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62 章 難道皇上看上了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 趙辰軒猛松了口氣。他走過去,拿出孫靈陌嘴裏塞着的布團,解開她身上繩索, 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陳錦婉正看見這一幕, 她死死盯着皇上扶在孫靈陌肩上的手,心裏翻江倒海起來, 醋得厲害。
奴才們發現事态不對,早就偷偷地走了。院子裏只剩了他們三個,陳錦婉的情緒瀕臨崩潰邊緣, 既然事已至此,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邁步進屋,直視着趙辰軒道:“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一個罪人,是何道理?”
趙辰軒眼裏閃過一抹厭惡, 扭頭看着她道:“誰說孫大夫是罪人?”
陳錦婉道:“她欺上瞞下,本就該死。入宮後不思悔改,膽大包天, 身為太醫,卻敢偷跑出去, 引來火災,害得皇上重傷, 更該死!皇上到底為什麽要護着她,是嫌她害你害得還不夠嗎?像她這種人,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為過。可你三番兩次地救她,難道……”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頓了頓,深吸了口氣, 好不容易才道:“難道真是如旁人所說,皇上看上了她,想要将她納入後宮?”
趙辰軒眸光微動,腦中有了片刻空白。他一只手還抓着孫靈陌的手腕,聽到這句話,手就突然松開了。
“她前幾天出宮,是受了朕的旨意。”
他又一次地撒謊,為了孫靈陌,他已不知道撒了多少次的慌:“她是奉旨去道慈觀辦事,怎麽,容妃對此有意見嗎?”
陳錦婉手腳驟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他竟喊她容妃?自她入宮以來,他何曾用這樣冷冰冰的兩個字叫過她。可是現在,他為了孫靈陌撒謊就算了,竟還如此陌生地喊她容妃!
她感覺自己幾乎快要站不穩,趔趄了一下,目中含淚,看着他道:“皇上讓她去的?”
“是。”趙辰軒毫不猶豫道:“是朕讓她去的。”語氣驟冷,目光如冰:“容妃,是誰給你的膽子,敢擅自處置朝中太醫!”
陳錦婉方才還只是難過,可她看着趙辰軒的神情,知道他确實是動了怒,不覺又害怕起來。即使他以前對她千般寵愛,憑她如何使小性子都絕不會怪她,甚至連句重話都不曾說過。可是現在,她聽到他寒涼如冰的嗓音,突然就意識到,不管他如何寵她,他也一直都是龍椅上那個大權在握,心機深沉,殺人不過頭點地的帝王。
她在疊煙閣裏那麽久,最是知道怎麽對付男人。在發現了趙辰軒的情緒不對後,她迅速調整了自己,面上表情逐漸變得柔和而無辜,無辜裏又透着點兒可憐。
她朝着他跪下去,眼泛淚光道:“臣妾聽說她害得皇上重傷,一時氣憤,怕再留着她會對皇上不利,情急之下才做了錯事,望皇上息怒。”
她忍着屈辱,做小伏低地說。越往後說下去,語氣裏越帶了哭腔。兩滴晶瑩的淚從她眼眶裏湧出來,顯得她愈發嬌媚可人。
趙辰軒的臉色果然在她的眼淚攻勢下好轉起來,沒再繼續逼問下去,只是道:“孫大夫是朕好不容易請來的貴客,她能留在宮裏是給朕面子。若以後你再敢對她不敬,別怪朕心狠!”
他拂袖轉身,看着孫靈陌,說道:“跟我走。”
孫靈陌沒說什麽,跟在他後面,在奴才們各異的神色中,一步一步走出了黎玥宮。
道路兩邊是仿似沒有盡頭的紅色宮牆,天上飄着幾朵厚重的雲,沉沉墜下來,像是壓在她頭頂上。
她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心想,他果然是深愛着陳錦婉,對她有着無盡的縱容和寬寵。陳錦婉說得沒錯,即使今天她真的把她殺了,只要她掉幾滴眼淚,服幾句軟,趙辰軒都不見得會責怪她。
一陣風起,拂動枝葉,空蕩蕩地吹了過來。幾片枯黃的葉子打着旋落在她腳邊,她踩上去,一聲清脆的碎響。
走到倚晴館前,趙辰軒回過身,對她道:“你回去吧,以後容妃宮裏的人再來請你,你可以不去。”
她失神地發了會兒呆,盡管對他有多少怨怪,可最後還是狠不下心不管。便擡起了頭,看着他道:“我幫你看看背上的傷。”
“不用,”他說:“已快好了,你不用擔心。”
“可……”
“朕說了不用就是不用。”
他打斷她,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
過了會兒,韋德追上來,對院門口呆呆站着的孫靈陌道:“奇怪了,皇上怎麽偏偏不肯讓你治傷。”
她問:“皇上傷得很重嗎?”
“背上燒傷了一大片,都敷了好幾天藥了,我瞧着一點兒用不管,甚至還有加重的趨勢。你要是再不去看看,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
她心裏不是滋味,當天晚上,在韋德接應下,她扮成了小太監的樣子,拿着太醫調好的藥膏,跟着另兩個小太監一起去了皇上書房。
皇上正在書案後頭批改折子,他們進屋的時候,他沒有擡頭去看。孫靈陌就走到他身後,等把他上裳脫下來後,擡眼往他背上看。
當看到那些猙獰可怖的疤痕時,她的眼眶瞬時紅了起來,淚水充盈于睫,幾乎就要墜下去。這麽大一片燒傷,當時該有多疼,這幾天他又是怎麽熬過來的。她不敢想象,越看着他的傷處,心裏越是針紮般的疼。
有個小太監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再發呆,趕緊給皇上敷藥。她看了看碗裏的藥膏,又仔細看了看皇帝傷處,知道這藥再抹下去,很可能會讓他背上留疤,便對着韋德的方向搖了搖頭,用口型說:“不能用。”
韋德發了愁,正想辦法怎麽把她送出去,皇上已察覺到不對勁,扭頭朝她的方向看來。
他一眼就看見了正扮成小太監站在他身後的孫靈陌,眉心一蹙,不悅道:“誰讓你來的!”
