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後她只想鹹魚 — 第 43 章 倒黴的鹹魚
近來姬雍不知道為何,對廚下的事兒突然感興趣起來,還在書房裏搜羅出兩本蒙了灰的食譜翻開。
沈鹿溪無意中撞見了一次,還沒吭聲呢,就被姬雍兇巴巴地罵了出來,搞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今兒她有事兒要來跟姬雍請個半天假,姬雍有些不快,輕蹙了下眉:“為何?”
沈鹿溪想了想:“有些私事……”
姬雍橫了她一眼,沈鹿溪只得硬着頭皮實話實說:“李,李錦您還記得嗎?他家裏已經開始給他議親了,可能再過一陣就是定親禮,卑職得去幫點忙。”
李錦定的是他家東鄰孔侍郎家的嫡次女,倆家彼此有意,他們又都住在一條街上,打小也是一起玩到大的,今天是孔姑娘生日,李錦有意陪她出去挑件禮物,想拖着沈鹿溪去做個冰人活躍氣氛,免得他倆獨個相處尴尬。
她也知道為這點私事請假不好,不過她二爹的終身大事,她怎麽都得幫一幫,她忙道:“您放心,這假不是另外請的,只是把月中那日假挪到今兒下午。”
姬雍聽說李錦要定親了,難得應的痛快:“可以,下午換個人頂你的差事。”
沈鹿溪沒想到姬雍這麽爽快,不由咧嘴笑了,徐沖在一旁笑着:“李錦我倒是知道,新一批羽林衛中的好苗子,難怪能娶到侍郎的嫡女。就是你,多跟人家學學,尤其是那通身的陽剛之氣,每次一起如廁你都扭捏的跟什麽大姑娘似的。”
沈鹿溪理直氣壯地道:“我有病啊。”
徐沖:“……”
姬雍聽畢,心頭不覺微動了下,偏頭使喚沈鹿溪:“幫我把那盞茶遞來。”
沈鹿溪便把內侍才從冰過的一盞涼茶遞給他,姬雍手指一動,一盞茶忽然就潑在了沈鹿溪身上。
她連連拍着衣襟:“殿下您可小心點,得虧是潑在卑職身上,要是潑在您身上,卑職就得被打板子了。”
姬雍伸手搭上她衣襟的銅扣,神色如常地道:“別穿着濕衣服,先更衣再說。”一副要幫沈鹿溪解衣的架勢。
沈鹿溪哪裏敢讓他碰到,慌不擇路地退後了幾步:“不勞您費心,我等會回屋換。”
姬雍步步緊逼,語意不明地問道:“都是男人,換個衣服而已,你怕什麽?”
最後四個字尾音拖長,似乎帶了點疑問和不愉。
沈鹿溪跟被流氓調戲的良家婦女似的,直接被他逼到了牆角,眼看着就要就範。
這時候外面報時的更子忽然響了,也就是說她到了下差時間,她一咬牙一跺腳,發揮實習期躲領導的速度,一矮身從姬雍胳膊底下鑽了出來,一溜煙跑的飛快,末了還撂下一句:“卑職下差的時間到了,卑職先走了您請好!”
姬雍:“……”
徐沖在一旁瞧的目瞪口呆,他已經看不懂這劇情了。
他張了張嘴,這才回過神來:“殿下,吳世子邀您晚上去一趟‘琅嬛妙境’。”
“吳世子……”姬雍低笑了聲,說了句看似不着邊際的:“吳家和老三不睦到這個地步了?”
徐沖倒是瞬間懂了,微微一笑:“就是吳家內部,也未必心齊。”
…………
沈鹿溪跟人交接差事之後,一溜煙竄出了太子府。
李錦大概是娶妻心切,居然直接在長樂坊等着她,還抱怨了句:“怎麽出來的這麽晚?”他見沈鹿溪從衣襟到褲子洇濕了一大片,豁了聲:“你尿褲子了?”
沈鹿溪無語地道:“什麽啊,辦差的時候不小心弄濕的,反正現在離你和孔姐姐約定的時間還早,我回家去換件衣裳。”
李錦忙拉住她:“你先別回去,你張姨娘的娘家人去沈府了,張口就跟你爹打聽你,你爹正跟他們周旋呢,我出來的時候,你爹特意叮囑我讓你今兒別那麽早回去,你就在成衣鋪子裏随便買件吧。”
張姨娘和張貴妃是同族,張姨娘的娘家人也就等于張貴妃的娘家人,想到讓人頭疼的張貴妃和三皇子母子倆,沈鹿溪當即打消了回去的念頭,随便找了家專賣男款的成衣鋪子,一問價格動辄就得十幾貫,她跟李錦嚷嚷:“這錢得你出啊!”
