色陰沉。

宇文熙吓了一跳：“沈堯風，你的表情…”

沈堯風沒動。

她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沈堯風？沈堯風！”

沈堯風眨了下眼睛，如夢方醒：“怎麽了？”

“哎，你的臉別亂動啊，就保持剛才的狀态，那個表情很好，很完美，簡直perfect！”宇文熙兩手一拍，驚喜道。

沈堯風歪了歪腦袋：“嗯？”

“聽我的沒錯，保持好！”宇文熙目光火熱，不愧是她看好的黑化苗子，這小眼神兒，多帶勁啊！

正巧，宇文熙等待的目标人物出現了。

她精神大振，指着入口處道：“哎，那不是你青梅竹馬的鄰居姐姐賀舜雨嗎！”

沈堯風順着看了過去，只見賀舜雨和一個戴着口罩的男生在入口處的園藝區停住了腳步。

“她怎麽旁邊還有一個帥哥啊！他倆看起來好親密哦！”宇文熙興奮地對沈堯風說，“你快去問問呢，他倆啥情況，該不會在談戀愛吧。”

沈堯風半斂着眸，語氣平靜：“不管是不是，這都是舜雨姐的個人私事，不該我去過問。”

宇文熙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情敵都上門了，還裝冷靜大方呢。

“那過去打個招呼總行吧。”宇文熙推了把沈堯風，“切記，一定要用你剛才的表情，我覺得你那個樣子特別酷，特別有氣場，賊帥。”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呀，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社交禮儀，你上去就先問候一下對方的身份，關心一下他們在幹嘛，然後亮出你跟賀舜雨的關系，表達你的立場，甭管那個男生用什麽眼神看你，你都不準随便退縮，也給我瞪回去，就用你剛才的表情瞪他。”

沈堯風腳步遲疑，她的話怎麽聽上去怪怪的，而且他好像不記得他剛才是什麽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