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銘心

【作者有話說：

在此發誓和聲明, 這是孫霭歸最後一次讓大家生氣，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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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牧陽修長的手掌骨節分明，擺在她的面前。

“不用這麽擔心啦, 很少有人給我打電話發信息的。”晏懷桑說完, 發覺他眼裏委屈的意味越來越濃, 拿他沒轍, “……給給給，拿去。”

晏懷桑的杏眼微微眯起，也不知道溫牧陽眼中的苦情痛楚是不是裝出來的。

不過有沒有手機對她來說其實都一樣, 姑且滿足他一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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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為今天是工作日, 游樂園的人流量遠不到爆滿的程度，每個游樂設施前都沒有排起長隊。

晏懷桑帶着溫牧陽去坐了旋轉木馬、海盜船、過山車還有幾個經典項目，興致缺缺, 甚至感到索然無味——因為無論游樂項目有多刺激, 溫牧陽的臉上永遠挂着不起波瀾的煦暖笑意。

就她一個人心驚膽戰地尖叫着。

晏懷桑不滿地撇嘴, 猛地偏頭指向遠處的鬼屋：“溫牧陽, 我們去玩這個！”

鬼屋的恐怖和過山車是不一樣的。

她就不信了，難道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溫牧陽害怕的東西嗎！

“好。”溫牧陽笑着回答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等晏懷桑轉身往前走去的時候, 溫牧陽安靜地低頭, 瞥向腕表上的時間。

……

十五分鐘後。

鬼屋中。

“啊！！！”幽閉昏暗的空間內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晏懷桑也是發出尖叫聲的其中一位。

半空中一晃而過的女鬼身影讓晏懷桑的靈魂在瞬間飄到外太空，身體本能地抓住離她最近的溫牧陽的胳膊。

“……要不要牽着我的手？”溫牧陽帶着暖意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處響起。

猩紅色的暗光下, 他神情自若的表情讓晏懷桑感到一陣安定。

“要！”晏懷桑一把握住溫牧陽寬大的手掌，一邊仍然環着他的胳膊, 欲哭無淚地閉上眼睛, “我不看這些東西了，你直接拉着我出去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作繭自縛嗎, 晏懷桑覺得她的心已經被吓到靜悄悄地死去了。

溫牧陽斜睨她的側顏，桃花眼裏有若明若暗的晦澀微光輕輕躍動，眼尾處的笑意盎然。

“好。”溫牧陽輕聲答應她，緊握着她柔軟的掌心，一路向前走去，悄然地改變手中的動作，與她十指相扣。

好不容易憋着一口氣逃出了鬼屋，晏懷桑渾身脫力，立刻蹲下來反複深呼吸幾次，仰頭去看溫牧陽，忍不住埋怨道：“你的心髒是什麽做的，怎麽可以完全感覺不到害怕？”

“并不是感覺不到……”溫牧陽說完移開視線，輕巧地繞過了這個話題，彎腰盡量與她平視，覺得她這樣子有些好笑，“你既然這麽害怕，為什麽要拉着我來這裏……很想看到我驚慌失措的表情嗎？”

“唔……”晏懷桑被他問得說不出話，灰溜溜地站起來，為了分散注意力裝模做樣地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拒不承認，“咳咳，你想多了，我們現在去坐摩天輪吧。”

溫牧陽跟在晏懷桑的身後，又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你今天好像格外關注時間，已經看了好幾次了。”晏懷桑回頭，恰好目睹了這一幕。

溫牧陽垂下手臂，面不改色地朝她笑：“時間過得太快了，我還不想結束。”

……

離十一點還差一刻的時間，太陽就快要移動到天空最中央的位置。

純白色的摩天輪緩慢地在半空中旋轉。

某一節轎廂之中。

隔着透明的窗戶，溫牧陽靜靜地俯視着地面上渺小如蝼蟻的人群。

他的唇角不似平常般微微翹起，晏懷桑沒來由地覺得溫牧陽的身旁萦繞着一種陌生的氛圍。

既冷漠、又疏離。

像是起了霧的厚玻璃，讓人看不真切。

晏懷桑無端地産生了一種想法：如果她不說點什麽的話，溫牧陽或許會消失。

“溫牧陽，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離太陽越來越近了？”晏懷桑無意識地開口。

話音落下，她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話了。

金色的日光描繪出溫牧陽的輪廓，他聽話地擡眸望了一眼高挂于空的暖日，淺笑着回應了她一聲：“嗯。”

越來越近了。

……

十一點過八分。

晏懷桑吃完一枚冰淇淋，将外包裝紙随手扔在長凳旁的垃圾桶內，打了個呵欠，扭頭看身旁的溫牧陽：“接下來呢？去哪裏？好像也沒什麽有趣的設施了，要不然……我們回學校？”

她還沒忘記正事呢。

系統不肯明說，她還得繼續挖掘真相度的線索。

“……好，我來看看園區內的餐廳。”溫牧陽沒有多說什麽，低頭翻出手機，“中午了，我們先去吃飯。”

