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61 章 你必須死
道慈觀大火的當天晚上, 消息就已經傳回了陳錦婉耳裏。她本是派了人出去解決孫靈陌,沒想到有人趕在她前面放了火。
她樂得靜觀其變,誰知線人同時帶來另一個消息, 說皇上為了救孫靈陌不惜闖入火中, 受了重傷。
她心裏如被活活剜了一下,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消息, 所以第二天,她才又迫不及待地找了焰刀堂的人。
誰知孫靈陌命竟這麽大,非但沒有死, 還毫發無損地回到了宮裏。
這幾天裏發生的事, 每一件都重重地壓在她心上。皇上對孫靈陌的縱容已經不是普通君臣之義, 他會冒死去救她,知道她偷跑出宮也毫不生氣,在她回來以後, 跟沒事人一樣,連句重話都不曾跟她說過。
陳錦婉絕不相信,皇上會做這一切, 只因為孫靈陌身上的幾分才能。再讓她活下去,皇上只會越來越縱容她, 說不定某一天還會納她入後宮,甚至會給她所有寵愛。
陳錦婉手握成拳, 長長的指甲快要把掌心掐破。
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出現。
所以她必須要行一步險棋。
一天下午,她借故讓人把孫靈陌叫了過來。
孫靈陌聽說容妃只是得了普通的風寒,并不願意去她院裏出診,随手指了個太醫,想讓那人去。可織雲不肯罷休,非要請她過去不可。
她隐隐覺得事出有妖, 可她一個太醫,哪裏能拒絕,只好跟着織雲去了。
花钿正在院裏擡水,她人長得瘦弱,進宮以後更是迅速地消瘦下去。奴才們受了織雲指示,都排擠欺負她,什麽髒活累活都交給她幹。她細瘦的手一桶又一桶地把水拎上來,去灌院子裏兩個巨大的水缸。忙了許久,還剩半缸水沒滿,她實在想歇一歇,可剛把桶放下,就有奴才拿着藤條過來,一邊罵她偷懶一邊往她身上一下下打着。她只好把桶又提起來,繼續去灌水。
靈陌走進院子,看見她被欺負成這樣,心裏實在不忿,正要去理論,織雲攔住她道:“孫大夫,娘娘還在等着你呢。”
她捏了捏拳頭,最後什麽也沒說,跟着去了後院偏左一間廂房。
屋裏其他人早被打發出去,等她一來,陳錦婉讓織雲把門關上了。
“聽說孫大夫前幾日出宮了,”陳錦婉坐在椅子裏,慢條斯理地剪着花枝,并不看她一眼,自顧自道:“不知是去了哪兒?”
靈陌心裏冷笑一聲,說道:“皇上吩咐我出外辦事。”
“辦什麽事?”
“自然是醫官局的事。”她道:“怎麽,如今娘娘連醫官局的事都要管了?”
陳錦婉最看不慣她這種明明出身普通,偏是無法無天的樣子,聞言扭頭朝她看了過來,說道:“不知孫大夫祖上是做什麽的?”
“市井小民,不足娘娘挂齒,”孫靈陌面帶笑容:“但一定是清白人家。”
清白人家四個字瞬間刺到了陳錦婉內心某處,那些難以啓齒的過去朝她湧了過來。她好像又看到了自己栖身于疊煙閣那個她這輩子最恨的地方,為了能好好活下去,她不停地習學曲音,彈琴練舞,對着臺下那些惡心的客人跳舞,以色相維持自己想要的生活。後來她遇到了皇上,她費盡心機使盡手段,才好不容易讓趙辰軒傾心于她,讓他幫自己抹去了過去一切痕跡,搖身一變,成了後宮裏無限尊榮的容妃。可即使宮裏已無人敢讨論她身份,她心裏也明白,就連那些奴才,骨子裏都瞧不起她。
她狠狠握住手裏的剪刀,盯住孫靈陌的眼睛,深怕她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不管她知不知道,都沒關系了。今天讓她來,就沒打算讓她活着回去。
“孫大夫出宮辦事,難道是指謀害皇上嗎?”陳錦婉涼涼開口。
“娘娘的話,恕下官聽不懂。”
“如今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你還敢在這裏裝無辜?”
陳錦婉丢下手裏的剪刀和花枝,盈盈起身,朝她走近幾步,說道:“你難道不知,你害得皇上幾乎喪命嗎?”
孫靈陌心裏重重一墜,雙眸不自覺地睜大,難以置信看着她道:“你說什麽?”
“別再裝了,”陳錦婉道:“若不是你私逃出宮,會引來大火,害得皇上重傷嗎?你就是個掃把星,你去了哪裏,就會給哪裏帶去災禍。”
靈陌眼裏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層水光,有什麽東西沖進她心腔,在裏面橫沖直撞,砸得她心髒的位置隐隐發疼。
那晚沖進火裏救她的人,竟真的是趙辰軒?他堂堂一個皇帝,身負一整個國家存亡的人,竟會不顧安危救她?
陳錦婉生了恨意,極盡克制地看着她,說道:“以前就算了,本宮不與你計較。可你這次害得皇上差點兒喪命,本宮不能坐視不管。繼續把你放在宮裏,只會是個麻煩。”
孫靈陌看到她眼中殺意,頓時起了警惕,說道:“你想幹什麽?”
“為了皇上安危,你必須死!”
“你敢!”孫靈陌道:“你是瘋了不成,我是朝廷命官,你敢在宮裏殺我?”