孫靈陌被他的聲音冷不丁吓到,見其他人都已跪了下去,忙也跟着跪了。
趙辰軒把上裳拉上去,說道:“你們都下去,孫大夫留下。”
韋德便帶着其他人走了。
皇帝擡眸看着孫靈陌,說道:“朕不是說過此事不用你管,你還來做什麽?”
“皇上傷勢太重,奴才要是不來看,将來背上留了疤就不好了。”
他毫不在意道:“一點兒疤而已,值得了什麽。”
孫靈陌握了握拳,忍下喉中酸意,說道:“奴才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夫而已,你為什麽要救我?”
他在她的話裏有了片刻失神,默了默,說道:“你不是普普通通的大夫,你是難得一遇的神醫,是能救朕性命的人。”
果然如此嗎,冒着生命危險去救她,原來真的是因為她的醫術,而不是因為她。
“所以……”她喉中滿是苦澀,竭力壓制着,盡量平穩地道:“你幾次救我,是因為我對你有用?”
燭火被風吹得明滅不定,光線昏黃,趙辰軒沒有看到她眼角泛起來的微紅,不溫不火反問道:“不然呢?”
她心裏冰涼一片,滿是失落。很快,那失落裏又湧起無盡的自嘲來。是啊,不然呢。他能看得見她,本身已是難得了,她還能奢求什麽。
她在地上跪得時間長了點兒,他終于察覺到異樣,說道:“起來吧,還跪着做什麽。”
她依言從地上站起來,只是仍有些愣神,低眉垂眼站在一邊。
她穿了小太監的衣裳,那衣裳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顯得她整個人更瘦。趙辰軒看了她一會兒,說道:“膳房的人可有找你麻煩?”
這話說得突然,她奇怪地擡頭看他,說:“沒有。”
“那你還瘦成這樣,”他說,突然拉過旁邊一把椅子,對她道:“坐下吧。”
“奴才不敢。”
趙辰軒無奈,伸手去拉她,把她硬是往椅子裏按了進去,又把桌上擱的一盤子荷花酥往她那邊推了推,說道:“吃幾塊。”
她更是驚奇,剛才還滿腔低落,聽了他這句話,很是莫名地看着他:“什麽?”
“朕讓你吃幾塊,”他說:“你再這麽瘦下去,旁人只以為朕窮得連口飯都供不起了。”
“……啊???”
這是什麽情況?孫靈陌仍是沒反應過來,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懷疑他是不是傷得太重,魔怔了。
趙辰軒只好伸出手指,把裝着糕點的盤子往她那邊撥了撥,用命令的口吻說:“快吃!”
雖是難以理解他什麽意思,她還是依言拿了塊荷花酥,放進嘴裏咬了一口。
沒想到東西酥軟香甜,別有風味,好好吃!
她的眼睛瞬時一亮,兩口把酥餅吃完,又去拿了另外一塊。
一連吃了四五塊才停下。
趙辰軒不由看得一笑,說道:“好吃?”
她搗蒜一樣點了點頭。
“吃得倒是不少,”他說:“怎麽就是不長肉。”頓了頓,又說:“也不長個兒。”
孫靈陌差點兒沒嗆到,低頭重咳了幾聲。她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擦了擦嘴角碎渣,不服道:“我是不怎麽高,可四舍五入,我也是有一米六的好嗎!”
“一米六……是什麽?”
“就是你不能罵我是個矮子的意思!”
她帶着氣站起身,又道:“容妃倒是長得高挑,可惜是個小心眼的。小心眼就算了,還是個惡毒的!由此可見,你這雙眼睛委實俗氣,與尋常男子并無兩樣,整天就只貪圖一張面皮!實在是個……”
好色之徒四個字沒有說出來。
她帶着氣,十分痛快地罵完,生怕會被責怪似的,緊接着道:“奴才下去配藥了!”
說完也不敢看他,忙一溜煙地轉身跑了。
趙辰軒看着她背影,無語半晌,最後卻是勾唇笑了。
孫靈陌去了藥房,回憶着方才看到的皇帝傷勢,往藥裏加了幾味鎮痛和祛疤的藥物。又寫了個方子出來,讓韋德照着去煎藥。
等把藥膏配好,她一路小跑着回來。
就這麽會兒,又有大臣過來找他商量事宜。她在冷風裏站了一會兒,等那幾位大臣走了,推門進屋。
她要幫他把藥抹上,他仍是把她推開,說道:“你把藥放下,讓別人過來。”
她想不通他到底是在別扭什麽,手裏端着藥,就是不肯出去,說道:“還是我給你上藥比較好,我看了你的傷勢恢複情況,下次才知道該怎麽調藥。”
她不由分說就走了過來,把藥放在一邊,伸手要給他脫衣裳。
她兩條胳膊極細,根本沒什麽力氣,他輕易就将她制住,抓住她手腕,說道:“朕說了不用你。”
她目不轉睛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麽,說:“你是不是怕我看了你的傷,會愧疚?”
她挨得他很近,兩只澄澈如水的眼睛直直落進他眼裏,意外地讓他心裏一動。她方才只顧罵容妃長得漂亮,是個狐媚子。卻全然不知,她自己長得有多好看。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覺抓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