沈白管她管的比較死,她不光沒零花錢,月銀還得上交一半,李錦當即道:“我出就我出。”
他看了眼沈鹿溪那過分俊俏的臉,想了想等會兒要見的未婚妻,特地選了身完全不起眼的圓領長袍,還給她硬按上一頂灰撲撲的冠帽,沈鹿溪連連啧啧。
等她換好衣裳,李錦也特意捯饬了一番,才去接準未婚妻。
孔姑娘比沈鹿溪大一歲,生的英姿飒爽,渾不似文人的女兒,三人一碰頭就去專賣些豪奢精巧玩意的永熙巷了,這一逛就逛到了傍晚,孔姑娘笑道:“聽說長樂坊裏新開了一家名喚‘琅嬛妙境’的酒樓,裏面掌勺的師傅做的一道‘旋煎豬皮’極是地道,我祖母最愛吃了,我打算去買一碟給她老人家捎回去。”
李錦當即拍胸脯:“買回去吃都涼了,不如叫來祖母和岳母他們,我請客,咱們一道去那酒樓吃酒。”
孔姑娘臉微紅,捶了他一下才道:“不用,買回去吃就行。”她頓了頓,倒也不扭捏:“‘琅嬛妙境’同‘神霄绛闕’一般,是顯貴們愛去的銷金庫,咱們這樣家世一般的可別去湊熱鬧了,萬一得罪了哪個權貴,到時候還要倒黴。”
李錦一聽也不再執拗了。
孔姑娘先安撫好他,又怕沈鹿溪路上無聊,給她這個小電燈泡買了幾串糖葫蘆酥酪櫻桃讓她吃着,沈鹿溪張嘴咬了幾口糖澆櫻桃,頗有種兩夫妻帶娃的感覺。
她既把封口費吃進肚裏,一路上就十分自覺地落後幾步,有的準未婚夫妻倆單獨說話。
‘琅嬛妙境’今夜有煙火表演,附近已是人頭攢動,沈鹿溪剛要提醒李錦一句,就被一股人.流直接沖散了。
她急的踮腳看了看,左右沒看到李錦和孔姑娘的人,她張嘴想喊,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從她背後伸出來,拿着一方厚厚的白帕子就要捂住她口鼻。
沈鹿溪反應倒也不慢,頭也沒回地以肘相擊,想擊打那人咽喉,同時張開嘴,想要的大喊救命。
兩人過了這幾招,不料身後之人功夫更高,反應更快,身子一仰就躲開她的反擊,探手再次來捂她的嘴。
沈鹿溪很快意識到自己不是來人的對手,力道速度都多有不如,想要拔出頭上簪子裏藏着的短匕首,一邊要張嘴呼救,不料襲擊她的人居然還有同夥,斜刺裏又伸出一只裹着巾帕的手來,往她口鼻上一蒙。
沈鹿溪當即聞到一股甜膩的香氣,眼前一黑,不自覺地往後仰倒了。
這橋頭實在是人頭攢動,摩肩接踵之時,誰都沒心思在意身邊人如何了,兩個劫她的人立刻把她架住,假作架着一個醉漢的樣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裏。
沈鹿溪一片昏蒙中,突然感覺身子一輕,被小心放到了一張床榻上,接着又有個女人推門而入,解開她的外衣,只留下亵衣亵褲——以防她出逃,接着,這女人又退了出去。
幸好沈鹿溪方才着意屏住呼吸,是以沒暈多久,就猛然睜開了眼。
她先四下打量了一番,就見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黃花梨羅漢床上,她試着動了動手腳,發現四肢軟的不像話,動一根手指都要廢好大的力氣。
這襲擊她的人大概是對迷.藥的藥效太有信心,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能醒過來,因此只是剝去她的外衣,暫時沒有嚴加搜身,甚至沒有試圖把她綁起來,她暗暗咬了一下舌尖,動作極慢地把袖子撩起來,露出那只藏了防身丸藥的手環。
她費勁地按開手環的機關,服下裏面放着的一顆褐色藥丸。
就在此時,門外有把女子的聲音:“好好看着屋裏的人,這‘琅嬛妙境’人多眼雜的,可別讓有心人瞧見了,若是主上今兒晚上能成事,少不了你們的好。”
另一個男聲道:“主上費這麽大力氣,就是為了個男人?他模樣是俊俏,但畢竟是男子……主上什麽時候……”
那把女聲瞬間冷沉了下來:“主上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到你們過問了?”
