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沈秋翹着二郎腿,嗑瓜子的聲音在一片漆黑的空間裏格外響亮。

她在現實簡單露了個面，留下人仰馬翻的異能者管理局後施施然回到了世界的夾縫。

好歹看一眼01和小花怎麽樣了，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死幹淨的血眼。

“可算醒了。”

這片空間唯一的光源就是中心處散發着金色的光球,随着說話,它的表面的金色在波動着，接着金色光球化為人形，抱着手臂不滿地看向沈秋。

“睡多久我又控制不了。”沈秋反駁道,她咬着瓜子，一起響起的還有另外一道咔嚓聲。

沈秋身後的漆黑忽然活靈活現地動起來，危險的豎瞳顯露，和黑暗幾乎融為一體的大貓正撥弄着圓球狀的物件，尖牙有一搭沒一搭地咬着。

圓球滾了兩圈落到沈秋腳邊，正是血眼的最後一部分，也是最核心的那一部分。

其實沈秋的蘇醒是有跡可循的。

作為游戲場先後兩任主宰者，沈秋和血眼之間具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血眼越弱,沈秋便越強。

現在血眼只剩下最後一點殘渣，沈秋自然而然就會從沉睡中醒來了。

作為兩任主宰者的更疊。

“血眼,你一定想不到結局會是這樣的。”沈秋說,她點了點那顆眼珠。

血眼滾走,一直滾到小花嘴巴邊,一副拒絕交流的狀态。

小花又把血眼推回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血眼這才開口,眼球翻轉過來,“我說過的,你找不到他的。”

血紅色的瞳仁在沈秋手腕上的金色手鏈短暫掠過，惡意滿滿，“這點碎片你就當作是紀念品吧,建個衣冠冢好歹有東西放。”

一段時間不見，血眼說難聽話的功力倒是見長。

沈秋笑笑，“好了，你根本不知道戚金在哪裏。”

“……什麽！你知道什麽？！戚金當然會随着我的消亡一起徹底消失！我當然知道！”

沈秋聳肩，“閉嘴吧。”

作為下一個游戲場主宰者，沈秋應當予以上一任最後一擊。

異能從沈秋的指尖傾瀉，掠過血紅色的眼球，什麽都沒有留下。

“那麽接下來……”

沈秋環顧四周，這片空間只剩下她自己、小花，還有01。

“要一起回到現實嗎？”沈秋發出邀請。

小花似乎就等着這句話，高興地化作正常貓貓的大小，跳進沈秋的懷裏。

01則說，“我可走不開，宿主。但是……只要是數據存在的地方，我都會注視到。”

就是現實見的意思了。

“好吧，那回見。”沈秋也明白，對于01來說并沒有完全意義上的身體的概念，任何一段數據都可以随時變成01的載體。

01見沈秋表情輕松，忍不住問，“戚金的位置需要我探查嗎？”

“不用，”沈秋爽快地揮手，“我大約有數。”

轉眼間便回到現實，在世界夾縫的中度過的時間并沒有過去多少，于是沈秋又回到了兵荒馬亂的異能者管理局。

出現在現實的瞬間，沈秋耳邊便響起巨大的警報聲。

[檢測到沈秋的異能波動！]走廊的喇叭這樣播報道。

“沈秋跑哪去了——！”

接着便是趙睿明怒氣沖沖的聲音，沈秋一縮頭躲進視野盲區，剛收起異能，便見趙睿明大步從她面前走了過去，後面是一大群扛着檢測設備的研究員。

感覺被找到後不會有什麽好事……

沈秋的潛行能力不錯，她踩着趙睿明的視野盲區，成功一路溜到到了門口。

她剛得意于從趙睿明眼皮底下瞞天過海，便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

沈秋一下子跳起來，回頭看到嚴景山站在她身後，手裏拎着的武器還沾着血跡，一看就是做了危險的任務。

“哇！叔叔，吓死我啦！”沈秋抱怨道，嘴角卻在上揚。

嚴景山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但眼中也帶着笑意，“不錯的潛行。”

“躲什麽呢？”柔軟的手臂勾住沈秋的肩膀，安娜朝沈秋耳朵上吹氣，安娜咯咯直笑，“瞧把你吓得！”

