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搞CP我決定攻略仙尊 — 第 53 章

第53章

不多時的功夫, 淩守夷才緩緩醒轉。

睜開眼的第一反應便是去看自己腰側的牡丹。

腰側的牡丹依然豔冶動人,花開四瓣,觸目驚心。

這一切竟如一場噩夢。

淩守夷阖了阖眼, 這穩了穩心神,這才擡眸看向曲滄風。

曲滄風這時已捏着下巴, 目光饒有興致地随他一起落在牡丹花紋上。

淩守夷恢複往日的鎮靜, 一雙眼如春水照人寒,淡漠無塵,“此花可還有什麽蹊跷。”

曲滄風摩挲着下巴,答非所問,“小淩,你中這花想來沒多久吧?但你這個開放的速度有點兒離譜啊……”

“閉嘴!”淩守夷冷冷, 忍無可忍。

曲滄風笑了笑,見他愠怒, 倒也沒再激他。

“這花的确還有一個特殊的地方。”

“每開一瓣,對心上人的喜歡便多一分。不知小淩你對那位凡人姑娘的喜歡又有幾分?”

“要不是我如今離不得仙門,倒也想看看那位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 勾得咱們淩真君如此魂不守舍。”

淩守夷像被人頃刻間戳中死穴, 臉色微變。

曲滄風:“小淩,你打算怎麽辦?”

淩守夷攥緊指尖,微微垂眸, 垂眼時風姿極美,像蓮花的開落。

眼睫卻仿佛勾連着淡淡的風輕雪氣,有斷金聲, “自然是不叫它繼續盛開。”

少年話說得堅決, 如玉山傾倒,無可轉圜。

曲滄風卻微微皺眉, “我雖不通情愛,卻也知曉感情是壓抑不得的,越壓抑之後反噬得說不定便更厲害。”

“小淩,我有句話一直想問你,你是不是受你父母影響,這才……”

話音未落,淩守夷便遽然蒼白了面色,冷冷打斷了他,“絕無可能。”

只這話此時卻顯得如此單薄,毫無說服力。

曲滄風沉默下來,有些憐憫地看着眼前的這清癯秀致的少年一眼。

淩守夷面無表情,目光直直地回望着他,一雙棋子黑的眼凝結起淡淡的薄冰。

曲滄風一時無言。

他雖是由凡人飛升成仙,但他年歲遠遠長于淩守夷,自然也親歷過曾經那場舊事。

故事倒沒什麽新意。天帝的小女兒柔姬,愛上一條應龍所化的大妖,私通生下淩守夷。為仙門不容。天帝命人将小女兒柔姬與淩守夷帶回,應龍為救妻兒擅闖天門,最終被擒殺于天池畔。

淩守夷自出生以來,便缺少父母養育愛撫,養成個恪守清規戒律的小古板小冰山。

或者是父母的教訓太過慘痛,曲滄風以為淩守夷是極重情的,正因為對父母愛得太深,這份潛藏于心底的愛太過濃厚,太過痛苦。

令他以為,規矩的制定自有其道理,破壞規矩,傷人傷己,終究沒好下場。

“仙凡相戀,天地不容,神仙動情,必有災殃。”曲滄風面露譏嘲之色,喂入一口酒,“小淩,你覺得這話當真是有他們說得這麽大義凜然嗎?”

淩守夷:“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你比誰都清楚,與其說是為這世間衆生考慮,”曲滄風冷笑道,“倒不如說是怕仙凡相戀,打破他們高高在上的地位,撕破他們這仙氣浩然的面具。”

曲滄風說起正事,淩守夷垂眸。

他當然知道曲滄風的話是什麽意思,實際上這幾年來他也曾生出無數疑慮,否則也斷不會身為天帝血脈,卻與飛升派走得那麽近。

仙門中內蠅營狗茍,利益往來,龃龉龌龊與道書中所言的神仙氣象幾乎差之千裏。

身為神仙的世家卻對飛升派又厭又怕。

……他們到底在害怕什麽?

