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到來人,唐悅又是一縮頭，顯然也是她認識的人。

沈秋在來人出現的瞬間便戴上了僞裝容貌的道具，她沒能從老太太的身上感覺到屬于人類的氣息。

同樣,也不是怪物的氣息。

別鬧了,沈秋忍住想要捂臉的沖動，她自認為見多識廣,怎麽總能遇到無法理解的事情？

沈秋悄悄用怪物的那只眼睛去看忽然出現的老太太，卻不想在注視到對方的瞬間，非但沒有讀取到信息,反而怪物的眼睛如同被灼燒了一般,“啪”地一下緊緊閉上了。

沈秋：？？？

這下，她是真捂臉了,疼的。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路卻利索得很,眨眼間走到了唐悅和沈秋面前,用拐杖去敲唐悅的頭：

“你又算錯了！罰你回去抄書！”

唐悅被敲得抱頭鼠竄，“哎呦！我都說了我算不準異能者了！真不想抄書！”

然而任由唐悅在客廳上蹿下跳,老太太的拐杖都能精準地落在她頭上,敲得邦邦作響。

老太太一邊嘴裏還念叨着,“你這不求上進的，哪是你算不準，是你沒上心！抄書再加五遍！”

老太太一身強大的老教師氣場，讓沈秋喚起了曾經作為學渣的慘痛回憶。

知識點背錯了,罰！

考試考砸了,罰！

臨場發揮失常，也罰！

半晌，唐悅的腦袋都要被敲出腫包了,沈秋看不下去弱弱開口，“這位是……？”

唐悅在沙發後探頭，“教我玄學的師父，別打了！再打真的要變智障了！”

“你現在就是智障！”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說，然後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轉向沈秋時已是慈眉善目的模樣，“這位小友，老身姓唐，稱唐奶奶便好。”

沈秋還捂着臉上那隐隐作痛的第三只眼，她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您好……”

她現在有個大膽的想法。

這位唐奶奶，不會就是唐悅的異能吧？！若是天然克制怪物的異能，她臉上的怪物眼睛不能直視對方自然就有了原因。

仔細想想，也符合邏輯，01作為異能不就能說話嗎？

01

察覺到沈秋的想法，冒出來評價道：[羨慕了，我也想要能自由行動的身體。]

唐奶奶走到沙發坐下，藏在沙發後的唐悅不自然地向後躲了躲，生怕老太太氣不順又要敲她。

唐奶奶歲數大，還秉承着以前的那一套，拜師得正兒八經的拜，當然，學生犯了錯，責罰也毫不客氣。

沈秋察覺到唐奶奶的真實身份便又撤去了容貌僞裝，得到後者輕飄飄的一瞥。

沈秋原本的臉露出來，唐悅不服氣地看了又看，仗着是沈秋是好友不會生氣，辯解道，“我沒看錯啊，就是死相……啊，小秋你別生氣，末世人十個有九個是死相哈。”

唐奶奶端端正正坐在沙發正中央，她又用那種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輕飄飄地看了眼沈秋，語氣确鑿，“錯了！”

唐悅：“您倒是告訴我哪錯了啊？”

“自己悟去。再給她算別的。”唐奶奶說，她注視着唐悅，又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色了。

沈秋：“……”好家夥，忽然變教學道具了。

唐悅摸出張紙來，“寫個字？”

沈秋随便寫了個“秋”，她想的問題是在唐家能不能得到SS級怪物的消息。

“秋字五行屬金，有穩定、成熟之意，你所求之事應當八九不離十——”

“不對。”唐奶奶說，“再算。”

唐悅薅了兩下頭發，對沈秋說，“那你報三個數。”

沈随口報了三個。

唐悅愁眉苦臉算了半天，“結果又變了，經歷些波折，但結果還算行？”

唐奶奶氣定神閑，“還不對。”

唐悅手裏的筆在紙上劃出很深一道印記，“我高中可是學霸，我不信了！”

這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區別了，作為學渣沈秋碰到這種事早躺平了，而唐悅還有精力在這上面死磕。

一晚上，沈秋坐在這對奇妙師徒之間，耳邊唐奶奶那句“不對”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唐悅最後攤在地上，感覺減壽十年。

