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拐了個小神醫 — 第 47 章 別再鬧了
“奉皇上口谕, 特封孫靈陌為正五品成和大夫!”
韋德挺直着腰背,朗聲一字一句道。
正五品……
孫靈陌懷疑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擡起頭。
韋德含笑看着她:“皇恩浩蕩, 孫大夫還不謝恩?”
她沒有動, 腦子裏亂得厲害,理不清思緒。
明明剛才已經那樣頂撞皇上了, 為什麽他會反過來升了她的官職,而且是連升三級。放眼滿朝之中,有誰像她一樣, 沒有出身沒有背景, 十六歲就能坐上正五品的位置。趙辰軒他到底是想做什麽?
“孫大夫, ”陳皮偷偷拉了拉她袖子,低聲道:“快謝恩啊。”
在宮裏這麽久,她已經知道了, 對于趙辰軒決定了的事,她是沒有資格說一個“不”字的。
“謝皇上。”
她磕下頭去,輕若無聲地說了一句。
“恭喜孫大夫了。奴才還要去各處傳旨, 先告辭了。禦筆诏書明日就會送來,請孫大夫安心等着。”
韋德笑着躬身退了出去。
陳皮和杜衡忙把孫靈陌扶了起來, 不停地恭賀她。
孟殊則看出她并不是很高興的樣子,說道:“怎麽了?”
孫靈陌搖了搖頭。
孟殊則道:“皇上沒有怪你, 倒升了你官職,說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不要擔心。”
孫靈陌倒寧願他怪她。可是現在,他竟提拔了她的官職。如此看來,他豈不是更不會放她走。
在倚晴館裏修養了有七八天,期間花钿和羅安偷偷跑來看過她幾回, 羅安還偷偷去了禦膳房,讓元蔔做了只叫花雞拿來了。
好幾次花钿過來,靈陌看見她整個人憔悴得很,黑眼圈快要掉在地上。一雙手比之在宮外時還要粗糙,冬天還沒到,卻已經隐隐有皲裂破皮的趨勢。
孫靈陌看了她手一會兒,問道:“你在容妃宮裏受欺負了?”
花钿低着頭,臉上極不自然起來。支支吾吾道:“沒有。我們做奴才的,每天不免累些,沒什麽的。”
羅安也注意到她确實憔悴得厲害,想起那天自己和花钿跪在容妃院裏,等着趙辰軒從屋裏出來後,忙撲上去求他去救靈陌。
趙辰軒聽說了前因後果,冷着臉出院後,容妃就換了一個人似的,帶着厭惡悠悠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說道:“聽說你們與孫大夫在宮外時就認識?”
花钿不敢說什麽,可羅安并不在她宮裏伺候,膽子不免大些,反問道:“容妃娘娘久居深宮,怎麽連宮外的事都這麽清楚?”
容妃面色變了變,看着他冷笑道:“不愧是孫大夫好友,一個兩個全是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問身邊的織雲:“是誰放這奴才進來的!”
織雲就挑起眼睛看向花钿。花钿被看得一個哆嗦,趴伏在地上道:“是奴婢……”
“你倒是好大膽子,”容妃道:“你以為本宮這裏是自家後院嗎?想讓誰來就讓誰來?”
羅安道:“奴才若不來,孫大夫但凡有個閃失,到時候是娘娘去為皇上醫治嗎?”
容妃一口氣提了上來,正要說什麽,被織雲拉了拉袖口。她只得忍下,當下并沒有發作。
可等羅安走後,她有沒有借故懲治花钿,就不得而知了。
羅安心疼地看了花钿一會兒,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你不要什麽事都不說,容妃要真是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想辦法。”
花钿道:“真的沒什麽,你不要擔心。”
孫靈陌不知不覺退出了屋子,給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她出去走了走,離倚晴館不遠處有一片藥田,陳皮正在那裏澆水。
她就走過去,問道:“陳皮,你知不知道寧妃身邊一個四五十歲的嬷嬷是誰?”
陳皮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是崔嬷嬷吧。她算是宮裏的老人了,前幾年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被扭送進了掖庭,後來還是容妃把她從裏面帶了出來,留在了身邊。前段時間也不知道為什麽,容妃突然把她送去了寧妃宮裏。”
“崔嬷嬷是容妃的人?”孫靈陌道。
“是,容妃對崔嬷嬷有救命之恩,若真要說誰是她的主子,那就只能是容妃。”
孫靈陌仔細回憶起來,她還在宮外時,崔嬷嬷去濟仁堂找她,說的是想要一個求子的方子。後來她診過容妃脈象,此人确實無法生育。
所以崔嬷嬷會殺她,是受了容妃命令。
她不禁冷笑起來。容妃分明已經寵冠後宮,卻偏偏要跟她一個大夫過不去,僅憑着趙辰軒的一塊玉佩,就想找人殺了她。
“那巧玉呢?”孫靈陌又問:“她是一直跟着寧妃的嗎?”