沈秋扭頭朝兩邊看，懷特和木槿果然也在，或狂熱，或興致勃勃地向她望來。

沒人問她這段時間去哪、幹什麽了，沈秋回來于這群人來說似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

或

者說，他們堅定不移地相信沈秋不會出岔子。

“沈秋！別想跑！”忽然一聲大喝，沈秋餘光看到趙睿明正朝她狂奔而來，他又向嚴景山等人喊道，“幫忙攔住沈秋！她需要體檢！”

趙睿明身後的研究員大軍則喊道：“我們需要研究數據！”

可怕，末世前後唯一沒有變換的就是這群沉迷研究的科研人員了，無論環境變成什麽樣，始終如一的是狂熱的研究熱情。

沈秋頭都大了，卻聽見安娜笑起來，下一秒她騰空而起。

沈秋：？？？

“哈哈！沈秋是我們的了！”安娜高呼一聲，木槿手中的種子瘋長，生出結實的枝幹，正是沈秋騰空的源頭。

懷特則嘀咕着“救世主的要求是第一位的”之類狂粉發言，伸手将沈秋連帶着枝幹穩穩扛起。

“嚴景山前輩請幫幫忙……”那青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邊傳來，他不得不也參與這場圍堵。

沈秋的朋友們都很随心所欲，通常情況下，嚴景山是能阻止這群人胡鬧的。

然而……

一向可靠的叔叔将武器背到身後，扛起枝幹的另一端，主動參與了這場鬧劇。

甚至，因為作為小隊的領導者，嚴景山的加入讓沈秋的逃離更加快速。

趙睿明：“……”他耳邊全是安娜魔性的大笑。

“沈秋，你等着，我告訴你姐去！”最後趙睿明只能像以前一樣放出沒有威脅的狠話。

木槿催生出的植物還在茁壯生長，在愈發茂密的枝幹間，沈秋無語的表情一閃而過。

“這個威脅對我已經沒用啦！”沈秋在一片混亂中對趙睿明指指點點，“反正今天我不體檢！”

轉眼間這群人就消失在了趙睿明的視野。

“你們一起出任務？”順利從趙睿明眼前逃脫後，沈秋艱難地從粗壯的樹枝跳下來，和這群人一起慢慢走在街道上。

“是呀。”安娜說，“怪物雖然都被你帶到大海裏，但不少怪物都在現實的巢穴不會為此消失，有些怪物殘餘的影響還怪危險的，我們就負責解決這種情況。”

于是沈秋就聽了一耳朵怪談，有怪物将人類改造成奇怪的形态然後開動物園；還有怪物制造

了危險的機關，形成末世版“男生女生向前沖”；還有類似的密室逃脫、鬼屋等等……

總之全是棘手的存在。

“你們辛苦了。”沈秋真心實意地說。

“不辛苦。”安娜笑眯眯的，“因為你之後也要加入到我們，早就安排好啦！所以小明才急匆匆地要給你做體檢，只有體檢後才能入職呀。”

沈秋發出不想工作的聲音，“不了吧……”

“人手确實短缺，但體檢确實不能現在就做。”嚴景山接過話頭，“怪物消失後，全球異能者的力量也在逐步消失，小秋你的情況一向特殊，貿然做了體檢怕是會很麻煩。”

沈秋的确不知道這事，她很快便想通了，游戲場從現實剝離，那麽由游戲場給予的異能也會一并收回。

未來的世界會和過去一樣，由稀少且能力不強的天生異能者和絕大部分普通人構成。

沈秋短暫地思考了一會兒游戲場、異能、末世之類的事情，很快又将其抛之腦後。

回過神來，她發現朋友們不再吵鬧，叔叔正看向她。

“之後有什麽打算？”嚴景山開口問道，“游戲場已經結束，還是不要像過去那麽活了……”

作為沈秋某種意義上的監護人，嚴景山難得說上這麽長一段話。

絮絮叨叨的，叔叔也到了這樣的年齡嗎？

沈秋苦惱地想道，她也知道叔叔是在為自己考慮，但是……

個子高挑的女子揚起笑容，熱烈的生命力撲面而來。

“叔叔，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

然後自稱穩重可靠的沈秋和小夥伴們告別後，轉身翻進唐悅新家，走的窗戶。

“嘿！”沈秋翻進來，大長腿踩着窗臺跳進來，對着在客廳的好友高興的打招呼。

唐悅抱着薯片，正沒形象的在沙發上癱成餅看電視，此時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秋旁若無人沖進自己家。

