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嘿！別這麽不靠譜！”

當01将視角從現實的沈秋身體重新轉移到食夢花園中沈秋的意識上時,劈頭蓋臉便是沈秋的指責。

01有些委屈，[我去查看你的狀态了，那邊亂得不行,你趕緊完事！]

沈秋低頭躲過夢境師變成植物根莖驟然伸長的手臂，認真指出，“但是你這一切視角,我的武器就沒了。”

01：[……]它忘了還有這碼事。

01回到沈秋身上,沈秋手中這才重新出現萬能撬棍,将戰局再次拉回上風的局面。

“行了,別說話，別添亂。”沈秋驅趕它。

[哦。]

01的聲音硬邦邦的，但沈秋沒空理它,夢境師已經沒有多少力氣掙紮了,但作為怪物強大的生命力還在支撐着它。

“哈……沒有異能的你是殺不死我的，不如說,整個逃生游戲只有你的異能可以對怪物造成威脅！”夢境師恨聲說道，“等着吧,你早晚會被我的同伴找到！”

“你們怪物也有夥伴情這種東西嗎？”沈秋感興趣地問,“誠然，我現在要想殺死你需要費些力氣，但也不是不可以。”

夢境師的傷口還在噴湧着鮮血,他卻在微笑,“至少我有，人類的夢與情感是我最大的食糧,想要殺了我，就得在這場游戲裏贏了我！”

他看起來勝券在握。

01催促沈秋，[快點,就像殺死其他怪物一樣，狠狠給他一下咱們就能離開了！]

“快不了，”沈秋如是回複它，“這可是B級怪物，你真以為能簡單殺死嗎？”

夢境師輕聲說，“游戲場一切公平公正，你擊破了我的花園得到生存資格後還不滿足，既然賭注是雙方生命，那就由一場夢來判定吧！”

“一場以你最為陰暗的記憶為原料的夢境！是你先迷失其中，還是我無法吞噬呢？”夢境師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大名鼎鼎Shen的夢境，我太期待了！”

沈秋的表情微妙，“最陰暗？你确定？”

雖然前幾秒她在認真地向01強調這可是B級怪物，但現在沈秋卻在想，還最陰暗的，最基礎的夢境師就消化不了。

01躍躍欲

試，[需要開啓保護模式嗎？我可以讓他什麽都看不到。]

“那就殺不死它了，”沈秋說，“我找找……嗯，陰暗的話就這段吧。”

恰好夢境師說道：“夢境開始！”

沈秋的意識再次猛然下沉，再次清醒時，沈秋的視線變得開闊，她正坐在高高的廢墟上，然後，沈秋在刀刃的倒影中看到了21歲的自己。

耳邊一片寂靜，沈秋感到她的胸膛中像是開了一個大洞，無數負面的情感在胸口亂撞，過了一會兒那些情感又飄然地離開了。

悲傷、煩躁……最終是安靜與空落落。

這是屬于21歲沈秋的某個時刻。

[宿主？]太安靜了，01忍不住喚了一聲。

這些情緒雖然來自曾經的沈秋，但在夢境師的夢境中全部由現在的沈秋本人體會到，讓人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之間的區別，對于意志薄弱者來說十分容易在負面情緒中迷失自我。

沈秋沒搭話，讓01更加慌張了。

[宿主，你現在沒事吧？]

01認識沈秋到現在，被氣得無言以對占大多數時間，但沈秋總是一副萬事不挂心的悠閑态度，如此沉靜的姿态還是第一次見。

又過了一會兒，沈秋才開口，她張口便是：“我帥不帥？有腹肌！”

01：[啊？]

沈秋雖然是第一視角，但操控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看些有的沒的。

01仔細分辨，才來自21歲沈秋那邊令人絕望的負面情緒中找到了現在沈秋的真實情緒。

看熱鬧.jpg，甚至還想嗑瓜子。

行吧，沈秋一直都是不需要瞎操心的崽。

夢境師的臉出現在夢境正上方，碩大且詭異，像是人類從魚缸外向內窺探時被玻璃扭曲變形呈現的臉。

“啊，美味！”他陶醉地說，“我迫不及待要嘗嘗！”

遙遠地方傳來的聲響，于是21歲的沈秋終于舍得從高高的廢墟中坐起來了。

長滿觸須的怪物遮天蔽日，從地平線的盡頭狂舞着向沈秋逼近，換來的卻只是21歲沈秋不耐煩的嘆息。

對于驀然出現的聲響，21歲的沈秋內心的負面情緒再一次加大了，“安安

靜靜的不好嗎？”

01确認沈秋沒有受到影響後便也進入吃瓜模式，[這時候你怎麽了？]

沈秋感受着堆積在胸口的情緒，又輕巧地把那些誘惑她用刀刃自裁的私語聲隔到一邊去。

“中二病，”沈秋評價，“這時候的我只喜歡安安靜靜自己呆着。”

21歲的沈秋垂下的眼睛擡起，直視怪物。

01作為系統的視角要比沈秋的第一視角好一點，因此它看到了21歲沈秋的眼睛又黑又沉，光是直視便有頭暈目眩之感。

對了，沈秋曾經的異能是在眼睛上的。

“祭典的邪神，由村人和過路旅人共一萬人的生命澆灌而出，”21歲的沈秋說，“S級游戲場怪物，至今死在你這裏的玩家大約……”

她頓了頓，回憶了一下，“得有個上千人了吧。”

怪物嘶吼着用觸須向21歲沈秋席卷而來，後者不為所動，更是掏出一個卷軸來，“啊對，你游戲場規則是只能在白天活動，夜晚禁止出行……”

