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123 章 我替你問 他對你有沒……
孫靈陌努力找回自己的聲線, 說道:“你也太擡舉我了,我怎麽可能會是他的軟肋?他是對我不錯,可他待除我之外的很多女人都不錯, 我不過是他無數玩物中的一個而已。世上最風流的莫過于天子, 你能指望一個天子有真情嗎?我跟他的江山比起來,簡直就是一文不值!”
烏頓笑了笑, 說道:“孫大夫,我發現你很謙虛啊。他為了你不惜與衆多朝臣相抗,即使你都已經不在宮裏了, 他都要頂住壓力遣散後妃。如今宮裏的妃子已經被他打發得不剩幾個了, 你難道不知道嗎?”
孫靈陌駁斥道:“那不過是因為他對宮裏的女人失去了興趣, 想換批新的而已,與我有什麽關系!”
烏頓知道她在嘴硬,好達到讓他放棄用她去威脅趙辰軒的目的。他笑着挖了挖耳朵, 說道:“孫大夫既然不自信,拿不準他對你有沒有真心,你早跟本王說啊, 本王來替你問嘛!到時他若選擇了江山,那你正好死心, 從此後就跟在穆雅身邊當個丫鬟。穆雅很喜歡你們漢人,平常老愛讀些之乎者也, 說那是聖賢之書。有你在,她也不愁沒人說話了。若趙辰軒選擇了你,為了你願意跪倒在本王腳下,那更好,本王立馬就成全你們,奪了他的皇位, 入主中原,讓你們做對普通夫妻,恩愛一世,這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嗎?”
“做你的春秋大夢!”
孫靈陌呼吸急促,怒視着他:“你要是不想下場太慘就趁早死了這條心,這場仗你若敢打就一定會輸!”
烏頓只當她是在故意激怒他而已,毫不生氣地笑道:“他待你有沒有真心确實還不清楚,可你待他卻是生了真心啊。”
他啧啧了兩聲,說道:“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他轉身看向床上沉睡不醒的美貌女子,目光霎時變得溫柔,說道:“孫大夫遠道而來,先去好好用飯吧。等休息好了,過來給穆雅診治。”他又回頭看她,說道:“你是聰明人,到了我的地盤,該知道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如果你不把穆雅救活,我就把你的狗頭活活擰下來!”
孫靈陌只是瞪着他,沒再說什麽。阮秋水過來解開綁住她雙手的繩子,把她帶去另一個氈房。
屋子裏放着些草原上常見的食物,阮秋水推了她一把,讓她在桌前坐下,說道:“快吃!”
孫靈陌看着桌上的食物,确定食物裏無毒,略吃了些。
阮秋水如監視犯人般,始終在旁邊不眨眼地盯着她。
吃了飯,孫靈陌又被帶到穆雅的氈房。
穆雅已經睡了五天四夜,每天只能喂些羊奶米粥維持生命。孫靈陌被迫走過去,在床邊坐下給穆雅把脈。
穆雅公主生得很美,一張臉百媚橫生,只是睡着都看得見她萬種風情。怪不得能讓烏頓如此癡迷。
孫靈陌一邊把脈一邊想,以防萬一,她要在穆雅的病情上做些手腳,以此牽制住烏頓。
想明白以後,她捏開穆雅的嘴去查看其口腔,發現在舌頭後面有一片白色斑點,咽喉深處赤中帶青。
她拿出銀針,欲去刺穆雅舌尖。冷不丁聽見烏頓大喝一聲:“住手!”
她吓得一個激靈,扭頭看着烏頓,問他:“怎麽?”
烏頓瞪着眼睛:“你這是做什麽!這麽長的針紮你身上你不疼嗎!還敢紮穆雅舌頭!我看你是長了熊心豹子膽,在老子眼皮底下就敢謀害老子的女人!”
“這是中醫針灸,我不用它你的女人是醒不過來的。你知道去中原找大夫,怎麽連中原的針灸都不知道?” 孫靈陌十分無語:“如果你不信我,可以還找你們這的胡醫來治病,跳大神的也行。你可以看看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救她!”
