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142 章 以後我疼你
九百年後, 朝代幾經更疊,人間日新月異,滄海桑田, 幾乎換了副樣子。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飽經風霜過, 也苦盡甘來過。文明一直往前發展,沒有人看得到盡頭。
孫靈陌把自己前十六年生活過的那個世界的樣子一一告訴給了趙辰軒, 又跟他說起史書上關于他的記載,只是刻意忽略掉了他最後的結局。
趙辰軒始終只是默默聽着,無論她說什麽, 他臉上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疑惑懷疑的表情。不管她的話聽起來有多離譜, 他都沒來由地相信她。
只是聽到最後, 她也沒有說起他真正想聽的。
他閑靠在椅子裏,一只手搭在桌上,目光始終淡淡地落在她臉上。
等她停下來時, 他這才動了動眉梢:“沒有了?”
她深覺自己已經把前十六年在現代的所見所聞都已經告訴給他了,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了,便道:“沒了。”
他的手在桌上磕了兩下, 默了會兒,說道:“你既不是這裏的人, 那是不是該告訴我,為什麽要編個師父出來騙我了?”
語氣輕松, 說出口的話卻讓人緊張。
孫靈陌的眼珠轉了轉,很快對他道:“我沒有騙你,我在這裏真的有師父,就是醫仙缪淳子老前輩,我跟你說過的。”
他淡淡一笑:“你是覺得我找不到他,沒辦法問他真假嗎?”
“那你盡可以去問他, ”她着力表現得真誠:“還說會無條件相信我呢,結果就是這麽信我的?”
他就不說什麽了,垂眸看着手裏的茶盅。
她又試着道:“我是真的想去找師父學醫,把他的本事都學過來。雖然去的地方有點兒遠,可我會盡快回來的,不讓你擔心,行嗎?”
只要她能順利出宮,找地方躲起來,避開他的耳目,他或許就不會知道她的死訊,屆時他才能好好地活在世上。
她僥幸想着,緊張地等他回答。
他默然不語,許久才又擡頭看她:“缪先生現今正在京城。”
她沒聽明白:“啊?”
“他在外面游歷日久,如今年紀大了,已經回了城裏的老宅,打算在那裏安度晚年。”他看着她臉上表情:“我前幾日剛去拜訪過他,他還問起你是否安好,讓我好生照顧你。你既想學醫,去找他就是,車程一炷香的功夫就到。”
“……”
孫靈陌一直以為像缪淳子那種淡泊名利的人,肯定不是在專出纨绔子弟的京城地界上出生的,現在他該在一座誰都找不到的深山老林裏悠閑度日才對。
怎麽也沒想到,他竟是京城人士,在外面這麽久,還特地千裏迢迢跑回來落葉歸根。
她舌尖有點兒發僵,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圓謊了。
“以後再想騙我,記得編個不容易被拆穿的。”他把她手裏那杯冷茶換掉,倒了杯新茶給她:“現在還想走嗎?”
她握着那杯滾燙的茶,低下頭,沒說什麽。
他輕嘆口氣,扶着她肩把她的身體掰正過來,讓她面對着他:“為什麽騙我?”
她開始飛快去想一個能被他相信的理由。
“難道是,不喜歡我了?”他玩笑一樣地道:“喜歡了這麽久,突然就不喜歡了?”
“不是,”她像犯錯了的小孩,低着頭嗫嚅道:“我只是有點兒想爺爺奶奶了,想回去看看他們。”
他臉上一怔:“你要回去?怎麽回去?”
“去蒼越山,”她說:“跳下去……”
說得不是很有底氣,聲音很低,好像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可笑。
他卻有幾分信了,眼裏的神色一瞬複雜起來:“然後就不回來了?”
她沒說話。
“這麽狠心,”他說:“不要我了?”
“可能還可以回來的。”她極小聲地說。
他想,她一個人孤身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想念親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或許她真的是因為想家才有了很傻的念頭,以為自己只要去跳崖,就能順利回到九百年後,而完全忽略了要是回不去,還極有可能會摔死的可能性。
“過來,”他把她牽起來,抱到腿上摟着:“你就沒想過要是回不來怎麽辦,你忍心讓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
她發現他好像真的信了,适時地閉上嘴沉默了會兒,然後才擡起頭看他:“我要是回不來,那你能不能去找我?”
他眸光微閃:“什麽?”
“哪天你要是發現我不見了,會去找我嗎?”
他看了她一會兒,倏地一笑,伸手揉揉她頭:“會去找你。”過得片刻,又用商量的語氣跟她說:“可是,你不回去了行嗎?”
他哄孩子一樣,知道她在這裏沒有親人,放柔了聲音說:“以後有我疼你,你不是無依無靠。”
她的眼睛亮了亮,擡起來看着他,模樣有些調皮:“有多疼?”
