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nd by me

0

“servant，阿納斯塔西娅。回應召喚，至此報道。”

“這孩子叫維哦！請多關照。”

當銀發的皇女降臨在迦勒底的時候，迎接她的是迦勒底的禦主。

——兩位。

1

“所以啊，如果你想要召喚從者的話，你自己一個人來就好，為什麽還要把我拉過來？”

被釋放……哦，不，釋放這個詞語實在是太難聽了——修養好的卡多克緊皺着眉，無法理解地看着禦主适任者48號，也就是完成了拯救世界這一項偉業的藤丸立香，而後者，卻不知道什麽原因，臉上洋溢着奇怪的笑容。

“你臉上那是什麽表情啊……”

藤丸立香卻好像完全沒有讀懂氣氛而已，拉着他的袖子，來到了召喚室。

“本來我只是想實驗一下，結果，喏，”藤丸立香眼神示意了召喚室靠牆的位置高高堆積起來的禮裝，“吉爾君站在這裏的時候，來了一大堆麻婆豆腐；瑪修剛剛在在我身邊，蘭斯洛特先生，劍階的那位，被召喚了過來；曼迪卡爾多帶來了羅蘭……今天不知道什麽原因，召喚陣變成了那種正常聖杯戰争的召喚形式。”

卡多克當然聽明白了藤丸立香話中的深意：正常的聖杯戰争需要準備聖遺物，以此作為媒介，召喚出與聖遺物有關的從者，但是迦勒底的召喚陣卻是以電力驅動，沒有那麽多的神秘，聖遺物作為媒介也成為了上古傳說。

“這還是小達芬奇和我說的呢，當然，原話肯定不是這樣，她只不過在自己的商店裏又上了十枚呼符。”

藤丸立香回憶說：“她和我講，‘就當是今天是大酬賓吧，無論是商店還是召喚陣，’福爾摩斯也這麽贊同呢，雖然我感覺有些奇怪，但是這種時候，果然還是應該聽專業人士的建議，所以我把壓箱底的聖晶石，全都掏出來了。”

卡多克沉默了一會兒，目光灼灼，盯着藤丸立香說：

“作為禦主的一員，按道理來講，我應該也有聖晶石的配額吧？”

藤丸立香瞄了一眼卡多克脖子上的項圈，那是帶有擾亂魔術回路的功能的特制項圈，同情地說：“就連我，每個周也就最多能有六個聖晶石呢……”

白發黃瞳的禦主不說話了，他現在名義上還屬于迦勒底的囚徒，藤丸能讓囚徒來到這裏，就已經算得上是足夠寬容。

但是，為什麽自己就是這麽不甘心呢？

突然，卡多克的手心被塞了三顆聖晶石。

黑發的救世主瞅着他，見卡多克擡頭，咧開嘴：

“來吧，試試嘛，雖然我覺得說不定你也會抽到禮裝。”

運氣這件事的确十分玄乎，卡多克當然見識過藤丸立香一千個石頭甩下去沒有什麽波瀾的樣子，對自己的信心已經放到了極低的程度。

他凝視着手中的三顆聖晶石，腦海裏面不自覺的，出現了那個身影。

【不能自殺，不能殉情。】

我還能為你提起裙角嗎？

我還能與你跳一支舞嗎？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2

召喚陣泛起彩色的光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都閉上了嘴。

卡多克的呼吸變得急促，他幾乎貪婪地想要上前，被黑發的救世主拉了回來。

就像是最完美，最不可思議的斑斓童話一樣，獸國的皇女抱着娃娃一樣的精靈，眼神寧靜而又清澈。

“servant，阿納斯塔西娅。回應召喚，至此報道。”

“這孩子叫維哦！請多關照。”

皇女眨了眨藍色的眼睛，頗為不解地看着自己面前兩個失聲的家夥。

“擡起頭來，”她說，“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有。”

卡多克看着阿納斯塔西娅，聲音艱澀。

3

我的實驗成功了！藤丸立香想。

阿納斯塔西娅并不像是藤丸立香印象中充滿敵意的模樣，至少這應該是正常的，人類歷史上的那位皇女。

但是哪怕是這位皇女，卡多克都可以憑借自己與她的羁絆，成功召喚出來呢……

按這個說法的話，難不成和我羁絆最多的，是一動不動的慎二君嗎？

藤丸立香趕緊搖了搖頭，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趕出腦內，這麽長時間卡多克都沒有說話，難不成是他看到阿納斯塔西亞太過激動了嗎？

