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111 章 打亂了這個歷史?
烏頓從毒王處買來鈴蠱, 派人放在姑蘇城一戶人家的酒壇裏,害得疫情四散,死了上萬人。證據确鑿, 被趙辰軒判了斬刑, 頭顱懸挂城門十日示衆。
羌褐使臣敢怒不敢言,待十日期滿, 把烏頓的屍首收斂起來,帶回羌褐。
孫靈陌出宮偷偷給花钿買安胎藥,回去的路上看見那些羌褐人灰溜溜地騎馬出城。
她有些奇怪, 史書上說烏頓這個人并不是死在這一年, 甚至在不久以後, 他還會帶兵向中原開戰。
為什麽現在的很多走向都跟史書上不一樣了?
難道是因為她的到來,打亂了這個歷史?
她想不明白,心事重重地坐上馬車回宮。
行至城中一條巷道時, 隐隐聽見外面有争執之聲。她掀開車簾去看,發現在前面不遠處,三四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正在拉扯一名柔弱男子, 非要把他搶去府裏。男子扒着門框哭天喊地,無論如何也不肯跟他們走。
正僵持不下間, 遠處突然跑來一個穿杏衣的女子。女子一邊從那幾個壯漢手裏搶奪柔弱男子,一邊苦苦哀求着:“諸位行行好, 再給我一個月,我定能将錢湊齊!”
壯漢并不買賬,一拳把女子推搡開去,說道:“你還沒完沒了了!前幾月就說下月還錢,到了下月又說下月還錢,合着你是要學愚公月月年年無窮盡也是不是?我們少爺已經夠給你面子了, 是你這個做姐姐的不争氣,明明是宮裏的人,竟連區區三百五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當初你與少爺可說好了,還不上錢就拿你弟弟作賠。今天這人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再敢糾纏下去,信不信老子帶你去見官!”
弱男子嘤嘤哭道:“阿姐救我!我不要跟他們回去!京城人人都知那姓康的有龍陽之好,易真今天寧願死了,也萬不會踏入康府一步!”
壯漢當頭就是一拳,罵道:“小兔崽子,我們少爺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你還不樂意了!想死可沒那麽容易。兄弟們,把這家夥給我綁了,好好洗幹淨,扔進少爺被窩!”
一群家丁立即附和,拿粗繩把男子五花大綁起來。
孫靈陌本欲上前救助,聽說男子家姐乃宮中之人,不免往那個女子身上多看幾眼。
方才就覺得眼熟,如今再看,總算想起此人便是曾故意引她撞破鄭婕妤同龐延奸情的杏衣宮女,若非鄭婕妤深明大義,恐怕當時又有一場大禍。
孫靈陌并無以德報怨的好心腸,正想對眼前一切視而不見時,卻聽陳皮瞅着那女子道:“這不是宮裏的易琉姑娘嗎?”
孫靈陌驀地擡起頭,問陳皮:“她是易琉?”
陳皮道:“是啊,就是廢妃陳氏宮裏的易琉。陳氏被幽禁後,除留下一個織雲外,其餘人等盡皆遣散,不知易琉姑娘被派去哪個宮裏伺候了。”
孫靈陌記起曾在死去的唐攸寧喉中找出的密信,當下心念一轉,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對那幫人道:“把人放了,他們欠的錢我來還。”
其中一名壯漢上下打量她一遍,說道:“哪來的臭丫頭,湊什麽熱鬧!你還真以為我們少爺稀罕那點銀子?少爺說了,錢可以不要,人必須帶走!”
孫靈陌道:“光天白日的,我就不信你們還敢公開搶男人!剛才不是說要去見官嗎,咱們現在就去。我倒要問問,哪裏有還了銀子還要搶人的道理!”
那壯漢捋袖子要來教訓她,孫靈陌拿出令牌,徑直舉到他眼前。
壯漢細細看了看,問旁邊的胖子:“這是什麽?”
胖子倒有些見識,低聲道:“是宮裏的令牌。這人來頭不小,起碼得是個六品官!”
瘦子道:“扯你媽的謊,女的哪能當官?”
胖子道:“你可真是孤陋寡聞,咱們皇上任用官員,向來不論門第,不論出身,不論男女,只重才德,女的當官又有什麽奇怪。易琉在宮裏當差,自然認識些人物。依我看,這丫頭咱惹不起。看見那些護衛了嗎,個頂個的高手,估計是大內出身。她要是沒些來頭,能有這些人給她當保镖?咱還是趕緊拿了錢走人,免得惹上些不該惹的,給少爺添堵。”
幾個家丁合起夥來一商議,也便收下孫靈陌的銀子,把易真放了。
易琉心中有鬼,唯恐孫靈陌認出她,緊緊埋着頭一言不發。
易真拿胳膊捅了捅她,問道:“阿姐,她是誰,為何會幫咱們?”