晏懷桑點頭，眨動眼睛盯着他的側顏。

片刻後，溫牧陽的動作一停，眼神透露出一絲茫然與詫異：“……晏懷桑，新聞裏好像有你的名字。”

實時新聞排行榜的标題：

#孫霭歸一案與昨晚提前進行庭審，相關視頻卻延遲于今日十一點公布#

#STG財團當家人孫老爺子疑似護短，宣稱勢必要找出晏氏伯爵的千金進行對質#

#晏氏家族一衆長老立即表态，聲明晏氏千金晏懷桑如今下落不明#

#待查出晏懷桑行蹤後，晏氏家族的衆位長老或将立即把她交給孫家老爺子#

#孫霭歸對其罪行供認不諱，背後的原因令人揪心#

……

晏懷桑茫然無措地愣在原地，腦子裏像是被漿糊堵住了一般。

溫牧陽見她只是木然地盯着屏幕，便自作主張地替她點開排行榜第一的新聞，查看文章的內容。

最上方是一段視頻。

他毫不遲疑地按下播放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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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裏，孫霭歸殺人案，一審，開庭審理。

被告人孫霭歸穿着一身得體的白色西裝，端坐在被告席。

這套西裝外套是被晏懷桑弄髒的那一件。

面對原告律師和法官的逼問，孫霭歸全都一一認罪。

鑒于他的認罪态度好得出奇，原告律師少見地沉默了片刻，詢問孫霭歸的作案動機到底是什麽。

要知道在這個國家，哪怕是未成年，按照殺人的罪行依舊會被判處無期徒刑。

“因為……”孫霭歸遙望着遠處的鏡頭，做出痛苦的神情，“謝淩逸的父親傷害了我喜歡的人。”

原告律師立刻接着他的話往下問：“你喜歡的人是誰？謝淩逸的父親是如何傷害那個人的？”

“晏懷桑，我的同校同學，也是晏氏伯爵家的千金。”孫霭歸徑直無視了律師的第二個問題，看向鏡頭的眼神十分無辜，“在女扮男裝入讀男校之前，她曾與我私定終身。我真的很喜歡她，所以才會在得知她受到傷害後失去理智……”

原告律師的嘴角抽搐，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被告人，打住！請先回答我的問題，謝淩逸的父親是如何傷害……”

孫霭歸對律師的話置若罔聞，視線仍然對準攝像鏡頭：“桑桑姐姐，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嗎？很遺憾，我最終沒能遵守成功。不過我那時沒能說出口的條件……我現在又想讓你知道了。”

“條件是——和我結婚吧。”孫霭歸驀地莞爾而笑。

他當初答應過晏懷桑，不會在畢業之前做出任何打擾她的行徑。不過很可惜，這一切都被謝淩逸父親那個蠢貨毀掉了。

話雖如此，孫霭歸其實從來沒有指望晏懷桑會在畢業後乖乖遵守他的這個條件。

法庭內的所有聲音在霎時間安靜了下來，法官險些因為錯愕沒拿穩手裏的木槌。

……事态的發展怎麽突然變成被告人對心上人求婚了？

“我做的所有事情，足夠讓你刻骨銘心嗎？”孫霭歸忽地站起身來，朝着攝像鏡頭的方向慢步走去，眼底的笑意兀自明滅，“……晏懷桑，真希望你可以一輩子都記得我呢。”

害得你誤用下燃情藥、向全世界揭露你的秘密、對着鏡頭謊話連篇說我們曾私定終身……

無論哪一件，應該都能讓你對我痛恨憤怒到無以複加。

……對吧？

“晏懷桑，哪怕我會在牢裏一直待到死，你也要永遠記得我啊。”

孫霭歸站定在攝像鏡頭前，原先上揚的唇角一點點地下垂，漆黑似夜的瞳孔裏有難以言喻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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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線回到此時此刻。

游樂園中，十一點十九分。

從手機的揚聲器裏穿來窸窸窣窣的雜音。

屏幕上，視頻中的畫面是孫霭歸被法庭內緩過神來的安保人員們架着胳膊走回了被告席。

緊接着，視頻播放完畢，手機上顯示出播放結束時的黑屏。

“……”晏懷桑的神情恍惚，只覺得孫霭歸這人真的是歇斯底裏的神經病，不可理喻。

暴露她女扮男裝的秘密這事的行為動機……她尚且可以理解為孫霭歸是單純地想找她的不痛快。

但他居然在法庭上說什麽喜歡她，還說她曾和他私定終身？

……孫霭歸這樣胡說八道對他而言有什麽好處嗎？

她完全無法理解！

而且按照孫霭歸的說法，他殺人只是為了讓她記住他？

簡直莫名其妙……

“在想什麽？視頻裏的孫霭歸嗎？”溫牧陽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語氣中藏了一閃而過的酸意，沉聲問道，“……晏懷桑，你現在打算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