他眉眼微動,看着她白皙柔美的一張臉,目光變得發燙起來,一點點從她眼睛開始碾磨,一路往下,最後停在她小巧精致的下巴。
女孩長着一張極軟糯的臉,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他伸指把她下巴擡起,在上面吻了吻,又去吻她兩片粉嫩柔軟的唇,在上面輕輕咬了咬。
“待會兒告訴你,”他的聲音含了啞:“有多疼。”
他的手開始在她腰上流連起來。
她一急,不知道正好好說着話,他怎麽突然又這樣起來,抓着他手道:“大白天的,你幹什麽?”
他一笑,手握住她腰:“大白天的,當然是在白日宣淫。”
“……”
一切開始失控起來。
有極深刻的觸感和疼痛一圈圈蕩漾開。
好像要把她刻進骨子裏去。
永不分開。
到底還是沒忍住讓她疼。
偏偏她柔得像一灘水,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讓人幾欲失去理智。
最後才好不容易控制住。
沒有弄傷她。
外頭天光還大亮着,深秋裏的日頭溫吞地落在密合着的窗上,影子一點一點掃過去。
她兩只眼睛哭得泛紅,只想睡死過去,紅撲撲的小臉埋進枕頭。
偏又被撈了起來,陷進一個滾燙的懷抱,和更為長久的荒唐裏。
他咬着她耳朵,控制住她亂拍亂打的小手,哄騙着她:“最後一次。”
繡月看了眼北面緊閉着的卧房門,已經近兩個時辰了,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裏頭的人始終沒有要出來的樣子。
她拿着新洗好的衣裳進了耳房,攬穗也在那裏,正坐在塌上縫補一件外袍。
繡月擡頭又看了眼院子對面的房間,擔心道:“皇上也太不知節制了點兒,咱們姑娘那麽小的身板,也不怕把她折騰散架了。”
攬穗聽得臉一紅,雖然害臊,也還是忍不住道:“以前在宮裏,常聽人說皇上不怎麽去後宮,還當他一心操勞國事,不在兒女情長上費心思。現在才知道,那是他沒碰上能讓他兒女情長的人呢。”
繡月把衣裳一件件疊好,說道:“只苦了我們姑娘。有一次皇上走後,我過去服侍她起床,聽她說話時聲音都啞了,整個人也是蔫蔫的沒精神,胳膊都快擡不起來了。”
攬穗臉更紅,不再說什麽了。
門簾子一響,杜衡走了進來,在繡月旁邊坐下,端起茶盅喝了幾口,說道:“剛在門外我就聽見你啰嗦個不停。皇上的閑話也是你能說的?看回頭不挨板子。”
繡月臉一鼓,開始跟他頂嘴:“怕什麽,有道是愛屋及烏,有我們姑娘在,皇上可從來沒有對我們幾個奴才說過一句重話。”
杜衡無奈道:“那也要小心些,別什麽都說。”
他從前襟掏出個東西,把帕子一層層打開,露出裏面水頭極好的一雙耳墜。
“今日出宮,見攤子上有這個。知道你前幾天丢了副,給你買了個差不多的。”他把東西交給繡月:“看看喜歡嗎?”
繡月臉上登時忍不住笑了,把耳墜一收,當即戴了上去,跑過去問攬穗:“跟我丢的那副可像?”
攬穗捂嘴笑道:“很像,杜衡特地去挑的,能不像嗎?”