這人雖是女子,氣勢卻極強,尋的兩個厲害刺客不敢吱聲,她又放緩了聲音:“主上讓你們擄她來‘琅嬛妙境’也是覺着機會難得,故而臨時起意,畢竟‘琅嬛妙境’不是專門關人的地方,等過上半個時辰,主上會親自來帶她去別院,你們多費些心。”
兩人諾諾應是,又賠笑:“您放心,那藥沒有兩個時辰她醒不來,就算睜開眼,四肢也使不上力,跑不了的。”
那枚褐色藥性的藥力逐漸發揮,沈鹿溪嘗試着活動手腳,原來她沒被擄多遠,是被帶到了這‘琅嬛妙境’,得先跑出去找到李錦他們才能得救,不過一定得在那‘主上’過來之前跑走,不然就真走不了了。
…………
“‘琅嬛妙境’是三殿下經營的地方。”
吳世子一邊欠身,一邊要親自攙扶姬雍下馬車。
姬雍沒搭理他伸出來的那只手,自顧自下了馬車,淡道:“‘琅嬛妙境’的掌櫃不是姓姚?”
吳世子笑吟吟的:“姚家和張家的關系,我不信您查不出來,姚家亦算是三殿下的親族,這酒樓……不過是三殿下巧換了個名目罷了。”
他嘆了聲:“裏面有趣的營生可不少。”
姬雍瞥了他一眼。
吳滢畢竟已經嫁給了老三,吳家雖然惱火,但老三百般求和之下,吳家也有就着臺階下的意思,可惜的是,吳家也并非一條心,比如這位吳世子,就是元配嫡出,而吳滢是繼室所出,兩邊自然是有些個不同心思的,他也未必想見吳滢和老三恩愛和睦。
吳世子仿佛被他一眼看穿一般,讪讪地一笑,取出兩只面具來,他把一只畢方面具遞給姬雍,幹笑道:“這是琅嬛妙境的特色,不管是來往的客人還是裏面服侍的,都得戴上一塊面具,一來是怕被人認出來攪擾了興致,二來也是為了增添趣味,當然,客人戴的是神獸面具,裏面服侍的戴的是普通面具。”
他道:“您不妨戴上試試,也省的被三殿下的人認出來,攪擾了興致。”
姬雍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接過畢方面具帶上。
吳世子一笑,引着他走進琅嬛妙境。
…………
沈鹿溪伏低了身子,在一片幽暗之中,摸索着來到後窗邊。
果然就跟那女人說的一樣,綁她的人是臨時起意,因此後窗雖然是鎖着的,确實普通鐵索,她咬了咬牙,拔出頭上玉簪,動作極輕地割開細鐵鏈,把窗戶推開一角,悄沒聲地鑽出去後,又輕輕合攏。
她被擄來的地方是處華煙重重的繡樓,底下種着叢叢花木,十分繁盛,她姿态很不雅觀地抱着柱子慢慢滑了下來,幸好古代樓房都不高,很快落到花叢裏,她直接鑽進花叢,順着這二層繡樓的反方向游走而去。
沈鹿溪很快發現一個尴尬的問題,她現在身上就穿了套亵衣亵褲,在古時候跟裸.奔也沒太大差別了,就算她肯豁得出臉,但在這裏,穿着亵衣亵褲裸.奔的人就跟煤球落在雪地裏一樣顯眼,她只要一敢出花叢,估計沒到片刻就得被人重新捉住……
得趕緊找些衣服換上。
沈鹿溪一邊順着花叢游走一邊左右掌握,很快發現一棟跟她方才逃出來的繡樓相似的閨閣建築,唯一的區別是這座閨閣只有一層,她咬了咬牙,貓腰靠近了這處房子的後窗,偷摸往屋裏看過去。
屋裏陳設布置都頗為精致華美,布置的比尋常官宦的千金也不差什麽了,裏面只有個明豔動人的女子,正在燭火下對鏡梳妝。
沈鹿溪暗暗猜測,這應該是‘琅嬛妙境’裏花魁行首之流,她見這女子獨自在屋裏,不由心下暗喜,擡手輕輕叩了叩後窗。
女子果然有些訝異,放下手裏的眉筆前來查看,沈鹿溪趁着她推開窗的一剎那,動作極快地弄暈了美人,抱着她跳進了屋裏——更讓她驚喜的是,這女子不光身量和她差不多,梳妝臺上還放着好些能遮住大半張臉的面具。
沈鹿溪急忙動手,剝下這姑娘的衣服給自己穿好,又随便套上一只遮蓋面積大的面具,而且這姑娘的妝奁裏還有好幾頂假發,都省得她梳頭了,直接翻出一頂差不多的假發帶上。
