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120 章 跑的又不是妃子,皇上……
又養幾日, 孫靈陌手上的傷已經完全恢複。拆掉布條的時候,看得見一雙手光潔如新,連一點兒疤痕都沒有留下。
“還好秦公子把你送到了我這兒。”缪淳子道:“不然你要是真廢了一雙手, 這世上就要少了一個用針如神的醫學大家了。”
孫靈陌道:“多謝醫仙救命之恩。”
“你以前也救過我的命, ”缪淳子笑道:“咱們兩個這是扯平了。”
屋外小院裏,秦洛正拿了把斧頭劈柴。相處這幾日, 缪淳子早看出他對孫靈陌的心意,便為他說道:“秦公子為了幫你取到狼螽,孤身一人殺進狼窩裏, 差點沒丢了性命。世間男子大多薄情, 有幾個能像他這樣。如此良人, 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孫靈陌低了低頭,半晌才道:“先生該是誤會了,他不過以朋友之義待我而已。”
缪淳子只是笑了笑, 沒再說什麽。
孫靈陌傷好後,跟秦洛一起又在竹屋裏待了段日子。有時她随着缪淳子一起上山采藥,聽他講解藥性。缪淳子瞧她談吐見解, 想起自己當年辭官離宮時,曾經在倚晴館裏落了本醫書。如今看來, 倒是被她拾到了。不想他行将入土之時,還能收到這樣一個有天分的徒弟。
當年崔吉假扮中原人來找他學醫, 學成之後卻做了不少貶損中醫的事,害得他再不敢收徒。如今那種恐懼倒是随着孫靈陌的到來一點點瓦解了。或許是老天可憐他,特意給他送了個聰敏端正的徒弟,好彌補當年錯收了崔吉,引狼入室的遺憾。
缪淳子便更是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所學全都教給了孫靈陌。
每次出去找藥草,秦洛總會在後面跟着。孫靈陌無奈回頭看他, 他一個安逸慣了的公子哥,這幾天在山裏爬上爬下,從沒有提過一句苦。好幾次她讓他回去歇着,他只是不聽,非要寸步不離地守着她。
她向缪淳子讨教醫術時,他就叼了根草葉找處幹淨的地方一躺,雖然聽不懂,也還是極力支着耳朵聽她說話。
陽光透過林間嫩葉灑下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叨擾月餘,孫靈陌和秦洛向缪淳子辭行。
二人一路下了山,孫靈陌時不時看秦洛一眼,努力了好幾次,總算問他:“秦洛,你要去哪兒?”
秦洛回頭看她,一雙好看的眉微挑了下,說道:“你應該問,我們要去哪兒。”
她不自在地躲了躲他的眼睛,說道:“我現在是朝廷緝拿的重犯,你要是跟着我,被我連累了怎麽辦?”
“誰說是我跟着你,”秦洛停下步子,吊兒郎當道:“本大爺分明是帶着你走,怎麽倒被你說得這麽沒面子。”
“不管是誰跟着誰,你真要跟我一個朝廷欽犯一起走?”
“是,”秦洛倒是收起臉上閑散的表情,微躬下身,直視着她的眼睛,說道:“你現在這條命是我的,我當然得時時看着你,免得你被人搶了。”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腦袋,說道:“這麽有用的小大夫,要是丢了多可惜。”
以前秦洛跟她說話時往往也是毫無正形,一開口要不就是在故意勾引她,要不就是在刻薄貶損她。現在他跟那個時候好像并無差別,卻又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的他,眼睛裏多了些別的東西。
孫靈陌看不出來。不敢去看。
“走吧,”秦洛起身,帶着她繼續趕路,說道:“在京裏時,你不是一直想出來看看。現在好不容易自由了,我帶你逛遍整個中原。等中原看完了,咱們再去西域,去喝那兒的美酒。聽說那裏的酒有股甜味。”
“是去看那的美女吧?”孫靈陌揶揄他:“我沒聽說過那裏的酒怎麽樣,就是聽說那邊的美女腰肢特別軟,跟蛇一樣。”又問他:“你當日出來不就是為了有幾場豔遇嗎?怎麽樣,找到美人了嗎?”