“咳，這裏是迦勒底，”黑發的禦主挺身而出，“我是藤丸立香，而這一位，就是召喚你而來的禦主。”

皇女輕輕地點頭，然後把視線放在了自己面前不知所措的白發禦主身上。

“你的名字是？”

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阿納斯塔西娅在心裏偷笑，然而面上仍然是一副端莊的，面對陌生人的模樣。

他的袖子都要被手指掐斷了，哎呀，是在咬着牙顫抖嗎？眼圈怎麽好像也紅了？

皇女緊摟着自己的布偶，努力壓抑住即将浮現出來的笑，全靠自己作為皇女的修養，才能把偷笑聲咽回嗓子裏。

“卡多克·澤姆露普斯。”

他想要伸出手，但是卻把手背到了身後。

她還不認識我呢，卡多克想，我們倆完全不熟悉，我們倆是完全的陌生人，如果一個陌生人想要來牽她的手，你會高興嗎？不，她絕對會生氣吧？這人到底有多大的膽子，才能完全不顧身份與地位，只想牽住皇女的手呢？

但是感情怎麽能夠是簡簡單單壓抑住的呢？

卡多克大腦中的邏輯模塊簡直要被這些濃烈的情感沖刷幹淨了。

哪怕這是夢境，哪怕這是幻境，安娜這個時候已經又重新降臨到了我身邊。

卡多克不願去想阿納斯塔西娅被召喚而來時，表現出來的陌生與不熟悉，亦或者，他不在乎。

只要安娜在這裏，在我的身邊，哪怕沒有了之前與我在一起時的一點兒記憶，這都已經算得上是上天的恩賜了。

這是上天的禮物，我有什麽資格去質疑呢？

沒有記憶才是正常的吧？迦勒底這邊本來就只不過是能夠召喚出來泛人類史的英靈，而我的安娜……

卡多克突然懵住了。

泛人類史的安娜，和他的獸國的皇女——還算得上是一個人嗎？

這種質疑實在讓人難過，可是當卡多克低頭看到那厚重的裙擺，名為哀傷的感情卻不由自主地從他的眼中溢出。

“喂，你在想什麽？”

熟悉的聲音在男人的耳邊響起，皇女理所當然地向他伸出手。

“別想着讓我做你的仆人（servant）哦，雖然名義上是這樣沒錯。”

“但是因為……所以，不行！”

卡多克已經完全聽不到安娜到底在說些什麽了，他的全部心思，就只有那只朝他伸來的手。

他曾經被迫松開的手。

我怎麽可能會要求你做我的仆人呢？

一直身處被叩拜的一方，可卻一直努力讓自己變成值得信賴的皇女啊。

卡多克深吸一口氣，終于要握住的時候……

阿納斯塔西娅收回了她的恩賜。

卡多克沒有看見皇女上翹的唇角，只是遺憾自己的猶豫不決。

早知道，早知道，直接牽上不就好了嗎？！

被突如其來的命運禮物擊中的可憐青年，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思考這其中的不對勁了。

4

“這是維。”

阿納斯塔西娅将擁有鋼貌鐵指、厚重眼睑的精靈放在自己懷中，一本正經地向卡多克進行介紹。

“如果是傳說中，他的兩張眼皮會一直拖到地面哦，是地神們的首領，也是我們羅曼諾夫王朝的秘藏精靈……啊，現在這個時代，說起來羅曼諾夫王朝，你聽起來一定覺得十分陳舊吧？但是維不一樣。”

卡多克只是默默地聽着皇女所說的一切。

無論在講什麽都好，現在所發生在他眼前的，不可思議的奇跡，已經是他連最好的美夢都不會建構的了。

我還要追求什麽呢？卡多克想，只要能和安娜待在一起，無論做什麽都好，那我還要幹什麽呢？

“不過，你是master的話，”阿納斯塔西娅自顧自地說，“應該知道如何負起責任來的吧？”