沈秋哈哈大笑，“才七層樓的高度，爬上來輕輕松松！”

唐悅憤怒發問：“為什麽不走門！”是不是有病！

沈秋張望一圈，唐悅從唐家舊址搬出來後，新家沒有刻意複刻過去的裝修風格，而是充斥着各種年輕人喜歡的元素，看起來時尚極

了。

對于唐悅的發問，沈秋指指門口，在異能者也很難聽見，但門口确實有着不易察覺的響動。

“你家門口有管理局的人在蹲我。”沈秋無辜地說。

“窗外就沒有了嗎？！”唐悅指着窗外的無人機，“你到底做了什麽？全都是來找你的！”

沈秋笑眯眯的不說話，她纏繞在手腕上金色粒子正得意洋洋地以肉眼無法觀測到的頻率震顫着，就在幾分鐘前，金色粒子們入侵無人機的程序那叫一個輕而易舉。

直接用重複片段替換了沈秋爬進唐悅家的影像。

“你沒算到我要來嗎？”沈秋坐到唐悅身邊（唐悅：換鞋！！！），親熱地攬住小夥伴肩膀，“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你算算。”

唐悅翻白眼，“算到了，但沒算到你是從窗戶進來……”

沈秋大笑。

與沈秋有關的事越來越難以看清了，到了現在，沈秋的命運已然變成一片迷霧。

唐悅眯起眼晴，年輕女人那張大笑着的面孔近在咫尺，分明是熟悉的面容，但唐悅一分一毫的信息都無法提取。

似乎是變成了更高級的存在……當然，唐悅早有預感。

但就算唐悅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沈秋如今仍然沒心沒肺的模樣，還是感到一陣窒息。

“至于你要問的事……”唐悅揉揉頭，她現在能說出的只有在很久之前，沈秋命運還有跡可循時她所看到的事情。

沈秋期待地看過來。

唐悅哽了一下，“線索就在你的手中……行了！我能說的就這些，趕緊走別打擾我看電視！”

唐悅家門口的騷動在變大，似乎有人察覺到了不對，正小聲商量着要不要敲門。

沈秋自然也察覺到了，她張開手掌，金色粒子絲滑地聚成一股，在手心安靜地漂浮着，隐隐指向某個方向。

好吧，非常省腦子的謎題。

“咚咚！”

終于有人按耐不住敲響了唐悅的防盜門，接着是客氣的聲音發問：“唐女士，打擾您了，我們是異能者管理局的工作人員。”

“我走了，”沈秋也聽到了，她幹脆地同好友告別，“謝了，回頭請你吃飯。”

于是異能者管理局好不容察覺到無人機的不對，進而追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坐在客廳一臉嚴肅的唐悅，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敲門進來的工作人員滿頭大汗，但對唐悅帶着十萬分的客氣，“請問沈秋女士在這裏嗎？”

傳聞中算無遺漏的唐家家主坐在沙發上，手裏是工作人員從未見過的古籍，連帶着整個房間都自帶一股神秘氣息，使得工作人員不由自主就恭敬起來。

“不在。”唐悅說完，便将目光移開，顯然不願多言。

工作人員尴尬撓頭，“那打擾您了……您繼續忙哈。”說罷便要帶上防盜門。

“等下，”唐悅頭也不擡，“勞駕幫忙把窗戶也關上。”

工作人員忙不疊把窗戶也關上了，蹑手蹑腳地關門離開，走之前餘光看見年輕的唐家家主仍然認真地研究着古籍，不禁心中嘆服。

聽到關門聲，唐悅嘆口氣，把早已爛熟于心的古籍扔到一邊，恢複了懶散追劇的狀态。

另一邊，沈秋在金色粒子的牽引下來到戚金辦公室。

“嘀——”

沒等沈秋嘗試對辦公室的電子權限做些什麽，纏繞于手腕的金色粒子便輕輕震動，房門應聲而開。

沈秋：哇。

辦公室還是老樣子，看樣子是直接按照異能者管理局舊址的那間一比一複刻過來的。

沈秋走了進去，一些過去格外深刻的記憶令她忍不住向辦公室連着的休息室那邊瞟了一眼。

半掩的休息室門後，簡陋的床架下面空蕩蕩的，一朵花都沒有。

……當然啦，有花才奇怪呢。

沈秋将胡思亂想抛到腦後，金色粒子構成的手鏈持久且均勻地震顫着，将沈秋引到戚金最常用的那臺電腦前。

“想讓我看什麽……？”

