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海面上的激戰已經結束，搜救艇呼嘯而過，尋找着失蹤的人。

有很多人墜海，許多人殒命。

但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穆薩的屍體被打撈上來，送回帝國。

凱特忏悔，沒有流過一滴淚。

只有她自己知道悲傷如汪洋般在心中激蕩，卻在淚腺中幹涸。

因為她的任性和仇恨，造成的犧牲和傷亡，讓許多人失去了親愛的爸爸、丈夫或兒子。

行動結束了，搜救還在繼續。

醫院。

龍禦還在昏迷，駱佳男寸步不離，比龍母還上心。

也因為這樣，她自己的傷勢就恢複得很慢。

莫檸為了照顧她，推遲了行程。

段天霖不時來探望，這兩個女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下去。

戰家。

“兩個孩子還沒找到？”戰北川沉聲，字字喑啞。

“爸，你不吃不喝不睡，身體吃不消的。”戰世勳面露擔憂。

“要是能用我的命換那兩孩子平安無事，也值了。”戰北川深深嘆了口氣。

南灣。

“三爺，救援機趕到的時候，人已經墜海了。”萬鈞面色凝重。

“黃金搜救時間已過……”副官嗫喏着說。

三爺擡眼，眼神如刀鋒出鞘，副官瞬間跪在地上領罪。

I國。

“教父，蛇女至今杳無音信。”一位身着黑色西裝，身形魁梧的歐洲人，站在恢宏宅邸的庭院裏，用标準的漢語說道。

坐在搖椅上的教父望着枯藤老樹上的昏鴉，擡手，砰的一聲槍響，血花濺開。

“羁鳥戀舊林。如果知道放任你回去是這個結果，當初就不該給你翅膀。”

深海。

吳蔚對抗着求生的本能和浮力，随着戰亦霆一起下沉。

她該感謝在三爺身邊的時候，把自己練成了一條人魚。

可是再這樣下去，不憋死也會溺斃的。

遠處，一條鯊魚如潛水艇般緩緩游動。

吳蔚的心随着兩人的身體一起下沉。

……

後來吳蔚每次回憶，都覺得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在幫他們。

其實海底就是另一片大陸，而海水如同陸地的氣流。

因為地勢高低起伏，海水的流動就如風般自由，而且會形成許多漩渦。

暗湧有時會如龍卷風一樣邪肆，當吳蔚感覺到水流變得激烈時，就看見一個急速而來的旋渦将戰亦霆裹了進去。

它又以極快的速度來到吳蔚面前，将她吞噬。

吳蔚感覺身後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将她推進戰亦霆的懷裏。

她就那樣真實地感受到了他，卻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吳蔚緊緊地抱住戰亦霆的腰，嘴巴堵上他鋒利的唇，把僅剩的一點氧氣過度給他。

在她的印象裏，戰亦霆一直都是炙熱的，他對她的熱情，如驕陽似火，從未熄滅過。

而現在他散發的涼意，讓她拼了命地抱緊他，想把自己的熱量傳遞到他身上。

吳蔚奮力向上游去，恰好暗流也将他們甩出了包圍。

人人都知道鯨是人類最好的朋友，吳蔚看到它們游過來時，心中狂喜，她知道，他們得救了。

頭鯨繞着她轉了個圈，做出友好的暗示。

吳蔚費力地将戰亦霆托上它的背，自己也騎了上去。

群鯨歡快地躍出水面，吳蔚按壓着戰亦霆的胸腔，給他人工呼吸。

她觸摸到他的心跳，堅信他一定會醒過來。

頭鯨在岸邊擱淺，将兩人送回陸地。

這裏是一座極小的野生島嶼，氣候宜人，亞熱帶的喬木灌木蔥翠掩映。

島上荒無人煙，靜谧得只有蟲鳴和樹葉的婆娑聲。

吳蔚将戰亦霆拖到岸上，男人很沉，她幾次都摔倒在地，步履踉跄，腿上被石子劃出一道道口子。

鮮血絲絲滲出，她都沒有感覺到疼，一心只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落日在海平面上露出大半，她急忙趁着天亮去撿來許多樹枝。

她在戰亦霆的褲兜裏找到打火機，還是戰爺爺送給他的那個，軍用的火機，防水。

這是吳蔚今天遇到的最開心的一件事了。

篝火燃起時，她才感覺到了寒冷。

而寒意一旦襲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她開始渾身顫抖，牙齒止不住的打架，咯咯作響。

她心想自己都這麽冷，戰亦霆應該更冷才對。

于是她在他身邊躺下來，擁着他，想這樣傳遞熱量。

夜色漸漸襲來，篝火在噼啪作響。

海風夾裹着潮濕吹來，讓火焰帶來的溫暖變得那麽微不足道。

吳蔚撫摸着戰亦霆的臉頰，心裏只有一個聲音“快醒過來”。

她忽然想起了旁邊的樹葉和幹草，就起身抱過來全部鋪在他身上。

忍着鑽心的寒冷，她又坐在他的身側，托起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這樣會舒服一些。

拉過他傷痕累累的右手，她不停的揉搓，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增加一點熱量。

她沒有時間傷心，也無暇難過，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希望，她都要去嘗試，喚醒他。

吳蔚看着火光裏那張俊朗卻蒼白的臉，想起他在篝火晚會求婚的畫面。

往事一幕幕浮現，夜空中亮起繁星。

吳蔚俯下頭，在男人的額間、眉心、眼睑、鼻峰和側臉上吻過，最後停留在透着涼意的唇上。

一滴滾燙的熱淚終于滴下，落在他的眼睫上，緊接着，兩滴，三滴，熱淚彙成一條小溪，從她的眼裏流出，蜿蜒到男人的臉上，順着他面龐的輪廓，流淌。

吳蔚感受到眼淚的溫度，她就想這樣一直哭，流出來的淚應該會讓他覺得溫暖吧？

可是人哭久了，是會累的。

神經懈怠下來，身上的傷痛便開始發作。

她覺得很累，眼皮在打架，拼命想要合上，再也撐不開。

當她失去意識的時候，似乎看到了戰亦霆的睫毛在顫動，而且也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有所回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也許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那樣，在臨死前感覺到的溫暖。

戰亦霆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那滾燙的淚水早已變得冰涼。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時，能聽到自己的心，轟然碎裂的聲音。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