而天帝,這個天上世間,最高貴的男人,近乎于道的化身,他名義上的祖父,他卻從出生到現在,未曾見過他一面。百年來也未曾在人前現過身,淩守夷對他毫無感情。

甚至從捉拿柔姬回天門,再到柔姬郁郁而終,他也未曾見過自己這小女兒一面,更遑論他這個孫輩。

身為天帝,卻坐視世家與飛升兩派龃龉日生,矛盾沖突演化到如今不可調和的地步,淩守夷曾經也以為這不過是制衡權術,但無數細節卻告訴他,并非如此。

他與曲滄風也曾經想要見天帝一面,可天帝高居于紫微宮內,尋常人不得接近半步。

曲滄風委婉勸說:“小淩,你和琅嬛都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不希望你活得太累。若你對這姑娘當真有心,堵不如疏,不如好好跟這姑娘談談,畢竟不動情怎能忘情?你若要過情關——”

淩守夷眼帶譏諷,并不領情,“像你一般蓄意接近嗎?”

曲滄風老臉一紅。他之前的确曾為了飛升派的利益考慮,主動接近彼時還不過小童模樣的淩守夷,實在有點兒趁虛而入,欺騙感情的嫌疑。

“小淩,我知道你性子烈,絕不肯将這姑娘當作自己過情關的試煉。但大道貴柔,守中為要。你性格太過剛烈倔強,再這樣下去,未免背離大道本性,不如順其自然。”

“我不會愛上她。”不等曲滄風說完,淩守夷便斬釘截鐵道。

曲滄風看他言語間已再無轉圜的餘地,不由嘆了口氣。

淩守夷眉目泠然,堅定。

他不會背離自己的信仰,不會利用夏連翹勘破情關,更不會讓夏連翹重蹈應龍的覆轍。

現如今仙門的情形也絕不容許他愛上她。

世家派中以元伯功為首的一幹人等,必将對他發難。屆時世家與飛升派之間岌岌可危的平衡也将被打破。

掐斷水鏡,淩守夷垂眸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一陣難以言喻的疲憊。

而這時,夏連翹看他久久未返,放心不下,一路循着蹤跡追來。

這深潭附近只有他們二人,并不難找。

淩守夷垂眸坐着,脊背又挺得筆直,坐姿端正,哪怕如今落魄狼狽,也不減驕傲的風姿。

有些人便是有這樣的魅力,不論身處何種境地,是居廟堂,還是淪落泥淖,總能讓人一眼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想到自己剛剛那一串下意識地逼問,夏連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以道歉作為開場白。

沒想到淩守夷看見她,一抿唇,竟然像看到那只旋龜一樣,垂眸就走。

“小淩!”

她不解又焦急,“你又要去哪裏?”

淩守夷不答,走得更快。

夏連翹咬咬牙,再次使出殺手锏:“老婆!”

只這一次,卻沒起任何作用。淩守夷腳步頓也沒頓,徑自往前走去。

她沒辦法,只能加快腳步追上去。

他傷的嚴重,走得并不快,那株水松芝又都落入她腹中,很輕易就被她追上來。

山谷中,草木葳蕤蒼翠。

一條白練橫空,劈山分野,噴壑數裏之遠,潑灑成虹。

松杉帶雨,藤蘿掩霧,靈山秀色,水天朦胧。

夏連翹猶豫一下,抓住淩守夷肩膀,她說話的聲音必須要大才不至于被瀑布聲淹沒,“你到底要去哪裏?”

淩守夷眼睫一動,這才擡起眼正眼看她,但語氣淡漠得幾乎能掉下冰渣來,“去找水松芝。”

“我和你一起。”

淩守夷:“我自己一人足矣。”

夏連翹一怔,不是錯覺,淩守夷對她的态度好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疏遠。

雖然原著裏淩守夷孤身一人,平安無虞地找到了一株上品水松芝,可他們如今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便是同伴,是隊友。

她不可能放心看他一個人面對未知的危險。

書裏沒有寫他自己一個人都遭遇了什麽。而她的存在會不會帶來蝴蝶效應。

“我扶你。”不假思索,夏連翹堅決地抄起淩守夷的胳膊。

淩守夷掙了兩下,沒掙開,面色一下子就變了,有些氣急敗壞的模樣,“你非要這樣糾纏我嗎!”