孫靈陌道:“這你都看不出來,我當然是大俠啦,大俠做好事兒從來都不留名。”
易真嗫嚅道:“我也沒問你什麽名兒啊。”
“不重要不重要。”孫靈陌扭頭看着易琉,明知故問:“你是宮裏的啊?在哪兒當差呢,怎麽從沒見過你?”
易琉暗暗舒了口氣,說道:“奴才是宸妃宮裏的,不過是個粗使丫頭而已,孫大夫自然不認得。”
孫靈陌問她:“你怎麽欠人這麽多銀子?”
易琉道:“我弟弟年前突然生了場大病,要用名貴藥材養着,故此向人借了些錢。孫大夫方才仗義相救,易琉感激于心,不敢相忘。只是要把三百五十兩還清,恐怕需些時日。”
孫靈陌無所謂道:“區區三百五十兩,不用還了。咱倆遇上了就是有緣,以後再有什麽康少爺張少爺的來挑事兒,你可以來找我。”
易琉無比感激地看着她:“多謝孫大夫。”
得知易琉剛好辦完差事,正要回宮,孫靈陌順道捎上她,一路盡扯些閑篇同她拉近乎。
到得宮中,遠遠地看易琉走了,孫靈陌把陳皮叫過來,囑咐了他幾句話。
陳皮按她所說暗暗去了宸妃宮裏,找到裏面幾個灑掃宮女,使了幾個銀子,讓她們私下排擠一個叫易琉的宮女。事情若辦得好,還有重賞。
幾個宮女歡天喜地應了。
自此易琉的日子艱難起來,動辄受人打罵,苦不堪言。
一日孫靈陌故意前去,正撞見一群人拉扯着易琉的頭發,擡着她腿要把她往水缸裏扔。
孫靈陌出聲制止,呵斥了她們幾句,把易琉救下。
等小丫頭們全都跑遠了,孫靈陌把易琉從地上扶起來,問道:“她們是不是經常這樣欺負你?”
易琉含淚道:“奴才是新分去宸妃宮裏的,自然受些排擠。在宮裏這都是常事。”
孫靈陌安慰她幾句,又問:“我的倚晴館裏正缺人手,不如你随我去那兒當差,怎麽樣?我雖然比不上宸妃,可養幾個丫鬟還是養得起的。”
易琉喜得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哭道:“若孫大夫能救易琉出此苦海,易琉下半輩子當牛做馬,報答孫大夫。”
孫靈陌趕緊把她拉起來。
沒過幾日,孫靈陌向太後讨了這個恩賞,把易琉調去了倚晴館,每日差她做些輕便活計,待她如姐妹一般,亦吩咐其他人對她多加照顧。
易琉感恩戴德,見倚晴館中一派和氣,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倒像一家人似的。若能長久在這裏待下去,倒也是個好去處。免得再受打罵,吃穿不保,成日裏擔驚受怕的。
織雲聽說以前在黎玥宮裏的一個小丫鬟如今到了孫靈陌門下,備受關照,氣得跟陳錦婉抱怨了一陣子。罵易琉吃裏扒外,不念舊主。萬一把以前的事抖落出來,恐怕于她們不利。
正想問要不要把此人除掉,卻見孫靈陌推門走了進來。
孫靈陌今天穿了身鮮亮些的淺藍色衣裙,臉上略施薄妝,又特意戴了太後賞的步搖。
她的容貌偏淡,五官柔和,一張臉小巧幹淨,毫無攻擊性。略打扮一下,形容裏又跳脫出一種俏皮的靈動來。
自她進屋開始,陳錦婉就死死地盯在她臉上。若非她身後跟着的有護衛,恐怕自己早忍不住上去把她那張臉撕爛。
就是那張清純無害的臉,把趙辰軒勾引了過去。
陳錦婉知道自己長得有多漂亮,也最知道怎麽用自己的臉去殺人。她五官豔麗,美得張揚跋扈,讓人看上一眼就忘不掉。把她和孫靈陌放在一起,一百個男人過來選,恐怕有九十九個都會選她。
可為什麽趙辰軒偏偏就不喜歡她,卻轉而喜歡上一個寡淡無味的小大夫。
陳錦婉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點兒輸給了孫靈陌。
孫靈陌在屋子裏環顧一圈,扭頭看在她臉上,冷冷地笑了,說道:“不愧是風月出身,品味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即使是被幽禁,屋子也布置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宮裏也開起勾欄瓦肆了呢。”
她口口聲聲羞辱陳錦婉曾經的身份,聽得織雲漲紅了臉,怒道:“誰讓你來的,立刻給我滾出去!”
