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埋屍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又到了父親深夜外出的日子。

周明蜷縮在床底，恐懼得渾身顫抖。突然，夜空被一道閃電撕裂，他尖叫着從床底竄出，慌亂中逃離了房間。

大門轟然關閉，緊接着是鎖門的聲音，周明意識到，自己又被父親反鎖在了家中。

平日裏，周明并不膽怯，但唯獨對閃電心存畏懼。林曉薇曾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說閃電是天宮派出的電蛇，專門懲治作惡的妖怪。

雷聲轟鳴，閃電再次劃破夜空，周明顫抖着蜷縮在牆根，目光瞥向一旁的木梯，鼓起勇氣，雙手摸索着向牆頭攀爬。

牆外是雜亂的物品，周明鼓起勇氣跳下，卻不慎滑倒，疼痛瞬間襲來。然而，他無暇顧及，因為父親周峰已漸行漸遠。周明強忍疼痛，奮力追趕。

小樓內，手機微光閃爍，如同鬼火般幽暗。周峰與王霞的低語，如同細流穿透黑夜，化作纏綿的情話，在這雨夜中顯得格外突兀。

周明，一個本該酣睡夢中的少年，此刻卻蜷縮在窗外的陰影裏，雙眼圓睜，滿是不可置信。

他從未料到，那個總是以慈父形象示人的周峰，竟與王霞——村裏人人畏懼的小霸王楊朋的母親，有着如此不可告人的關系。

愛與恨、震驚與痛苦在周明心中交織，幾乎讓他窒息。往日父親對他的關愛與教誨，此刻變得異常諷刺。而王霞，那個在村裏以強勢著稱的女人，竟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

周明感到一陣惡心，難以想象這樣的兩人如何走到了一起。

正當他轉身欲歸時，小樓內傳來激烈的争吵聲。循聲望去，只見楊朋正對着王霞和周峰破口大罵，言辭激烈，甚至波及到了自己。

他心頭一緊，腳步不由自主地停滞，靜靜地注視着小樓內發生的一切。

“楊朋，誰教你這麽無禮的？”王霞的聲音透過窗戶，夾雜着怒意與難以置信，“我平時是怎麽教育你的，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态度？”

“長輩？你算什麽長輩？為了一點小事就動手打我，我今天算是明白了，難怪同學們說你是村裏的‘潘金蓮’，你遲早會害了我和我爸。”

楊朋的聲音尖銳，仿佛要将所有的憤怒傾瀉而出，“你知道村裏人怎麽議論你們嗎？他們說你們是奸夫淫婦！”

随着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楊朋的右臉頰上立刻浮現了五個鮮紅的手印，他疼得五官扭曲，踉跄着後退幾步。

“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孽障，快給我回家去！”王霞的手掌隐隐作痛，語氣中滿是無奈與懊悔，“再敢半夜跑出來，我打斷你的腿！”

“我就不回去，你看這是什麽？”楊朋左手捂臉，右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王霞眼前晃了晃，得意非凡，“等爸回來，我就給他看，看他怎麽收拾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王霞心頭一震，她沒想到兒子竟如此無恥，更沒想到楊志遠會背着她給兒子買手機。她愣在原地，目光緊盯着手機裏的照片。

“楊朋，聽叔叔的話，把手機給媽媽，等你長大了再還你好不好？”周峰也沒想到楊朋會來這麽一出。

“我不是小孩子了，別想騙我。你還是多管管你的傻兒子吧，別讓他出來，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楊朋的眼神裏充滿了邪惡，讓人不寒而栗。

“你這孩子，怎麽就是不聽勸呢？”王霞的情緒突然爆發，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吓得楊朋一哆嗦。

“不給，就不給！”楊朋高舉手機，開始威脅王霞和周峰，“以後你們都得聽我的，還有你，看你還敢不敢打我！”

王霞想要把手機奪過來，楊朋卻突然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把刀。他揮舞着刀，嘴裏滿是挑釁的話。