陳錦婉已顧不得這些,在聽說了皇上竟然為了救她闖進火裏的事後,她更加堅定自己必須要及時處理了她,絕不能讓她再在皇上身邊待下去。
她要賭,賭皇上對她的感情,賭皇上肯定會原諒她,不會為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而降罪于她。
她有預感,孫靈陌這人跟以前出現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皇上待她,也跟其她人都不一樣。
她不能冒險,早除掉她一天,就早一天得以安寝。
她就對着孫靈陌緩緩露出一個不屑的笑,說道:“本宮如何不敢?你難道當真以為,皇上會為了你而殺我嗎?我告訴你,本宮手裏不是沒有人命,可你看看,直到現在為止,皇上最寵愛的不還是我嗎?我只是替他解決掉一個麻煩而已,即使他會怪我,可過不了幾天,他就會把你忘了,重新記起我的好來。”
她叫了兩三個奴才進來,讓他們把孫靈陌按住。織雲取了毒酒,過來要逼她喝掉。
靈陌無論如何不肯喝,掙紮着把織雲手裏的毒酒打掉了。她看瘋子一樣看着陳錦婉,說道:“容妃,今天你若真的把我殺了,就算皇上不會要你的命,可你覺得他還會像以前一樣寵愛你嗎?你是長得漂亮,所以他喜歡你。可你又怎麽能保證,你的這張臉不會讓他膩煩?等他真的看厭你的時候,你覺得憑你今天做的事,他還會好脾氣地留着你嗎?你在他身邊兩年,該知道他是什麽心性。如果他真是個荒淫無道的帝王,那你今天盡可以把我殺了,我相信他不會動你。”
這話讓陳錦婉微有動搖,可她很快又想,孫靈陌此人最是伶牙俐齒,為了活命,她什麽都能說。如果今天真是把她放走了,她反倒會去找皇上告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殺了她。至于皇上那邊,她自信有辦法将此事敷衍過去。
“你少在這裏廢話!”她下定了決心,親自倒了杯毒酒出來,朝靈陌走過去,說道:“你在世上多活一天,本宮心裏就一日不得安生。今日你必須死!”
她說着,就要捏開孫靈陌的嘴,把毒酒灌進去。
花钿在外面看見這一幕,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猛地把她手裏的毒酒打掉了。
“娘娘三思!”她擋在靈陌面前,說道:“皇上就要來了,你不能殺了孫大夫!”
陳錦婉心裏一緊:“皇上?皇上什麽時候要來了!”
自皇上受傷以後,他就總不來後宮了。這幾天她去找皇上,皇上也總是避而不見,什麽時候說過今天要過來?
花钿其實只是想拖延時間,聞言道:“奴才聽韋公公說的,皇上待會兒要來找娘娘用晚膳。”
雖然此話漏洞百出,可陳錦婉聞言還是慌張起來,忙讓人出去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就快到了。
自聽了幹爹的話後,韋德就總是關照着容妃院裏的情況,看她到底什麽時候出手。他本以為容妃就算再大膽,最多也就是教訓孫靈陌一頓罷了,誰知他收買了的小太監卻來告訴他:“容妃要殺孫大夫!”
韋德吓得忙忙要去告訴皇上,走到半路又停下來,泡了壺茶端進書房,盡量平穩自然地提起:“皇上久不去後宮,聽說容妃又得了風寒呢,要不要今天去看看?”
皇帝自知道陳錦婉三番兩次對一個小大夫起了殺心,不知為何,他去找容妃的次數就少了,甚至隐隐地不願意見她。聽韋德說她着了風寒,他也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感覺,便道:“讓太醫去看。”
若是以前,但凡容妃有一點兒小病,皇帝就定是要緊張的。怎麽現在倒像個沒事人一般?韋德想不明白,等把桌上的冷茶換了,又道:“方才奴才去醫官局取藥,倒是看見孫大夫被容妃的人傳走了。”
趙辰軒心下微動,擡起頭來:“孫靈陌去了?”
“是。被傳去有一陣了,應也該走了吧。”
莫名地,趙辰軒心裏不安起來,像是冥冥中感知到什麽一般,他丢下筆,起身出了屋。
他先是去了醫官局,可四處都找不到她。他有些着急起來,又去了倚晴館,結果那裏還是看不見人。他更是直覺不好,忙一路跑去了後宮。
容妃派出去的人在路口等了一會兒,果然看見皇上來了。他們忙回去禀報,隔得老遠就對着陳錦婉喊:“娘娘,皇上真的來了!”
陳錦婉忙讓人把孫靈陌綁起來,又拿布團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扔到後院一間房裏鎖起來。
趙辰軒大步流星踏進院裏,平時總是冷着的一張臉上有了些慌張之色。陳錦婉剛上前欲請安,豈知被他伸手拂開了。
他神情不耐,像是此刻擋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煩人的狗。
陳錦婉心裏冰涼一片。
“孫靈陌!”
他冷着嗓音大喊,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遇到有鎖上的門,就極不耐煩地讓人過來打開。前院找不到,他又沖去了後院,誓要把人翻出來。
陳錦婉跟上去,含淚擋住他,說道:“皇上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臣妾宮裏會藏匿一個大活人嗎?”
趙辰軒仍是冷凝着面色将她推開,打開她身後的門。
在走到一間棄置不用的雜物房時,看到那上面落了兩道鎖。他緊皺着眉頭沖院裏的奴才喊:“把門打開!”
織雲吓得渾身是汗,不敢動彈。趙辰軒明顯已經沒有多少耐心,再開口時,語氣裏藏着一抹砭骨殺意:“朕讓你把門打開!”
織雲只好哆哆嗦嗦地過去,開了鎖。
趙辰軒推開門。
冒着潮濕腐意的屋子裏,孫靈陌被人綁得嚴嚴實實歪倒在地上,聽見聲音,睜大了眼睛朝他這裏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