秦洛別有深意地側頭看了看她,喉嚨裏輕笑一聲。
“找到了。”
二人漫無目的地游歷起來,離京城那個地方越來越遠。孫靈陌身上沒有錢,每天吃飯住店總靠着秦洛出銀子。
她心裏過意不去,總感覺自己是被人包養了一樣……
一日在酒樓吃飯,她試着跟他商量:“我能不能開間醫館,掙點錢?”
秦洛正喝茶,聞言挑了下眉,把茶盅放下去,說道:“怎麽,你是覺得我一個京城首富之子能窮到這種地步,還要靠女人去掙錢?”
“那我也不能總花你的錢啊,”她說:“我又不是寄生蟲,再這麽下去成什麽了。”
秦洛滿不在乎道:“你忘了,當日你把我從鬼門關上拉回來,我父親就已經把整個秦府的財産分了你一半。你又在這裏跟我假客氣什麽。”
“那不是一句玩笑嗎。”
“我父親言出必行,從不會玩笑。”
秦洛想到什麽,唇角一勾,說道:“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那就嫁給我好了。要是進了我秦府的門,別說一半財産,府裏的一草一木也都得是你的。”
孫靈陌低了低頭:“別開玩笑了。”
秦洛一笑,沒再說什麽。
二人出了酒樓,在城裏轉了轉。這是江南的一處小鎮,随處可見小橋流水。業已入夏,空氣開始燥熱,樹上的蟬鳴一叢叢地喧鬧起來。
走到一處告示牆時,孫靈陌看見上面貼着張求醫的帖子。上面的內容草草看了遍,并沒記住什麽。只最後一句話讓她瞬間亮了眼睛。
“賞銀一千兩。”
孫靈陌動了心,感覺自己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她指指那張告示,用渴盼的眼神看着秦洛,說道:“要去嗎?”
她如今是戴罪之身,不可太過招搖。以免把宮裏的人引來,只能去治些小傷小病,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可秦洛看到她乞求的目光,到底還是心軟,上去将告示揭了下來,對她道:“走吧。”
有家丁過來,帶着他們去了城郊的一所莊院。
莊院主人親自在門口迎接,把他們帶到院裏一間卧房。裏頭床上躺着一個年輕男子,臉色煞白,目無神采,口裏一直喃喃說着“把我葬在海裏”之類的鬼話。丫鬟喂他喝粥,他全都吐了出來。
看其模樣,已是沒有幾天好活。
黃員外夫人悲恸大哭,一聲一聲地喊“我的兒”。旁邊有一大夫,在那裏不住嘴地念:“喝了這歸脾湯保管藥到病除。”
那大夫正要把湯給病人喂進去,孫靈陌阻止道:“不能給他喝!”
庸醫見是一女子過來阻止他,不滿道:“你是誰,敢來跟我指手畫腳?”
孫靈陌只是看向黃員外,說道:“貴公子的病,我看不是外因,倒像是心病。”
黃員外明顯震了震:“你如何知道?”
“貴公子面色灰白,飲食不進,明顯是心思郁結所致。不知他煩心何事,員外可願告知一二?”
黃員外面露難色,并不肯說。
孫靈陌道:“您要是不說,照貴公子現在的模樣,恐怕活不過三天。”
那庸醫忙道:“滿嘴胡言!喝了我的藥,黃少爺定能生龍活虎,活到一百歲都沒有問題!”
孫靈陌不耐道:“若不是你胡亂用藥,一味給他補陽氣,他也落不到如今這般下場。你還敢給他喝歸脾湯,是想讓他陽氣過盛而死嗎?”
庸醫道:“他分明就是陽氣太虛,我給他喝歸脾湯有錯嗎!”