陳皮道:“她倒是一直跟着寧妃。寧妃身子弱,不得寵,沒有奴才想跟着她。巧玉卻一直很忠心,要是沒有她,寧妃在宮裏的日子會更難過。”
孫靈陌就沒再說什麽。
“外面風大,孫大夫快回去吧。”
陳皮已經把水澆完,提着木桶過來,帶着她回了倚晴館。
到了下午,花钿和羅安已經各自回去了。天氣難得暖和,她就搬了把躺椅在院子裏,躺在上面曬太陽。
昏昏欲睡間,聽見外面有人敲門。
她從椅裏站了起來,杜衡跑過去開門。外面來的是金嬷嬷,帶着個丫鬟笑盈盈走進來,說道:“太後命我給孫大夫送幾件衣裳。太後說了,若孫大夫不喜歡這些款式,便只管跟她提,她回頭讓裁縫重新做幾件送來。”
丫鬟手上托着的是十幾件顏色鮮嫩的女子服飾,太後也知道了消息,卻并沒有怪她,倒是給她送了衣裳來。
孫靈陌受寵若驚,千恩萬謝把衣裳收下了。
金嬷嬷又道:“姑娘這傷還沒好利索,要注意保養才是。太後特意讓我給姑娘帶話,寧妃那人向來小性,此事做得确實過分了些,望姑娘別放在心上,安安心心在宮裏待着。有什麽事就去與太後講,她定能為你做主的。”
孫靈陌道:“太後隆恩,靈陌感激不盡。”
金嬷嬷又客氣了幾句,帶着丫鬟走了。
孫靈陌回了屋,翻着那些衣裳看了看。料子摸起來都很舒服,樣式也好看,顏色淺淡低調,并不讨厭。
她正想拿一件出來試試,突然看見一只膀大腰圓的碩鼠從地上跑了過去,徑直穿過中堂,蹿進了她卧房裏的床底下。
她找出藥箱,拿了些麻藥裝進碗裏,兌上水,跪在地上把碗推進床底。
老鼠正抱着自己偷來的一小塊饅頭啃着,見有人這麽貼心給它遞了碗水來,忙喜氣洋洋地跑去啜了幾口。誰知水一下肚,立馬暈了過去。
孫靈陌拿了根棍子,把老鼠撈了出來。
卻順帶撈出了一本書,看上去已經很有年頭,書封上落了滿滿一層灰,裏面書頁泛着黃。
她拿帕子把書仔細擦了擦,翻開去看。
杜衡端着糕點進屋,恍一看見地上躺着只肥肥大大的老鼠,吓得吱哩哇啦亂叫起來。
他本欲逃出去,可見孫靈陌還在那裏,忙把糕點往桌上一放,說道:“孫大夫,你快出來,奴才把這髒東西打掃了!”
孫靈陌就拿着書去了大堂,往椅子裏一坐,癡了一般又看起書來。
杜衡把老鼠拿出去處理了,又往屋裏擱了些滅蟲藥粉,嘴裏不停地嘟囔:“這院子地處陰涼,前後又多植被,常會召來蟲子。可我已經放了不少藥,怎麽還有老鼠能跑進來!”擡起頭去看孫靈陌:“孫大夫,沒吓着你吧?”
孫靈陌恍若未聞,只自顧自看手裏的書。
杜衡不知道是什麽書這麽好看,正要過去瞧瞧,突然看見穿着一身墨色常服的趙辰軒朝屋子裏走了進來。
杜衡吓得一窒,趕忙提醒靈陌:“孫大夫,皇上來了!”
孫靈陌這回聽見了他的聲音,扭頭向門外看去。
趙辰軒已經走進屋來,一眼撞進女孩望着他的眼睛裏。
“皇上萬安!”杜衡已經跪了下去。
孫靈陌也擱了書,欲跪下去。膝蓋還沒彎,突聽趙辰軒道:“算了。”
他往椅子裏一坐,說道:“不用跪。”
孫靈陌就直起了身,垂眸默然站在一邊。
杜衡退了下去,少頃端着茶進屋,把桌上的冷茶換掉了,又退出去。
趙辰軒已經看到了桌上的書,他本欲拿起來,又見那書上還有未淨的灰塵,手就收了回去。擡眼看了看封皮上的字,說道:“好像是缪先生不慎落下的,倒是與你有緣,被你翻出來。”
怪不得,方才她大概翻了翻,發現書裏是一位高人所寫的各種急救偏方,用藥之詭谲,手法之辛辣,簡直見所未見。她正疑惑是哪位高人留下的絕世奇書,原來是缪淳子老前輩。
她臉上的疤痕基本已經消失不見了,孟殊則調配的藥膏靈得很,她這麽大病一場,現在再看,臉上皮膚仿似要比之前還要好,隐隐泛着冷冷的白光。因為又瘦了些,一張臉顯得更小。
趙辰軒莫名心軟起來,收回了落在她臉上的視線,說道:“別再站着,坐下吧。”
孫靈陌依言在椅子裏坐下了,只是仍不說話。自那天後,她開始變得有些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啰嗦個不停。
他本是要過一會兒再把牌子拿出來,可看她這個樣子,他卻是沒有沉得住氣,從腰間解下塊令牌,推到了她面前的桌上,說道:“這是臨時出宮令。你若再想出去,出示此牌就好,不必再翻/牆了。”
孫靈陌一愣,扭過頭來看着那塊令牌,又擡頭看向他:“你答應讓我出宮了?”
“是,可是不能在外面過夜,出去了還要回來。”趙辰軒擡眸,別有深意看着她:“如此,你就別再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