她居然就這麽旁若無人地念了起來。

“哦……真是稚嫩的我，”沈秋評價道，“發動異能還得念出來。”

而上方夢境師的表情更加貪婪了。

“太幸運了！居然還能看到你的異能發動原理，豈不是能找到你的弱點！”夢境師的口水順着嘴角留下，“我一定要吃掉你的夢……曾經明明是怪物卻要躲着你走……恥辱……！”

21歲沈秋念的中途短暫擡頭看了眼怪物，于是沈秋也借着過去自己的視角往上一看，恰好看到夢境師癫狂的模樣。

“……怪物這點真挺夠嗆的，發颠的時候夠惡心。”沈秋說。

[确實。]01表示贊同。

這邊21歲沈秋終于在被觸須卷起來塞進怪物嘴裏前念完了長長的卷軸。

“……不能在日出時直視太陽等，共17條規則不可以違反，否則會成為邪神的食糧。”21歲沈秋緩了口氣，語氣平直，“行了，可算念完了，規則與你的來頭都說明白了。”

随着21歲沈秋的話音落下，足有摩天輪大小的怪物驟然停止了攻擊的動作。

它的觸須已經伸到了沈秋的脖子前面，距離扭斷

她的脖子只剩幾厘米的距離，但怪物卻可笑地維持在了這個動作上，龐然大物的身軀、舞動的觸須，還有聽不清的絮語聲全部停止了。

21歲沈秋不耐煩地說，“異能發動。”

随着她話音落下，怪物的身影像是被空氣中一只無形的大手用橡皮擦擦去一般，一截一截消失在空氣中。

游戲場回到了最初的令人心慌的寂靜中。

21歲沈秋重新坐了回去，她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游戲場上空才傳來血眼系統的播報。

還是那道熟悉的機械音，但不像在現實中降臨全世界時平鋪直敘中帶着點喜氣洋洋的語氣，那時的血眼系統聲音聽起來頗為陰沉。

“怪物死亡，363號游戲場已崩潰，恭喜玩家Shen！請選擇進入休息室還是繼續游戲？”

當念到恭喜二字，血眼系統的聲音更像是要問沈秋什麽時候死。

四下環境寸寸崩裂，21歲沈秋坐在原地，觀察着四周，這麽久以來的夢境中，她臉上終于帶了點笑意。

“你，”21歲沈秋說，她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破碎的游戲場，“你是怪物嗎？如果弄明白你的來龍去脈和規則，我是不是就……”

她頓了頓，自顧自說下去，“……擁有殺了你的能力？”

話音落下，21歲沈秋身上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瘋漲的殺氣與興致勃勃交織，最後源源不斷迸發出不亞于怪物會有的惡意。

那雙黑沉的眼睛向上空望去，像是要透過破碎的游戲場看到藏于某處的血眼系統。

眼神冰冷刺骨，但21歲的沈秋分明是在笑的！

“砰！”

夢境再也無法承載，至此轟然破碎！

張大了嘴試圖一口将沈秋與夢境統統吞下的夢境師也驟然發出一聲悲鳴。

沈秋也很滿意效果，“看吧，我就說B級怪物扛不住的，果然中二的我才是最強的！”

01壓根不敢說話，這麽一對比，它的能力确實挺廢柴的，怪不得沈秋總是吐槽它不如上一任異能力……傷心。

沈秋再次回到花園中，夢境師沒有在引以為傲的夢境操控中獲得勝利，按照他定下的規則，他如今奄奄一息，終于要死亡了。

“美味……太美味了……”

但夢境師完全沒有掙紮的動作，他似乎還停留在沈秋異常真實的夢境中。

沈秋蹲下身，等待夢境師徹底死亡。

“所以你叫沈秋？”夢境師冷不丁說，“我的游戲場中可以看到你的名字。”

“對呀。”沈秋漫不經心地說，“死到臨頭還有遺言呢？”

夢境師卻笑了，他的身體在消散，但他卻笑得喘不過氣來，“真是一場美夢！就算為此死亡也值了！”

沈秋揚起眉。

“哦，別把我和沒品的那些怪物混為一談！夢境可是藝術品！作為回報，最後的最後我也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血眼系統，确實是怪物！”

沈秋原本漫不經心的态度消失了，她臉上帶着随和的笑，“展開說說？看在我送你一場美夢的份上，為什麽不多告訴我一點呢？”

夢境師将食指抵在唇上，“不不不，親愛的，我可是怪物，告訴你這件事已經是極限了。”

他的身體盡數消散，唯一剩下的頭部也變得虛幻起來，“你與血眼系統終有一戰，等到那時，你的情緒、你的夢境是什麽味道呢……真期待啊，可惜……”

夢境師徹底消散了。

[怪物的話你信嗎？]01保持懷疑态度，[這個怪物一看就是滿嘴謊話的類型。過去什麽樣的玩家記憶會有這麽重要的情報？它只是區區一個B級怪物！]

“信啊，”沈秋說，她正在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神色間懶洋洋的，“曾經夢境師好歹也是S級怪物，只不過我當時沒念完他的規則，異能就發動了一半才讓他變成了B級。”

01無言以對。

血眼系統大聲播報：“游戲場食夢花園已崩潰，怪物已死亡！恭喜玩家獲得最終勝利，本場玩家共計八人，存活人數五！”

“玩家沈秋游戲評價為S+，獲得積分150分，全球首次出現S+級評價，請問是否進行全球範圍通報？”

有了過去的記憶作為對比，沈秋不禁有些感慨。

和過去對比，血眼系統真是多了許多功能，算是兢兢業業沒少更新。

“可以隐藏姓名嗎？”沈秋問。

“……可以！請問是否進行全球範圍通報？”

沈秋笑了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