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誤殺

市局法醫室的燈光蒼白而冷冽，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與外面喧嚣的世界形成鮮明對比。

在這間靜谧的房間裏，一具年輕的遺體靜靜地躺在冰冷的解剖臺上，顯得格外孤獨和無助。

周倩戴着口罩和手套，眼神專注而凝重。她剛剛完成了對遺體的初步檢查，手中的記錄本密密麻麻地記錄着各項數據。

她的目光在遺體上停留了片刻，最終落在一張稚嫩卻已失去生機的臉上。

“經過DNA檢測，我們可以确認，這具遺體是楊志遠和王霞的兒子楊朋，”周倩的聲音有些顫抖。

站在一旁的劉江聞言，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他回想起前幾天見到楊志遠的情景，他拿着兒子的照片眼含淚光，心中希望快點找到。誰能想到，短短幾天時間，他就要收到這樣的噩耗。

“怎麽會這樣？就算再霸道，他也只是個孩子啊！”劉江忍不住低聲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不解。

周倩沉默不語，繼續翻閱着手中的記錄本。她知道，作為一名法醫，她的職責是客觀、準确地記錄着每一個細節，為案件的偵破提供有力的證據。

“從屍檢結果來看，楊朋的死因是後腦遭受重擊。他的後腦凹陷了進去，應該是被石頭一類的物品連續重擊導致的，”周倩邊說邊指了指遺體後腦的部分，“而且，根據屍體的腐爛程度情況，我們可以推斷他的死亡時間大約在一年前。”

聽到這裏，劉江的拳頭不禁緊握起來。他知道，這意味着在那個噩夢一般的時刻，楊朋經歷了怎樣的掙紮和絕望。

“那麽，現在有什麽線索嗎？”劉江問道，聲音中帶着一絲急切。

周倩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明确的線索。不過，我們已經采集了遺體上的所有生物樣本，希望這些能為我們提供一些幫助。”

“可以通知家屬了，”陳寧看着屍檢報告單若有所思地說道。

“陳隊，楊志遠和王霞都沒有接電話，”劉江報告到。

“直接去他家，”陳寧簡答收拾一下便出發了。

劉江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卻無人應答。他又敲了幾次，依舊沒有反應。

陳寧見狀，從包裏拿出手機，再次撥打了王霞的號碼，耳邊傳來的依然是冰冷的機械女聲：“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憂慮。最終，劉江決定不再等待，他用力推了推門，門竟然意外地開了。一股沉悶的空氣撲面而來，仿佛濂空氣都承載着這個家庭即将面臨的沉重。

他們小心翼翼走進屋內，只見屋內陳設簡單，卻收拾得井井有條。電視還開着，畫面定格在新聞頻道，但聲音已被調至靜音。餐桌上還擺放着未吃完的早飯。

“楊志遠？王霞？”陳寧輕聲呼喚，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卻無人回應。他們開始逐一檢查房間，最終在最西邊的房間發現了楊志遠和王霞的身影。

她平躺在床上，嘴巴微張，雙目圓睜，那雙紅腫的眼睛裏充滿了絕望與無助。楊志遠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我都知道了，是朋朋……是她，害死了朋朋……”楊志遠看到了劉江，緊緊抓住他的手，聲音顫抖地說道：“她承認了，所以我……”

楊志遠哭喊着兒子的名字，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悲痛與悔恨，緩緩向陳寧講述起自己殺害妻子的經過。

林曉薇遇害當晚，雨夜。

楊志遠再次出去尋找兒子，把王霞留在家裏。上次去爛尾小樓沒有找到兒子的屍體，她一直不安，決定去找周峰t商量對策。

“周峰，我們得盡快找到楊朋的屍體，然後轉移出去，”王霞輕聲說道，“我們今晚還得再去一次。”

“今晚不行，曉薇晚上要去那裏直播，”周峰看了看外面，低聲說道。

“她去……直播……”王霞不可置信：“那裏根本沒有什麽紅衣女鬼，我就是怕別人發現什麽，所以才編造了紅衣女鬼的謠言。”

“沒事，別怕，她不會發現那裏有問題的，”周峰寬慰道，“過了今晚，我們再去一次。”