這姑娘身上的衣服頗有些西域飛天的風情,而且頗為袒露,一上身她的小臂雙腿和小腹就露了出來,露腿露胳膊她倒是沒啥,只是這樣一來,她的手環就不好再帶了,她猶豫了下,把手環藏到一個隐秘的地方,把剩下的三枚藥丸塞進了假發髻裏。
她剛把姑娘塞進床底下,又把身上的所有銅錢銀票塞到她懷裏,就聽屋外響起一陣敲門聲:“繁縷姑娘,您該出來了。”
沈鹿溪一驚,強迫自己定了定神,打開門。
她本來想再弄暈一個呢,沒想門外站了五六個霧鬓雲鬟,霓衣飛旋的面具美人,只有方才敲門的那個沒帶面具,她上了年紀,大概是鸨兒媽媽之類的,見着沈鹿溪,含笑打量兩眼:“這身裝扮不錯,我們可就等你了。”
沈鹿溪怕聲音暴露,聞言只笑了笑。如果是單個來敲門的話,她再弄暈一個就是了,可門外烏泱泱站了五六個人,這動靜可太大了,只要她敢動手,轉眼就能把擄走她的人吸引過來。
她只得按捺住心思,規矩地垂手站着。
年長的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微笑吩咐:“今兒來的可是貴客,你們都打起精神,好生服侍,若能攀上其中一個,以後終身也就有靠了。”
沈鹿溪:“……”啥?還要去見客?
年長的根本沒給她發問的機會,就連如廁都不許她們去,她帶着幾個姑娘往一處澹澹生煙,碧水環繞的雅致園走去,這一路上人來人往不少,沈鹿溪硬是沒尋到逃跑的機會。
年長的那個輕聲囑咐:“明光院裏的是貴客有兩位,規矩你們都知道,不該問的別多問,不該說的別多說,專心讨你們的好就是了。”
姑娘們齊齊應是。
兩個……沈鹿溪摸了摸發髻裏藏着的丸藥,心下稍定,這丸藥藥效厲害,只要溶于酒中,能藥翻十來個人,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幾人很快被引着進了明光院,屋裏的客人也不看歌舞,幾個女子一進去,便被要求跪坐在屏風外,垂手肅立,不敢擡頭張望。
倒是沈鹿溪悄悄往屏風後掃了一眼,依稀只能見到兩個青年男子在屏風後交談,隐約能看到兩人臉上也戴着面具,至于兩人長什麽樣,說了些什麽,都是一概看不清的。
兩人只顧聊些公事,全然沒把屏風後的五六美人看在眼裏,好像晾着無關緊要的貓兒狗兒一般。
其他女子受過嚴苛調.教,此時還能跪坐得住,沈鹿溪卻是受不了這磨人的跪坐姿勢,身子輕微地打起擺子來,不過就抖了一下,她立刻收斂氣息,重新跪坐好。
屏風那頭的吳世子似乎有所覺察,朗聲笑道:“光說這些無聊公事了,倒是忘了真正的樂子。
姬雍嫌惡道:“你還真是死性不改。”
不過他聲音很低,沈鹿溪沒聽清。
吳世子想到之前給他獻美的事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食色性也……”
這人也有趣,之前獻美碰了一鼻子灰,這時候還賊心不死,指了指隔着一層屏風的美人:“殿……郎君不看看?”
他大概是以己度人,完全不相信這世上有對美色不動心的人,總覺着姬雍擱那兒裝呢……
姬雍:“滾。”
吳世子:“……”
他無奈擺了擺手,命人撤下屏風,見屏風後的美人都遮了面容,他失笑道:“怎麽美人臉上也盡都是面具,讓我可怎麽挑?”
姬雍見他這死性不改的德行都懶得廢話,自始至終也沒有一眼看過來,低着頭把玩手裏的酒盞。
吳世子薄唇微挑:“不若你們挨個展示一番能耐,看看哪個最能讓我高興?”
沈鹿溪壓根沒注意聽他說什麽,目光落到旁邊放着的酒壺上,暗暗盤算着怎麽把藥扔進去。
她手腕忽然一緊,吳世子不知怎麽就看上她了,握住她手腕要把她往懷裏帶,一只手去勾她下颔:“就從你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