烏頓沉了臉色,過了會兒才道:“繼續吧。”
孫靈陌在穆雅舌上刺了幾針,又去掐她人中。烏頓看得頻頻皺眉,好像孫靈陌現在是在拿刀往穆雅身上割一樣。
過不多久,穆雅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睛生得也很美,透着股不經意的妩媚。
烏頓大喜,忙把孫靈陌拉到一邊,他坐過去道:“穆雅,你終于醒了,可有什麽不舒服?餓不餓?渴不渴?要不要先喝點水?”
穆雅一雙深邃美目在他臉上轉了轉,柔柔地叫了一聲:“五哥哥……”
烏頓激動得把她抱起來,又吩咐婢女去讓廚房準備幾道漢家菜。做菜的廚子是他花大價錢從中原雇來的,就因為穆雅無意間提過一句中原的飯食好吃。
很快飯菜擺滿了一桌,他把穆雅從床上扶起,在她背後塞了軟枕讓她靠着,拿筷子夾了菜一口口喂給她吃。
看烏頓這個樣子,穆雅對他來說倒果然同性命一般珍貴。
等穆雅用完飯,孫靈陌查看了她腿上的傷情,見她左踝上有塊傷痕,呈微青色。
穆雅告訴她,在十三歲那年,烏頓帶她出去騎馬游玩,草叢中突然竄出一只通體赤金的動物,模樣像是齧鼠,咧着一嘴獠牙照着她腳踝咬了一口。她腳踝上便留下了這個傷疤,用了多少藥也不見褪去。從那以後,她突然生了怪病,雙腿癱瘓,無法行走,又三不五時陷入昏睡。
孫靈陌聽了以後,拿出銀針刺入穆雅左踝,取了幾滴血裝入瓷瓶。
烏頓在一旁問她:“多久能治好?”
她動了動眼珠,說道:“這病生得古怪,又是陳年舊疾,我要好好研究才能知道怎麽治。”
“你最好別跟本王耍花樣!”烏頓道:“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若治不好穆雅的病,本王饒不了你!”
孫靈陌道:“我自是不敢耍花樣。”
烏頓冷笑一聲,沒說什麽,把她打發走,又跟穆雅你侬我侬起來。
孫靈陌回了自己帳篷,把收集來的穆雅左踝上的血液拿出,倒入銀勺之中,放在火上炙烤片刻。血液微呈金色,伴有淡香散出,氣味像是桑葚。
她從藥箱裏找出桑葚,碾碎成粉倒入血液,重新放在火上炙烤,果見赤金漸退。
她開始給穆雅治病,只是每天送去的藥裏都有微量與桑葚相沖之物,旁人輕易查不出來。
穆雅的病一日日轉好,作息漸漸與常人一致,不再時不時地陷入昏睡。
差不多快到一月時,孫靈陌拿了包艾絨過去,把艾絨搓團裹在針柄上,拿火點燃,刺入穆雅左踝。
待艾絨燃盡,那片青色疤痕漸消,穆雅鼻孔裏流出了幾滴血。
孫靈陌掀開她身上薄被,說道:“下地走走吧。”
穆雅有些不信,她已卧床五年,怎麽可能一針下去便得以行走。
可雙腿确實有了知覺,她試着下床,扶着烏頓的手小心翼翼站起來,慢慢發現軟綿綿的雙腿果然有了力量。
她松開烏頓的手,在屋裏一步一步來回地走,哭着擡頭道:“我又能走了,我終于不再是廢人了!”
烏頓比她更激動,走過去把她抱了起來。
恰逢老單于從外面進來,瞧見了這一幕。穆雅雖然不是他親閨女,可是被他當成親閨女養起來的。自己親兒子抱自己親閨女,這是什麽道理!
他氣得紫漲着臉,可又不敢對自己這個小兒子怎麽樣,只能輕咳一聲,說道:“穆雅,你過來,阿爹看看。”
穆雅一邊哭一邊笑,跑向自己養父,拉着他的手又蹦又跳:“阿爹,穆雅又能走了,你看,我又能走了!”