夏連翹皺着鼻子,壓下內心的不滿,耐着性子試圖溝通,“你要老實點我至于這樣嗎?我不知道你這幾天到底怎麽回事,但你有什麽可以和我說。”

她這話不說則矣,一說又好像有一把刀子狠狠地紮在他心上,淩守夷面色狠狠一白,很想出言反駁,可目光落在少女燃着怒火雙眼時,呼吸一頓,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挫敗。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她唇瓣上。

他知道她的唇瓣有多柔軟。

氣息有多甘甜。

“小淩,你怎麽樣?”夏連翹吓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沒輕沒重,碰到了他哪裏的傷處。可淩守夷別過頭不讓她看他,露出一副忍耐的表情。

夏連翹沒多想,捧起他的臉,想把頭掰正過來跟自己說話。

為什麽淩守夷他自己一個人待了一會兒,就變得這麽自閉了?

淩守夷狼狽地微微側過臉,目光不經意間擦過少女扶在自己頰側的指尖時,忽然凝固了。

周圍的一切,在這一刻驟然遠去。

少女的手很小,因她個子不高,身材嬌小,手也要小巧很多,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

女孩兒愛俏,戴了只金燦燦的镯子,素手皓腕,幹淨,白嫩,像新剝的菱角。

淩守夷一動不動,仿佛靜靜地僵硬在那兒,遠處飛瀑聲如雷鳴,白練如虹,飛珠濺沫。

喧動的雷聲與心音漸漸合二為一,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如敲晨鐘,如綻春雷,隆隆作響,敲擊五髒六腑,心肺脾腎。

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曉原來人的手也這般好看。

淩守夷輕輕推開她的手,微微斂眸,烏濃纖長的眼睫遮去因為忍耐而被拉到如貓一般細長的瞳仁。

不經意間的肌膚相觸,都能令他渾身戰栗不止。

“每開一瓣,對心上人的喜歡便多一分”。

她并不知曉她現在對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麽。她的呼吸,她明亮如清水般的雙眼,眼神裏的焦急與關切,說話時清脆的語調。

仿佛交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朝他不絕罩來。

他落入囹圄,他無法逃脫。

但他從來是不肯認命的,所以即便她此刻渾身上下,每一根頭發絲都在釋放着對他致命的吸引力,淩守夷也相信,自己能處理得很好。

即便他當真對她動心又如何?

既能動心,他也能忘情。

看到他無聲的,不着痕跡的拒絕,夏連翹也沒惱,反而愣了一下。

從剛剛看到淩守夷時,她就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看到少年清瘦空落落的脊背,她這才确信無疑。

她怔了怔,“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忙提着裙角往來時的路折返。

沒過一會兒,淩守夷聽到她的腳步聲。

松風拂過她的足尖,翹頭雲履穿過搖曳的草葉,婆娑作響,裙角沾了林霧,腳步聲如春雨般淅淅瀝瀝落在他心頭,他心尖無法自已地湧動起一股如禾苗喜雨般的隐秘的歡喜。

可那又如何?

她喊他,他權當沒聽見。

淩守夷垂眸,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也不過如此罷了。

也不過如此。

“可是小淩。”她的嗓音聽起來有些驚訝,有些猶豫,迎面遞過來一樣物什。

嗓音如道貴柔,上善若水,三言兩語,莫之能禦,霎時間便擊潰了他豎起的甲盔。

白色的劍鞘,長約三尺,通身如冰似玉,素淡清冷如月色堆雪,金線勾勒盛開一朵秀致的蓮花,恰似一片玉壺冰心。

“你忘記了自己的劍。”

夏連翹不知道為什麽自打她說出這句話之後淩守夷就是那副大受打擊的表情。

她不解其意,懷裏還抱着他那把如冰似玉的雪白劍鞘。

……身為劍修,卻弄丢自己的劍,确實挺受打擊的。

想到這裏,夏連翹馬上就将劍遞還給他。

當最後一縷夕陽沉入天際,夏連翹這才攙着淩守夷一齊走出地穴。

和原著中描述有點兒不一樣的是,淩守夷自己一人找到了兩株上品水松芝。

多出來的那一株是給她的。

她剛剛服下的那株水松芝讓夏連翹丹田內真氣湧動,境界松動,俨然有沖破明道境三重的趨勢。

為保她接下來凝丹順利,不必再多跑一趟,淩守夷又替她多備下一株。

幸運的是,這兩株水松芝附近并沒有伴生異獸。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地穴中總共有兩只異獸,一只旋龜,另一只好像是條巨蟒,都讓白濟安與李琅嬛撞了個正着。原著裏,二人引兩只異獸鹬蚌相争,成功坐收漁利,将一株百年芝王收入囊中。

扶着淩守夷在一塊大青石上坐下,夏連翹站起身。

她雖然知曉原著劇情,卻還是有點兒放不下老白和琅嬛。正準備再入地穴內一探究竟,孰料還沒走上幾步,地穴內卻又邁出一青一白兩道人影。

李琅嬛與白濟安渾身浴血,互相攙扶着從地穴內走出。

夏連翹一怔,飛也般迎上去,“琅嬛!老白!”