眼看楊朋揮舞的刀即将刺到王霞，周峰伸出胳膊一擋，手臂瞬息之間便被劃了個口子，頓時鮮血直流。

楊朋還想再刺一刀，後腦勺卻挨了重重一擊，劇痛之下轉身一看，發現周明手裏正拿着一塊石頭，随即便發了瘋似的朝周明撲上去。

王霞想上去拉住楊朋，哪知用得力氣太大，将楊朋推了出去，楊朋後腦又撞到了石頭上，鮮血迅速染紅了整塊石頭。

楊朋掙紮着想要起身，周明又怒不可遏地拿着石頭朝楊朋後腦連續猛砸。他想起之前楊朋欺負自己，便越發用力地砸上去。

周峰驚恐萬分，連忙拉住周明。楊朋倒在地上，王霞緊緊抱住了她，兒子口中漸漸變弱的“救命”二字讓她心如刀絞。

她催促周峰趕緊撥打120急救電話。然而，電話還沒接通，楊朋便沒了氣息。

楊朋眼睛圓睜，臉上還殘留着剛才的憤怒與瘋狂，卻再也無法動彈t分毫。

周峰猛地回過神來，他意識到自己的兒子竟然在沖動之下犯下了如此不可饒恕的罪行。

“楊朋！朋朋！”王霞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試圖喚醒已經永遠沉睡的兒子。但回應她的，只有冰冷的空氣和無盡的絕望。

她踉跄着跪倒在楊朋的屍體旁，雙手顫抖地撫摸着那張稚嫩的臉龐，淚水傾瀉而出。

“你……你怎麽能這樣！”周峰的聲音沙啞而痛苦，“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你毀了一個家，也毀了我們自己！”

王霞的哭聲更加凄厲，她抱着楊朋的屍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憤怒發洩出來。她擡起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瞪着周峰，那眼神中既有悲痛也有憤怒。

“你兒子……！你兒子殺了我的兒子！”王霞嘶吼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就算他有錯，他也罪不至死啊！”

周峰聞言，心如刀絞。他知道王霞的痛苦無以複加，但他也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強忍悲痛，掙紮着站起身，走到王霞面前，跪在了楊朋面前。

“王霞，我……我替小明給你道歉，”周峰的聲音哽咽，“我知道着無法彌補你失去兒子的痛苦，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會承擔一切責任。”

說着，他轉向自己的兒子，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小明，你給王阿姨跪下！你欠他一條命！”

周明冷漠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回應周峰，更沒有跪下。

周峰只能自己跪在地上，面對着楊朋的屍體，默默地表達着自己的歉意和悔恨。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無力。

王霞輕輕地将楊朋放在地上，緩緩合上他的雙眼，仿佛突然間領悟到了什麽，她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起來吧，如果真的深究起來，我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怪我太過貪心。現在，我們必須盡力将損失減少到最小。快，我們得趕快處理這裏，一旦被楊志遠發現，我們就都完了。”

“你先把周明送回去，回來的時候記得帶上着鐵鍬和蛇皮袋子，”王霞此時冷靜地可怕，“暫時先把屍體埋在小樓裏，等到合适時機，我再找個地方好好安葬他。”

“我很快就回來，等着我！”周峰緊握周明的手，他知道必須即刻讓兒子離開這裏。

周峰輕輕地将周明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确保他睡得安穩。然後，他轉身拿起桌上的鑰匙，再次踏入了夜色之中。

再次回到小樓前，周峰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幾分。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将至關重要。他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小樓內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勉強能照亮他的腳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王霞身邊，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将鐵鍬和蛇皮袋放在地上。他走到遺體旁，輕輕地撫摸着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他強忍着沒有讓它落下。他知道，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

他拿起鐵鍬，開始挖掘起來。泥土的芬芳與潮濕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他一邊挖一邊想着王霞的話——“暫時先把屍體埋在小樓裏，等到合适時機，我再找個地方好好安葬他。”

經過一番努力，他終于挖出了一個足夠容納遺體的坑洞。他小心翼翼地将遺體放入坑中，用泥土輕輕覆蓋上。

然後，他站起身來，看着恢複到原位的瓷磚，心中默默祈禱着周明能夠安息，如果想要索命，就來取他的命，千萬別傷害周明。

“好了！”他輕聲說道。

“嗯。”王霞點了點頭，目光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她走到周峰身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一起，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謝謝你，我兒子他……不是正常的孩子，真的謝謝你……”周峰低聲細語。

王霞搖了搖頭，語氣沉重：“錯在我，與你兒子無關，是我先推了楊朋。若我不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回來了？這麽晚了，你去哪兒了？”楊志遠見王霞失魂落魄地步入院子，不禁驚訝地問道。

“沒……沒事，你怎麽提前回來了？不是說好過幾天嗎？”王霞心中一緊，回答得有些慌亂。

“事情處理完就回來了。我打兒子的電話沒人接，打你的也是。他不在家，去哪了？”楊志遠察覺到王霞的異常，心生疑慮。

王霞身體微顫，幾欲摔倒，楊志遠連忙扶住她：“兒子說去東邊水塘捉螢火蟲，天黑了還沒回。我出去找，但沒找到，他……他可能走丢了……”