我剛剛難道把話說出口了？

卡多克一怔，但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再怎麽放松，也沒到把心聲說出來的地步。

這只不過是安娜想說的話而已。

“既然說要負起責任來，那麽你的生命，就應該獻給身為羅曼諾夫皇女的我吧？”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卡多克慌慌張張地想要應承，卻聽到了安娜的偷笑聲。

“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她說，“現在這樣，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5

“我今天還想看電視節目【笑了就要流星一條的迦勒底】呢！”

阿納斯塔西娅手上拿着卡多克從廚房留拿出來的蛋糕，然後鄭重其事地說：

“或者去茶話會……”

卡多克拿着叉子，緊張兮兮地盯着蛋糕，生怕皇女一不小心把蛋糕掉到裙子上，聽到她說話，有些無奈：

“可是阿拉什好像去了模拟戰鬥，而茶話會，好像是專供兒童從者進入的吧？”

“哦，”阿納斯塔西娅說，“要說的話，我還聽到了這樣一個傳聞。”

“什麽？”

“黑胡子的‘潛入女澡堂計劃’的第四百零九次實施失敗，被喀爾刻小姐變成豬了。”

“哈？變成豬都是饒過他了吧！？”

“我們享受了不錯的一餐呢……”

卡多克沉默了，看着滿臉幸福吃蛋糕的皇女，還是選擇把自己的話咽下去。

她能開心……就好吧？

沒有任務的時候，迦勒底的活動并沒有十分豐富，而在船上更是如此，但是所長的甜品實在是不錯，以至于卡多克已經好幾次偷偷跑到廚房的冰箱那裏，“提早取出”自己的配額。

他對甜點倒是沒什麽愛好，但是阿納斯塔西娅就不一樣了。

作為出生在西伯利亞地區的沙俄皇女，喜歡甜品這件事情幾乎是流淌在她的血液中的，而卡多克一向是看到安娜的笑容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區區一個蛋糕，怕什麽！

“所以我說啊，如果你喜歡吃的話，直接跟所長說一聲不就好了？為什麽非要在大家休息的時候偷偷去……唔，我知道了，是因為喜歡甜食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道嗎？我明白了，我會替你保密！”

“才不是啊！”

卡多克被藤丸立香逮了個正着，雖然尴尬，但還是将蛋糕放進盒子裏：

“不是我，我這只是為別人帶的而已，就這樣，別管我了。”

“啊，我只是想來提醒你，”藤丸立香指了指桌子上的果汁，“那是所長給你留的。”

“……給我留的？”

“是啊，雖然所長一直嘟嘟囔囔抱怨為什麽要給你留東西，但是他的行為一直非常誠懇呢。”

卡多克沉默地拿過來了果汁，裏面應該不至于投毒。

如果他們想要殺死我的話，早就已經動手了，根本用不着使用這樣的手段。

而且安娜很喜歡吃這蛋糕。

6

讓我甘心舍棄一切的安娜。

雖然平時小惡魔，但總是鼓勵着我的安娜。

為了我再次面對槍口與死亡恐懼的安娜。

“我不會再次面對槍口”，既然都那麽說了，為什麽還要擋在我身前呢？

明明我可以做的更好的，卻總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這樣的包容，啊啊，你以為我會沒有感觸嗎？

雖然你說，“沒有這樣的事”。

但是為什麽，這雙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全部，全部，褪去了色彩？

屬于我們倆的四月，還會再次出現嗎？

【醒醒，喂，醒醒。】

什麽？

【你的鬧鐘一直在叮叮響，這個到底怎麽關啊。】

這個聲音……

【我看到你的眼皮在眨，你明明已經醒了吧？】

卡多克猛地睜開眼，銀發的皇女綻放出了笑容。

“我猜你已經醒過來了！鬧鐘，請你自己關掉吧！”

“蛋糕……很甜吧？”

“哎？”

“嘴邊。”

“嘴邊？”

卡多克的瞳孔倏然縮小，皇女的臉突然放大。

“嘴邊……有什麽呢？”

“蛋糕的碎屑，你自己擦掉就好。”

但是安娜仍然看着他，沒有改變什麽。

“好啦，我幫你擦掉。”

指腹傳來的溫度，是那樣冰冷——冰冷嗎？

不，溫暖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