孫靈陌不願再與他争論,回身坐在黃少爺床前,以銀針刺其少陽穴。很快,黃少爺平靜下來,沒再說胡話了。孫靈陌接過粥碗,給他喂了幾口,他也沒再吐出來。
黃員外看得呆住,等回過神來,拱手道:“果然是高人,求神醫想想辦法,救救我這孩子。”
孫靈陌道:“心病還須心藥醫。要想讓他痊愈,你需告訴我他這病是怎麽得的,我才好對症下藥 。”
黃員外本要說,卻被夫人扯了扯袖子。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到底是低了頭,什麽也不說了。
“你們要是真的不說,這病我治不了。”
孫靈陌起身,說道:“你們給他準備喪事吧。”
“姑娘!”黃員外見她真的要走,咬了咬牙,不顧夫人阻攔,說道:“我說。我兒他……他是看上了小楊村裏的一個養蠶女,與她私定了終身。我不過勸了他兩句,他就成這個樣子了。”
孫靈陌道:“你是嫌養蠶女身份低微,配不上你兒子?”
黃員外沒再說什麽。倒是黃夫人道:“原本就是雲泥之別,養蠶女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我看她是做夢!”
孫靈陌道:“一個活人,一個死人,倒确實是雲泥之別。”
黃夫人面色一變:“你什麽意思?”
“貴公子得的是心病,藥石無醫。”孫靈陌道:“您二位要是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就盡管這樣一日日拖着,等到他油盡燈枯的那天将他葬了。要是信我,你們就去把養蠶女接來,再為他們辦場喜事,沖一沖。我保證不出幾日,貴公子的病就能好了。”
黃員外見她剛才一針下去,他兒子的臉色倒确實是好轉了。這些日子他請了許多大夫,沒有一個如她這般管用,他又如何敢不信。
與夫人商量過一番,為了兒子性命,他們依孫靈陌所言,和顏悅色地去把養蠶女接了過來。
養蠶女在黃公子床前陪了幾日,黃公子的身子果然一日日好了。又喝了孫靈陌開的幾服藥,漸漸地能下地了。
黃員外喜出望外,等說服了自己夫人後,即刻替他們操辦起婚事來。
婚禮那天,孫靈陌和秦洛留下來吃了喜宴。
整個莊院裏鬧哄哄的,一派喜氣。
宴上的菜一道道送上來,孫靈陌每樣都嘗了些,有好吃的就會多吃幾口。
秦洛揮着折扇靠在椅裏,饒有興致地看她吃東西。
這段日子她的臉色好了很多,眼睛裏也有了光彩,倒越來越像初來京城時,那個活得恣意妄為的小大夫了。
孫靈陌發現他的目光,咽下嘴裏的菜,說道:“你看我做什麽?”下巴對着桌上的菜肴指了指,說道:“很好吃的,你不嘗嘗?”
“你都掙了大錢了,就請我吃這個?”秦洛道:“真會省錢。”
“高手在民間,你不懂。”孫靈陌道:“依我這麽多年覓食的經驗,喜宴上的菜總有兩三道是能讓人念念不忘的。”
秦洛嗤笑一聲,說道:“多少年經驗?”
孫靈陌沒回嘴,又吃了幾口菜,突然想起什麽,說道:“我下個月就要滿十七了。要是正常的話,該去參加高考了。”
秦洛聽不懂她的話,正要問,鄰桌幾人的談話聲兀地提高,清晰地傳到這邊。
“聽說了嗎,京城裏傳來消息,咱們那位鼎鼎大名的皇上好像是病了,病得還挺重,都快下不來床了!”
另一人道:“皇上身子不是一向健朗嗎,怎麽突然病了?”
先前一人便道:“我聽說是因為宮裏跑了個小大夫。”
一人笑道:“跑了個大夫而已,又不是自己的妃子跑了,皇上這麽傷心做什麽?”
幾人熱火朝天地讨論着。
秦洛收回神思,看向他身邊的孫靈陌。
就見女孩已沉默下來,一雙眼睛夜一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