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父親沒有被治好，你就開始變得心裏扭曲，想要報複社會？”葉峰怒不可抑，“你還是高學歷人才，就這麽想不通？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那這個社會豈不完蛋了？”

“首先，我的做法并不符合您所說的什麽報複社會，其次就是，這個社會現在有很好嗎，警察同志？”趙小亮反問道，“您應該也見過更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吧？諸如此類的事情，難道不多嗎？”

“但那都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難道在你眼裏就只能看到這些？那些正能量的事物都不入你眼的？”忽然間，葉峰意識到，眼前這個趙小亮之所以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有很大部分原因和他自己的性格有關，他就是那種內心黑暗，度量狹窄的人，正因為是這樣的人，眼中才會只看到黑暗的東西，所有光明向上的事物全都會一一忽略。

“正能量？呵呵，”趙小亮垂着頭，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在對着葉峰和他身旁兩個默默做着筆錄的同事說，“在我的世界裏沒有什麽是區分正能量或是負能量的，一切我接受不了的事情，我都會想辦法解決它！”

還沒等葉峰說話，趙小亮又接着說起來。

“至于被抓，從我決定開始賣藥時就已經預料到了，而你們會怎麽對外界說，我也都能想象的到，無非就是打擊圍剿了某個賣假保健品團夥之類的官方公告，實際上呢，這是真相嗎？這根本不是，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真藥假藥？首先，真與假從來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去定論過，我們賣的保健品的确有保健功能，只是不符合各種條條款款的規定罷了，而那些規定無非就是拿着大把大把的錢塞進各個掌握話語權的人口袋裏，最後得到無數張所謂的資質…”

趙小亮露出了一抹陰森的笑，“而那些拿到資質執照的企業，他們出售的藥物保健品就是真的？就百利而無一害？就沒吃死過人？大衆之所以不知道，還不是因為事情剛發生時就已經被人用錢壓下來了，但這些真相，我相信每個人都知道吧？”

坐在一旁的女警察偷瞄了眼葉峰，單單就看他的側臉，只覺恐怖至極。

另一邊，離開醫院後，陳貝貝在路邊打了輛出租，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她出現在那個塵土飛揚的馬路邊，擡眼望去，不遠處，那家雜貨店今天竟然沒有開門。

她失望地在路邊躊躇猶豫了好一會，想起昨晚在趙美善家，她背着自己偷偷叫葉峰幫她調查的事，心下不由揪緊，這個趙美善她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就算爺爺奶奶現在生活的不好，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她為什麽要叫葉峰私下調查她們？

種種疑點，終是讓陳貝貝忍不住走到了店門口，沒關系，就算爺爺奶奶今天沒有開門做生意，但也不代表就一定毫無收獲。

“卧槽！今天居然沒開門！是不是知道會有人找上門來，故意躲着啊？！”一個肺活量巨大的女人從陳貝貝身後竄了上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使勁敲打着卷簾門，“姓李的，你給我趕緊開門！快點，開門啊！以往過年都不關門的，今天咋的了？還關門了？故意躲我是吧？快點開門！”

陳貝貝好奇地盯着這個女人沒說話。

路邊鋪着一張塑料袋賣水果的老大爺朝大吼大叫的女人喊道，“別敲了，他們不在裏面的，你這是遇到啥事了，這麽激動！”

女人轉過身，放下手中的一大袋牛奶，朝賣水果的大爺走去，“能不激動嗎！你不知道，這姓李的大媽，我平時看他倆這麽大年紀了還在做生意不容易，所以基本上家裏缺啥都想着多走幾步路來這裏買，照顧照顧生意，結果人家倒好，非但不領情，居然還不要臉地賣過期的東西給我！”說着，女人指着放在卷簾門邊的那袋牛奶，“看到了嗎？就是那袋牛奶，全都過期了！有幾盒都甚至過期半年了，竟然還敢拿出來賣！”

女人越說越激動，嗓門還極大，沒一會就招來了不少看戲的大媽大爺。

“你們來評評理，就他們這樣昧著良心做生意的以後誰還敢去他家買東西？我們是一片好心，結果好心偏被狗吃了！還好我兒子還沒喝這過期的牛奶，現在想想都後怕，他要真喝了，萬一喝壞了肚子，出了事了可怎麽辦！”

“我的天！看不出來啊！雖說這老太太平時看起來是挺會打算盤的，不過這麽大年紀也就懶得跟她計較了，沒想到心腸居然這麽黑！大家都街坊鄰居的，居然還賣過期食品！！！太恐怖了！”一個兩鬓有些花白的婦女一臉驚恐地附和道。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上次在她那裏買的抽紙，等我們拿回家打開一看，都發黴了，不知道放了多久，紙巾都能發黴！”一個大爺也跟着分享起自己的經歷。

街對面一家小便利店的老板娘也跟着湊了過來，一副不嫌事兒大的表情對大夥兒說道，“不是我說你們，像我們這種做零售行業的，基本上每隔個星期就要小進一次貨，一個月進一次大貨，有些事情你們或許不清楚，但我比誰都看的仔細，這李老太太差不多都有好幾個月沒進過什麽新貨了，記得上次大進貨還是年前呢！”然後對着買到過期牛奶的女人說道，“所以我剛才聽你說在她那買到過期牛奶時一點兒都不驚訝，真的。”

“那照你這麽說，她們店裏好多東西很有可能都已經過期或者快要過期了對嗎？我的天！這種店怎麽還能存在在我們這條街上啊！”女人驚呼道，“不行不行，今天我們必須得做點兒什麽了，不能再因為好心一直被人算計下去了，那個，什麽，你們知道應該舉報給什麽部門不？有電話嗎？！”

“對！舉報！必須得舉報！”

“沒錯，現在就打電話舉報！！！”

一衆人同氣連枝地紛紛點頭。

這時，那個賣水果的大爺突然開口，他揚揚手嘆了口氣。

“行啦！你們都別一人一句添油加醋的了！李大姐确實有錯，不過你們也都行行好，每個人都知道她和她家楚大哥兩人這麽大年紀了還在做生意掙錢，那你們沒想過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這關我們什麽事？那是她家自己的事，我們作為消費者關心的是我們從她那買的東西能不能吃！”女人反駁道。

“李大姐倆口子其實也很可憐，你也別一味責怪人家故意賣過期牛奶給你，她現在眼神都不好使，說不定根本看不清你那牛奶的保質日期！還有啊，你們可能都不知道，她家本來有兩個兒子的，其中一個好多年前出車禍去世了，現在唯一的兒子也生了重病，命懸一線了，她們掙的錢全都是為了拿去給兒子治病的，今天上午剛開門就接到電話，說是她那病危的兒子好像出什麽事了，這才關門的。”

大爺慢慢說完這一大段話後，那個嚷嚷着要打電話舉報的女人，以及另外幾個話最多的大嬸大爺，彼此看了一眼。

而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陳貝貝，也在衆人硝煙逐漸淡去之時，沉默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