“一直不對，那往反方向猜不就行了？”沈秋用游戲場鑽空子的思維來給好友出主意。

“師父的‘不對’，意思可能是結果不對，也可能是過程某個細枝末節

不對，總之還是得靠自己算。”

唐奶奶一點頭，沒否認唐悅的說法。

“呃，那直接麻煩唐奶奶說下正确答案呢？”沈秋又說。

見過和01嫌棄原宿主戚金，沈秋又見到了唐奶奶暴打唐悅，真是世界大了什麽樣的異能組合都有。

唐奶奶垂着眼睛，“不可說，得靠她自己算。”

沈秋想了一想，覺得也對，她又問，“那悅悅有算對的卦嗎？”

這問題夠損，癱在地上的唐悅向沈秋投來幽怨的目光。

“姐妹，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素養。算普通人我還是算得準的。”唐悅搖頭晃腦地說，“我給自己算的第一卦師父說過準，後來過了新手期，算啥啥不準，唉！”

“唔，你給自己算出的啥？”沈秋好奇問道。

“今年中下旬有場大劫，挺過去就是大富大貴的命喽！”

“挺不過去呢？”

“挺不過去就嗝屁。”

沈秋被好友豁達的心态打敗了，她一算，“靠，現在中下旬都要過了，你玩啥呢？”

嚴格來說，現在是十月，等到十一月可就算年底了！

唐悅鹹魚狀，“嗯……我算得也可能不準，末世嘛，哪天都是劫。”

坐在沙發上的老太太又是一跺拐杖，唐悅光速閉嘴。

沈秋心道還真不一定，唐悅父母都變成活死人了，說不定唐悅已經在劫數之中了。

唐悅兀自嘆了會兒氣，便颠颠地去給師父泡茶去了，“師父你餓不餓？家裏有餃子我煮點晚上一起吃？”

女孩子身手敏捷，話音剛落人已經在廚房了，很快，廚房傳來燒水聲。

沈秋驚愕地看向唐奶奶，“異能……”也是需要吃飯的嗎？

“我的異能怎麽了？它可沒用啦。”唐悅滿不在乎的聲音傳來，“師父父沒有家裏人，我就是她貼心小棉襖！師父，這回可別想跑，一定吃了飯再走哈！”

沈秋再次傻眼。

怎麽回事？唐悅居然以為唐奶奶是個現實存在的人！

“小傻子。”唐奶奶嫌棄地說。

客廳只剩下沈秋和唐奶奶。唐奶奶轉過頭來，除了剛見面打招呼之外，第一次和沈秋

對話。

“我只能在她真心信任的人面前出現。”唐奶奶說，“你是成大事業的人，如果可以，幫她過了這關……老身必有重謝。”

“小事。她是我的好友，我本就是來幫她的。”沈秋觀察四周，客廳悄然起了一層霧氣，令周遭一切都看不真切，“您可以給點提示嗎？”

“唐悅腦子笨。”唐奶奶說，這已是她今晚不知道多少次嫌棄唐悅，“其他的……不可說。”

霧氣濃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後驟然散開，明亮的客廳一如往常，唐奶奶的身影消失了。

唐悅端着餃子出來，“吃飯啦……嗯？人呢？！”

沈秋代替唐奶奶的位置歪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走了。唐奶奶不愛吃餃子，她走前讓我監督你再抄三遍書。”

01辣評，[還是你損。]

沈秋：嘻嘻。坑姐妹超開心的。

“什麽？！”唐悅果然露出天塌下來的表情，她游魂似的把盤子放下，“快來幹飯吧，我今晚得通宵抄書了……”

唐悅沉浸在抄書的打擊中，完全忘記探究唐奶奶是怎麽走的這件事，倒不如說，她也未曾研究過唐奶奶是如何突然出現的。

就好像是刻意忽視了所有不和諧之處，混混僵僵地活着。

包括唐悅父母的不自然，她也輕易地忽略過去，完全沒有深究的念頭。

唐悅沒吃幾口就魂不守舍地去抄書了，沈秋邊看熱鬧邊一個人把剩下餃子都吃了，撐得直揉胃。

唐悅煮了三人份餃子，她自己勉強吃了一人份，四舍五入沈秋吃的是兩人份。

夜深了，唐悅抄書抄到睡着，明明唐奶奶也沒說在什麽時間之前截止，但唐悅愣是跟來不及一樣拼死抄書，幾乎将高考時的勁頭拿出來了。

沈秋估摸着是唐悅深處的求生意識在作祟。

她把唐悅家裏摸了個遍，發現除了唐悅的卧室，其他房間都保持着一種刻意的整潔幹淨，很多日常用具都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沈秋又發現不起眼角落的臺歷，它歪倒在桌子和牆壁的空隙中無人在意。