沈秋的喃喃自語還未說完，作為戚金異能殘餘的那些金色粒子便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并解開電腦權限。

就像打開戚金辦公室的門一樣順利。

有這樣熱情的異能是戚金的福氣。

沈秋在心裏默默調侃，她撐着下巴，用鼠标在屏幕上漫無目的地點着各種圖标。

這臺電腦也是從舊辦公室原封不動搬過來的，裏

面不少文件都還是戚金在末世寫的處理方案一二三。

沈秋看完一無所獲，和金色粒子大眼瞪小眼。

戚金的計劃書沈秋看過太多次了，其風格再熟悉不過，只看封面沈秋就能想象到戚金那張嚴肅但充斥着疲憊的臉。

沈秋腳下使勁，戚金辦公室的轉椅便在她身下百無聊賴地轉了個圈。

辦公室的光線倏然變暗，将沈秋的目光吸引。

一身标準的黑色異能者制服，戚金的身影悄然投影在辦公室的一角。

沈秋：“哦……”

沒見過的技術，但戚金能研發出全息投影也在意料之中。

看樣子是過去的某一端數據記錄。

男人低着頭，微長的黑發乖順地垂下，遮住了那雙異于常人的金瞳。

沈秋沒有動作，她端詳着戚金的狀态，才發現男人并不是在小憩，搭在膝蓋的手指下是一小塊虛拟屏幕。

“首選計劃……備選計劃……”随着手指的移動，他低聲嘀咕着。

還是老樣子，計劃狂魔。

感覺挺久沒見到戚金了，沈秋饒有興趣地聽了一會兒戚金的自語，往常聽到一半就會犯困的計劃現在聽來也怪有趣的。

“最後一個待辦。”戚金忽然嘆了口氣，引得沈秋看了過去。

怎麽愁成這樣？

但戚金打開一片空白的文檔半晌，最後卻選擇了關閉。

“還是改天吧。”他自語道。

[宿主，]機械音響起，區分于01，是另外一道機械音，是戚金為了輔助工作新寫的代碼，沒有01的靈動，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您設定的最晚處理日期是今天。]

戚金又嘆了口氣。

“好吧，最後一個計劃書。”

他重新打開虛拟屏，對着空白文檔發呆。

沈秋被勾起好奇心，她從座椅上站起，輕快地走到那張折疊床前，和全息體戚金肩并肩坐在一起。

越過戚金的肩膀，她輕易看到虛拟屏上的文字。

沈秋輕聲念道：“戰後重建計劃書？”

戚金悠長的呼吸聲就在耳邊，他仿佛不是一處投影而是真實地存在一般。

[是否開

始進行測算？]那道機械音問戚金。

“是。”

[測算開始，導入宿主數據……導入已知環境數據……]

空白的虛拟屏幕被無數數據充滿，沈秋的眼力很好，清楚地看到是對于無數種未來可能性的測算。

“……”

[報告宿主，計算結束，導出數據中……未來血眼被戰勝的概率是72%，較上一次測算提高了5%……]

[……宿主戰後存活的概率為5%，比上次測算降低了2%。]

從沈秋的角度看，戚金的睫毛微微顫動一下，除此之外和平常并無區別。

那串不詳的概率值在虛拟屏幕上觸目驚心，但又被戚金平淡抹去。

他似乎短暫的發了會兒呆，便重新移動手指在虛拟屏幕上敲下一行行戰後重建相關事宜。

“殺死血眼是第一位的。”他自語道，關閉虛拟屏幕。

“明明活下來才是第一位的。”沈秋明知道這是過去的某一段回溯，還是忍不住反駁他，“死腦筋。”

作為全息影像一部分的戚金自然聽不見，男人撫平異能者制服上的褶皺，仿佛不知道自己在測算結果中命不久矣般，裝若無事準備去隔壁開會了。

“……5%的概率，我會活下來的。”戚金忽然悄聲說道，“沈秋好不容易才集齊了我的異能……”

“這才是正确的想法。”沈秋笑出來，戚金的身影正一點點消失，“……嗯？還有其他的？”

房間一角男人的影像消失，相同的身影出現在另外一角，正對着鏡子自言自語。

是另一段時間的影像。

還是戚金，沈秋眯起眼睛，但內核不一樣了。

沈秋沒想到血眼在奪得戚金身體後還曾來過異能者管理局。

男人擡起頭來，眼睛是一片猩紅色，是占據了戚金身體的血眼。

“你做了什麽？”血眼頂着戚金的身體對着鏡子自語，“我能感覺到一些變化……”