老單于十分高興,對孫靈陌道:“神醫果然名不虛傳。都說中原鐘靈毓秀,人才濟濟,如今本王可算見識到了。”
孫靈陌站在一旁,并不說話。
晚上為了慶祝穆雅公主大病得愈,老單于設下篝火晚會,邀請合族男女前去。
孫靈陌掀開氈簾,看着外面載歌載舞的人。
史書上的記載并沒有錯,烏頓确實還活着。所以那場曠日持久的戰争就快來了,邊關百姓們安逸了這麽多年,又要過上流離失所,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而宮裏的那個人,會為了他的天下,拖着一身病體被迫出戰。
歷盡艱難險阻,九死一生。
她的眼睛又熱起來,眼前一片模糊。
一切都跟史書上別無二致。當日姑蘇疫情平息後,她見趙辰軒的身體依舊強健,還懷疑是她改變了歷史。可後來證明她想錯了,在她離宮後,他的身體确實一日不如一日。
歷史的腳步準确無誤地向前行進着,誰都無法改變。
前面傳來一陣喝彩聲,穆雅公主喝了幾杯酒,興致頗高,過去圍着正中間的篝火毫不扭捏地跳起舞來。周圍一圈男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有不怕死的嘴裏還會說一兩句污言穢語。
自己的女人被這麽看,烏頓快忍不住殺人了,寒着一張臉朝那些人看了過去。那些人果然被吓住,咽下垂涎三尺的口水,低下頭不敢再去看穆雅了。
烏頓喝完杯子裏的酒,等穆雅一曲跳完,他砰地一聲把手裏的杯子摔碎,起身朝她走過去,摟住她的纖腰,面對着衆人,三分醉意七分清醒地說:“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有話要對穆雅說!”
他扭臉與穆雅深情對視,眼裏情意滿滿,柔聲道:“穆雅,這一輩子,我烏頓只會娶你一個姑娘,愛你一個姑娘。如違此誓,就讓我不得好死,死了也不得安寧!”
老單于差點沒心髒病複發,顫顫巍巍站起來,對烏頓道:“你醉了?穆雅是你妹妹,你怎麽能說出這種天地不容的話!”
烏頓赤紅了雙眼:“她不是我妹妹!從來不是!她是女人,我是男人,為什麽不能結合!你別以為整天糊弄我,讓我喊她妹妹,她就真是我妹妹了!她身上哪一滴血跟我是一樣的,哪一根骨頭跟我是一樣的!”
老單于無奈地指着他:“我看你真是醉糊塗了!你跟穆雅絕對不可能,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
烏頓揮刀直指自己父親:“擋我者死!下月初五,我便迎娶穆雅做我王妃。誰敢攔我,我就殺了誰!”
說完牽起穆雅,揚長而去。
孫靈陌看完這場戲,正要回去休息,面前落下一片影子。
來人是烏頓的二哥格爾敦,面目與烏頓相比要清秀些,臉上沒蓄胡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披在腦後,兩邊結了幾根細細的辮子。
“孫大夫在這裏可還習慣?”他十分友善地道:“還沒謝謝你治好了穆雅的病。這的人要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可以來跟我說。”
孫靈陌點點頭。因面前的人眉眼實在溫和,想起他以後悲慘的遭遇,忍不住提醒道:“二王子,你要當心烏頓。”
格爾敦怔了怔,很快笑道:“孫大夫的話我會放在心上的。”
孫靈陌目送着他離開,放下氈簾,回去休息。
烏頓不顧老單于反對,在草原上舉辦了盛大的婚禮,迎娶穆雅為妻。沒過幾天,他暗中拿一劑猛藥毒殺了老單于,又讓野狼吞食了自己三個哥哥,留下二哥格爾敦沒殺,只是将他囚禁起來。
烏頓被順理成章擁護為新單于。
穆雅病好後,孫靈陌被關進了牢裏。在她隔壁牢房躺着一人,頭發亂蓬蓬的,身上衣不遮體,露出的肌膚滿布傷痕,沒有一處好地方。
她朝那人走得近了些,透過鐵栅欄打量了他一會兒,終于看清那人是羌褐二王子格爾敦。
她試着叫了他幾聲,趴在地上的人略微動了動,擡起眼皮看她。
因為缺水,格爾敦兩片唇上全是幹皮。他想回答她,可聲音卡在喉嚨裏,無論他如何努力,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孫靈陌道:“你等等,我幫你要水喝。”轉身沖着牢房外大聲喊:“有人嗎,我渴了,拿點兒水來!”
一個滿臉黃胡子的士兵打着哈欠朝她走來,說道:“大半夜的吵什麽吵?”