拿起來翻了翻，整個九月和十月都被畫上巨大的紅圈和觸目驚心的驚嘆號。

看來那時的唐悅還

挺有危機感，就是不知為何變成了現在的鹹魚模樣。

沈秋多年混跡于游戲場，唐奶奶給的提示又很明顯，就差把答案直接告訴沈秋了。

沈秋腦袋轉了一圈，便有了譜。她拿着唐奶奶讓唐悅抄的書，嘩啦啦翻了一遍，找到了答案。

神志不清，說的就是現在的唐悅。唐奶奶所說不假，唐悅看似正常，實則癡傻，這不就是小傻瓜嗎！

如何解決這種情況，書上也有，而唐悅抄了不知道多少遍書，硬是沒意識到她自己就是一例經典案例！

沈秋又翻了遍書，她不是專業的，只能大約推測出唐悅估計是算到了不該算的，或者是算到了能力範疇外的東西，因此才遭到了反噬。

唐悅之前給沈秋算的其中一個就是小六壬，因為唐悅念叨了太多遍又對新手友好，沈秋也學了個大概。

沈秋掐指算了一下，心裏念叨，今晚行不行？

求求了，新手保護期！

沈秋有點想念已經被她用光了的幸運藥水，關鍵時刻求人不如求己啊！要是還有幸運藥水她就不用小心翼翼了！

不是說沈秋對自己沒自信，主要是這玄學真的觸及到了沈秋的知識盲區。這一不小心沒操作好，把唐悅變成真智障了可怎麽辦。

沈秋算出結果，速喜。

行，幹了。

什麽事都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到了後半夜，外面下起大雨來，吵得人心神不寧。

唐悅記得自己抄着抄着就失去意識了，她白天一系列的事情本身就耗費心神，于是很快進入夢鄉。

“唐悅。”一道清冷的女聲在喊她，唐悅迷迷糊糊地掙紮着想醒來。

但她睡得實在太沉了，意識直直往下墜，根本不願醒來。

“醒醒，你該醒來了……”

好熟悉的聲音，是誰呢？

“醒醒！”聲音越來越大了。

“悅悅，唐悅！！”

那聲音一聲大過一聲，直到最後一次叫她名字，唐悅意識猛然上浮，醒了過來。

她不知何時從書桌轉移到了床上，房間沒點燈，一道黑漆漆的身影站在她上方，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唐悅出了一身冷汗，接着遲鈍的情緒

在她腦中占了上風。

是了，沈秋在她家留宿，什麽事都沒有，一切安全……

唐悅這般想着，便要重新進入夢鄉。

“別睡。”沈秋說。

“怎麽……”唐悅慢吞吞地說道，在看清沈秋臉龐時驟然頓住。

沈秋還是熟悉的面容，但卻有哪裏變了。

沈秋左眼閉起，而左眼下方像是裝飾的黑色長條紋身卻裂開一條縫，越張越大，直到一只血紅的眼睛從內向外窺探，狂熱地四處巡視着。

這是什麽？惡作劇？

此時，唐悅的腦中仍是些無關痛癢的遲鈍想法。

“看着我。”沈秋說。

同時，那只詭異的眼睛也停下，死死盯住了唐悅。

窗外的雨更大了，直打得窗戶獵獵作響。

“轟！”

一道驚雷落下，響極了。

唐悅全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冷汗出了個透，那道雷聲像是劈進了她腦海深處，有什麽被直直震開了。

振聾發聩。

蒙在腦中的紗散開來，頓時人不傻了，也不鈍了。

半晌，唐悅一骨碌爬起來，和抱着膀子看着她的沈秋大眼瞪小眼。

“……今天幾號了？”

沈秋答：“十月十號。親愛的，你覺得應該是幾號呢？”

唐悅：“？草！昨天不是八月三十一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