李琅嬛将她接個滿懷,明亮的雙眼也露出欣喜之色,“連翹!太好了!你們沒事!”

夏連翹擡起頭,認真地将李琅嬛與白濟安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這才松了口氣。

二人雖然滿身血污,但雙眼明亮,意氣風發,似是酣暢淋漓大戰一場。

四人重又聚首,白濟安與李琅嬛對視一眼,都不住朗笑。

看起來剛剛這兩人在地穴內戰得似乎很是痛快。

稍稍修整之後,白濟安和李琅嬛這才說起方才洞內那一番奇遇,又拿出那株百年芝王,道:“淩道友,我們在地穴內尋得這一株百年芝王,道友若煉化了,修為必定能夠扶搖直上。”

夏連翹不慌不忙地托腮看着這三人。

淩守夷不可能要的,他性格矜傲,絕不肯占人便宜。

果不其然,淩守夷推辭不受。

白濟安勸說不成,又将目光轉向夏連翹。

她忙解釋,“我剛剛在洞內服過一株了,芥子袋裏還有呢。”

水松芝是絕佳的凝丹材料,但對李琅嬛而言無疑于雞肋。她修為早已遠超悟道境許多,只是受凡人界規則壓制,這才被壓制了七八成,根本用不上這株芝王。

一番拉扯下來,這株芝王最終還是落入主角白濟安的囊中。

考慮到湘水村如今無人坐鎮,一拿到水松芝,衆人合計了一番,還是決定連夜趕回湘水村。

淩守夷則不與他們同行。

修仙本就逆天而行,越往後每突破一個境界便越兇險。凝丹更是險中之險。

修道途中,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哪一個境界出了岔子,都将有損于往後的道途通達。

所以修士不論凝丹或是結嬰,向來都要返回山門,若不是情勢所迫,鮮少會選擇在外突破。

劍修身上殺伐之氣太重,因果也太盛,更是如此。

淩守夷同她們說完,便沉默地打了個躬,縱起劍光,缈入雲層中。

只在臨走前,忽然叫住夏連翹,往她手上塞了個什麽東西。

夏連翹一怔。

淩守夷:“等遇到危險再打開。”

淩守夷的語氣太冷淡,夏連翹猶豫了半秒,還是選擇接過,道了聲謝。

李琅嬛和白濟安雖覺得淩守夷有點兒不太對勁,但他慣常冷淡如冰,便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李琅嬛只問了一聲,淩道友跟她是不是又在地洞裏吵架了?

這也算吵架麽?回想了下地穴裏的一幕幕,夏連翹有點兒遲疑。其實她的不解、迷茫也不亞于白李二人,“我也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白濟安:“先回轉湘水村再說吧。”

讓人松了口氣的是湘水村倒還是老樣子。見他們回轉,村民俱都上來迎接。

白濟安見湘水村內平靜祥和,人畜無虞,便也打算先閉關煉化那株百年芝王。

到時候他們對上黑老大還能多幾分勝算。

淩守夷和白濟安一走,夏連翹頓時就感覺到周圍好像冷清下來不少,心裏也總有些空蕩蕩,悵然若失。

她沒讓這樣的情緒困擾自己太久,這二人不久之後就能折返,沒什麽可挂念的。

白天她就打坐修煉,幫孟子真一起翻曬翻曬草藥,打打下手,晚上則繼續卯足了勁兒打磨她那幾柄氣劍,争取在對上黑老大之前多打磨幾把。

本來她以為時間還早,卻沒想到距離正面對上黑老大竟然會這麽快。

這一大早,她剛從入定中醒過來,就聽到窗外一陣喧鬧聲。

連翹下意識推開門看去,正好遇到同樣推門而出的李琅嬛。

兩個人結伴走到院子內,遠遠地就看到孟子真站在門口跟人說話,好像有人在哭,嘴裏喊着要見仙長。

夏連翹更驚訝了,剛和李琅嬛快步走過去,那幾人一看到她和李琅嬛,一下子就跪倒在地,淚水漣漣,“求仙長救我女兒性命!!”