孫靈陌目光轉冷,十分不耐地看向她,說道:“你是什麽東西,敢對我大呼小喝?”
織雲氣得還待與她吵,孫靈陌搶先道:“你是不是以為你家主子還是皇上的心頭肉呢?被關了這麽久,你看皇上來過一次嗎?”
孫靈陌十分得意的,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看向陳錦婉,說道:“憑是什麽傾國傾城色,到頭來,不還是紅顏未老恩先斷。”
織雲眼眶裏登時湧上了淚,捏緊拳頭恨恨盯着她。
孫靈陌一笑,說道:“倒是個忠仆。”
她扭頭看着陳錦婉,啧啧幾聲:“不知你是怎麽收買奴才的,讓這些奴才這麽死心塌地跟着你。不妨告訴我,讓我也學學。”
陳錦婉故作平靜地看着她,說道:“往日我倒沒看出來,你還是這種落井下石的人。”
“對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我落井下石得痛快。”孫靈陌轉身看着屋外,目光落在院子裏正在漿洗衣物的崔嬷嬷身上,故作疑惑道:“崔嬷嬷不是寧妃手底下的人嗎,何時跑到你這裏來了?莫不是寧妃終于開竅,知道你這個妹妹在算計她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當日崔嬷嬷為何要殺我,你比誰都清楚。”孫靈陌不慌不忙道:“可惜啊,我實在福大命大,被人救了。”
她看着陳錦婉,每一句話都盡量往她心窩子裏紮:“救我那人你也認識,不僅認識,你還愛得死去活來。你就是為了他才三番兩次要殺我,可結果呢,他卻救了我。”她嘲諷一笑,說道:“我若是你,真得要氣死了。”
陳錦婉果然被她激怒,一張豔若桃李的臉開始不受控地輕顫起來。
孫靈陌繼續道:“你恨我,這本無可厚非。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惹到我朋友頭上。羅安眼看就要被放出宮去,與他妻子長相厮守,卻因你被施以腐刑,從此成了廢人一個!”
她的聲嗓逐漸變涼:“羅安同你有何冤仇,你竟害他至此?”
看她生氣,陳錦婉得意地笑起來,說道:“他确實與我無冤無仇,可誰讓他是你朋友呢。他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可全都是因為你。跟誰走得近不好,偏偏要跟你這個掃把星扯上關系。”
孫靈陌不動聲色看着她,聽她把話說下去。
“我說呢,”陳錦婉又道:“孫大夫今天怎麽有空來跟我閑聊,原來是為朋友打抱不平來了。”她冷笑一聲:“看着你現在痛苦的樣子,本宮心裏可真是暢快。”
“你都成我手下敗将了,還有臉在這兒得意?” 孫靈陌道:“往日你多風光,有皇上庇護,就連太後都讓你三分。可如今呢,你費盡心機也沒殺了我,倒把自己害得連個小小的院門都出不去,落個牆倒衆人推的下場。說到底,你是怕我奪了你的寵,怕皇上喜歡我。”
她說着,朝前走近兩步,直視着陳錦婉,說道:“我告訴你,你的直覺不錯,皇上多番救我,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對我生了興趣。”
陳錦婉剎那間紅了眼眶,死死咬了咬牙,說道:“孫靈陌,你可真是不要臉,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
“既是實話,為何說不出口。”孫靈陌把血玉拿了出來,堂而皇之亮在陳錦婉面前,說道:“這件寶貝你認識吧,皇上自小戴到大的,從不離身,旁人連碰都碰不得一下。可皇上把它送給了我。這樣珍貴的東西,皇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送了我。個中緣由,還要我再說嗎?”
陳錦婉看到血玉,一雙眸子倏地睜大,腳下幾乎快站不穩,兩行眼淚無知無覺地流了下來。
皇上竟然把他常年不離身的命一樣的血玉送給了孫靈陌?
即使是跟他最為濃情蜜意時,她但凡伸手多碰一下血玉,他就會微微蹙起眉頭。
可是他竟然把血玉送給了孫靈陌。
她真的是,輸得一塌糊塗啊。
孫靈陌看到她這副樣子,冷笑道:“看着你現在痛苦的樣子,我心裏也暢快極了。”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孫靈陌收起血玉,轉身走出了門。
陳錦婉看着她背影,兩只眼睛被刻骨的恨意燒得通紅。
織雲看她神色不對,擔心她會出什麽事,試探着叫了一聲:“主子?”
陳錦婉收回視線,往後走了走,累極似的坐進椅子裏。
織雲站在旁邊靜靜陪着她,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織雲,”不知過了多久,陳錦婉突然夢呓般地開口道:“想辦法讓醫官局裏的衛繼送些東西。”
織雲見她總算是說話了,趕緊一疊聲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