房間安靜了幾秒，就在沈秋以為不會有回應時，男人臉上狠戾的神情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沈秋熟悉的平淡表情。

“我什麽都沒有做，”戚金說，他無師自通了嘲諷，“恭喜你，占據了

我的身體，來到現實。”

那張平淡的臉又很快陰沉下去，“不對，你不是戚金！這具身體裏的靈魂是虛拟的！”

“不，我當然是戚金。”鏡子裏戚金的嘴角隐約向上彎起，他難得露出笑意，“但我不會為你做出解釋的。別擔心，你贏了，好好使用這具身體吧。”

“該死！”

血眼用戚金身體發出的憤怒低喝在房間中殘留着餘音，但那道身影卻蕩然無存，全息投影結束了。

金色粒子散落在沈秋周圍，在她面前組成規整的字。

——我即永恒。

“當然……”沈秋慢悠悠站起身，“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才是最難殺的。”

不是沈秋的錯覺，戚金被困在異能構造的空間裏太久，精神脫離肉/體的時間幾乎要比他作為人類在現實生活的時間還要長，不出現變化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作為擅長敲代碼的技術員來說非常粗暴簡單的存活方式。

舍棄身體。

“不過，會不會太過超前了點……”沈秋嘀咕，“只要精神體和異能在就能保證存活。”

她站起身，金色粒子再次聚集，緊緊貼在手腕上，這次不再明确地指向某個方向，安安靜靜的。

小貓從沈秋衣領鑽出，被沈秋拎着放到辦公桌上。

“我得走一趟了，在這裏等我。”

小花發出抱怨的喵喵叫。

沈秋提醒道，“我要去的目的地會沾濕皮毛，還要去嗎？”

小花立刻停止抱怨，乖巧地在辦公桌上團成一團。

[宿主，趙睿明追到這裏了。]

辦公室門口傳來響動，聽動靜所幸只有一個人。

當然了，戚金辦公室的進出權限怎麽可能那麽多人有，所以來的肯定只有趙睿明一人。

沈秋扶額，她逐漸理解了現狀，活潑的小明真是好久不見了……

是的，這場莫名其妙的追逐戰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了目的性。

她都能猜到，如果最開始趙睿明是急匆匆地想要給她做體檢，那麽現在，逐漸變成了“我一定要抓到這個叛逆崽”的憤怒想法。

好幼稚。

沈秋翻了個白眼

，在桌面随手找到一張白紙龍飛鳳舞寫下留言。

——告訴我姐晚上我不回去吃了！

随着門口權限通過的聲音響起，辦公室的門應聲而開，留給趙睿明的只有轉了個圈正在恢複靜止的轉椅，以及桌面上咬着便簽紙無辜歪頭的小花。

趙睿明：“……”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煩人的熊孩子！

而沈秋，再次通過01的傳送門回到深海。

漆黑的海底，唯有她醒來的地方還閃爍着微弱的熒光。

金色粒子散開，均勻地鋪在海底那塊平整的凹陷處，于是這一處便形成了一小塊和成年人平躺下來差不多長度的金色水窪。

沈秋蹲在水窪旁，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這片金色的表面。她很想模拟敲門的聲音說“咚咚”之類的詞，但最後只是吐出一串氣泡。

她向金色水窪中摸索，做好準備摸到的是一串代碼、機械手臂之類的非人物件，但最後在不深的水窪下，卻是一只鮮活的手反握住了她的。

一只溫熱的、脈搏穩定跳動着的專屬于人類的手。

歷經游戲場的沈秋可以非常确定，那不是什麽仿生機器人的觸感，也不是幻覺，就是戚金本人，如假包換。

在此之前沈秋腦中準備了不少調侃的話語，但放在眼下的境況，沈秋在短暫的驚訝過後，眉眼間迅速染上笑意。

戚金是如何騙過血眼，甚至沈秋，悄悄将本體藏到這麽一個地方的呢？

那都不重要了。

沈秋現在要做的很簡單——

她向上用力一拉。

手腕、胳膊、肩膀……依次浮出水面，最後，是那張沈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沈秋。”

戚金張開嘴巴，在海底吐出一連串無聲的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