這一跪徹底把李琅嬛跪懵了,忙伸手去扶離她最近的一位老人,“等等,老丈人,你們先別急,發生什麽事了?”

待看清這老人樣貌,李琅嬛心裏咯噔一聲。

這老人容貌竟然和張月映有幾分相似,是張月映出事了?

夏連翹未及多想,又掃了一眼其他幾人,另外一對夫妻同樣十分眼熟。

那是梁桂香的父母。

夏連翹大腦嗡嗡作響,心裏乍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隐約間已猜出點兒什麽,艱難地問:“梁伯伯,梁伯母,桂香是不是出村了?”

淩守夷離開之前特地給湘水村加固過結界封印,昨天她和李琅嬛也才檢查過一遍,除非村裏人主動外出,妖怪想進村路人無疑難于登天。

梁伯母頓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桂香昨日和月映一道外出采藥,到現在還沒回來!”

夏連翹一怔,立刻就聯想到了最近的潇湘大澤人畜失蹤案。梁桂香和張月映除了被黑老大的手下擄走,幾乎沒有其他可能。

孟子真的面色也一下子蒼白如雪,喃喃,“怎會如此?”

情況危急,匆匆安撫了一遍梁父梁母之後,夏連翹和李琅嬛回轉裏屋商量對策。

一進屋,夏連翹便不假思索,斬釘截鐵道:“張月映和梁桂香肯定是被黑老大的手下擄走的。”

從銷魂閣救回的村民情況來看,在被賜給胡玉嬌之前,這些村民早就只剩一口精氣吊着。

黑老大這些屬下擄走附近百姓牲畜絕不是為了做慈善,二人多拖一天多一天的危險。

黑老大是悟道境的修為,他們本來的計劃是等淩守夷凝丹,白濟安出關再去玄之觀打探虛實。

可被擄走的是梁桂香,人有親疏遠近,這個時候,夏連翹才為難的發現,她很難保持冷靜。

李琅嬛抿緊唇角,這麽多天的相處下來,她也同湘水村衆人培養出了深厚的感情,“先找胡大王問問吧。”

夜半。

一道黃色的身影靈巧地蹿入孟家小院。

白裏泛着黃的牆壁倒映出一道鬼魅的狐影,燭火一晃,狐影便随火勢而長,長出纖長的四肢,弓着一搦細腰,漸漸便晃作一道窈窕的美人身影。

緊跟着,屋內便傳來一道幾乎快滴出水來嬌媚嗓音,一聲冷喝,竟如一把小鈎子探入人骨縫,又嬌又厲,搔得人渾身酥軟,神魂颠倒。

“失蹤?!她張月映失蹤管老娘屁事?!”

“你們難道以為是老娘我幹的不成?”胡玉嬌柳眉倒豎,面色不善地看着眼前的夏連翹與李琅嬛。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李琅嬛苦笑了一聲,忙解釋說,“我與連翹只是想讓娘子幫忙指條明路。”

李琅嬛不知道胡玉嬌和張月映之間的恩怨,夏連翹确實知道的。

站在一邊,将二人的對話盡收眼底,夏連翹看胡玉嬌這抗拒的樣子,心裏也有點兒不太确定。

……胡玉嬌和張月映,應該算是情敵關系吧?

夏連翹不确定地想。

叫胡玉嬌一個人狐貍去救人,甚至還是去救自己的情敵,或許真的有點兒強狐所難了。

她內心反複醞釀着說辭,想着要怎麽說服胡玉嬌。

話不投機半句多,胡玉嬌轉身就走,連翹心裏一急,剛想追上去,目光卻不不經意間瞥到牆角一道人影。

她一怔,收住腳步。

牆角下,那道人影緩緩從黑暗中步出。

嗓音溫和,細細,被微燥的夜風一吹,依舊很清潤。

“是你嗎?”

胡玉嬌如遭雷擊,微微一僵,腳步頓在原地,再也拔不動半步。

孟子真看着胡玉嬌的背影,又輕輕地問了句:“團團,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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