就在兩人商量着轉移屍體的具體細節時，周明卻偷偷溜出了家門。他并不知道家裏發什麽了什麽大事，只是單純讨厭小霸王楊朋的母親來自己家。

周峰完全沒有注意到兒子的離開，他的心思全都在如何幫助王霞找到楊朋屍體，而且楊朋的死，周明也是元兇之一。

直到兩個小時後，王霞離開他家，他才突然意識到兒子不見了蹤影。他急忙在家裏四處尋找，卻始終不見周明的蹤跡。

“這孩子跑哪去了？”周峰心裏暗自嘀咕着，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了上來。但他很快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不能再這個時候亂了陣腳。

“他是不是跟着曉薇直播去了？”王霞猜測到。

“我去村西口看看，”周峰一臉擔憂。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周峰示意王霞躲避一下，随後便朝門口走去。打開門，只見幾個警察站在門外，周峰一臉愕然。

“這些都是王霞告訴你的嗎？” 陳寧望向楊志遠，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

“是的，我逼問她，她才說的。周峰也不是省油的燈。”楊志遠狠狠地盯着王霞的屍體，咬牙切齒地說，“就是他們聯手害死了我的兒子。”

“如果兇手是她，自有法律制裁，你這麽做就是和她同歸于盡，值得嗎？”劉江眉頭緊鎖，右手握成了拳頭，他真想用暴力把楊志遠打醒。

“值不值得，我都做了，把我抓起來吧，”楊志遠伸出雙手，并攏，劉江拿出手铐，有些同情這個瘋狂的男人，妻子不忠，孩子早亡。

“王霞還承認，她和周峰殺死了一個流浪漢，把他的屍體沉到了村東水塘，”楊志遠冷笑着，“周峰，沒想到吧，你的兒子更可憐，哈哈哈哈……”

“陳隊，我馬上叫人過去……”陳寧還沒具體吩咐，劉江已經了然于心。

村東的水塘邊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傳來的蛙鳴打破了這沉寂。李剛和警員們已經在這裏守候多時，他們的眼神銳利，緊盯着水面，仿佛能穿透夜色，洞察一切。

“李剛，劉江他們來了。”一名警員低聲報告，打破了李剛的沉思。他迅速轉身，只見劉江帶着楊志遠快步走來，兩人的臉上都帶着幾分凝重。

“楊志遠，你确定是這裏嗎？”劉江上前一步，沉聲問道。楊志遠點了點頭，面如死灰地會回答道：“是。”

李剛沒有再多言，立刻指揮警員們開始打撈。水塘雖然不深，但夜晚的視線極差，給打撈工作帶來了不小的難度。然而，警員們訓練有素，他們迅速而有序地展開工作，不一會兒，水面上便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找到了！”随着一聲驚呼，一名警員從水中拖出了一具濕漉漉的屍體。李剛連忙上前查看，只見屍體面容扭曲，雙眼圓睜，顯然死前經歷了極大的恐懼和痛苦。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具屍體正是那晚他和陳寧在小樓探查時遇到的醉漢。

“這……這怎麽可能？”李剛喃喃自語，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震驚。他記得那晚醉漢雖然醉态百出，但并無性命之憂，怎麽轉眼間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李剛，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一名警員問道。李剛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先保護好現場，通知法醫和鑒證科的人過來。另外，馬上聯系陳隊。”

随着李剛的命令下達，警員們迅速行動起來。而李剛則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地凝視着那具屍體，心中充滿了疑問和不安。

“快走！”石磊和魏林一左一右推着周峰，陳寧走在他們前面，朝水塘這邊走來。

“陳隊，你來了，快看那邊！”李剛指着地上的屍體說道。

“你知不知道，你們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那晚，他喝得醉醺醺，根本沒有看清是你們！”李剛憤然轉過身，手指着周峰，心中湧起一股想抽他兩巴掌的沖動，“你殺人之前，有沒有想過周明，他那樣一個孩子，以後該怎麽生活？！”

周峰無力地跪倒在地，向醉漢磕了幾個頭後，又轉向陳寧，連連磕頭道：“陳隊，我承認，是我殺了李大壯。請您們幫忙照看一下小明，好嗎？謝謝你們了，謝謝，謝謝……”

陳寧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走上前，将周峰扶起，盡管心中對周峰的罪行感到憤怒，但看到周峰此刻的悔恨與無助，他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周峰，法律會給予你應有的懲罰，這是無法逃避的。”陳寧的聲音沉穩而堅定，“至于周明，他是你唯一的親人，也是我們所有人的牽挂。我們會盡力幫助他，讓他能夠健康成長。”

李剛在一旁聽着，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他看向周峰，想到了周明，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