繡月開心地拿了面小鏡子,對着耳朵照個不停。
杜衡坐在那裏看着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轉眼秋盡冬至,天上下了雪。
越距離年末,孫靈陌心裏越不踏實。
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無能為力,明明知道結局,卻對一切都束手無策。知道脖子上始終懸着一把鍘刀,卻不知道它具體落下來的時間。想對此有所防備,可又不知從何防起。
趙辰軒待她如性命一般,她一直找不到什麽好的借口能從他身邊離開,好能在外面無聲無息地迎來自己的結局。
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他至始至終不肯放她走。
今年雪天連綿,天氣也更冷了些,呵氣成冰。穿了許多層衣裳,一出門,依舊凍得瑟瑟發抖。
蘭娘和王盛幾經周折,最後還是冰釋前嫌,走到了一起。和好第一天,蘭娘就激動地跑來倚晴館,給孫靈陌秀了秀自己的翠玉镯,一臉傲嬌道:“老娘就知道我風韻猶存,吵來吵去,王盛還是沒忘了我,打算明年開春就娶我過門。”
孫靈陌坐在暖爐旁漫不經心地翻着醫書,聞言道:“你以後可要對他好點兒,要是再敢三心二意,辜負了他,我第一個替他揍你。”
蘭娘道:“你放心,他能原諒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不敢不盡心。”又愛不釋手看了看自己的镯子,對她道:“明年我辦婚事,你可一定要來喝杯喜酒。”
孫靈陌眼睫微動,斂掉眸子裏的暗光,說了個“好”字。
兩人正說着話,孟映雪突然從外面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哭着說岑書筠一時犯傻服了毒,如今命在旦夕,讓孫靈陌盡快去救人。
皇上正為了東部雪災的事犯愁,她沒有去打攪他,只讓人去跟他說了聲,便和孟映雪一起坐上了出宮的馬車。
應淼在馬車前頭坐着,一聲不吭地注意着街上是否有可疑的人。
岑書筠服了五陽散,已經中毒半盞茶時間。孟殊則給她灌了些藥,卻是并不見效,床上的人始終閉着眼睛,唇色越來越深。
孫靈陌過去看了看,發現若要及時解毒,必須在她肚腹之上封住幾個穴道,再由腕上三寸放血才好。解藥并不是做不出來,只是耗費時間太久,恐怕會來不及。
女子身體私密,不可被外男看見。屋子裏便只留了孫靈陌和府裏的兩個丫鬟。
孫靈陌從藥箱裏拿出一幹藥物和工具,正要把松油燈點燃,岑書筠床榻旁擱的屏風後突然無聲無息走出來一個人。
她沒有看見,拿着銀針轉身的時候,那兩個丫鬟已被一劍封喉,連一聲都沒發出來。
她吓得正要喊人,那人轉瞬已飄到她面前,拿一方帕子緊緊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劍就橫在她頸下,貼着她薄薄的皮膚,他的手稍微一動就要割破她的喉嚨。
“你是個聰明人,”面前的男人不緊不慢開了口,他大概有三十多歲,濃眉須髯,方臉寬額,看着她時唇角擒着抹滲人的笑:“最好別動什麽腦筋,否則我不保證你現在會不會死。”
孫靈陌瞪大眼睛,極端恐懼之下,她很快想了起來,此人就是那晚趁着秦洛酒醉,行刺秦洛的劍客。
“當日是我眼拙,”他料定她不敢把人招來,把捂住她嘴的帕子拿了下來:“只當你是個無辜的人,見你去替秦洛擋劍,最後一刻把劍收了幾分,沒有幹脆殺了你!”
孫靈陌整個人完全在他挾持之下,不敢驚動外面的應淼,只低聲問他:“我根本不認識你,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麽殺我?”
那人冷笑了聲,一張蠟黃的臉上滿是恨意:“你是不認識我,可你總認識宮裏那位被你害死的容妃娘娘吧?”
孫靈陌幾乎在瞬間就确定了他的身份:“你是華淹留?”
“你倒不笨,”那人道:“看模樣倒是乖巧,沒想到內裏卻詭計多端,怪不得後宮那麽多人,最後都敗在了你手裏!”
華淹留鐘情于陳錦婉,為了她什麽事情都願意做,甚至與她合謀演了場刺殺,成功把她送進了宮裏。這種生了癡心的男人,知道陳錦婉死了,不會不來給她報仇。
他本意要借着烏頓的手殺死孫靈陌,利用孫靈陌讓趙辰軒一敗塗地,落得個昏君的名號,永遠為世人所唾棄。豈知這兩人明明從崖上跳下去了,最後卻安然無恙逃生了生天。
烏頓既如此廢物,他不得不自己出面,解決了他們。
他點了孫靈陌的穴道,從袖中拿出一粒丹藥,給床上熟睡的岑書筠服下。
孫靈陌見他竟有解藥,問道:“岑書筠不是自己服毒?”
“她是自己服毒,”華淹留喂了藥,拿帕子擦了擦手,好像手上沾了什麽髒東西一樣:“我不過與她說,我有法子能殺了你,她就很聽話地把我的藥吃下去了。”
他惡毒地一笑:“你看看你做人有多失敗,有多少人都恨你入骨啊?”
孫靈陌看着他,隐隐感覺懸在頭頂的鍘刀就要落下來了。
“你先不用怕,”華淹留朝她走過來,揪住她後領:“我暫時不殺你,你還沒給錦婉賠罪呢,我怎麽能讓你死!”
他惡狠狠地說完,推開窗,幾個起落間帶着她離開了那間屋子。
應淼持劍站在門外,見裏面一直都安靜得過分,漸漸地生了懷疑。
他越來越不安,最後找到孟映雪,讓她幫忙去屋裏看看。
孟映雪只覺得他是在瞎擔心,可還是過去推開門。
沒走幾步,已看見被人割了咽喉的兩名侍女。地上血流得很長,腥氣濃郁。
她吓得捂嘴驚叫一聲,連連後退。
應淼聽見聲音,臉色頓變,持劍闖進屋中。
卻見屋裏早不見了孫靈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