孫靈陌道:“勞煩拿點兒水給我,再不喝水我可能就要渴死了。”
黃胡子知道等将來打了仗,她是個有用的人,不敢虧待她,依言拿了個水囊扔給她。
等黃胡子走遠了,她把水囊透過栅欄遞到格爾敦那邊。格爾敦如看見天下至寶般,即使身上已沒多少力氣了,還是一點一點爬了過去,抱起水囊往喉嚨裏灌。
孫靈陌看到他這副慘樣,問道:“烏頓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這麽折磨你?”
格爾敦喝了水,身上有了些力氣。他從地上爬坐起來,倚着牆。因自己已經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索性告訴她道:“烏頓大婚那天,喝得一醉不起,沒去圓房。是我……是我酒醉糊塗,進了穆雅的房間。”
他臉上的表情似醒非醒,仿佛想起了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那晚我過去的時候天已經很暗了,屋裏沒點蠟燭,穆雅一身嫁衣坐在床邊,就好像在等我一樣。我就朝她走了過去,坐在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她沒有掙脫,那麽黑的夜,她以為我是烏頓。”
孫靈陌聽得瞠目。
“烏頓恨不能把我千刀萬剮,不舍得讓我就這麽輕易就死了。他掌權後把我關了進來,到後半夜會把我送進一間囚室,給我喂迷藥,”格爾敦仰頭盯着虛空中的一點兒,神色蒼涼,說道:“然後讓幾個形容醜陋的男人進來。”
他的眼睛已全無光彩,如一只離水太久的魚,很快就要壽終正寝。時間一分分過去,很快他将迎來自己新的恥辱。他也想過死,每次他都會想不如死了得好。可每當這個念頭冒出來,另一個更強烈的念頭就會緊随而來。他曾在漢人書裏看到過一句話: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有活着,他才能等來自己的柳暗花明。可是死了,就什麽可能都沒了,這輩子他将注定都是烏頓的手下敗将。他不甘心。
孫靈陌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她想起在以後的戰争中,格爾敦這個人會是一個關鍵人物,烏頓最後之所以會輸給趙辰軒,與格爾敦有着很大關系。
所以他一定不能死,她要幫他活下去。
“他們給你用的是什麽迷藥?”她問:“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毒。”
格爾敦眼中浮出一絲希望,很快卻又黯淡下去,說道:“牢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你要如何解毒?”
“或許我真有辦法呢?”
格爾敦默了默,說道:“他們給我吃的是你們中原的迷藥,我不知道名字,只是聞到有味山藥。”
“若是有山藥,那很有可能是海馬湯。你覺得那藥有腥氣嗎?”
“有。”
孫靈陌确定道:“那就是海馬湯。還好是這個,不然就棘手了。我告訴你怎麽解毒,再吓退那幾個男人。”
到了後半夜,黃胡子過來把格爾敦抓去了一間密閉的囚室,如往常一般把海馬湯硬是給他灌下去。
黃胡子奸笑着離開了。等他一走,格爾敦拿出袖子裏藏着的碎瓦片,在自己左腿膝蓋下三寸足三裏穴割了條口子。
鮮血登時流了出來,格爾敦感覺自己明顯清醒了,混沌的神色漸漸離自己而去。
不多時,有三個形容肮髒的乞丐走了進來。本以為今天又能飽餐一頓,誰知格爾敦突然眼皮一掀,從地上翻身而起。
三名乞丐被打得筋骨俱斷,倒在地上連聲求饒。格爾敦拿起孫靈陌給的丸藥,捏起三名乞丐的下巴給他們喂了進去。
三名乞丐肚子裏一陣絞痛,口內開始流涎。
因為解藥在格爾敦手裏,每七日需要服用一次,否則腹內會疼得如刀絞一般。三人為了保住自己性命,從此再不敢碰格爾敦一根手指頭,總是在囚室裏畏畏縮縮待夠半個鐘頭再離開。從牢裏出去後,他們亦不敢将牢中變故對烏頓言起,生怕格爾敦死了,他們的解藥也沒了。
孫靈陌在地牢裏待了近十天,每天陪格爾敦說話解悶。黃胡子過來送飯後,她趁着無人看見,總要把飯菜分一半去給格爾敦吃。
她只是想借此籠絡格爾敦,好讓他将來能幫趙辰軒牽制住烏頓。格爾敦不知道她在算計什麽,真心實意地感謝她。暗暗下定決心,若将來真能活着出去,定要報答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